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老板开始弯身到柜台下。“不要动!”老威大叫。他转向他的朋友。“我们不如顺便洗劫这个地方,后面一定有贮藏室,我们可以轮流玩玩这个小女人。”
“哦,老天!”店老板低语。
黛茵在安抚店老板的时候,眼睛仍然盯着在她面前的恶棍。“不会有事的,老先生。”
“你可会有事,小姐。”老温说。他用手肘推推他的朋友,吃吃地笑着。
他们向她走近一步。她拉开扳机,准备射击。老温停下来,咧嘴笑,推推帽子,再往前走一步。
黛茵打掉他头上的帽子。
他大叫一声。枪声淹没了他的叫声,震碎了橱窗玻璃。子弹落在恶棍身后的门上,老温看起来大吃一惊。
“她打中你了吗,老温?”他的朋友问。
老温摇摇头。“子弹碰都没碰到我。”他说。
“她不是在吓唬人。”他的朋友低语。
老温的脸变红,他再向她走近一步。黛茵在他的靴尖打了一个洞。
老威也要尝试。黛茵快要失去耐性了,她也打穿他的靴子。他往后跳开,低头盯着自己的脚。他动动脚趾,确定它们都还在,然后愤怒地看向刚刚毁了他的皮靴的女人。
“看来我们得和她纠缠下去了。”他告诉他的朋友。
黛茵戏剧化地吁口气。“他们真的非常愚蠢,不是吗?”她对店老板说。
她听见他格格地笑。“是的。”他同意。
老温不喜欢听见这种羞辱,他开始伸手进口袋。黛茵再次拉开扳机。
“我们得抢下她手里的枪。”老威决定。
老温摇摇头。“你去抢,”他咕哝地说。“你没看见她的枪指着谁吗?我。她疯了,老威,谁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两个男人考虑了几秒钟,然后开始后退。
“我们不会忘了你。”老温说。
“我们会逮到你的。”老威也加上一句。
这时店老板站出来控制场面。他抓起藏在柜台下的来复枪,警告地大叫一声。“如果必要,我会开枪杀了你们。到那面墙去,把你们的手举高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黛茵转向店老板。“这把枪多少钱?我想买下它,先生。”
他摇摇头。“你可以免费拥有它。你救了我的店,也救了我的命。你只要告诉我你的姓名住址,让我把资料填在日志上就可以了。”
“我叫罗黛茵,”她回答。“我住在辛辛那堤汉默顿旅馆。谢谢你的礼物。”
店老板继续把枪对准靠墙而立的两名歹徒。黛茵把手枪放进口袋,走向店门。
“请你让他们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好吗?我不想要他们跟着我。”
“你不必担心,小姐。等我的伙伴回来,我会叫他去报警。”
“那么,日安,再见。”她说,打开店门。
“小姐?”店老板叫。
她停下脚步。“什么事?”
“你在哪里学射击的?”
“苏格兰。”
她在关门时,听见他的反应。
“真够瞧的!”
黛茵走回旅馆。她在途中的教堂停留,为她的祖母点根蜡烛,然后向上帝祷告。当她到达旅馆,正好是晚餐时间。尽管她想到食物就反胃,她知道自己必须吃点东西。她决定走进女士专用的餐厅,点了汤、两块面包和一壶茶。
她一点一点地咬着面包,决定把另一块带回房间以便她在觉得恶心的时候吃。她几乎没有碰蔬菜汤,不过她觉得茶的味道好极了。
吃完简餐,她回到房间洗澡、换上睡衣,坐在沙发等待路克回来,却疲乏地入睡。
她一直睡到隔天早上才醒来。她发觉自己睡在床上,一定是路克抱她到床上睡的。他也换了衣服,因为他昨天穿的衬衫挂在椅子上。
他们还在寻找孩子们的下落。为什么要这么久?黛茵试着不气馁。她换好衣服,走到写字桌前坐下,列出她能够帮忙的事情。
愈多人寻找孩子们的下落,她们就会愈快被找到,于是她写出一则寻人启事准备刊登在当地报纸上。然后她考虑雇用几个私家侦探。如果他们是当地人,而且对周遭的事了若指掌,也许已经有人知道关于双胞胎的事。她也考虑制作传单张贴在每个角落,重金奖赏提供消息的人。
如果双胞胎还在辛辛那堤……
她决定等路克回来,把她的计划告诉他,如果他不反对,她就可以着手进行。也许他或杭特有一些建议。
等待使她发狂。她不停地踱步祈祷,而时间仍然像蜗牛般慢慢地爬。哦,她多么希望薇莉在这里。她需要有人说说话,而薇莉会了解她所经历的折磨。
她祈祷她的朋友会在四点钟的火车上,现在将近三点半了。黛茵走向衣柜拿大衣。她要到火车站去,当然,不过这一次她会带着枪。
当她穿上大衣把枪放进口袋时,房门打开,路克和杭特走进来。她很高兴看见他们,直到她看清楚他们的表情。
他们两个都垂头丧气。
“没有找到她们?”
