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看你慌慌张张的,到底要去哪儿?”林之泰朝那名男子大声问道。
“爹,来不及了,那妞儿就要回去了,我得快点才能见着她。”说话的是林之泰的儿子,看他慌乱的样子,倒像是只饿得到处找食物的野狗。
“正富,你已娶妻,做起事来应该要稳稳当当的,怎么现下一个姑娘还会让你变得如此浮躁,将来要爹如何安心将这商行交给你呢?”
“爹,有句话你没听过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是美人,怎么可以错过呢!”
林正富讲得眉飞色舞。
“就算是美人,也用不着这么急,如此轻浮,成何体统!”看儿子这么浮躁,林之泰忍不住又要数落他两句。
“反正蔚晓蝶跟别人不同,你见着了就会明白。对了!你得准备准备,过不久我要娶她过门。”
“什么?站住!”林之泰连忙叫住往大门走去的儿子。质问道:“你新婚不到三个月,就忙着找二房,不觉得太快了些?”
“你不是常说,任何事情只要时机一到就要把握,一旦错过了,想重来就难了,所以啊,这一次就是我该把握的时候了。”林正富一副滑头的模样。
“你啊!好的不学,净学些歪理!”
“糟了!”林正富着急地说:“不与你说了,再不去人就走了!”
“你……唉!”见儿子带着下人慌张地跑了出去,林之泰叹了口气,朝站在门边的江水寒说:“江老弟,让你见笑了,我这不成材的儿子要是有你一半稳重就好了。”
对于林之泰的夸奖,江水寒并不言谢,只是对林正富轻浮的性子置之一笑。虽不对他人加以评论,但事实上,在他心里早已看轻对方了。
“告辞了。”
江水寒带着天生的孤傲气息走出林氏商行;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的身上永远笼罩着一层寒气。
卖完了花,晓蝶到药铺替父亲抓了药,又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后便赶着回去。
不料来到城门口附近,林正富却挡住了她的去路。“嘿嘿,蔚姑娘,我总算赶上你了!”
“林少爷,有什么事吗?”见是林正富,晓蝶垂首低问。
“没事,没事。”林正富睁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上下看着晓蝶。“我听下人说,今日你进城来卖花,所以赶着来看你。”
在城里,林家算是大富之家,而林正富又是独子,因此自小他便拥有用之不尽的家产,也造成他想要什么就要得到手的骄纵个性;只要他一开口,他老爹林之泰没有不答应的,就连现在的老婆,还是仗着他们林家的权势而硬娶来的,然而尽管他已成家,却仍改不了他成日进出酒楼妓院的好色习性。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晓蝶知道林正富不好惹,而自己又是只身一人,所以匆匆忙忙就想离开。
“急什么!”林正富拉住她的手。“我都还没看够你就要走,这不是太不给我面子了。”
“林少爷,请放手,”晓蝶撇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你逾矩了。”
这时,城门口围观的人也越聚越多,大伙都议论纷纷,说得大都是林家又仗势欺人之类的话。
“嘿,害羞了呀!”林正富跟着上前,用着调戏的口吻说:“过来嘛,像你这么标致的姑娘根本不适合卖花,只有嫁给我才是明智之举。”
“晓蝶自知身份卑微,根本配不上林少爷,请您另择他人吧。”她根本不想嫁给像林正富这种人渣。
“谁说你配不上!我说配就配,即日我就到你家下聘去。”
“万万不能!晓蝶家中尚有老父及弟妹要照顾,请林少爷放了我吧。”说完,晓蝶便迅速地从人群中逃开。
“给我抓回来!”见状,林正富吆喝下人追去。
晓蝶跑得再快,也没林家家丁快,跑了几步便叫人给抓了回来。
“跑啊,我看你多会跑,你终究还是逃不开我的手掌心!”
“林少爷,晓蝶只是个可怜的老百姓,你就放了我吧。”她一面喊一面想挣脱受人钳制的双手。“在城里要找一个比晓蝶漂亮十倍的女子比比皆是,你何必苦苦逼迫?”
“不错,比你漂亮的姑娘是大有人在,但是,”林正富睨着她邪气地说:“我偏偏就要你!”
她摇着头,怒喊:“不!你以为仗着财大势大就可为所欲为了吗?”
“你敢说我为所欲为!”林正富突然抓住她的下巴,怒目吼道:“给你脸你竟然还不要脸,好!我倒要看看你的脾气有多硬!”
“放开我!”她使力想撇开对方的手。
“我偏不放!”林正富不放手,反而一张嘴还要凑上前去……“不要!”见林正富的唇就要碰上自己的脸,晓蝶的眼眶含着泪水,吓得就要昏过去了。
见此情形,一旁围观的人又交头接耳的谈论著,就是没人敢上前去捍卫受欺负的姑娘。
“放开她!”突然间,一个黑影从人群中一跃而出,一脚踢开林正富的脸,让正想一亲芳泽的嘴挨个正着。
“哎哟!”林正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击中,抚着脸哀号大叫:“是谁!谁敢管本大爷的闲事!”
