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烈将她的愤怒视为没有耐心的表现,他冷硬地道:“妳必须等一下,老婆。”
“亚烈,这件事不能等。”
“妳没有办法应付这个问题?”
“我并没有说没有办法。”她抗辩道。
“那就应付它。”
他的语气及粗鲁的拒绝惹火了她,只见他转过背继续和那名副手谈话,丝毫无视于她的存在?
盖文及马可一齐投给她同情的目光。她走回到入口处,并对他们点头。
杰宓停在入口处,开始打量起墙上琳琅满目的武器。亚烈瞥见了他妻子的动静,他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考林身上,但当他看见杰宓自墙上取下一根木棍时,一切全被拋在脑后了。
那根木棍对她来说显然过重,但她坚决地拖着它出门去。木棍头垂在地上,一路砰砰出声。
亚烈望着门口好一晌,不解他温柔的妻子拿这么一根木棍做什么。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贾斯!
亚烈怒吼一声,跳了起来,这同时外面传来了一声惨叫,亚烈奔出门去,后面跟着三名士兵,然后他在庭院处猛地打住。
神父站在杰宓身边,他的表情写满了震惊、不信。但杰宓并没有在看神父,而是地上哈洛德的儿子。哈家未来的继承人倒在地上,并正费力地尝试要站起来却又不可能。
“如果你再一次动手动脚,我用的力道会是这一次的两倍。”杰宓喊道。“贾斯,在你站起来之前,我要听到你的保证。”
“夫人,”慕神父不安地打岔。“他立不知道──”
杰宓不让神父说完,她以为神父指的是贾斯并不懂英文。“哦,他一定知道我为什么打他,”她改用盖尔语道。“他知道的。”
“但,杰宓──”慕神父再次尝试解释。
躺在地上的男人居然还有胆露出愤怒的表情,明显地他还没学到一课。“你怎么敢碰我?”她以同样愤怒的声音道。“你这个大傻瓜,我是金亚烈的妻子,而且我凑巧深爱着那个男人,稍早你碰我时我就警告过你会带给你一些令你双膝发软的东西。”
“他不是贾斯!”
说话的是亚烈。他就站在她身边,近得她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体热。“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亚烈。”她转过身道。“这个不知耻的男孩竟敢抓住我,还想吻我,瞧他把我的绉褶都毁了。”
“被妳打倒的是菲立,不是贾斯,”
“我没有,他明明是──”
“他是贾斯的挛生弟弟,叫菲立。”
“哦,我的天,不会吧?”
他再次肯定地点头。“是真的。”
杰宓顿时感到无地自容,更糟的是,现在每个人都围过来了,并看见她出的糗。“该死了!”她低声对她丈夫道。“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害我打错人?这应该是你的错,我必须为你再买一个先令的赦罪券。”
然后她看向菲立──因为害怕看她丈夫一定会有的震怒表情。她伸手要扶他起来,但菲立拒绝了她的帮助。“如果你肯静下心来,我可以解释。”她道。
菲立满脸怀疑之色,他已经自己站起来,并一直在往后退,似乎把她当成疯婆子了,杰宓想。
“我想打的并不是你,”杰宓解释。“我只是搞错人了。想想,我甚至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打你?”
她的话似乎安抚了菲立,直到她又说了一句:“我真正要打的是贾斯。”
“贾斯?妳想打贾斯?”菲立又大吼了。
杰宓着实认为那个被宠坏了的男孩需要一顿好打,但菲立显然并不同意。哦,他是在保护他的兄弟,杰宓无法怪他,于是她试着委婉地道:“是的,我想打的是贾斯,到现在你应该明白贾斯的礼貌就像猪一样。”
“去把贾斯带来。”
亚烈的怒吼令杰宓转身。“亚烈,你说过要我自己去应付这件事的,亚烈,我自己可以──”
“我会处理!”亚烈道。
“怎么处理?”杰宓问,看着她丈夫的表情。她突然为刚才她一直要大打一顿的男孩担心了。“亚烈,你不会是想伤害那个男孩吧?他并没有真正做什么,只是突然地抓住我偷了一个小吻,一个小──”
“我要杀了那个畜生!”亚烈没有高声喊叫,但他冰冷的语气令她一寒。
一会儿后,杰宓发现自己竟然在为贾斯辩护。“哦,亚烈,他只是个孩子,金家的人不会伤害孩子的。安静,贾斯,”贾斯想抗议时,她吼住他。“你只是个孩子,不然你就会知道向亚烈挑衅的危险。求求你,亚烈,至少让他活到学会了礼貌。”
她看起来似乎要哭出来了,亚烈软化了,他点点头同意。
杰宓如释重负地吐了口大气,但她的释然并没有持续太久。她一离开贾斯,亚烈随即像抓小鸡一样地抓起贾斯,一拳重重地把他击飞出去。
“亚烈,你答应我的。”她急忙喊道。
“他死不了,爱。”亚烈道。“只是教他一些礼貌!”
