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侬软语,是江苏特有的口音,语调本就旖旎动听,加上水映月柔软的嗓音,更像仙乐飘飘动人心弦。冷星寒感觉心口又轻抽了下,不由懊恼地轻啐自己一声。暗中深吸了口气,待略显纷乱的心神平复后,才从腰带间拿出一个绣囊,取出里头的一只玉环,柔情万千地告诉她:
「这只玉镯,是我送给妳的见面礼。我们订亲后,我心里就想着要送妳一份别出心裁,又深具意义的礼物。跑了好多个城市的玉器店,也寻找了许久,总算让我发现了这只玉镯。」
这只玉镯有什么奇特之处么?水映月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翠绿晶灿的镯子。
「这只玉镯有个名,叫『星月翠环』。妳瞧──」冷星寒笑指翠绿得仿佛滴得出绿水来的镯环。「这镯环内有两颗白色点状纹理,一似月形、一肖星状,故名星月翠环。更巧合的是,它刚好也是妳、我的名。所以我一见之下大为欢喜,立即将它买下来,准备送给妳当见面礼,妳可喜欢么?」
说罢,他执起她柔荑,将玉镯套入她纤细的手腕。莹白的皓腕配上翠绿的玉镯,更是相得益彰。
水映月抚着腕上晶莹璀璨的玉镯,心房又被甜蜜的喜悦盈满。
「好漂亮的玉镯,我很喜欢,谢谢。」她轻声道谢。
「我们已是夫妻,不用如此客气。」冷星寒露出一个帅气的笑容。「夜深了,妳也累了一整天,早点歇着吧。」
水映月顿时心如小鹿般乱撞,羞得连粉颈都像染上一层胭脂般红透。她忆起了出阁前,乳娘告诉她洞房花烛夜的夫妻人伦之道。
看她敛眉垂首、娇羞满面,冷星寒唇角扬起一丝不易教人察觉的哂笑。
接下来就是玷污仇家女清白女儿身,为娘讨回公道的时候了。
他抬手替她取下顶上凤冠,又脱卸起她身上的霞帔……
「相……相公……」水映月气息微乱,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月,叫我星,从今后咱们就像那星月翠环里的星月一般,相伴相随永不分离。」冷星寒柔情蜜意地在她耳畔轻语。
「唔,星……」水映月温顺地点头。
冷星寒满意地弯唇微笑,接着又松开她发簪,让她一头浓密青丝滑过香肩如瀑般泻下。现在的她,一袭新娘礼服已被褪下,只剩一件粉色中衣,衬着黑亮乌云,清灵得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
冷星寒霎时也看得迷醉了!情不自禁揽过她腰肢,温润的唇狂野地覆上她红菱的香软。
唇舌纠缠,难舍难分,冷星寒一吻就是如痴如狂、欲罢不能。
水映月几乎被他霸气的热吻烧融,嘴里不可抑地轻吐嘤咛。她的娇吟更助长冷星寒原始的野性欲火,进一步将她身上罗衫褪尽,一具纤秾合度、完美无瑕的露脂云胴,毫无遮蔽地裸裎在眼前。
雄性动物天生的征服欲立即令他全身绷起,迅速脱去自己衣裳后,冷星寒将她推倒在绣枕上,伟岸的身躯紧跟着缠贴上她玉体,狂肆地寻求销魂蚀骨的刺激。
当冷星寒的坚硬占领了水映月柔软的处子身躯剎那,看她忍痛蹙眉的娇弱模样,心底竟升起一股怜惜之情,这……意味着什么?
是情是欲、是爱是恨?冷星寒已无暇解析,也不想多费心神思量,只知道尽情投身无边无际的情欲暴河中,让波浪冲击般的快感全然淹没自己。
而初识情滋味的水映月,也在夫婿熟练的技巧带领下,奉献出完全的身与心……
☆☆☆
黎明,东方一线曙光乍现,破窗照入春色无边的新房。
昨夜花烛洞房,几度云雨过后,初解人事的水映月疲累地在夫婿怀中沉沉入睡。而一向在五更早起练武强身的冷星寒,虽然经过一夜贪欢,仍然在清晨时分精神饱满地睁眼醒来。
他习惯性地推被欲起,却赫然发现胸前偎贴着一个娇美的人儿。
冷星寒神情微变,忆起昨晚两人的缱绻缠绵。
他不是没有过女人,却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一般,在床笫间如此取悦他,让他的身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及欢娱!
