若女方对男方有意思,则皮鞭都不会真的落在男方身上。只是象征性地轻拍或高高地扬起。
面对这个绝佳的求好机会,王奎当然不可能放过。他兴匆匆地到大草原上,极力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中,找寻英绮的曼妙身影。
不久后,他找到坐在马上指挥一切活动的她。
他兴匆匆地加入年轻少年当中,等着和英绮配对。
眼尖的英绮当然看到了他,恶作剧的念头兴起,她在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翻身下马走过去。
王奎看见她走过来,高兴得魂都飞了,异想天开地以为佳人被他的诚心所感动,要来和他成双成对。
「公子今年贵庚?」英绮笑盈盈地问。
「四十有五。」王奎笑咪咪地回答,引来略懂汉语的少年一阵哗然。
「公子王今仍单身吗?」
「是。」他脸不红气不喘地道。
「为了纪念公子到现在﹃还是单身』,小女子献丑唱一段。」英绮扬起甜美的微笑,让人看不出来她的真正心思。
王奎听了大喜,忙不迭地说好。
英绮向旁边的人借了一把「冬布拉」,纤纤素手略拨了下琴弦,悠扬的乐声立刻吸引草原上人群的注意。
她缓缓唱起,「哪里来的汉儿郎,倒骑着踱脚的老白马,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答的答的访我乌孙。先占我少妇,后摘披头花,自称四十有五,未有妻儿郎,克孜康柏尔,笑倒少儿郎。」
英绮唱到这里,已有不少少年听出她的嘲讽之意,于是纷纷拿出自己的冬布拉,浑厚的声音配合着乐声用汉语和英绮对唱。
「库尔帕什的鲜花啊!狡滑聪明的狐狸,看我今日将妳摘下。」
「汉儿郎啊,可知你已齿摇发秃,要摘我,且看本事有无。」英绮讽刺王奎是个老不休,妄想癞虾蟆吃天鹅肉。
「啊……声如黄莺,面若芙蓉。俏妹妹啊,看得哥哥我心痒痒啊。」少年们学王奎那副色迷迷的模样。
「老哥哥啊!妹妹劝你甭骑马,免得家里妻小哭喊后继无人,无颜面对地下公婆。」英绮旋身,舞起曼妙舞姿转到少年们之间。她穿著白色的衣裳,套上鲜红的小马挂,站在马群之中十分耀眼,如黄莺出谷的歌声更是熏人欲醉,让大家都拍手叫好起来。
一群人又唱又跳地以歌曲嘲笑王奎的为老不休,直到这个时候,王奎才听懂他们居然联合起来唱歌嘲笑他。
且带头的竟然就是那个绝色美人!
这是天大的侮辱!
王奎气得全身血液直往脸上冲,本来还想一步一步的夺取美人的芳心,现在想来是不必了。
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得成为他的人!
他膝盖一紧,胯下的马儿立即冲出,往英绮的方向疾奔而去。
「英绮!」看到这个场面的绿娘担心的喊了一声。
「放心,那个家伙赢不了英绮的。」特穆尔笑着安慰怀中显然吓坏的妻子。
果然如特穆尔所说的一般,只见英绮腰身轻轻一扭,轻盈地闪过王奎的冲撞。
素手轻拨琴弦,唱道:「怒火冲天的汉儿郎啊!听妹妹唱首歌给你消消气。」
她巧笑倩兮地闪躲王奎欲强掳她的魔手,曼妙的乐音突然变得慷慨激昂,讽刺的歌词从殷红的唇瓣流泄出来,「人说汉家好儿郎,白粉扑面状潇洒,哪知满头满脸豆腐渣,表面看来响当当,剖开来看败絮其中。西域都护了不起,却赢不过西边的匈奴郎。自称有五万雄兵,可打不过一万蚂蚁雄兵,笑破妹妹肚皮!」
王奎一听,这哪里是消气道歉的歌谣?分明是变本加厉地耻笑他的无能。
「好个伶牙俐齿的娃子!亏妳逃得出我新朝的城门,不然妳早被烧死:」他气极地冷笑。
英绮瞇起金眸,他提醒她最不愿意想起的往事,简直是找死!「你想烧我?」
「我的影响力不只在关内而已。」王奎得意地以为自己占了口头的上风,「在这里,我一样能烧了妳:除非……」
「除非怎样?」她随意弹了弹手指,左手下意识地抚摸着悬挂在腰际的剑。
「除非……嘿嘿,妳嫁给我,我可以保证妳一生平安无虑。如果妳拒绝,我想收藏妖女的罪行恐怕也难逃火刑,到时会有一群人陪妳死。」王奎开心地以为她被他的权势给吓到了。
「接受你个头!」
绝色的容颜突然变得狠厉,杀气腾腾的气势让王奎愣了下。
他这一愣,英椅已抽出剑,俐落的削光他顶上的头发,他只觉得眼前白芒一晃,森冷的剑尖已指着他胯下。
「该、该死的夏里英绮!今天的羞辱我记住了,妳要为妳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包括那个康尔牧场!」他现在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制伏眼前的她,因此恼羞成怒地撂下狠话后,便策马逃离。
「老贼秃!」英绮朝他离去的背影啐一口口水,正得意扬扬的时候,脑门马上被赏了颗爆栗子。「讨厌!臭特穆尔,你干么打我?」
