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妻子早已经警告我要使格斯待在床上不容易,而且她说的对极了,格斯几乎就像头大熊,这时候的他可真不讨人爱。”她提高声音,故意让她的丈夫听到。“不过我相信等他胸口的线拆掉了,他就会停止他那些无止尽的抱怨了。”
“妳怎么敢用这么不敬的语气和我讲话?”格斯由他的床上吼道。“领主是来看我的,老婆,不是来听一个女人的唠叨。”
丽莎气恼地瞪了她丈夫一眼,然后看向亚烈。“要来杯酒吗,大人?”
格斯咕哝道:“我也要一杯。”
丽莎不睬他。她为亚烈倒了一大杯酒,然后道:“我先告退了,你们谈你们的吧!”她对着亚烈行礼后走向门口。
“丽莎,过来这里一下。”格斯喊道。
亚烈倚在窗口,看着格斯美丽的小妻子羞窘地走到她丈夫身边,格斯毫无顾忌地以手按住她的背,将她的身子拉向他,热烈地吻她。
她抽身要离开时,格斯在她耳边喃喃说了些什么,然后在她的臀部拍了一下。丽莎的脸更红了,她几乎是用逃的逃出门去。
“她是个好女人。”格斯叹了口气,他丢掉手中的水杯,离开床想要找酒。
“她把它带走了,”亚烈笑道。“那个女人比你知道的更了解你。”
这句话似乎使格斯大悦,他示意亚烈分他喝一口酒,亚烈同意了。他大呷了一口气后道:“上帝,这滋味真是好极了,你的妻子告诉丽莎,拆线前不准我喝酒,天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子对付我。不过丽莎可把她的话奉为圣旨,我可真快被她们这两只小母鳼逼死了。天知道,亚烈,当初你应该让我干脆地死去,免受这两位──”
“天使的照顾?”
格斯大笑地点头,然后他的表情变为认真。“亚烈,找我有事吗?或只是看看我?”
“关上门,格斯。”亚烈道。“我要说的事不能让人听到,我需要你的建议,朋友。”
格斯立刻知道这是严重的事,因为他比亚烈年长四岁,亚烈一向尊重他的建议。
亚烈告诉了格斯杰宓几乎被人谋杀的事,他特别补充了杰宓仍不知道那是件蓄意的谋杀。亚烈要求格斯帮忙他研究保护杰宓的方法,及推敲凶手是谁。
他们谈完了这一切,亚烈却似乎又陷入了深思与犹豫不决,格斯知道亚烈一定还有话要问,他耐心地等待。
终于他道:“格斯,我要你告诉我,你所记得的有关伦娜的一切。我婚后的那一小段时间,你和盖文、马可都在这儿,我却在外征战。”
“是的,你大多在外为国王服务,”格斯沉吟道。“你知道吗?亚烈,这是自从伦娜下葬后,你第一次提到她的名字?”
“我原本是想把过去埋藏起来,但──”他中途打住,摇了摇头,然后再次要格斯告诉他他知道的有关伦娜的一切。
他们谈了快半个小时,亚烈离开时的心情并没好多少。丽莎一直在门外徘徊,格斯对她眨了眨眼睛,再次令她羞红了脸。
亚烈上山往回走,他远远地就看到杰宓站在二楼窗口,但她并没有看到他,她的注意力集中在楼下站岗的两位士兵上。他们正在说些什么,并不知道她在上面倾听,而她听得笑靥如花。
亚烈想,这样的她是多么地美丽及迷人,然后士兵的谈话声飘到了他耳中,令他猛地打住了脚步。他的士兵是用盖尔语谈的,而他的小妻子却听得津津有味!
该死的她,她一直听得懂盖尔语!
亚烈惊讶得忘了生气。士兵们话题一转,说到一个流传在苏格兰的老笑话。一名苏格兰士兵看见路旁躺着一名衣衫不整的女人,基于苏格兰人的热血天性,他立刻就上了,对那女人为所欲为。
士兵的同伴大笑,说笑话的人继续说到另一名士兵也来到了现场,看见他同伴所做的,立刻就说那个女人显然已经死了,而只有异教徒才会和尸体交媾的。
杰宓咬唇掩住笑声,她的眸子闪亮,并充满期待地等这个笑话的最后一句。
亚烈亦充满期待地等着看她的反应。
“死人?”那个士兵喊道。“我还以为他要说那是个英络兰女人!”
杰宓的笑容逝去了。她消失在窗口,楼下不知情的士兵仍在大笑,一会儿后,杰宓提着一桶的水回来。亚烈含笑地看着她瞄准士兵,将水桶里的水倒下楼去。
士兵尖叫、诅咒?然后看向楼上,只见她甜甜地探出窗口,状似无辜地道:“哦,真是抱歉,我不知道你们站在那里。”
“是金夫人!”士兵们喘息道。
那两名士兵迭声抱歉他们不该喊叫诅咒,他们走过亚烈身边时,他恰好听到他们在说幸好金夫人不懂得盖尔语,不然他们可大大地冒犯了夫人。
但杰宓懂得盖尔语的。亚烈大笑出声,并立刻吸引来了杰宓的注意力。
她对着他微笑。“你的心情很好吗?丈夫大人?”她自楼上的窗口喊道。“你休息够了?”