在占有她的甜蜜过程中,仿佛有一缕情愫若有似无地自他胸口洒落、在心底沉淀。可她是仇家之女,他不该对她有这种感觉呀?冷星寒苦恼地锁起两道英挺的剑眉,但很快,他就为自己找到一个解释得通的理由──
那是因为他等候了漫长的二十年,终于在昨夜替母亲一雪耻辱。他相信昨晚在她身上得到的高度快乐,只是一种复仇后的快感罢了,没什么值得困惑的。
释怀后的冷星寒,决定起床进行每日的例行练功,但他才一挪动身躯,水映月就惊醒过来。
她张开美目,映进眼帘的是夫婿赤裸的精壮体魄,昨晚欢爱的情境立即浮上心头,意识到自己此刻也是未着寸缕时,她满脸通红地挪退了身子。
原本欲起身的冷星寒,见到她娇羞模样,不觉又被吸引住目光。突然,他竟眷恋起这温暖的被窝,再也舍不得下床了。
猿臂一伸,他将她揽回怀中,沉声笑道:
「月,抱歉吵醒妳了,昨晚睡得还好么?」
「嗯。」她小鸟依人般偎在他宽阔的胸膛,轻点螓首。
「真的?」冷星寒厚实的手掌抚向她光滑的腹肌,语调暧昧地低问:「这儿还疼么?昨晚我太贪心,一定累着妳了。」
昨晚他的确失控了,他从来不曾如此贪恋一个女人的胴体,对她一次又一次地需索无度,仿佛永远要不够她似的。
对他旺盛的精力,水映月的确有点招架不住,但不可否认,除了初时感到短暂的不适外,他几次的求欢,动作狂野中又不失温柔,让她在羞怯生涩中也能感受一波波的惊喜,跟着他一起攀上最愉悦的高峰。
对冷星寒的关心,这次水映月的回答换成摇头,却仍羞笑不语。
「那就好,不然我可是会心疼呢!」冷星寒更没料到自己竟会甜言蜜语地哄起女人。「月,天色还早,妳可以再睡会儿,别急着起床,这儿可没有新媳妇拜见公婆那一套繁文褥节。等用过早膳后,我再带妳到堡内各处走走,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听到夫婿要亲自带她去认识环境,水映月的心飞扬起来。在嫁程途中,她曾听步青云说过,冷家堡堡主日理万机,是个大忙人,忙到连到苏州娶亲都抽不出时间,因此才由他代为迎娶。没想到今日他却愿意忙里偷闲,准备亲自为她介绍新居环境,怎不教她受宠若惊呢!
想想当初还为了要远嫁西北,心中充塞着一股不安的情绪,看来是她多虑了。自己真是个幸运的人,夫婿不但人品出众,性子更是温柔体贴,得夫如此今生足矣!
西北气候虽较江南冷瑟,但此时的水映月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寒意,因为她心中已被层层的温暖包围。对未来的婚姻生活,她有着最美丽的憧憬,也相信幸运之神将会永远眷顾她。
然而,世事总无常、人心更难料!她当时岂又想得到自己的婚姻,原来只是场有计画的报复……
第四章
「娘,茶来了。」
刚才客人进门后,乖巧懂事的水忘尘即自动到后面灶房准备茶水,此时他端出茶盘,童稚的声音打断了三个大人短暂的回忆片段。
「叔叔,请喝茶。」他很有礼貌地招呼客人,看得出水离情颇注重孩子的教养。
「谢谢你啊!忘尘真是个乖孩子。」步青云习惯将心意表现在言词上,立即以赞美表达心中嘉许之意。
冷星寒则是情感内敛之人,向来不轻易将情绪形露于外,内心却免不了激荡起伏着。忘尘,这孩子是他的至亲骨肉呀!疼惜的眼神不觉也怜爱地专注在他身上。
孩子身体里流的是自己的血液,他实在想不通,当初为何会泯灭人性,竟想逼映月打胎,终致落得妻离子散的下场……只能说当时的心智被仇恨蒙蔽了吧!
冷星寒一面深深懊悔,一边也暗自庆幸,衷心感谢上苍对他的厚爱,他们母子竟奇迹似地存活下来,让他还有补偿他们的机会。
「水嫂子,往事纵使不堪回首,但其间难道全然没有值得妳追忆之处么?」冷星寒接续了适才的话题。毕竟新婚之初,他们也曾拥有过一段甜蜜的生活呀!
默然片刻,水离情才淡淡答道:「前尘往事,如大江东去不复返,重要的是往后的人生,日子总得过下去,一味地追忆于事无补。」
七年艰困生活的淬砺,已将昔日柔弱的她历练得坚强。
闻言,冷星寒不禁黯然,明白自己伤她太深。他曾无情地告诉过她,对她的千般好都只是作戏罢了,又怎能冀望她会怀念那段虚情假意的恩爱呢!
