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漫妮心情低迷的从徵信社走了出来,情绪起伏的坐上自己的机车,加快油门驰骋在马路上。
她自嘲的想着,白漫妮呀白漫妮,你不是说要看紧自己的心吗?怎么人家随口说了一席话,就令你痛心疾首呢?
想起海子敬的指控,她觉得自己的心一紧,他怎么可以把她说成那种爱慕虚荣的女孩,怎么可以,她将自己的愤怒与心痛发泄在油门上,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
"该死的。"她瞪着刚亮起的红灯,出口骂道:"连你都要跟我过不去吗?"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此时就像酝酿已久的怒气,在此开始发酵翻滚。
于是绿灯一亮起,她便将满腔怒火一古脑的全发泄在油门上,她的机车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当她发现一辆闯红灯的轿车疾驶而来时根本来不及反应,当金属碰到金属的刹那,她感觉自己飞了起来,然后像一个破娃娃一样的坠落,还来不及感到疼痛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消失于风中,再也感觉不到了。
子敬一接到宝贝的电话,立即脸色苍白、眼神狂乱的直奔医院。
急诊室门口闪烁着红灯,一如海子敬狂乱起伏的心跳与紊乱的呼吸声,在急诊室门口,狂乱的合奏着窒息般的节奏。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助与不安的情绪,正残酷的鞭苔着他的心。
他猛一转身,紧紧的抓着宝贝的手,状似疯狂的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医生呢?他怎么说?"
恒帆上前拉开子敬的手,心疼道:"二哥,你弄疼她了。"
宝贝原本低落的心情,见到心慌意乱的二哥后更加沉重了,她紧紧的靠向丈夫的怀中,然后神色黯然的哽咽道:"我……我也不知道,一到医院,漫妮就被送到了急诊室,医生什么也没说,他什么也没告诉我。"
恒帆心痛的搂着情绪不稳的妻子,然后看着子敬回答道:"漫妮还在急诊室中,必须等医生出来才知道她的情况。"
宝贝的父母也赶到医院,他们看了一眼女儿与儿子的神情,再看一眼急诊室紧闭的门与闪烁着的灯光,知道了概略的情况。
雅倩看一眼状似疯狂的儿子,心痛的向前说道:"子敬,既然医生还在手术中,我们先到旁边坐着等。"说着在丈夫的帮助下,将儿子带到了休息区。
"宝儿,漫妮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恒帆心痛的搂着妻子,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边揉着她手上的红痕,一边心痛的安慰着娇妻。
子敬虚弱的靠向椅背,两眼茫然的瞪视着急诊室的灯,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但它却一闪一闪的警示着它的真实性。
他声音飘渺的问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恒帆表情凝重的看一眼子敬,简洁道:"漫妮一见绿灯亮起,就加速向前,不料有人闯红灯,于是漫妮迎面撞上了车子。"一直到现在他都还可以听到那一声巨响,以及随后而来的尖叫声。从他怀中的妻子忽然僵硬的身体,他知道她亦然,于是安抚的拍着她的背。
那残酷的画面刺病了子敬的心,他痛苦的紧闭双眼。
"对不起!"由警察陪在一旁的肇事者,喃喃的抱歉。
子敬这才发现肇事者在现场,他立刻飞快的跳了起来,冲到对方面前,一拳挥向对方的脸,然后揪着对方的领子,恶狠狠的盯着他,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个狗娘养的王八蛋,要是她出了一丁点差错,我绝对要你后悔一辈子,你听清楚了吗?"
