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的。”
“那么就到我身边来。”
他对她展开双臂。她只犹豫了一下下,便快速地迎向他。他的手臂圈住她,牢牢地将她拥在怀中。“我答应过你,我绝不会喝醉的,茱丽,而你竟认为我会打破这承诺,这对我真是一大侮辱。”
“我绝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喃喃说道。“我知道你绝不会故意打破你的承诺。可是一定会有些时候,就像今天晚上,你必须跟其它的人一起喝酒,而且有时候庆典上也会要你……”
“不管理由是什么都不重要。”他打断她。他的下巴在她的头顶摩擦着,他爱死了她丝般的秀发触着他皮肤的感觉。他深深吸进一口她那清淡的女性芬芳,发现他自己正因这份喜悦而微笑着。
“丈夫,你快错过重要的会议了。”她轻声说道。
“是的。”他同意。他放开她,等着她抬起头来看他,当她这么做时,他低下头去亲吻她甜蜜的嘴。
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回到屋内。然而,他并没有走向大厅,而是开始步上台阶,拉着他的妻子在他身后。
“我们要上哪儿去?”她小小声地问他。
“去我们的卧室。”
“可是你的会……”
“我们先开我们自己的会。”
她不明白。他打开卧室的门,对他的妻子眨眨眼,然后轻轻地推推她催促她进去。
“这个会的目的是什么?”
他关上门,挂上门闩,然后他的目光落在茱丽身上。“满足。”他答道。“脱掉你的衣服,我再跟你解释细节的部份。”
她悠地绯红的双须告诉他,她已经明白他的诡计了。她开始大笑,那银铃般丰富的声音让他的心跳加速。他背靠在门上,静静地看着她战胜她的羞怯。
他甚至碰都没碰到她,但他却已经感觉到那不可思议的满足了。在她走进他的生命之前,他从不明白自己过的是一种怎样暗郁而冰冷的生活。就像是从他有生以来,他就一直活在一团充满了责任与负担的迷雾中,从来没让他自己有时间想一想他到底错过了些什么。
茱丽彻底地改变了他的生命。当然,只要跟她在一起,他就能找到这么多的喜悦。现在,他会花时间去做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事,像是去捉弄她,只是为了看看她那永远新鲜的反应。他也喜欢碰她。噢,老天,他多喜欢她柔软的身躯贴在他身上的感觉。喜欢她对一些几乎无关紧要的事都会脸红的样子,喜欢她羞答答地试着想去命令他的方式。
她对他来说是一团可喜的混乱。他知道,为族里的女人恳求对她来说一点儿都不容易,然而她却没有让她自己的羞涩阻挠她站出来,拥护她们的权利,争取更好的待遇。
茱丽具有坚强的意志,以及勇气,但她的心却又敏感到了极点。而他爱上她了。
上帝助他,他心想着。她已经掳获了他的心,他不知道该大笑还是大吼。茱丽停下了她脱衣服的艰巨工作,抬起头来看着他。她现在只穿着那件白色的宽松内衣,正用手取下脖子上那条坠着她父亲戒指的项链,就在此时她看到了依恩阴郁的表情。
“有什么不对吗?”她问。
“我告诉过你不要戴那个戒指。”他提醒她。
“你是告诉我不要戴着它上床,”她反驳道。“我也从来没那么做啊,不是吗?”
他的眉头纠结了。“为什么你要在白天戴它?你跟它有什么特别密不可分的关系吗?”
“没有。”
“那么你该死的戴着它做什么?”
她不懂为什么他会对她这么生气。“因为珍妮和蓓姬现在都会进来打扫我们的卧室,我不想让她们任何人发现这个戒指而对它有所怀疑。”她轻轻地耸一耸肩。“这个戒指已经变得很讨人厌了,我真的相信我总有一天会把它丢掉。”
或许现在就是告诉他这个戒指属于谁的最佳时机了,她也该告诉他为什么她会如此担心会有人认出这个特殊的标志并猜到那是属于马家族长的东西。
她把项链以及戒指放回小盒并且盖上了盖子。然后她转过身来面对他。现在她会告诉他的。
他还不曾告诉她他爱她,他暗自想着。还不是时候,无论如何,他要等到他真的明白这项宣告同时也会保证他们会有未来的时候才告诉她。
“你记得吗,就在我们结婚之前,你告诉过我,你一点都不在乎我的身世背景?”
他点点头。“我记得。”他答道。
“你会说到做到吗?”
“我从来不说我做不到的事。”
“你不必对我吼。”她喃喃道。她开始绞着自己的双手。如果依恩爱她,那么她即将告诉他的真相就不会毁了这份爱……不是吗?
“你爱我吗?”
