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挑战妳干啥夹着尾巴逃了?」
「我没逃!」
浓眉一挑,「我可是罪证确凿。」
「你是在告诉我,我到别家公司应征的事『罪证确凿』,我明天可以递辞呈了?」
「不!相反的,我想对妳这种在工作上充满自信的女人而言,不战而逃是比战败才逃更侮辱人!」他脸上的表情不多,沉稳得像什么事也没发生。「骄傲如妳,还是会留在圜洋,是吗?」他啜了口咖啡,好整以暇的等她答复。
这可怕又可恨的男人!他请君入瓮,她不能给他一记回马枪吗?
「在圜洋,不!当你的秘书,我没有受重视的感觉,我像是万年国代,只支薪却没事做。我相信我的薪水会叫很多人眼红,可看看我每天做了什么事?不是倒茶水、冲咖啡,就是送文件、订便当!」也许还会有人羡慕她,事少、薪水高。做这些工作还真是无经验可!
侮辱!侮辱!这对她来说真的是莫大侮辱!
展怀熏静静的听着她显然憋了很久的牢骚,良久才开口,「可是,妳连这些事都做不好。」
抿了抿唇,她脸上出现了几许的任性。「故意的,因为我讨厌你!」
她的直性子还真是会惹恼了很多人,可这样的人是比阿谀奉承的老油条可爱多了。「所以,我今天给妳机会再重新评论我这个上司。」他将身子往后一靠。「我知道妳对我个人很不满,妳可以一次说个明白,除了……有关前任总经理的事。」
「人是你逼走的,所以你心虚?」
「他的离开绝对不是外传的那样,孙家重视他的程度绝对超乎妳想象,而他是我一向敬重的长辈,其余的,我不便多说。总而言之,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看了她一眼,「张总的事到此为止,再来呢?」
楚正璘犹豫了一下。「David的外语能力强,我、我也不差。」
她对他分配的--David主外、她主内一事相当在意。
「我会给妳机会证明。两个星期后,我要到欧洲出差近十天,我会带妳同行。有没有问题?」其实早在他调回接任总经理一职的同时,David也升官了。
只是David是他在大陆奋斗时,香港分公司的支援人员,两人一路走来,拥有相当深厚的革命情感,David向来念旧又谨慎,一听说他要回国,马上跟着请调,表明希望能跟在他身边,直到他适应新秘书为止。
「没有!」
「还有什么不满?」
「我认为在办公室内放几棵植物有美化环境的效果,你觉得呢?」
女人的大脑不是不灵光,是全用在记恨上了。「对于上一次David不经妳的同意,把妳送张总的仙客来丢了,我很抱歉,可……那是因为我有花粉症。」
楚正璘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怎么知道那花是她送张总的?她没说啊!难道……
还有,原来花不是他丢的,而是那眼镜男!
花粉症吶……那是挺可怜的,还算可以原谅。
「不满一次说完。」
「葱是很好的蔬菜,就不懂你干啥不吃?很多菜经它提香后,不是更好吃吗?还有啊,葫萝卜也是很好的蔬菜,富含维它命A,香菜也不吃……这个不吃、那个不喜欢,以后当你老婆的人会哭!」
那是他将来娶回家的人要担心的好吗?「咳咳……还有吗?」
「你喝咖啡干啥一定要用马克杯装?要不要我下一次送一个鸡尾酒缸给你?」她一脸不可思议。「你一杯的量是我喝一天的呢!而你还一天至少四杯,我告诉你,你有一天不是死于胃穿孔就是心脏麻痹!」
「楚秘书,请说和工作有关的事。」
「喝咖啡是你在办公室喝的,在办公室进行的不就和工作有关吗?总经理是这么公私不分的人吗?」
「咳……楚秘书,妳现在是在关心我吗?」
「……」
血管爆破的红,诡异的布在楚正璘脸上,她两个眼睛瞪得大大,脑袋里一片空白。
成功的,展怀熏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第五章
静谧的咖啡厅一隅,传来高分贝的笑声。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哈哈……」抱着肚子狂笑的刘安安,差些没有在地上打滚,一张小脸岔了气的涨红,眼泪还喷笑出了几颗。
发现自己和好友成为瞩目的焦点,楚正璘有些尴尬的递出手帕,低低的说:「喂!公众场合,保持一下形象!」她的「落难记」在旁人看来,还真是够乌龙的了。
拭去了泪水,刘安安的嘴角还是三不五时间歇性的抽搐,偶尔一低头又是一阵肩头乱颤,抬起头来又挂了两行泪。
「有这么感人吗?瞧妳哭的!」
「噗--哈哈哈……虽然妳长得很秀气,又有些小正经,可我一直认为妳很有搞笑潜力,我果然是了不起的伯乐。哈哈哈……」
楚正璘白眼一翻。搞笑的千里马?这是什么东东?!
