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尔,最近我才了解,”她以一种热烈,急切的语气继续说道。“我的生命里缺少的便是热情。我的事业,我的过去,我的未来,我的一切都缺少这种热情,我的生命陷入一个一成不变的格式,我要跳脱出来。”
“我懂了。”
“最近我开始觉得自己的生活好象渐渐脱序。我一向非常清楚自己的目标,但我觉得自己好象迷失了方向。我需要重新振作自己。厘清冬小麦。查理叔公给了我一个最好的机会,我要抓宾它。桑氏企业将会改变我的生命。”
乔尔挣扎于想将自己的男性象征嵌于她红艳双唇间的煎熬与另一股想要掐紧她脖子同样强烈的渴望,桑氏是他的。
“兰蒂,你有没有仔细想过。我知道成为自己公司的总裁听起来确实很刺激,但它并不是那么容易。你没有一点零售业的背景、经验,更不用说是运动器材方面了。见鬼,我敢打赌你甚至没露过几次营。”
她皱了皱鼻子。“这又何妨?”
“兰蒂,露营器材是我们的主力产品之一。我们必须迎合消费者的喜好。光是帐篷一项,去年就缔造了一百五十万美金的销售额。”
她双眼圆睁。“我不懂为什么如果我只是想卖一样产品,还得成为那样产品的专家。我只对管理一家欣欣向荣的公司企业感兴趣。我很兴奋要经营一个大事业,对于搭建自己的帐篷我可没兴趣。”
乔尔屏息诅咒。“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小姐。经营一家持续成长的公司可不是儿戏,甚至不是在你退婚后用来自娱的好方法。”
她的双唇反抗地抿成一条直线。“我完全清楚自己将面临一个性质完全不同的新工作。我已准备好全力学习我所需要知道的每一件事以换取成功。我学得很快,乔尔。”
“你认为明、后天你就能坐在总裁办公桌后面开始处理公司业务?你以为有那么容易?”
“当然不是。我告诉过你我做了许多研究。”
“噢,妙极了。研究!”
“我是个图书馆员,你知道。”
“不要提醒我。”
“听着,乔尔,没有必要为这件事情反应过度。”她安抚地说。“我想也许这就是你的问题之一,你对事情的反应太过激烈。我曾经读过几篇有关职业妇女的报导,所有受访女士都指出有一项因素是成功的关键。”
“那见鬼的是什么?”他质问。
“一位良师。”
他当场呆愕了一下。“一位良师?耶稣基督,你在说什么?”
“一位良师。你知道,一个老师。引你入门,教导你诀窍的人。这就是大多数人能够在竞争激烈的商场爬上梯顶的方法。乔尔,他们有老师引导,带领他们。”
“我就没有。”他嗤之以鼻。
“你当然有。查理就是。你之所以不以为然乃因你不熟悉现代商业术语。”
“狗屎。你以为查理是良师?”乔尔的手紧紧地握成拳,“让我告诉你我和桑查理之间的故事。十年前我走进他的办公室,他雇用我管理他在城区第一街上的那家小店面,以便他能更常常去钓鱼。他对我示范如何操作收银机以及如何在晚上关门打烊,然后一走就是两个礼拜。”
兰蒂满脸迷惑地望着他。“真的?接下来发生什么事?”
“他回来后过来巡视,我告诉他我们应该开始囤积几种不同的睡袋。他同意了,然后就出海钓鱼。我整整一个月没有见到他。”
“后来呢?”
“当他钓鱼回来,我说新帐篷极为畅销,也许我们应该考虑出租滑雪器材。他说我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做了。是我造就了今天的桑氏,该死!”
兰蒂投给他一个满意的眼神。“那么你会是我的最佳良师。”
“我。你的老师?你疯了吗?”他想抓起兰蒂把她丢出来。还没有教她经营他的公司,他就已经先被诅咒了。
“我想我们会是完美的搭档。”
“我想洗个澡,然后上床睡觉。”乔尔转身,轻声走过大厅。走向他的卧室。他知道今晚又将一夜无眠。
次晨兰蒂沉浸在一种久违的幸福感里醒来。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凝视窗外曙色初露的山头。
她仍无法相信昨晚她居然跟黑乔尔交换了那么亲密的谈话。但当她回想起,她很高兴她做了。她所告诉他的一切都是事实。
不管她的生命究竟错失了什么,都要把它找出来,而她打算藉经营桑氏找到它。
她跳下床,冲进铺满白瓷砖的浴室。今天早上她觉得自己活力充沛,她想也许她甚至能多包容黛芬一点。
其实她也没什么选择,兰蒂想道。不管她同意与否,她很快就会有个小弟弟。
马休。在孩子还未出生以前就知道他的名字和性别似乎有点奇怪。但是正如黛芬的解释,由于她是高龄产妇,必须接受一些检查,而检查结果除了让黛芬确定胎儿很健康外,她还得知自己怀的是个男婴。她欣喜异常,摩根也是。
兰蒂无法想象她父亲或黛芬换尿布的情景,但是她知道必须接受事实。
同时,她也将忙于重整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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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兰蒂穿着一条打褶的灰色斜纹软呢裤及一件淡黄色衬衫下楼。她走进厨房,早晨的阳光在光洁的瓷砖地板及不锈钢厨具上跃动,耀眼的光芒令她眨了眨眼。
“早。”乔尔站在厨房一角说道,语气乖戾。
兰蒂见他脸色憔悴,关心地皱紧眉头。“你昨晚没睡吗?”