他离开靠着的那扇门,他脸上的愤怒炙热得快燃烧起来了。“不准你命令我,茱丽。”
这道命令使她吃了一惊。“我当然不可以。”她同意。“我只是在问……”
“我不会变成一个绕指柔的,你最好现在立刻了解这一点。”
“我了解,”她回答。“我没有想要改变你什么。”
她的话并没有缓和他的怒气。“我绝不软弱,而我也不会变得软弱。”
他们的对话变得十分怪异。依恩似乎被激怒了。在她的心里,她确信他是爱她的,然而他对这个简单问题的反应却令她百思不解,她开始担心了。
她注视着他脱下一只靴子,把它扔在地板上。接着是另一只。
“我的问题那么令你心烦吗?”她问,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性都会叫她心痛。
“战士是不会心烦的,女人才会。”
她挺直脊梁。“我才没有心烦。”
“有,你有,”他反驳道。“你一直在绞你的手。”
她立刻停下这动作。“你才是那个一直摆臭脸的人。”她说。
他耸耸肩。“我是在……思考。”
“思考什么?”
“炼狱之火。”
她必须坐下来。他现在到底在胡扯些什么?“什么意思?”她问。
“派特告诉我,如果要走过炼狱之火才能取悦他的妻子,他愿意这么做。”
她走向床铺,在床沿上坐下。“然后呢?”当他没继续往下说时,她催促着。
他脱下他的衣物,走向她。他拉她站起来,低头凝视着她。“然后,我刚刚才明白,如果是为了你,我也愿意。”
第十三章
整整两周,茱丽深深沉浸于快乐之中。依恩爱她。噢,当然没直接以言语表示,但他所说为了取悦她而行过炼狱之火的话,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她笑容不断,依恩却愁眉不展。她很清楚他仍难以接受自己的感情。她认为他正等着她说出或做出任何能证实他如今已因爱她而变得不堪一击的事情。爱上她令他烦恼,她能理解这一点。战士的职责是战斗及防御,长年的训练使他们在身、心两方面皆坚不可摧,他们也没有余暇容纳生活中温柔的一面。她认为依恩很可能是觉得自己被困住了。但假以时日,他将学会信任他自己的爱,并感受到与她现在所感觉到的相同的喜悦。
她常发现她丈夫在以为她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凝视着她,而且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并未催他将那些可笑的疑惧拋诸脑后,恐怕因此而惹得他勃然大怒。她会在一旁耐心地等待他将那些疑惧逐出心底。
吉费发现她擅长针线活儿后,立刻给她一整篮待缝的衣物。葛罕也不甘示弱地将自己的衣服交给她。
她将三张有着柔软衬垫的高背椅搬进大厅,在壁炉前排成半圆形……每个符垫上都裹着麦家的格纹布。晚餐后,她总在其中一张椅子上一面做针线,一面听餐桌上正在进行的讨论。葛罕常询问她的意见,通常也会点头表示赞成她的观点。当正式会议进行时,她便自动离开大厅。她知道依恩很感激她使他免于开口请她出去的体贴。
茱丽知道她取悦长老时,无意中也使他们明白如何取悦她。某日早晨她提及色彩缤纷的旗帜可以缓和灰石建筑的肃穆冷厉,葛罕和吉费立即回房去拿了许多据他们说以前是挂在他们家的美丽丝质旗帜给她。
海伦协助她把旗帜挂在墙上,她现在已经是个优秀的家务帮手了。在茱丽的鼓励和协助之下,她将厨房整理得井然有序并使之成为人人想去的地方。厨房里驻留的香料味混合着出炉面包的芬芳飘散至空气中,常令葛罕和吉费发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和叹息。
第一个被宣布为休息日的礼拜天仍完全不是茱丽期望中的样子,大部份的女人并未听从搁置家务的建议。然而茱丽并未就此气馁,她断定使那些女人出来打成一片的管道是她们的孩子。她为孩子们安排各种游戏,并派安祖挨家挨户地发通告,宣布下个星期日是为所有的男孩和女孩举办的麦氏赛会。
结果她得到空前的成功。母亲们拋下一切家务来观看她们的孩子参加竞赛,这正符合茱丽的期望。但她却没想到也有男人会来。有些人纯粹是因好奇而来,其它的则是想看看他们的后代彼此竞争的样子。海伦负责准备食物,其它母亲则热心协助。
这一整天中只出现一次尴尬时刻。一个名叫伊莉的十一岁女孩赢得了竞赛首奖……一副弓箭。她击败了所有参赛者,其中包括数名十三岁的男孩。
没人知道如何是好。如果他们为伊莉欢呼,是否会羞辱那些年长的男孩?茱丽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个微妙的场面。幸而比赛终了时依恩正好来到会场。茱丽走到他身边,将她特别裁制的美丽小旗帜交给他,要求他为优胜者颁奖,却没告诉他谁是优胜者。