她一定就得提他在大白天午睡的事吗?亚烈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他决定和杰宓玩这个欺骗的游戏?亚烈已经在心里想着他打算对他的妻子说的话了──当然是用盖尔语了。杰宓有一副最容易被激怒的脾气,而他又非常地喜欢逗她。
啊,他的小妻子真的是个充满惊喜的小东西!她居然一直假装听不懂盖尔语!该死的,想到他还要他的士兵加强练习英语,好和这位新夫人沟通。哦,如果他不多加小心,搞不好明年冬天她就让他们全穿起英格兰衣服了,这幅景象令亚烈心中一凛。
“怎么了,亚烈?你刚才在笑什么?”杰宓再次问,她的身子更加探出窗口。
“妳就不知道多小心一点吗?”他朝着她大叫。“妳都快要跌下来了,笨女人!”
她向后退了一步。“谢谢你的关怀,丈夫。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刚才究竟在笑什么了?”
亚烈重复了刚才士兵的笑话,旨在激怒她。但杰宓不让他说完,她半途打断。“亚烈,这个笑话我听过了,”她道。“那个女人没死,而她是苏格兰女人,就是这样!”
她抢在亚烈能够和她争辩之前离开了窗口。
她走到楼梯下时,亚烈也刚进入庭院并正在抱怨道:“这一团混乱是什么?”庭院里堆满了包裹,但其中最特出的还是一张奇形怪状的特大号椅子。
“这是我的行李,大人,不必皱眉。”杰宓绕过这一团混乱,走到亚烈身前。亚烈正拿起一块帏幔在看,杰宓自他手中接了过来。“我打算把这块帏幔挂在大厅的壁炉上。”她道。
马可及盖文形影不离地陪着她。“这是什么鬼东西?”亚烈继续说道。“我看不出来....”
“你看错边了,”杰宓道,她将帏幔的一端塞到盖文手中。“拜托,帮我拉起来,拉直──对,就是这样。”
“这是妳自己做的吗?”盖文笑着问。
“哦,不,”杰宓道。“这是爱丽及爱琳做的,她们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她看了盖文及马可一晌,然后转向亚烈。“你知道吗,亚烈?我在想我们应该让马可及盖文见见爱丽及爱琳,我相信他们会是──”
“妳少在那里乱点鸳鸯谱。”亚烈插入道。
“妳的孪生姊姊像妳吗,杰宓?”盖文问。
“不,她们两个都比我漂亮。”
盖文的眼睛一亮。“那么我一定得见见她们!”
“她们的个性就像玛莉。”亚烈喃喃地道。
“没关系,”盖文冲口而出。他走到壁炉前把帏幔挂起来。
亚烈懒洋洋地笑道:“盖文,如果你再告诉任何人你的领主在白天睡觉,我会确定你见不到那两个姊妹。”
盖文强掩任笑意;杰宓则两手插腰,面对亚烈。“你是在暗示我的姊姊配不上你的人?”
“我甚至不会把她们塞给一对公羊。”
杰宓愤怒地惊喘,而亚烈忍不住又逗她。“妳知道的,夫人,我一向对动物很仁慈的,譬如说,我从来不曾对我的马用过马刺──”
“你在侮辱我的家人吗?”
亚烈不答,只是对她绽开他那令人无法抗拒的无赖笑容。杰宓忍不住笑了。哦,这个男人真是不可救药!“你太过分了,金亚烈,我认为你对我的家人不够了解,才有这些错误的判断,为了改正这一点──”她顿了一下,瞧见他的笑容消逝了。“我要邀我的家人来拜访──一次长久的拜访。”她甜甜地笑道。
“这是什么?”盖文喊道,他已经挂好了帏幔,现在正在退后好看清楚。“老天!”他跟着惊呼出声。“我刚挂的是──”
“这是征服者威廉大帝,”杰宓笑道。“每个人都说爱丽她们绣得很像。盖文,他是个英俊的男人,不是吗?”