然而,她能死里逃生,冷星寒相信这是上苍悲悯,赐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若是散尽家财能换得她的宽宥,他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甚至要他以性命相殉,他也在所不惜。
「水嫂子,请恕在下冒昧,有件事我想跟妳打个商量。」沉默半晌,冷星寒才又开口。他已想出照顾他们母子生活的方法。
「莫爷客气了,有什么事请只管吩咐就是。」水离情知恩图报,在她心中已将这两位雪中送炭的陌生人视为恩人。
「是关于忘尘这孩子的事。」从此刻起,他要负起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更要弥补以往的罪过。今后,他绝不会再让他们母子俩过一天苦日子。
「尘儿?他怎么了?」孩子是她的心头肉,水离情不由紧张起来。
「水嫂子别担心,忘尘没什么事。只是这孩子跟我甚为投缘,因此想收他为义子,不知嫂子意下如何?」在未得到她的谅解之前,冷星寒暂时还不敢暴露自己身份,而要照顾他们母子,唯有用这个名义才师出有名。
「这……」水离情始料未及,一时怔住。
「是啊、是啊!」步青云虽弄不懂老大心思,但,总之帮忙敲边鼓绝对错不了。
「我大哥很喜欢忘尘,忘尘若能当他义子,他定会疼爱得不得了。」
站在一旁的水忘尘畏怯地望了冷星寒一眼。坦白说,别人都有爹,他也很想有个爹疼爱;但若要他选择的话,他宁可选择那位和蔼可亲的钱飞叔叔。莫仇大爷看起来好严肃,一副难以亲近的模样,当他义子会不会很辛苦呢?可他是个孩子,凡事都得听大人安排,水忘尘只好压下心中念头,静候母亲的决定。
水离情犹疑了。她和这两人素昧平生,他们一个慨赠三十两,一个想收尘儿为义子,但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自己根本不清楚,怎放心随便答应陌生人呢?再说孩子是她的一切,更胜过她的生命,真要让他当别人义子,她还真是万分不舍的。
「水嫂子,这个要求或许很冒昧,但请妳相信我们绝无恶意。在下只是觉得忘尘孝顺懂事,为了外公外婆的病,小小年纪竟愿卖身为奴,因此才想收他为义子好好栽培。这孩子聪明伶俐,也到了该入学堂的年纪吧?」冷星寒见水离情面有难色,遂进一步解释自己的心意。
「我并不知道尘儿要卖身之事,这孩子竟瞒着我……」说到了水离情心中的痛,她不由鼻酸起来。
尘儿是早该上学堂了,却由于家贫而无法如愿,水离情只能自己教他识字。但由于她双目失明,教孩子读书认字总有不便之处,因此水忘尘学习的进度相当缓慢,这一直是水离情的隐忧。她也不愿孩子目不识丁,将来没有出头之日,而今被这位莫爷︼语道破,令她心里相当难过。
「所以我才说这孩子孝顺懂事,为了怕妳伤心而瞒着妳,却不知这么做会毁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穷人家的孩子,但求三餐温饱,哪敢奢望未来的前程呢?」水离情感叹不已。纵使她想栽培孩子,却是有心无力呀!
「水嫂子,若妳同意让忘尘当我大哥的义子,我大哥定会全力栽培他的。」步青云又加入劝说行列。
「这……我们素昧平生,怎好麻烦莫爷,莫爷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思虑再三,水离情决定推辞不受。
虽说有人愿意培植尘儿的确令她心动,但转念一想,做人还是别太贪图利益,为了送尘儿进学堂而让别人收为义子,这与卖孩子又有什么两样?尘儿不幸生在贫家门,也只有认命,只要他日后堂堂正正做人,就算将来只能当个贩夫走卒,也活得心安理得呀!
「水嫂子,请妳相信在下是诚心要收忘尘为义子的。为了孩子的前途着想,希望妳能重新考虑一下,三天后我们再来听妳的回音。」冷星寒不死心地订下三日之约。
「这个……」水离情为难不已。
「好啦、好啦,水嫂子,就这样吧!妳再琢磨琢磨,三天后我们兄弟再登门拜访。」步青云也跟着一唱一和。
「那就这么说定,我们先告辞了。」不让水离情再有推拒的机会,冷星寒对步青云使个眼色后,两人随即起身道别而去。
「这,莫爷、钱爷……」水离情想阻止却已不及,只能怔楞在当场。
☆☆☆
一出青板巷口,回头看看距离水家屋子已远,步青云终于忍不住积压在心中的疑惑,哇啦哇啦叫嚷起来:「大哥,你为什么不干脆跟大嫂、小侄儿相认,还要用化名瞒着他们,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呢?」
「离情、忘尘──远离情爱、忘却前尘!」冷星寒痛心疾首。「光听名字的寓意,就知道她对我的怨怼有多深,若我表白身份,只怕她也不肯相认。」
「大嫂活脱脱就是人证,而星月翠环则是物证,人证物证俱在,大嫂若不相认也难以自圆其说吧?」
「若她坚不相认,我又能奈何!别忘了,当初我已给她一纸休书,夫妻关系早不存在,我能强求她什么呢?」冷星寒锁紧眉峰,满脸无奈。
「那……忘尘总是你的骨肉,大嫂不能阻止你们父子相认吧?」
「青云,莫非你又忘了,当我得知映月怀了身孕时,我是怎么残忍打击她的?我无情地逼她拿掉孩子,告诉她我不要体内流有仇人血液的骨肉。当初我狠心不要孩子,而今又有什么立场跟她争夺忘尘?」
「这……」想到七年前老大的作为确实是绝情些,步青云也无话可说了,只能问问他今后的打算:「那,大哥现在准备怎么做呢?」
「重新开始。」冷星寒坚定地表示。「我要跟映月从头来过,重新赢回她的心。」
「所以大哥才以化名隐藏身份,并且想收忘尘为义子,这样才有理由接近他们母子,我说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