"子敬,冷静一点,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漫妮不会有事的。"宇帧与雅倩上前架开了子敬,半拖半拉的将他带回椅子上。
"天啊!为什么会出道种事,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他像一头野兽般的怒吼着。
"没有人希望发生这种事,你的情绪这样激动也帮不了漫妮,静下来,漫妮现在需要的是我们的祝福与医师的治疗,而不是你的崩溃。"雅倩脸色沉重的说着。
子敬闻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再大吼大叫,然后将脸深埋在手掌中。他的家人感同身受的看着他,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外头等待着的亲友,心情越来越沉重。
子敬依然将脸埋在手中,一动也不动,而他的母亲依然只能揽着他的背,心痛却无语的给他安慰。
接到宇帧电话疾奔而来的白哲维,只能紧闭双眼,无言的祈祷着:"上苍,请你保佑我的妹妹,请你不要残忍的带走这么一个青春洋溢的生命。"他不敢想像,要是妹妹有个三长两短,那年迈的祖母如何承受得起。
好像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等待,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
所有的人皆心急的奔向医生。
"她怎么样?"原本一直将脸埋在手中的子敬,也冲向了急诊室的大门。
经常穿梭于急诊室中的主治医师,习以为常的看着焦急的家属,简单而明了的说:"除了右手骨折及多处的外伤,她的头部也受到了极大的撞击,所幸她带了安全帽,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但还需观察几天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
"她现在的情况呢?"子敬心急的问道。
"目前她的情况是稳定住了,如果这几天的情况稳定的话,那就算过了危险朗。"
"你是说她还有生命危险?"白哲维心急的问道。
"不,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她只是需要休息,听到了没有?"子敬怒不可遏的瞪着白哲维,他不许任何人说漫妮有生命危险,绝对不许。
"是,是,是,漫妮不会有事的。"雅情连忙安抚着像野兽般的儿子,一边用眼神向白哲维示意,并暗示大家不要再刺激子敬。
"你不要太紧张,病人现在的情况很稳定。"医生善解人意的说着。
"谢谢,医师。"
主治医师微笑的点头,然后借同几名护士离去。
"好了,子敬,医师都这么说了,你放心吧!漫妮很快就会恢复过来。"雅信安慰着儿子。
"嗯!"子敬轻点一下头,但他的脸色依然苍白。在他见到漫妮恢复健康之前,他是怎么也无法放心的。
三天,漫长的三天终于过了。
不管别人如何劝阻,子敬就是不肯离开医院半步,他感到日子一秒一秒的过去,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终于,医生宣布漫妮可以移到一般病房,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她依然处于昏迷的状况,医生也不敢肯定她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子敬衣不解带的陪在她身旁,除了擦澡、换衣服等事外,他包办了一切的事。
漫妮的特别护士就曾无奈的对她的同事说:"我一直以为只有那些漂亮的女秘书们,才有机会当花瓶,没想到今天我也步上了这种命运。"
不过她倒是挺羡慕漫妮的,一个女人一生中有幸获得这样一个多情郎君,哪怕就此香消玉陨,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了,不是吗?都道"人间自是有情痴",但真正痴情的又有几人呢?
她在黑暗中盘旋着,刺鼻的药水味折磨着她的嗅觉,沉重的肉体传来一阵阵刺骨的痛楚,她却无力驱逐,她痛楚的呐喊着,好痛!好痛!谁来帮我?她感觉自己好像是飘落在急流中的一片枯叶,无助的随波荡漾,怎么也找不到可以倚靠的港口。
忽然一阵阵温柔的呼唤声,穿透了痛楚的云雾,安抚着她疲惫的躯壳,平静她驿动的心灵,是谁?谁在唤我?她努力的集中自己的意志。
子敬心痛的看着漫妮苍白脆弱的脸庞,她脸上带着痛楚,不安稳的昏睡着。
他心如刀割的紧握着她的手,沉痛的低岭着:"漫妮,别怕,我在这里陪你,你不会有事的,你很快就会好的,没事的。"
像是在回应子敬的深情呼唤,漫妮的眼睛动了动,子敬屏息以待的凝视着她。终于她轻轻的张开双眼,一脸迷茫的看着四周。
"漫妮,我的漫妮,你终于醒了。"眼见心爱的人清醒,子敬激动的任泪水盈眶而出在他的脸上泛滥成灾。莫道英雄无泪,应是末到断肠时。
她将视线移向了紧握她手的人,虚弱的呢喃着:"我好难过。"
"没事了,没事了,我马上去找医生。"说着轻轻松开她的柔夷。
见他放开了自己的手,她感到一阵空虚穿胸而过,于是她苦恼的抓住他,轻声呢喃着:"不,不要离开我。"
"好,我不走。"他含泪的一笑,按下床旁的呼叫铃后,便立即紧握漫妮的手。
漫妮再度昏睡,但她的神情不再只有痛楚与不安,苍白的脸上还带淡淡满足的笑容。
"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漫妮的特别护士立刻赶到病房。
子敬情绪激动的说道:"她刚才醒了一下,一直叫着不舒服,麻烦你请主治医师来一趟。"
"好的,我马上去。"她立即快速的走了出去。
不到片刻,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主治医生与几名护士走进病房,医师仔细的为病人诊疗,护士小姐则忙着量血压与体温。
"陈医师,她的情况怎么样?"子敬焦急的问着。
陈医师欣慰的一笑,说道:"白小姐的复原情况良好,我原本还担心她昏述,既然方才醒来了一下,那就不用担心了,只要好好的疗养一阵子,她很快就会完全康复。"
子敬一听,马上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但随即又忧心仲仲的说:"可是她刚才说她很难过,真的不要紧吗?"