「妳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老贼秃』这种用词并不适合妳说,我是代替玛依菈教训妳。」特穆尔教训她。
「你这是借机打我,哪有人教训姑娘家是用敲的?都是你们这些大男人啦!害得有气质的我变得这么粗暴。」英绮不满地噘起红唇。
「噢!我是不是听错了?某个粗野的女人说她很有气质耶!」海桑插进话来。
「什么粗野不粗野?海桑,你没知识也要长点脑,称呼淑女应该使用﹃大家闺秀』这个词。」英绮认真地纠正他的语病。
「得了吧!装大家闺秀也不是这样装的,妳就是妳,干么那么别扭。」德佑不以为然地伸手搭在海桑和特穆尔的肩膀上,得意地笑着。
英绮瞇起金眸,眼底闪着算计,「我不跟你们这几个小眼睛、小鼻子的男人计较。啊,刚刚咱们配对到哪里了?」
被王奎这么一打岔,大伙儿差点忘了还有重要的活动还没进行,经她这么一喊,大家应了声,马上回复成原来的队形。
英绮一一配对着,不过她和姑娘们之间好象在谈论什么新的协议,一群人叽叽咕咕地,眼光还直往海桑和德佑两兄弟身上飘。
两兄弟心中陡地响起了警号,姑娘们会有这么怪异的举动,铁定和他们两人有关,而幕后指使者,一定就是那个该死的夏里英绮!
他们策马走向英绮,德佑毕竟是兄长,于是他先开口询问,「英绮,我们的女件呢?」她该不会忘了吧?他已经心仪一个姑娘很久了。
「在这、在这,喏,这两个姑娘就是你们兄弟的女伴。」英绮带着认真的表情向姑娘们挥挥手。
海桑和德佑看见心仪的姑娘朝他们看过来,海桑所喜爱的那个姑娘还红了脸,两兄弟兴奋地等着她们骑马来到身边。
结果姑娘们是动了,可是策马过来的却不是他们心仪的姑娘,而是两个其貌不扬的女子。
两兄弟瞪大眼,傻了。
而他们心仪的姑娘则和另外两个外貌不如他们兄弟的男子配成对。
「夏里英绮!」海桑沉不佳气的发出怒吼。
哪知道根本看不见英绮的火红身影,只有旁边的姑娘催促着,「嘿!该跑了,愣在这里做啥?」
两兄弟一言不发地骑着马缓缓前进,而心仪的姑娘则在他们面前和身旁的男件有说有笑地并峦而骑。
不一会儿,前方的两个男伴突然掉转过马头,到他们兄弟身旁共骑。
「哥哥,今天的打扮好帅气。」其中一个对德佑如此道。
德佑还没从气愤中回复过来,面对这人突然的调笑话语,只差没有吓得掉下下巴。
有没有搞错?
另一个又道:「瞧你细细的皮肤,看了真想让人摸一把。」
傻住的两兄弟根本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你、你们、你们的另一半可不是我!」德佑忍住到口的呻吟。
「就是你啊!」男人笑嘻嘻地说,暧昧的眼光一直往他脸上和身上瞟。
两兄弟简直吓坏了,这下子连身旁的女伴都不想管,一扯缰绳,催促着马儿往前奔驰。
如果他们的速度可以慢些,就可以听见后面六人的哄堂大笑;如果回头望,还可以看到随后跟来看好戏的英绮还有特穆尔夫妇三人嘲笑的表情。
过没多久,他们心仪的两个姑娘便追着兄弟俩的背影而去。
被追上的两兄弟看到她们之后,终于知道自己被英绮给彻底地耍了。
顺利结束后半段的活动,在和心仪的姑娘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两人这才满脸煞气的找到准备夜晚营火活动的英绮。
「英绮,妳好过分!」海桑气愤地指控着,其实他并没有那么生气。
「忘恩负义的小子,居然说我过分?」她当然明白这对兄弟是为什么而来,不过她不会傻到自己承认罪行,「枉费我花那么多唇舌才让你们喜欢的姑娘和你们一起参加﹃克孜库瓦尔』,现在居然说我过分?」
「那妳应该一开始就把我和我喜欢的姑娘配在一起,更不该指使两个男人来调戏我们!」德佑也是满脸的戾气。
「调戏?」英绮双手披腰,悍然的气势不输给眼前比她还要魁梧的两个男人,小小的脸上没有怒火,而是充满得意的挑衅笑容。「我哪里知道你们两兄弟这么受欢迎?我只负责配对,不代表我有能力可以左右你们追逐的活动啊!况且被男人调戏这种事情,亏你还敢说出来!」
「妳……算了!好汉不与恶女斗。」德佑说不赢她,只得气愤地找句话随便搪「恶女?」英绮玩味地念着这两个字,金眸底下的捉弄神采让两人不得不提高警觉,「看样子两位显然是﹃被调戏』得不够,想多尝尝这种滋味是不?」
「嘿!别连我也算在内,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海桑这次难得聪明地赶紧撇开关系。
「啊!怎么可以这样?」德佑此时气已经消了,当然知道这是英绮整他们的方式,谁叫他和弟弟嘲笑她没气质,才会招来她的报复。眼见因为一时的不平而使得祸从口出,弟弟又不讲义气地将一切撇得一乾二净,他不禁有些慌起来。「海桑,你不讲义气。」
「亲爱的哥哥呀,请体谅弟弟我年幼不懂事,就多担待些啊!」海桑可是乐得轻松。
可恶!有好的东西才会来和他抢,等有灾难的时候就抬出自己是弟弟的身分,狡滑的家伙,简直是欠揍!