等刘安安笑够了,才得以正常语气开口,「噢!真够了不起!请了例假去别家公司应征,竟然还给上司逮个正着,正璘,妳的运气之好,绝对可以去买乐透!」
「谢啦!」
「最奇迹的是,妳居然没有因此而被Fire!」刘安安笑得贼兮兮的,「说吧!妳和咱们那铁血总经理有什么『内线交易』?」
「什么铁血总经理,听起来乱恐怖的。」内线交易?我还黑箱作业呢?!
「原来妳还不知道喔!」刘安安于是把展怀熏在东南亚和大陆分公司的丰功伟业说了一番。「这『铁血主管』外号就是这么来的。」
「是……是他?可那位『展经理』不是退休了?」她刚进公司那年听人提过,展俊辉经理是在那年退休的,当时她还有些遗憾为什么不早生几年,能跟这么有魄力的主管共事呢!
「那位是老展,展怀熏是小展,两位展经理的确都坐镇东南亚分公司,只是一个是调回来养老,一个则是调出去坐镇。」
「怎么可能?!展怀熏那时才几岁?」
「二十八吧?」
「真厉害!」那时她还偷偷仰慕了「老展」半天,甚至还在他的欢送会上匿名送了花……现在想起来,真是有够尴尬!
原来她仰慕老半天的人是展怀熏?!噢!这么一想,楚正璘的脸不自觉的红了。
GOD!这事绝对不能让安安知道,不然她会笑到疯掉!
「不过……妳能奇迹式的留在圜洋,展怀熏到底做何打算?妳一向喜欢跟在有魄力的主管身边,妳和他一定想必很麻吉!不过,妳不是说他之前交给妳的工作都是一些打杂的工作吗?妳这回又给他逮到小辫子,妳留下来不会更像打杂的吧?」
「不会。」
「这么有信心?」刘安安真的很好奇,然后笑得有点暧昧。「要不是展怀熏只爱男人,我还真怀疑他有可能喜欢妳呢!」
楚正璘闻言怔了怔,脸有些红。「妳别乱想,只是他……只爱男人?」她语气透着不信与一种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五味杂陈」。
刘安安一脸神秘的靠近她耳旁说:「我们公关部门可是号称八卦部门,哪一个上司怎样,和某某女星曾有饭局、有什么嗜好、性向有问题……我们这儿可都是第一手资料!」笑着眨眨眼,「当初我就觉得奇怪,一些总裁、经理的,找秘书不都要找一些貌美、年轻、身材好、学历高的?怎么展怀熏开出的秘书条件这么异于常人?欸,原来选男人是因为『性趣』,已婚妇女是因为可以减少女人仰慕他带来的麻烦!」
「他是……同性恋?」
「小姐,妳的语气好像打击很大?」刘安安就喜欢逗她。
「胡说八道!」她啜了口咖啡掩饰尴尬。
「从我看到展怀熏资料上的相片我就很想说了,这男人绝对是以前的妳会『哈』的哪一型。」
「妳又知道我喜欢哪一型了?」
「高大斯文、气宇轩昂,然后……很会说话!」甜言蜜语一把罩、很会勾勒美丽的远景,可却只是说说而已,刘辉琳绝对是典型!「展怀熏唯一不及格的大概是后者。依我的直觉,他这个人百分之百没什么幽默感,就算有,讲出来的八成也都是冷笑话。」
幽默感?那冷漠的男人会有幽默感?「说的好像妳有多了解他似的。」
「那当然!」刘安安一脸得意,然后她看了下表,「喂,我和阿娜答约吃午餐的时间快到了,我到化妆室重新补个妆。」
然而刘安安才离开,位子马上有人补上。抬起头看到来者,楚正璘吃惊不小。「是你?」
「妳拒绝见我,我只好来见妳。」刘辉琳的笑容有些尴尬。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和楚正璘交往时,几乎都是她主动找他,而今彼此不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约了她多次却总被拒绝。
看她秀眉轻蹙,「我不是色狼没有跟踪妳,当然,会在这里见面也不是巧合。我开车到妳家附近,本想打电话约妳,就看见妳和刘安安一同走出家门。」刘安安的样子几乎没什么改变,还是一头短发,讲起话来像手上拿了个扩音器。
楚正璘不明白他的意图,淡淡的说:「我不去你们公司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当不成同事,总也还是朋友吧?」
「朋友不必每天通电话。」她的语气很冷。那个每天在电话机旁等情人电话,偶尔被想起的楚正璘已经消失了。
那样傻的女人……真的是她吗?回首来时路,她为曾经为一个男人把自己的一切缩小到最卑微的女人感到不值、同情、心疼。
现在的她没有了男人,活得更好、更自在。活在自己的世界很安全,不!只要不谈感情就很安全,没人伤害得了她。
「正璘……妳还恨我吗?」
「曾经。」
「没有爱哪来的恨,爱和恨是并存的!」
「狗屁不通!」一句不怎么优雅的咒骂插了进来。
楚正璘怔了一下,刘辉琳的脸色不太好看,心中暗忖:那个大嗓门什么时候回来了?