她的丈夫终于看到那名击败群雄的女孩,然而他毫不介意。他将那面丝质锦旗别在她的格子花纹的衣服上,并对她称许有加。女孩的双亲连忙上前。她父亲用全场可闻的声音告诉大家他如何教导女儿使用弓箭,而聪颖的女孩小小年纪就百发百中。
茱丽尽可能向所有她遇到的人打招呼。她看见艾妮两次,但每次她想趋前致意,那位助产妇总转身朝反方向走去。试过三次之后,茱丽终于宣布放弃。
嘉琳坐在小丘中央的毯子上观战。茱丽过去想和她共进午餐时,安祖也跟着她爬上小丘。而茱丽正准备坐在嘉琳身旁,却发现一大群小孩都跟了上来。
小孩子们对她好奇万分。虽然她已是族长之妻,她仍然是个英格兰人,而他们有满肚子的问题要问她。她一一作答。并努力不被他们对英格兰人的怪诞想法所激怒。
嘉琳告诉他们她和茱丽相识的经过。孩子们想更进一步了解边境赛会,于是茱丽尽其所能地将所有活动告诉他们。他们都全神贯注地听她讲,但有些孩子专注的对象是她而非她谈话的内容。有个顶多三岁大的小男孩一直耐心十足地站在茱丽身旁,茱丽原先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直到她将裙子上多余的旗帜拿开后才恍然大悟。只见他大步走上前,转过身来坐在她的腿上。茱丽继续说她的故事,几分钟后小男孩酣然入梦。
孩子们始终不肯罢休,他们对故事的需求永不满足。茱丽最后宣布明天下午她会带着针线活儿来此处,欢迎任何人陪她,而她也会讲更多的故事。
总之,茱丽觉得一切事情都进行得相当顺利。当然,她仍为嘉琳感到担心。而且一直要到婴儿平安落地而嘉琳也完全恢复元气,她才能放下心头大石。嘉琳始终顽固地不肯信赖海伦,但态度的确有渐趋软化的迹象。她告诉茱丽,她对茱丽有信心,如果她认为海伦有所助益她就不会加以反对,只要是茱丽在负责一切就好。
如果嘉琳的预测正确,离她的预产期尚有一星期。茱丽认为她的肚子大得足以装下三个娃娃。当她犯下将自己的推论告诉派特的错误时,见他忧虑得脸色刷白,她只好急忙解释自己只是开玩笑。他则要她此后别再跟他胡乱说笑。
依恩白天时仍与茱丽保持距离。尽管如此,夜晚的他却截然不同。他几乎夜夜与她激情缠绵,而且总是将她拥在怀中沉沉入睡。
她的丈夫在她面前一直维持着冷静傲慢的态度,直到她见到雷西的那一夜。
嘉琳刚走进大厅,打算和茱丽一起消磨一个钟头左右。派特把她安置在壁炉前的椅子上,要她在他解决某件要事之前。乖乖待在那里,接着便穿过大厅加入依恩及勃迪。
“我丈夫变得神经兮兮的。”嘉琳低语道。
茱丽笑了,面对着依恩的嘉琳发现他露出了微笑。片刻后,她又逗乐了茱丽,再次发现依恩跟着茱丽微笑。
嘉琳认为他的举动充满了浓情蜜意,将之告诉茱丽。然后雷西偕同另外两个战士走了进来。
茱丽没看到那几个人,但嘉琳注意到了。“你记不记得我曾告诉你那个叫雷西的战士有多么英俊?”
茱丽没有印象。“看一眼,”嘉琳低语道。“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茱丽当然起了好奇心。她自眼角瞄了那个人一眼,立刻倒抽了一口气,不太确定自己的嘴巴是否也随之大张。噢,上帝,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而这是她对那人唯一的评语。向任何未见过他的人形容他的外表,他们可能会认为她大惊小怪。但是他的容貌只能用完美无暇来形容,有着暗褐色头发及棕色眼眸,他唇边的微笑足以使淑女们心头小鹿乱撞。而他正在微笑。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酒窝?”嘉琳悄声道。“老天,茱丽,他是不是风采不凡?”
她怎可能没注意到他的酒窝?那简直就是颠倒众生。尽管如此。她可不打算对嘉琳说实话,反而想戏弄她一下。“那三个里哪一个是雷西啊?”她故作无知地问道。
嘉琳爆笑出声。她的笑声引起在场男士的注意。雷西先对嘉琳微笑,接着将眼光投到茱丽身上。
他们彼此凝视了许久,她猜测着怎会有人生得如此英俊,而他可能在猜想她是什么人物吧。
站起来的依恩使她转移了注意力,他的神情看来不怎么开朗,而且正瞪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触怒了依恩。于是心想只要她能设法停止对雷西的痴痴凝望,一定可以理清思绪来找出答案。
依恩却没那等茱丽找出答案的心情。“茱丽,过来。”他傲慢地发出近乎咆哮的命令。
她对丈夫蹩眉,以示她不欣赏他以这种高压的方式引起她注意,他却对她微妙的暗示视若无睹地弯起食指示意她过来。
她慢条斯理地响应他的召唤。小心翼翼地将她为吉费补的长袜折好并放进篮子里后,她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