平时抢着做老大,等到紧要关头时又将一大堆烂摊子全往他头上扔,他这个哥哥好命苦啊!
不过,还好他不是最大的。
「是啊!大哥,看在弟弟我年幼不懂事的份上,英绮,要算帐找大哥去!」德佑高兴地将一切推卸得一乾二净。
不过,毕竟是比他们这封双胞胎多吃几年母奶的长兄,特穆尔很悠哉地把青任推回他们身上。
「长兄如父这个道理你们懂不懂?英绮,这两个不长进的弟弟就麻烦妳调教了。」开玩笑,英绮整起人来是轰轰烈烈地,他才不要去招惹那个比他还要凶悍的女娃。
「哇!长兄暴虐!」两兄弟默契十足地大喊。
不过,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女主角已不见踪影,至于闲在一旁当隐形人的绿娘也不知去向。
「英绮!」
「绿娘!」
三兄弟焦急地在人群中梭巡着,广场中央的营火已经熊熊燃起,阿肯弹起活泼轻快的音乐。
当三个人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找得都快虚脱时,才终于看见那两个女人就在跳舞的人群当中,玩得不亦乐乎。
「唉,又被整了。」特穆尔简直拿英绮没辙。
「记得要提醒英绮未来的丈夫,千万别得罪她。」德佑已经累得无法生气。
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三人都非常有默契地走向自己心仪的姑娘。
看到特穆尔走来,英绮知道自己该退场了。
微笑地将满脸羞红的绿娘交给他后,英绮蹦蹦跳跳地旋转到阿肯的队伍里,拿起冬布拉共同弹出美妙的乐章。
广场中央的火焰,耀眼地燃烧着,照亮众人……***
当特穆尔收到官方来的通知时,气得当场轰那官员出门。
「太过分了!」连一向温婉的绿娘看到通知,也是满脸的忿忿不平。
而英绮的反应则是平静得让人心底发毛。
「英绮,妳别不说话啊!」德佑实在不习惯这样沉默不已的她。
「还能够说些什么?」英绮扬了扬手中的通知单,「不用想也知道,这其中一定是王奎在捣鬼。」
「太可恶了!他们这么做,无异是把妳当成外族人看待!」海桑气闷地睡着茶几泄愤。
「是啊,英绮,他们怎么可以因为王奎的闲话而将妳的军职削去?枉费妳这么卖命地保护整个伊宁城。」绿娘也发出不平的抗议。
「对他们而言,我是﹃外族』人没有错啊!」英绮的脸上有着些许落寞。
「我真搞不憧,为什么伊宁城城主会听信那个西域都护的话。」海桑依然愤怒不已。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你听过没?」英绮冷冷的说。
所以她讨厌汉人,即使自己身上也有一半汉人的血统。
来到西域,遇到绿娘之后,她一直将康尔牧场当成自己的家,而乌孙就是她的祖国,哪知道她依然里外不是人,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无法安心地落地生根。
难道……她连拥有一个家这么简单的要求,也是奢望?
「特穆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绿娘望着自己的丈夫。
「我们得放弃康尔牧场。」特穆尔脸上有着不舍,「等风波过去之后,我们再回来。」
「我们……得离开康尔牧场吗?」绿娘一听,脸色都变白了。
康尔牧场是她父母唯一留下来的遗产,自从父母过世后,她独自经营着,为的就是保护这个父母留给牠的重要纪念,如今居然得拋下如同第二生命的康尔牧场,她不知道该如何决定。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不得不离开。」特穆尔温柔地将妻子搂入怀中安慰着,「离开,我们还有卷土重来的希望!不离开,大家所要面对的可能就是生离死别了……」
特穆尔将局势分析得很透彻。
「没有其它的办法?」绿娘不死心地问。
「没有。」
「有!」
两个回答让绿娘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
「英绮!」特穆尔恼怒地喊着。
「只要杀了王奎,就可以保住康尔牧场。」英绮不希望让康尔牧场因为她一个人而毁灭,这里有他们五个人的心血结晶啊!「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我嫁给王奎。」
「不可以!」这次开口反对的是一直犹豫不决的绿娘,「如果要以妳换回的康尔牧场,我宁愿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