“我会活下去的。”他坐着,紧紧捧着那个喝掉了一半的咖啡杯,好象准备随时为它而战。他金褐的眼眸闪烁着一种浮躁,强烈的情感,望着她的眼神就好象她是个怪物似地。
兰蒂忆起昨夜对他倾诉那些亲昵的隐私,觉得自己的脸颊烧红。“你真的应该想办法找出失眠的原因。”
“我知道昨晚我为什么失眠。”
“噢。”
黛芬穿着黑白孕妇装,带着一脸容光焕发,像阵风般地走进厨房,适时替兰蒂解围,使她免于想不出如何巧妙回答的困扰。黛芬脸上细心描绘的妆完美得几无瑕疵。
“大家早,”她停顿,皱着眉。“噢,你找到咖啡壶了,乔尔,通常我都会煮咖啡,不过既然已经煮好了,你何不自己动手也来一杯呢?兰蒂。”
“谢谢。”兰蒂找出一个马克杯,知道尽管黛芬表现得委婉,有礼,对于乔尔胆敢闯进她的厨房,仍有点恼怒。兰蒂希望能想出一些话安慰黛芬,但她跟黛芬一向无话可谈。那就像跟另一个星球来的女人打交道。她们之间没有半点共同点。“要不要我帮你倒杯咖啡,黛芬?”
“不,不要。”黛芬说。“怀孕期间我得杜绝咖啡因。我喝新鲜果汁。”
“是,当然。新鲜果汁。”兰蒂自觉像白痴,不知道孕妇的最新禁忌。透过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乔尔望着她的讥诮眼神。她不予理会,浅尝一口咖啡。
“有什么不对吗?”当她苦着一张脸时,乔尔问。
“我想咖啡烧焦了。要不要我另外煮一壶?”
“如果有必要,我会另外煮一壶。”黛芬很快地说。
“不是烧焦。”乔尔说。“是炭烧。兰蒂也许还不习惯这味道。在这里大家都喜欢这样喝,对不对黛芬?”
“对,当然。”黛芬展开一个施恩似的笑容。“你会习惯的,兰蒂。”
摩根出现在门口。“大家早!”
每个人都低声回应。黛芬以她一贯惊人效率与纯熟技巧忙碌地准备早餐。墙上的白色电话响起时,兰蒂正兀自猜想不知黛芬是否至少会容许她摆餐具。
黛芬关上冰箱门,拿起话筒。“喂,”她的视线飘向兰蒂。“是,她在。稍待。”
兰蒂抬眼,神色慌乱。“谁?”她问。
“他说他是狄菲力。”黛芬低喃,递过话筒给兰蒂。
兰蒂倒退一步,狂乱地挥舞着手。“告诉他我不在。”她低语。“告诉他我散步去了。拜托,我真的不想跟他说话。”
乔尔站起来。“我来处理。”他从黛芬手中接过话筒。“我是黑乔尔,桑小姐的执行总裁。有什么我可以为你效劳的吗,狄先生?”
兰蒂惊愕地望着乔尔,她父亲及黛芬亦然。直到乔尔再次开口,厨房内一片寂然。
“不,恐怕不可能,狄先生。这是形象问题,桑小姐现在是桑氏企业的董事长。以她的地位,她不可能接听那个愚蠢的混帐打来的电话。”
不待对方回答,乔尔便挂上电话,走回桌前,对厨房内愕然的静默似乎浑然不觉。他坐下,拿起他的马克杯。
“你说过要我做你的良师。”乔尔低声地说。“那我就是老师,你就是学生,对不对?”
“嗯,对。没错。”
“那么注意听清楚,因为我不会再重复。刚才就是第一课,叫做如何拒绝不想听的电话。”
“我想,”兰蒂说。“我最好做笔记。”
第三章
“对不起,”兰蒂说,走进客厅。“我不是有意打扰你。”
黛芬抬起头。她盘腿坐在地板上,双手优雅地置于膝上,显然正在冥思。午后的阳光穿窗而入。“没关系,我做好了。每天下午我都会花一个半小时用来冥思,这样对马休有益。”
“我懂。”兰蒂茫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费力地想持续话题。乔尔一大早就离开了,兰蒂变得心浮气躁。“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谢谢。”黛芬回答。“上星期我去做定期产前检查,医生说一切都很正常。”
“听起来一定让你宽心不少。”
黛芬严肃地点头。“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医生,全国最好的妇产科医生之一。拥有合格的开业执照,当然。”
“当然。”
“她做了所有最新检查,超音波、蛋白质扫描等,检查结果并没有任何问题或反常现象。”
“我知道了。”兰蒂说。
“摩根跟我已经参观过我待产的医院的育婴设备,都是第一流、最先进的,绝对可以应付任何可能发生的问题。”
“我猜你不打算请产婆来家里为马休接生?”兰蒂立刻对她的小玩笑感到后悔。
黛芬看起来一脸惊恐。“我的天!当然不,我的宝宝要得到最好的照顾。”
兰蒂并不惊讶。她猜想马休是否知道为了迎接他的诞生,他的父母投注了多少时间、金钱与心血?
