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亲爱的,别哭。”
“我只是今天的情绪有点激动而已,没什么。”
他必须想办法让她信任他。他看了看小派克,然后拿起他的怀表,告诉她现在的时刻,把它放在梳妆秮上。当他再次看向她时,他看到她眼中依然带着恐惧。
“你知道你需要什么吗,依莎?”
“都写在清单上了。”她回答道。
“我不是说那些补给品。”
“那么,不,我不知道我需要什么。”
“信心。当我不在时,试着找到一点信心,否则等我回来时,我可要好好地训你一顿。”
他声音中的严厉并没有令她感到沮丧。事实上,她反而还感到安慰。他会回来的,只为了教训她竟然怀疑他。他是那种自大、骄傲到会那么做的人。而且,哦,他责怪她的感觉真好。他表现得好象他属于她和派克一样。
“我不是故意侮辱你的。”
“你还是做了。”
她试着露出忏悔的样子,她不希望他这样不悦地走。“我会找到信心的,我保证。”然后她的眼中露出一股光芒说道:“你要小心,亲爱的。”
第四章
旧习难改。道格从未忘记如何开锁,或是不被人看见进出任何建筑物。他曾多年住在纽约市街头,靠着他的机智和犯罪技巧谋生,然后才遇见他约三个兄弟和小妹妹。当然,当他的犯罪技巧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时,他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而这就像对女人做爱一样,一旦学会了,就永远不会忘记。
现在,他当小偷的经验真的派上用场了。雨也帮上了忙,因为这让夜猫族都提早回家了。鲍力的手下不是问题,只是造成些许的不方便而已。道格把马车藏在他们坐落在山上、俯视甜溪镇的贼窝,然后躲在附近偷听那四个人的谈话,希望能得到一些有关他们老板的信息。不过,他并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事。除了几次提到鲍力的名字,抱怨他给了他们这个讨厌的工作之外,这些人只是一味地向对方吹嘘他们可以一口气喝掉几杯威士忌。他们是很无趣的人,而在听了他们抱怨了几乎二十分钟之后,道格没有得到任何有意义的消息。当他正准备绕着他们走一圈继续听下去时,鲍力的手下决定离开他们的冈位,回到镇上去过夜。不只是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他们也认为他们的老板不会发现。
他们的懒惰让道格更容易办事。他来回进出了杂货店六趟,再骑马将依莎所需的补给品载到马车上,然后往席医生的家骑去。
他没有敲门。他从后门进去,因为正如依莎所猜测的,鲍力也派人监视了医生。他派了一个手下站在前门。道格看到那个家伙倚靠在街柱上,一手拿着一把猎枪,另一手则拿着一瓶酒。然而,后门却没有人在监视。道格猜想鲍力一定也有叫其中一个手下这么做,但就像山上的那几个抱怨者一样,他大概也溜回家了。
道格忘了依莎曾告诉他席医生已经结婚了。他的太太安稳地睡在他身边,背对着她丈夫侧身躺着。道格只看见棉被上方的一头灰发。
他没有用他的枪叫醒那个老人,他只是把手放在医生的嘴巴上,对他耳语说他是葛依莎的朋友,叫他到楼下说话。
医生显然已经习惯在半夜被人叫醒。道格知道,婴儿常在不方便的时候出生。
虽然医生看起来颇有敌意,他还是照着道格的要求做了。
他的太太没有醒来。席医生关上房门,带领道格来到他的书房。他拉上窗帘,然后点上一根蜡烛。
“你真的是依莎的朋友吗?”
“是的,我是。”
“你叫什么名字?”
“柯道格。”
“你不会伤害依莎?”
“不会。”
医生看起来还不太相信的样子。
“我想要帮她。”道格坚持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席医生说道。“你不是这裹的人,对不对?你怎么认识我们的依莎?”
“事实上,我才刚认识她。她丈夫在几个月前卖给我一匹阿拉伯种马,但当时我忙着扩展我的生意,因此一直没有时间来取马,直到我请了一些帮手才有空过来“可是你是她的朋友,对不对?”
“是的。”
席医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缓缓地摸着他长满胡子的下巴,直到他似乎想通了刚才在困扰着他的事,然后点点头。“好。”他说道。“她需要一个像你这样高大而又看起来凶悍的朋友,小伙子。我希望当你需要保护她时你会够强悍。你知道怎么使用你戴的那把枪吗?”
“是的。”
“你能射得又快又准吗?”
道格感觉自己好象在被审问一般,但他并不介意,因为他知道医生是在考虑依莎的安危。“我够快了。”
“我在走廊的桌上看到你的猎枪,”席医生说道。“你也会使用它吗?”