刘安安看到她的位子被霸占,原以为是哪个男人趁她不在想前来向楚正璘搭讪,左看右看、一瞧再瞧,还特地不动声色的往不同角度偷窥,却越看越觉的那个男人面善……面善到……令人咬牙切齿!
没错!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当年让正璘爱得要死、疼得要死,而他却不懂得珍惜,还老是把她当下女支使,最后还劈了腿,闹开后干脆一拍两散的把她一脚踹开的烂男人!
初初认出「嫌犯」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厚厚厚……这个烂男人还有脸出现在正璘面前!
「安安……」楚正璘很想提醒她这是公众场合,可看到她眼里的熊熊烈火,只能在心中直叹气。
「没有爱哪来的恨,爱和恨是并存的?!你确定你脑袋里装的是大脑吗?」刘安安冷笑,「爱一个人时是巴不得对对方掏心掏肺;恨一个人时是恨不得把对方剁成肉酱!爱和恨能并存吗?呵呵,怪不得!怪不得世风日不多得是变态情杀,因为有太多像你这种精神不正常的!」看到他那张招蜂引蝶的脸她就一肚子火。
当初正璘生日时,她送她一个BURBERRY的水饺包当礼物,之后正璘的妈妈在她大三下一举拿下英、日语第一级检定时,送给她的一个MOSCHINO的女表,这男人就说他妹妹也很喜欢那款包包,也哈了那只女表很久……
大四时劈腿事件耳语传得厉害之际,她陪正璘逛街散心,就亲眼目睹刘辉琳亲蜜的搂了个女孩逛街,那女孩手上挽了个BURBERRY的水饺包,手腕上还戴了MOSCHINO的女表,身上的洋装还是正璘送给他「妹妹」的生日礼物!
弄了半天,所谓的妹妹竟是「干妹妹」!
真是有够○○……这贱男人!
不想不火,一想起往事,就如同当头又淋下一桶气油。
「安安……」
「这贱男人出现在妳面前,妳居然还能这么镇定?!妳忘了他当年是怎么羞辱妳的!」
「安安,别这么激动……」
「我怎能不激动,他当初这么欺负妳!」楚正璘一直不知道,当年身为她好友的她,为了她的失恋度过了好几个失眠夜,一想到居然有人会这样欺负一个像小白兔一样乖巧的女孩,她就忍不住难过的落泪。
不过这事实在太丢脸,不符合她「凶悍」的个性,楚正璘当然不会知道!
「安,妳男朋友的车来了。」
刘安安透过玻璃看到男友降下车窗向她笑着招了招手,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的回以一个微笑,一回头面对刘辉琳时又是一脸夜叉相。「算你好运,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你就小心一点!」在她家阿娜答面前她可是惹人怜爱的小绵羊,不能破功!走之前还不忘对楚正璘指桑骂槐的说:「早点回去,外面『变态』很多!」
待刘安安气冲冲的走之后,楚正璘偷觑了刘辉琳一眼。
难得!真难得!安安这么辱骂他,她还以为他会像当年一样马上变脸反击,没想到他只是沉默的任由人骂,脸色是变了,却不是不悦,或是忍很久的样子,而是……惭愧的红着脸,吭都不吭一声!
多年不见他风度变好了?脸红?是她看错了吧!
「咳……那个……安安她……」奇怪!安安明明是在替她出气,可她倒是有点同情刘辉琳了。
脸上尴尬的红霞渐褪,他诚恳的说:「妳有一个很好的朋友。」
不可置信这样替对方着想的话,会出自这曾经只以自我为中心的男人口中,楚正璘几秒后才开口,「刘辉琳,这些年……你改变真多。」
他苦笑。「被伤害过,我可以了解当年被我伤害的妳的感受。」
「代价有点大,可这样的代价还算有价值。」
「如果它能让我再追回妳,它的价值是连城的!」
闻言,楚正璘默然的睁大眼注视着他。
追回她?他想追她?!
「我知道很难,可我会努力!」他很认真,「正璘,妳现在有男朋友吗?上一次我就很想问,妳和展怀熏除了是上司和下属之外,有什么特殊关系吗?」从电话中得知展怀熏事后没要她递辞呈,这令他颇为讶异,而在那种情况下,她还答应留在圜洋,也同样令他吃惊不小。
这无法不令他联想两人之间存有暧昧!
她知道展怀熏?!楚正璘瞇了瞇眼,开始有点怀疑那天去应征时,他在展怀熏面前说的话是不是故意的?
她记得自己曾在无意问和他提过自己的上司是展怀熏,也许……在商场间的一些聚会,刘辉琳早见过展怀熏!
为了让她在圜洋待不下去,而在展怀熏面前故意透露她前去应征的事……如果真是这样……他好沉的心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