没有人说话。盖文及马可全盯着亚烈,等待他的决定。
亚烈则盯着他的妻子,满脸无法置信之色。
马可是第一个恢复过来的。“他很胖。”
“他是壮,不是胖。”杰宓更正道。
“上帝!他头上黄黄的是什么东西?”盖文问。
“那是光圈。”杰宓耐心地解释。
“你们把那个家伙封为圣人?”马可惊讶地问。
“还没有正式批准,”杰宓道。“但教堂的承认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为什么?”这次马可问出了三个人心中的问题。
杰宓非常地得意他们对威廉大帝表示出这么大的兴趣,她跟着娓娓地诉说起威廉大帝统一英格兰的辉煌事迹。
但亚烈听了似乎不为所动。“把它拆下来。”他冷漠地道。
“亚烈,你不可能是说真的,”杰宓失望地喊。“我的两个姊姊在这幅帏幔上花了多少工夫,你知道吗?这是我的生日礼物,我希望可以一直看到它。”
神父又正好走进大厅,听到这一切。他瞥了瞥壁炉上的帏幔,立刻明白了他的领主为何大皱其眉。瞧出一场风暴正在酝酿,他急忙介入道:“静下气来,亚烈,她并不是有意把你的敌人的像挂在大厅里来侮辱你。”
“我当然无意侮辱他,”杰宓道。“他才是那个一再考验我的耐心的人,神父。”
“我在考验妳的耐心?”他的表情又像是想要指死她了。
“你的确是,金亚烈。”杰宓继续道。“这里现在也是我的家了,不是吗?我有权挂任何我想挂的帷幔。”
“妳没有。”
杰宓及慕神父一齐对亚烈大皱其眉,马可则和盖文在一旁笑着旁观。杰宓气嘟嘟地转身背对亚烈。“神父,你能帮我搬这张椅子到大厅里吗?又或者这也违背了你的规矩了,亚烈?”
神父打量了她的摇椅好一晌。“这张椅子不对,它的脚做错了。”
“它是用来摇的。”杰宓耐心地解释。
神父瞪大了眼睛。“它坐起来很舒服的,”杰它再加以解释。“你可以试试,神父。”
“或许改天吧!”神父道,退离那张奇怪的椅子。
亚烈不悦了。他一手抓起那张椅子,上了阶梯,放在壁炉旁边,一面努力不去看头顶上威廉那张丑脸。
“哪,老婆,这下子妳满意了吧?”
神父再次介入,转移气氛。“这张椅子看起来大得可以吞下我。”
“的确,晚餐后我的姊姊总是和我父亲一齐挤在上面,而他会告诉她们各种最美妙的故事。”她回想道,脸上并出现了一抹悒思的笑容。
亚烈看着她悒悒的表情,他自身的怒气不由得消失了,然后他想到杰宓提及的欢乐图中并没有包括她自己。“那妳呢?妳是坐在玛莉旁边,或是挤在两个孪生姊姊之间?”他想象她们群挤一起的景象,忍不住微笑。
“爱莲及玛莉通常坐在父亲的一边膝盖,孪生姊妹则是另一边。”
“爱莲?”
“她是最年长的,但她在我七岁时就死了。”杰宓解释道。“亚烈,你为什么又皱眉了?”
“一如以往的,妳并没有直截了当地回答我的问题,”亚烈指出,但他心里已经有底了,不过他仍然想得到证实。“我问妳坐在哪里?”
“我没有,我通常站在椅子旁边,”她回答。“或者是对面。你为什么坚持要问,我坐
哪里有那么重要吗?”
哦,对他并不重要,但他相信那对她事实上重要得很,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从来就没有轮到妳坐过?”
“没有地方了。”
她说得简简单单的,但却揪痛了亚烈的心,杰宓一直是个局外者。突然间亚烈只想把杰宓那个愚钝、没有感情的父亲找来揍成肉酱,那个该死的男人应该弄出地方来容纳杰宓的。
而且她刚透露了一个重要的讯息,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杰宓一直向他要求负起家庭的责任.....是的,她就是借着这样才能使她父亲注意到她。她使自己成为父亲不可或缺的助手,强迫他需要她。杰宓把爱和需要混淆了!
而现在,她正在要求他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她,她认为如果他给她更多的责任,那就意味着他更加重视她。
而他真的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个女人就是转不过脑筋!但她是他的女人,而他希望她快乐。不过他可绝对不会让她把自己操劳到死。
不,亚烈决定慢慢再想这个问题,慢慢地教她去懂得需要和爱不同。他直觉地知道光告诉她他有多么关心她是不够的,他必须用行动表现。
“没有任何人会去坐那张设计错误的椅子,老婆。”亚烈宣布道。
“你不敢试?”她挑衅道。
他恼怒地看了她一眼,才走向那张大摇椅。椅子在他的重量下嘎吱一声,不过坐起来还满舒服的。他轻摇了一下,椅子便动了起来,他本以为自己会翻倒了,但它没有。亚烈微笑了。“妳说的可能对,老婆。”亚烈道。“它还好,我允许妳把它放在壁炉前。”
“那威廉呢?”杰宓进一步问。
“威廉可以下地──”
“挂在你们的卧室如何?”慕神父插嘴道。
“我不想在每晚入睡前看到他那张脸,那会使我作恶梦。”亚烈道。“如果妳一定要把它挂起来,妳可以把它挂在酒窖,”他自摇椅中站起来。“我不要再看到那张脸。”
杰宓似乎还想争辩,慕神父抓住她的手,低语道:“一次一口。”
亚烈瞪了他一眼,然后道:“我要一杯加水的酒。”不再睬他们。
神父却突然道:“亚烈,如果你把水和酒混在一起,你认为两者还可以分开吗?”
“当然不能,”亚烈莫名其妙地看向神父。“你想告诉我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