“我说贾斯并没有碰她!”这次吼出声的是菲立,他扶起他的兄弟,对亚烈吼道。
杰宓惊喘出声,她正打算干涉,蓦地就被亚烈拉到了他身边,而刚才她紧张时一直用手绞着的绉褶现在全散了开来,她连忙用手拉住,才没有出丑。
“有人看见整个经过吗?”亚烈问。
被指派保护杰宓的那两名士兵走向前。“我们都看到了。”
“你们没有阻止?”亚烈皱眉问。
“我们想要阻止,”年轻士兵道。“但你要我们和夫人保持十步的距离,以防她起疑,而等到我们赶向前时,已经太迟了。”
“亚烈,你为什么要人跟着我......”
杰宓感觉到她丈夫掐了一下她的肩膀,便没有再说。另一名士兵继续道:“我看见夫人转过角落时,贾斯抓住了她。”
“然后呢?”亚烈的下颚愤怒地紧绷。
“贾斯向你的妻子示爱,我听见他说金夫人紫色的眼睛使他双膝发软,由于哈家是我们的盟友,我认为我们应该去找你来处理──”
“过去是盟友。”菲立大吼道。
“菲立,你不必这么生气,”杰宓道。“我本来是打算找亚烈来和你的哥哥好好谈一下,”她看向她的丈夫。“但你太忙了。”
“因此妳就自己用了木棍。”
她似乎在他的话里听到笑意,但她不敢确定。“亚烈,我告诉贾斯,如果他先放开我,我保证给他一些真正使他双膝发软的东西,那时我指的是你,因为你的吼叫声足以使任何人的膝盖发软。”
“妳羞辱了我及我的哥哥。”菲立再次大喊道。
“不,”杰宓道。“羞辱你们的是你们自己!”
杰宓相信如果菲立的脸庞再更红一些,他大概就要起火燃烧了。“我的父亲会得知这些侮辱的,我向你保证,金亚烈。”
那两名挛生兄弟一齐走向马厩,士兵让开一条路让他们过去。
考林并没有马上跟着他的少主人离开,他问亚烈。“你的意思呢,金亚烈?”
“他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考林点点头离开了,杰宓等到他走后,问亚烈:“谁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贾斯的父亲。”
“这个星期他要做什么?”她问。
“他必须尝试抚平我的怒气。”
“而如果他不呢?”
“战争。”
她早料到他会说出那个该死的字,但她仍然愣住了,似乎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一定是的。她知道慕神父是不会说谎的、而他告诉她苏格兰的高地是一个非常喜好和平的地方──或许那是在她到以前。现在她已经引起了三场战争:为了治疗麦家生病的孩子和麦家起摩擦、为了替小玛丽抱不平和葛家,现在又扯上了哈家。或许她还必须加上差点和费丹尼打起来的那一场。
哦,如果事情照这种速度发展下去,再过一个星期,金家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盟友了。
突然间,这一切把她击垮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杰宓想要好好大哭一场。“我要去找玛丽。”她道。
“她和丽莎在一起,今晚她会去格斯及丽莎那边住。”
“为什么?”她惊讶地问。
“我不能告诉妳,那会毁了我的惊喜。”他开玩笑地道,但他全未料到杰宓的反应,这句话反而使杰宓泪眼涟涟。
“哦,我本来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的,”她抽噎道。“但现在一切全毁了。”
慕神父走向前,尴尬地轻拍杰宓的肩膀。“哦,别哭,这一天还没结束,国王还没──”
“国王大概不来了。”盖文道,原以为这会使杰宓高兴,因为昨晚听到国王要来时她是那么地紧张。
“哦,这下子才真的全毁了。”杰宓哭道。
亚烈正打算更正盖文的错误,杰宓突然又转回向他。“艾蒂呢。我想拜托她──”
“她和安妮在收拾东西。马可,”亚烈喊道。“你最好也开始收拾你的东西了。”
“为什么他们要收拾东西?”杰宓问。
“他们要离开,”盖文解释。“马可要带安妮及艾蒂去一位远房表亲的住处。”
“去拜访?”杰宓一面拭着眼角的泪水问。
“不,”亚烈道。“他们会长住在那里。”
“为什么?我不懂,亚烈,艾蒂和我就要成为好朋友了。”她道。“还有安妮,她是伦娜的妹妹,你不能赶她们走的。你不能重新考虑吗?”
“不!”
他的表情冷硬如石。杰宓转向马可。“你还会回来吧?”