陈医师耐心的解说道:"受了这样的伤,身体难免会不舒服,等一下我会请护士小姐在点滴中加上止痛剂,另外我会开一些口服药,如果她醒来觉得不舒服,可以适量使用,自小姐的复原情形很好,你不用过于担忧。"
"谢谢你,陈医师。"子敬闻言,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医师微笑的点头,然后走出病房。
第七章
白哲维手提着一束鲜花走向妹妹的病房,远远却见陈医师从妹妹的病房走出,他的一颗心立刻提向喉头,脚步急促的跑进病房,脸色惊慌的问道:"我……我刚才看到医生走出去,妮妮的情况怎么样了?"
子敬脸上的阴霾散去,释怀一笑,说道:"没事了!刚才漫妮醒来了一下,我请医师过来帮她检查身体,她真的没事了。"
"谢天谢地,"白哲维虚脱地靠向房门,心上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是啊!"子敬心有戚戚焉。
看着子敬对妹妹的深情,他有感而发的说:"可怜的妮妮,从小到大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从来不会见她真正开心过,希望经此一劫后,她可以找到真正的幸福快乐。"
子敬眉头紧锁道:"什么意思?她以前日子过得不好吗?"
白哲维先将花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坐在子敬旁边的椅子上,认真的看子敬一眼。从他这几天的表现看来,他对漫妮用情很深,将妹妹交在他的手中绝对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必须百分之百的确定。
白哲维开口问道:"你真的很爱我妹妹,是吗?"
"是的,我爱她,我真的很爱她。"他毫不考虑的说出内心深处的话。
"我相信你。"简单的几个字道尽了他对子敬的信任,然后他神色认真的说道:"所以我觉得有责任告诉你漫妮的一切。"
"我洗耳恭听。"
白哲维想了一下,决定道:"就从她小时候说起吧!"
子敬屏息以待的点头,以认真的神情注视着白哲维。
"从小我的父母就把我跟妹妹丢给祖母带,偶尔想到了才到乡下看我们一下,也许我是个男孩子,久了也就不在乎父母的忽略;可是妮妮心思细腻,她每次总在父母要离开时,吵着要跟他们一起走,父亲还会耐心的哄她一下,母亲则会不耐烦的说:'你再这么吵,以后我们都不回来了。'于是妮妮真的不再吵了,只是每当见到别人有父母呵护娇宠时,她的眼晴就会蒙上一层淡淡的哀愁。"
"你该死的在做什么?你就不能多关心她一点吗?"子敬听到漫妮的童年往事,不由得心痛的瞪着白哲维。
"你以为我不想吗?"他无奈的看着子敬,"但我进不了她的内心世界,在父母拒绝她的同时,她的心也拒绝了这个世界。当我带着她去玩耍时,她会开心的大笑,但我始终进不到她的内心世界。"
"你的父母是浑蛋。"子敬咬牙切齿的说着。
难怪漫妮总是疑惑的看着他父母对他们的关怀,难怪她会狐疑的问他,他父母既然相爱,是否还有余暇关心他们的子女?原来这一切只因她受过这样的伤害。
白哲维只能无奈的苦笑,却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你则看漫妮平常这么活泼大方,其实在感情上是很脆弱的,所以她从来不曾谈过恋爱,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爱她、照顾她,让她真正的感受到你的爱。"
"我会的。"子敬很诚恳的点头,然后突然问道:"那你的祖母呢?她对漫妮不好吗?"
"不,她很疼我们,只是她是个传统的中国妇女,从来不会把爱挂在嘴上,加上身负着教导我们的责任,所以对我们的管教较严谨。而漫妮是个敏感的女孩,她对爱没有安全感,温驯保守的爱无法满足渴望爱的她,所以如果你真的爱她的话,请你不要忘记,她需要的是具体的爱。"他再一次的强调着。
子敬深情的允诺着,"我会的,终其一生我都会好好的爱她、照顾她,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我……"
"二哥、白经理,漫妮的情况如何?"宝贝走进来打断了子敬的话。
"她已经醒来一次,没事了。"白哲维微笑的说。
"谢天谢地!"宝贝大吐一口气,高兴的说道。
漫妮没事了,宝贝自然较放心,她看了二哥一眼,然后开始在他的身旁打转。
"你干嘛这样看我?"子敬不自在的瞪了妹妹一眼。
宝贝轻皱了一下鼻子,毫不留情的批评着:"你简直邋遢得像个鬼。"接着评头论足道:"你的头发像鸟窝,衣服皱得像是梅乾菜,仪容不整得像个流浪汉,既然漫妮没事了,二哥,你可不可以抽个空整理一下仪容,免得等一下漫妮醒了看到你的样子再次吓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