摩根走进客厅,手捧着咖啡杯。“做完冥想了吗,亲爱的?”
“嗯,做完了。”黛芬让摩根扶她站起来。“已经下午三点,补充我蛋白质的时间到了。”
摩根望着兰蒂。“我们何不趁黛芬吃点心的时候出去走一走?”
兰蒂微笑,因为逃离这幢房子的藉口而松了一口气。黛芬凡事重视修理秩序与控制,压得她难以喘息。
从她抵达西雅图参加查理叔公的葬礼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单独跟父亲相处。能够独自拥有她父亲的感觉真好,即使只有须臾片刻。这勾起了在她父亲于两年前踏上西雅图命运之旅以前的许多回忆。
他是来此参加一项有关语言学之逻辑运用的学术研究会。兰蒂很高兴地送他出门。对于他自她母亲去世后即迅速地苍老,她一直忧心忡忡。他的生命已经失去光与热。
然而,生命的火花在西雅图又重新被点燃。兰蒂欣见他又恢复往昔的生气蓬勃。但是当他宣布已接受里奇蒙大学的教职时,她却感到震惊莫名。
更令她惊讶的是,在三个月后接到他计划再婚的电话。
而现在他即将拥有另一个孩子。
事情会容易些——兰蒂决定道——如果她与黛芬之间能找得出一些共同点。可是黛芬就跟亚马逊女王般地遥不可及。她跟兰蒂的母亲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她母亲一直是个完美的贤妻良母。
桑玛莉天性善良而热忱、开朗。她没有博士学位,也不曾出版过任何学术论文,但她知道如何营造一个温馨的家。她知道如何应付桑摩根起伏的心情——无论是他的妄自菲薄或他的沾沾自喜。
“你喜欢里奇蒙吗?”当她和摩根沿着昨夜乔尔慢跑的那条柏油路散步时她问道。
“很喜欢。我的课不多,有足够的时间写论文。我有一间开窗的办公室。而且感谢上帝,星期五下午不用参加教职员酒会。”
兰蒂缩了一下。“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参加那些酒会。”
摩根对她微笑。“我已经受够了那些病态的不合理传统。我想你也是。我很遗憾菲力是个大混帐,但是我很高兴你及时在婚前发现。”
“我也是。”
摩根停顿了一下。“你真的闯进他的办公室发现他——他的——”
“不要说,拜托。”兰蒂低语。
“他的——你知道是什么——嵌在女研究生的嘴里?”摩根说完。
兰蒂感觉自己的脸颊通红。“对,没错,而且我真希望我没有把这件丑闻泄漏给乔尔知道。我不知道昨晚我是着了什么魔。”
“也许你只是要说出来。依你的个性,不可能会跟维拉特的任何人谈论这件事。”
“对,这不是件可以跟自己同事讨论的事,上帝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乔尔当我的听众。我猜是因为夜深了我很疲惫,而且神智又不清醒。总之,我总算学到一个教训。”
“什么教训?”
兰蒂瞪视她的父亲。“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不相信今天早上乔尔居然在电话中告诉菲力那些话。昨晚当我铸下错误,在他面前剖析我的心,我的灵魂时,他一直表现得像彬彬有礼的绅士,非常能够了解我的心情。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粗野。”
摩根咯咯发笑。“你也许觉得粗野,我却觉得他的方法很有效。查理说桑氏之所以有今日的局面完全是因为他在十年前放手把公司交给乔尔。”
“对于乔尔的工作能力我并不怀疑。很明显地,他的工作能力很强。”兰蒂挺肩。“而我打算学习每一件能从他身上学到的事。”
“每件事?”
兰蒂急切地点头。“第一件事。在我学习如何经营桑氏时,他会是我的老师。”
“应该会很有趣。”
“那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说了。”摩根的浓眉在沉思中聚拢。“有趣。黑乔尔不像任何其他你认识的人,兰蒂,他不是那种象牙塔型的,他不买理论的帐,他只跟事实打交道。”
“我知道。”
“我强烈地怀疑他曾受过培养敏感度的训练。”
“我想你说的对。”兰蒂抑郁地一笑。
“也不按照规则玩游戏。他是那种自定规则的人。”
兰蒂惊慌。“你是说他也许采用不光明磊落的商业手段?”
“不。我只是警告你他对公平交易的看法也许跟你的出入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