路克摇摇头。“还没有。”他说。他看起来非常疲乏,连声音听起来都很累。
“你需要睡一觉,罗先生,”她说。“休息会让你的头脑清楚。你们饿不饿?我很乐意去为你们带食物上来。”她转头看向杭特。
“我晚一点再吃。”杭特回答。他可以看出黛茵已经焦虑到接近崩溃。他看向路克,想看他会如何安慰他的新婚妻子。
他发觉路克不打算做什么,他看起来累坏了。杭特对他的朋友摇摇头。“你永远跟不上我,是不是?”
“是才怪!”路克回答。
杭特嗤之以鼻。他转向黛茵。“我们有条线索,现在正等待回音。”
“也许对我们有帮助。”路克强调地说,避免黛茵抱太大希望。“你要去哪里?”他似乎刚刚才注意到她穿着大衣。
他的问题提醒了她。“去火车站看看薇莉是否在四点钟的火车上。”她说明。
“她的口袋里有枪,”杭特告诉他的朋友。“她有随身携带枪的习惯?”
因为她站在他的面前,她决定回答他的问题。“辛辛那堤比我所想的危险得多,”她说明。“我昨天差点出事。你怎么知道我的口袋里有枪?”
“你的口袋鼓起来。”他回答。
她称赞他的敏锐,然后拿出口袋里的枪。“这是礼物。”她说。
路克仍然靠着房门,他累得没有心力听他们谈话。他想洗个热水澡,好好地吃顿饭。他需要好好地睡上八个小时,可是他知道不能浪费宝贵的时间。他的直觉告诉他女孩们还在辛辛那堤,杭特也有相同的感觉。他审问过一个酒鬼,这个酒鬼发誓他在两天前看过这两个小女孩和“边界兄弟”在一起。
边界兄弟。只是提到这个名字就令路克的皮肤紧绷起来。这两个男人邪恶得像撒旦,狡猾得如狐狼,凶狠得像响尾蛇。路克等不及要逮住这两个畜生。他们以前是以买卖妓女为业,可是他们之中以残杀女人为乐的弟弟,使他们的事业很快地结束。现在他们仍然买卖一切,不过他们的专业是买卖儿童。比较幸运的孩子被卖给荒野中需要助手的夫妇;比较漂亮的孩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因为有些男人有不寻常的欲望。
“边界兄弟”应该受凌迟而死,路克觉得他就是让他们受到惩罚的人。不过,杭特很可能会阻碍他。杭特已经宣布他要活剥这两个畜生的皮。不论如何,这对兄弟是死定了,正义将得到伸张。
路克离开倚靠的房门,动动僵硬的肩膀,然后把注意力转向他的妻子,这几天他被迫日夜在这个城市阴暗污秽的角落行动,现在他迫切需要净化他的心灵。他需要黛茵,她代表他渴求的温暖、光明和美。
杭特也被她吸引。路克从未见过他花这么多时间和任何女人说话。路克并不为他的朋友的行为感到嫉妒或愤怒,他对杭特的信任是绝对的。
黛茵并不知道她对杭特的影响有多大。她接受他的微笑,彷佛这是家常便饭。她一点也不知道杭特几乎是从来不笑的。
杭特看起来彷佛想大笑。路克走上前,决定弄清楚是什么事让他的朋友觉得这么有趣。
“你说你开了几枪?”杭特问。
“三枪,”黛茵回答。“这把枪的性能非常好。”
杭特把手枪递给路克。“它比旧款的轻。”他说。
“枪里有子弹吗?”路克问。
杭特咧嘴笑。“经过昨天的事,我想有吧!”
“我昨晚清理过,今天早上才重新装上子弹。”她告诉她的丈夫。她要他知道她会照顾好她的东西。
然后她试着把枪拿回来,路克不肯给她。“你不需要这个。”他说。
杭特又露出微笑。一定有什么事,可是路克疲乏得无法思考。他只知道他的朋友从未笑得这么多。
“你没有在听吗?”杭特问。
“没有。”路克回答。“这不是你在波士顿用的那把枪,”路克对黛茵说,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两把枪细微的差异。“这把枪是全新的。你从哪得来的?”
“你没有听我告诉杭特的事?”
“没有。”
她叹息。她可怜的丈夫太累了,无法集中精神。“你需要睡眠,罗先生。把枪还给我,这把枪是个礼物。老天!火车快到了,我必须赶快。”
“你还有很多时间。”路克说。“为什么这把枪是个礼物?”