道格认为他应该说实话。“事实上,我比较喜欢使用我的猎枪。”
“为什么?”
“因为它留下的洞比较大,先生。而且当我开枪射杀某人时,绝对是致命的一枪。”
医生微笑了起来。“我想那也是开枪的目的。”他说道。
医生在他的桌前坐了下来,示意道格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道格摇摇头表示拒绝。
“依莎好不好?我真希望能见到她。我猜她现在肚子一定愈来愈大了吧!”
“她昨晚生下了孩子。”
“我的天啊,她生下了孩子?实在是太早了些。她生了什么?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男孩。”
“他活下来了吗?”
“是的,但他很瘦,实在太瘦了……而且好小。他的哭声也很微弱。”
席医生靠在椅背上摇摇头。“他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除了虚弱之外,他看起来有没有生病?”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生病,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睡觉。”
“他有吃奶吗?”
“他有在尝试。”道格回答道。
“好,那就好。”他说道。“他妈妈的奶会让他胖起来的。告诉依莎尽量每个小时喂他一次,直到他壮一点为止。他每次不会吸很多,但没有关系。如果孩子拒绝吃奶,或吞不下去,那问题可就大了。如果他有麻烦,我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他大小了,不适合吃药。我们只能祈祷他会活下去。感冒会要了他的命,因此你必须让他随时保持温暖。这一点也很重要,小伙子。”
“我会让他保持温暖的。”
“我不是故意要说残酷的话……只是,你必须了解并接受事实。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会活不下去,不管你做了什么。”
“我不要去想那个可能性。”
“如果它发生了,你必须帮依莎度过这个难关。这是当朋友应该做的。”
“好,我会。”
“她怎么样?她有没有什么问题是我应该知道的?”
“她在分娩时十分痛苦,但她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你帮她接生的吗?”
“是的。”
“她有没有裂开?”
“没有,不过她流了很多血,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比正常情况还多。我以前从未接生过小孩。我问她感觉怎么样,但她似乎十分尴尬而拒绝谈论这个话题。”
医生点点头。“如果她真的遇上了麻烦,她会看在她孩子分上告诉你的。试着让她保持平静,小心别扰乱她的情绪。依莎是个坚强的女人,但她现在很脆弱。刚当上母亲的人一般来讲都会比较情绪化,而我想依莎也会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能会令她心情不好,而她也不该为任何事担忧心烦。莫保罗的妻子哭了整整一个月,她让她丈夫为她担心得不得了。那个女人高兴也哭,难过也哭,根本没有道理可言。不过最后她终于恢复了。依莎有更严重的问题要面对。有鲍力在背后这样逼迫,如果换成是我,我不知道是否能忍受。不过我真的十分担心她儿子,因为他实在太早出生了,而我知道她一定很担心。如果孩子活了下来,你会留下来陪我们依莎,直到孩子大到可以被迁移吗?”
“是的,我会留下来。你觉得那会要多久的时间呢?”
“至少八个星期,不过如果他增胖的速度慢的话,最好是十个星期。我对一件事感到十分好奇,小伙子,你当初是怎么到得了依莎的家的?”
“当时天色很暗,而我走了最直接的路,利用月光的指引,直到月光消失开始下雨。那时我几乎撞上了鲍力的手下。不过他们都已喝得烂醉,因此没有听见我。
我还在想他们在雨中偷偷摸摸的不知是为什么,”他耸耸肩承认道。“不过我没有好奇到去找出原因。我恨庆幸我没有停下来。”
“在黑暗中骑山路是很危险的。”
“我是为了节省时间。在走了一段路之后,由依莎家窗户所露出的灯光帮助了我看路。”
“你确定你今晚能回得了她家吗?”
“我确定。”
“我真希望自己再年轻、敏捷一点。我也曾试着在黑夜中去依莎家,不过在我这个年龄,实在不敢冒险。我对马匹一向不在行,我怕牠们。”他承认道。“我已经数不清从马上摔下来有多少次了。现在我都用马车,而每天早上我太太帮我准备马匹。此外,就算我能到得了那裹,鲍方可能会得知这件事,那样一来我的楚蒂就会被伤害。不,我不能冒这个险。不过我感谢上帝,让你出现了。”
“可是你说现在你没有办法帮那孩子做任何事了。”道格提醒他道。
“我可以安慰依莎。她对我和楚蒂而言,就像是我们的女儿。在派克死后,我叫她搬来和我们一起住,但她拒绝了。她决心要靠她自己生存下去。楚蒂求她至少和我们住到孩子出生再说,然后鲍力耳闻了我们的计划,便阻止了我们。我太太在这附近找到了一间小屋子,我们要依莎考虑搬去那裹,在甜溪镇抚养孩子。这样一来,她一样可以独立生活,而我们也可以随时就近帮助她。”
医生对依莎的好令道格更加喜欢这个老人。“我会好好照顾她和孩子的。”道格保证道。
“你注意到了她有多漂亮吗?”