马可点点头,杰宓再次转向亚烈。“我现在要进去大厅了,如果你敢再命令你的士兵跟着我,我保证会用我的木棍令他双膝发软,明白吗?我现在只想独处。”
亚烈知道她在屋子里会很安全,点头赞成。但当他抬起头时,他发现杰宓已经不管他,径自进屋去了。“屋子里还有一位客人。”他喊道。
门已经当着他的面关上了。亚烈长叹了口气,他转向他的士兵,迅速地对他们下了命令。他打算尽快去追杰宓,刚才的她看起来是如此地沮丧,而且她哭了。或许如果他把她的绉褶重新弄好,她就会感觉好多了。然后他会要她再说一遍爱他──就像刚才她在菲立面前说的。
杰宓一进入大厅,便撞见四名魁梧的战士挡住她的路,他们身上的披风显示他们并不属于金氏一族。然后她注意到在壁炉前站着第五名战士。他命令那四名战士让开让女士通过。杰宓转向那个男人,对他行了个礼。那名战士跟着相当傲慢地一挥手,示意她上前。
这一刻杰宓实在无心和人交谈,但她不愿失了礼数,有损女主人的风范。她一手抓紧松掉的披风,走向那个男人。她决定尽快地和这个男人打完招呼,然后上楼回到她的房间,好好地大哭一场。
那名年长的灰发战士似乎非常地怡然自得,他已经为自己倒了杯酒,另一手则拿着食物。杰宓对他挤出个笑容,但当她再次行礼,她的绉褶便整个松了开来。
这摧毁了杰宓的控制,她弯下腰拾起它们,泪水同时无法抑遏地流了下来。但事实上如果不是那位战士的表情是如此地仁慈和充满同情,她或许还可以稍微控制住自己。
“亲爱的女士,是什么引起妳的悲伤?”
哦,这个男人的声音是如此亲切,而且他的眸子也充满同情,他的年龄则令她联想到她父亲,现在她不只是伤心了,她还想家想得要死。
“事情不可能那么糟的。”对方又说道。
“如果你知道我带给金家多么大的羞辱,你或许也会哭泣了。”杰宓脱口而出。“我引发的战争之多连我都快数不出来了。”
战士听得睁大了眼睛。杰宓强调地点了点头。“我告诉你的是事实,我干脆承认吧!因为你在这儿迟早会听到的。哦,如果我没有勇气,我大概在今天之后的几天都会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泣。”
“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除了国王以外没有人能够帮得上忙,而等他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大概会下令鞭打我。”
她讲得很急,几近于语无伦次。“你瞧,我只是试着去做我认为是对的事,但在英格兰对的事,在这儿却错了。你不能向他们道谢,因为他们会将之视为侮辱;你不能救一个孩子的性命,因为他们会认为你绑架了他们的孩子;你不能──”
“说慢一点,夫人。”战士道。“从头开始,或许倾诉了妳的忧虑之后,妳会舒服许多,我真的想帮忙,我在这里有相当大的影响力。”
那个男人听起来非常的诚恳。“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杰宓坦承。
“由第一场战争开始。”他提议道。
她点点头。“第一场战争是和麦家,因为我治好了领主生病的孩子。麦家领主来带走他的孩子,然后指责我绑架了他的孩子。”
战士露出同情之色。“我根本没有绑架他的孩子,我救了他的孩子的命,我认为他至少该对我说声谢谢。”
“我也这么认为。”他回答。
“但他没有,然后我叫他猪。哦,不!我想是公羊,”杰宓耸耸肩。“猪是哈贾斯,总之,麦家领主气冲冲地回家去,并宣布了战争。然后还有丹尼,亚烈几乎和费丹尼开打,因为我庇护了我自己的姊姊玛莉。”
“我明白了。”
“那实在不应该是我的错,丹尼有一副坏脾气,他有一个情妇,而且对我的姊姊不够好,我一直打算去向苏格兰国王告状。”
“而妳认为国王会怎么做?”
“他当然会去和丹尼好好谈谈,要他善尽对妻子的责任。”
“妳对艾德国王有充分的信心?”
“哦,是的,”杰宓冲口而出。“当然,我并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但我相信亚烈忠诚效忠的国王一定是个好国王。”她耸耸肩回答。
战士微笑。“然而,妳一定听过有关艾德国王的许多传说了?”他刺探道。
“是的,”她回答。“我在英格兰时听说他是个恶魔,”战士显示出他的不悦,她连忙补充道:“但当然,来到苏格兰后,我就知道那些故事不是真的,亚烈绝不会效忠于一位恶魔国王的。”
“因此妳是忠于金亚烈了?”
“我忠于亚烈及艾德国王,”杰宓更正道,并纳闷对方为什么一直坚持问这个问题。“我甚至可以了解艾德国王如果听见我所惹起的麻烦后,为什么会想要掐死我。”
“我相信他会谅解的。”
“哦,不可能的,我甚至和伦娜前夫的家族都引发了战争,我提到这一点吗?他们说我绑架了他们的孩子。”
“妳没有吧?”
“哦,我确实带走了他们的孩子,而且我把他们的披风丢到地上,在上面唾痰。但那个孩子一直被他们虐待,而她还只是个小孩子!不过现在她属于我和亚烈了。我的丈夫确信艾德国王会站在我们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