她不喜欢他严厉的语气,也不喜欢他审问似的态度。黛茵不由得挺起背脊,她是他的妻子,不是被告。不过,她的愤怒很快地消失。然后她感到愧疚,因为她确定自己反应过度了。他看起来累死了,她应该同情他。既然他的情绪不佳,她决定不告诉他发生什么事。
“这件事不重要。”她说。“老天!你看起来好累,我去帮你拉开床罩。”
他也许已经筋疲力竭,不过他的动作仍然快如闪电。他抓住她的手臂,让她一步也不能走开。
“为什么这把枪是个礼物?”他又问。
她叹息。“枪店老板为了感谢我就把它送给我。”
“为什么?”他顽固的下颚告诉她,他不会放弃。
“昨天枪店里发生了一点纷争,”她说着,耸耸肩。“没什么。”
“老温和老威。”杭特说出这两个名字。他咧嘴笑得像个躺在金币堆中的恶棍。
“你看不出来我不打算告诉罗先生细节吗?”她问杭特,故意皱眉让他知道她不高兴。他似乎不在乎。“你要让我后悔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吗?”她又问。她没有给他时间回答。“你应该对我忠诚的,先生。”
“是吗?”杭特问。
她点点头。“毕竟,我是他的妻子。”
“老温和老威是谁?”路克用“最好有人回答我”的声音问。
“他们是从火车站跟踪黛茵的人。”
路克盯着他的妻子。她露出甜美的微笑,试着表现得彷佛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然后呢?”他问。
“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她回答。
杭特不同意,结果他把整个故事都告诉路克。
正如黛茵所怀疑的,路克听了故事非常愤怒。他下颚的肌肉紧绷,他的左眼皮明显地抽搐。
“你知道你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吗?”
她知道他会这么问。“如果你不是这么累,你会发觉我是用机智解决了令人忧虑的情况。你会称赞我的,先生。”
是的,他应该称赞她,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拉她走向沙发,强迫她坐下,然后耸立在她的面前,试着吓她。他没有提高音量,而这使他说的话更具恐吓效果。他详细而生动地描述她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当他说完,她吓得脸色苍白如雪。
“你不应该独自到火车站去。”
“是的,我不应该。”她很快地同意,低垂着头。
他认为她后悔了,也许甚至有一点顺从。他立刻起疑。在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注意到她有多么固执。可是顺从?绝不可能。
疲乏使他为她的愚蠢行为产生的愤怒加剧。他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但他不在乎。黛茵置身于危险中的想法使他愤怒,只因为这种事把他吓坏了。如果她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办。
“我答应你的祖母保护你直到你安定下来……你要在哪里安定下来?你要带你的外甥女们去投靠她们父亲的亲戚?你不打算带她们回英国,是吗?波士顿呢?”
她耸耸肩。这个动作使他想掐死她,更想吻她。
“我不是圣人。”他咕哝。
“你当然不是,先生。”
“我还要忍耐……”他没有说完。
“你还要忍耐我多久?”她问。
不,这不是他要说的,不过幸好他及时阻止自己说下去。他要说的是:他还要忍耐不能碰她多久。他不是石头做的,她不了解吗?
路克叹息。她当然不了解。她对大部分的事都相当机敏,但是对性这件事却无知得像个……处女,正如她的身分。
他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在教训她不能独自乱跑吗?怎么会扯到和她上床这件事?路克不由得唾弃自己。
房里的气氛紧绷到几乎令人无法忍受。杭特已经到第二间卧室去了,好让黛茵和路克有他们需要的隐私。路克突然希望房里有一大群人。他一直注视着他的妻子。他看不见她的脸,因为她一直低垂着头。老天!她看起来彷佛受到伤害了。该死!他该怎么做?
她突然挺直背脊,抬头看着他。他错了,她并不是受到伤害,她的眼里没有泪水,有的是怒火。她看起来彷佛想杀了他。
哦,老天!他想笑。这个女人使他疯狂。这双美丽的蓝色眼睛攫获他全部的注意力,和他的心。
他们沉默地注视对方好一会儿。她试着整理思绪,以便有条理地说出她的想法。而路克利用这段时间承认事实。他预期自己会震惊恐惧得脸色发白、双腿发软,可是却只感到如释重负。
他满脑子的问题消失了,因为答案一直在那里。他只是顽固得不愿承认。
他是个爱上他的妻子的男人。
在她愚钝的丈夫露出微笑之前,黛茵成功地控制住自己的怒气。他刚刚才问她那种令人惊骇的问题,这会儿竟然笑得出来。
“我很乐意回答你的问题,”她说,声音充满愤怒。“你只需忍耐我到你找到孩子们为止。就这么简单。找到她们,然后你爱上哪里去就上哪里去。”她突然站起来,双手插腰,愤怒地看着他。
杭特站在门口看黛茵。他想大笑。老天!她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东西,他怀疑路克知不知道他娶到她是多么幸运的事。她不只是美丽,而且生气勃勃。杭特发觉这是非常吸引人的组合。
他不想妨碍他们,可是他注意到时间不早了,想自告奋勇到火车站去接她的朋友。他猜想他必须等到罗太太对罗先生发完脾气才能得知她要不要他去办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