这个荒谬的问题令道格想发笑。“是的,我注意到了。”
“那么我必须问你,你的目的何在,小伙子?”
这个问题令他不解。“你说什么?”
“我想直话直说,而这有可能会冒犯你。不过,我还是要问。在她生产复原之后,你打算和她玩玩吗?”
道格以前从没听过这种问题。“不。”
席医生看起来并不完全信服的样子。他叫道格倒了两杯白兰地,拿过酒杯,然后向后靠在椅子上思索情况。“不过还是有可能会发生。”他说道。
“我只认识依莎几──”
席医生打断了他。“你刚答应我你会留下来陪她十个星期,记得吗?你是个守信用的人,对不对?”
“是的,我会留下来,但那并不表示我会……”
“小伙子,让我来告诉你一个我在河湾镇遇见的人的故事。”
道格开始觉得心烦起来,他现在不想听什么故事。他想要谈鲍力的事,并尽可能地得到最多有关那个人的信息。
然而,从医生啜饮着白兰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来,道格是无法催促逼迫他的。因为年纪的关系,道格不得不尊重这个老人的决定,因此他靠在书桌旁,等着听那个故事。
席医生花了二一十分钟说完他的故事,内容是关于三对夫妇被困在一场暴风雪中,一同在一个矿工的破屋中共度了整个冬天。当春天来临时,这六个人建立了医生称之为“至死不渝”的友谊。然而在五年之后,他遇见了其中一个生还者,问了他几个问题。令医生惊讶的是,那位男士竟然不记得其中一个和他共度整个冬天的男人的名字。
“这就是我故事的重点。”席医生说道。“是的,就是如此。你将要和依莎亲密地生活一段时间,而我要你记住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个家伙。他对那段友谊信誓旦旦,和另外的两个男人称兄道弟,然而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他却将他们忘得一乾二净。”
“我懂。”道格说道。
“真的吗?依莎有一颗善良的心,而她也是个容易让人爱上她的人。我担心的是未来。当你解决了鲍力的事回家之后怎么办?你会想办法处理那个暴君的,对不对?”
席医生终于说到道格想讨论的话题。“看样子我的确得处理。”他说道。“告诉我你对鲍力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那个人是个禽兽。”他的声音中露出嫌恶。“我现在还活着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他认为以后也许会有需要我的地方。他曾威胁过要杀我,但我不认为他会这么做。这附近很少有医生。不过他倒是会伤害我的楚蒂。是的,他会的。”
“依莎告诉我说,在这镇上只有少数几个人有勇气站出来对抗鲍力,而你是其中一个。为什么其它人不愿帮忙呢?”
“我认识的每个人都愿意帮忙,但是他们害怕。他们曾经看过那些尝试反抗的好人的下场。如果有人只是说说要如何帮助依莎,一旦传入鲍力耳中,这个好心人就会被伤得很惨。柏文德在告诉几个他以为是他好朋友的家伙,他要去找那个大家耳闻有辉煌名声的美国政府官员之后,他的双手部被打断了。那个官员就在这附近,寻找在逃的嫌犯,但文德却没有机会去找他了。鲍力的手下在文德来得及离开之前逮到了他。当我在处理他的断臂时,我偷偷告诉他,我保证会找到帮手的。我也向他保证我会祈祷。”
“你要去找那个官员吗?”
“不,我已经太老了,根本没力气去找任何人。幸运地,我的楚蒂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我每个星期有两次到利底镇去出诊,它距离甜溪镇大概是两个小时的车程。”医生说道。“我太太叫我利用那裹的电报室,发电报给这附近所有的警长。她认为或许会有一、两个人愿意帮助我们。我还发了电报给两个文德告诉我的牧师,请他们帮忙找那个政府官员。我还没有听到任何回音,但我有预感,如果那个德州佬听到我们有麻烦,一定会来的,尤其如果他知道有一位母亲和她的新生儿需要帮助,他一定会放下一切赶来这里的。”
“你为什么认为──”
席医生不让他问完他的问题。“如果谣言是真的,那个官员曾意外地在德州的一件银行抢案中害死了一些女人和小孩。当他和他的手下冲进被抢的银行里时,他不知道有人质在裹面被坏人当挡箭牌挡在前面。不过从我们对那些抢匪的了解,不管怎样,人质还是会被杀的。但是那个官员还是责怪他自己。哦,他一定会来的…:如果他听到我们有困难。我真希望我知道那家伙的名字,这样一来至少我会比较容易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