“我。”冷冷的声音自这位挺身相救的大侠身上发出。
这回林正富再一次仔细地瞧清楚。“你是……”
“江水寒。”他站定在林正富身前,冷冷地报上名号。
晓蝶惊吓之余,泪眼看了江水寒一眼,突然被那冷漠的外表给吸引住;他两眼有神却不带感情,唇薄而紧抿,傲冷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表情。
“原来是江大侠,你和我爹的交易谈妥了啊?”林正富一见是熟人,顾不得脸上的痛,反而热络地说:“江大侠功夫了得,你快来帮我搞定这丫头!”
江水寒并没有上前和林正富寒暄,只是看着远方,冷冷地说:“放了她!”
“放了她?”林正富睁大了眼睛,不置信地说:“你有没有搞错!这妞可是我看中的耶,要我放了她,没那么容易!”“放了她!”江水寒用着低且有力的声音再一次提醒。
“既然你不肯帮忙就算了,但是我先声明,要插手管我林正富的事,想都别想!”
“你的事我一概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一个弱女子使用暴行,却是为天下人所不齿!”
这回江水寒将视线移至晓蝶身上,不巧正对上她含泪的眸子;霎时,原本一颗无波的心,竟为了她为之一震。
“我……我哪有用什么暴行?”其实林正富也是个欺善怕恶之人,听了江水寒的话后,有点心虚地咽了下口水,又看了下围观的人才赶紧说道:“我就要娶她了,和她说说话有何不可?”
江水寒的视线一直没移开过;见她一副瘦弱的可怜模样,或许嫁给林家是一个不错的归宿。“明媒正娶后她便是你的媳妇,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大侠别听他胡说!”晓蝶急忙跪在江水寒面前,低声泣道:“我不想嫁给他,我不想!请您无论如何一定要替小女子解危!”
围观的人又是一阵议论。有人批评林正富的仗势欺人,也有人认为蔚晓蝶不识好歹,而江水寒却是为了纤弱的她再一次心有所动。
江水寒连忙扶她起身。“既然你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勉强你。”
“江水寒,你到底想怎样?”见状,林正富气得牙痒痒的。
“还是那句话,放了她!”
“你……”林正富喘着大气,转向晓蝶吼道:“蔚晓蝶!你逃得了一时,却逃不过永远,除非有人随时保护你,否则我就不相信无法娶你进门!”
“以后的事我管不着;现在我要你放了她,听见没有!”江水寒冷着一张脸,怒目说道。
“我……”人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自认打不赢的林正富,只好摸摸鼻子带着下人离开。“哼!咱们走!”
见人已走远,人潮也已散去,晓蝶忍着泪水说道:“多谢大侠鼎力相助,您的大恩大德,晓蝶铭记在心。”
江水寒动作俐落地跃上马背。“你快回去吧,以后自己当心点。”
晓蝶点点头,突然冒出一句话:“后会有期。”
他看了她一眼,良久方说!“后会有期。”语毕,马儿便缓缓朝城外奔去。
晓蝶站在原地望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脑海里再度浮现出方才他傲然的英雄风采。
后会有期,他们真的后会有期吗?
晓蝶根本无法预知,在她往后的日子里,江水寒却是她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人物。
第二章
晓蝶端着熬好的药汁来到蔚元的房里。
“爹,该吃药了。”将药汁放在一旁,晓蝶轻唤。
蔚元缓缓睁开眼睛,无力地吟道:“晓蝶啊!爹这个病是好不了了,千万别再浪费银子去抓药了。”
“爹,您别胡说了,大夫说您的病已经稍有起色,所以药还是得继续服用才行上尽管蔚元这病已经拖了好几年,但是晓蝶就是不放弃,宁愿多辛苦一点,也要将父亲的病给医好。
“别瞒爹了,我自个儿的病我很清楚,若不是舍不得你们这几个子女,爹真的很想去见你死去的娘和小三。”蔚元气若游丝地说。
“爹,别胡说了,只要您能按时服药,必定能长命百岁的。”晓蝶轻轻扶他起来靠坐在床边。
“都是爹不好,生了这种怪病,连累你们几个孩子。”蔚元恼怒地责怪自己。
“爹身体不好,侍奉您本来就是女儿应该做的事。”晓蝶坐在床边尽力安慰。
“唉!自从你娘过世后,家里的大小事情全落在你身上,又加上这几年我的病情加重,生活的重担又要你来承受,让你吃苦不少,爹真是对不起你呀,”说着说着,蔚元的脸已是老泪一片。
“爹千万别这么说,女儿一点埋怨也没有。”
见父亲哀伤的神情,晓蝶不禁也悲从中来,但又怕父亲难过,只好强颜笑道:“娘过世后,其实真正可怜的是小五,他一出世就没有娘,而我至少在您和娘的呵护下过了十几年的快乐日子,我还记得那时候您在私塾里教书,我还常常躲在学堂边偷看您上课呢;后来虽然您病了,咱们也从城里搬到这村子来,但是在这儿我觉得生活过得很充实、很快乐。”
“女儿啊,爹知道你是个懂事又善体人意的乖女孩;就算有心事,你也会摆在心上,有苦,也是往自己肚里吞,爹看得出来,这一切都委屈你了。”
“一点也不委屈,虽然这几年我必须负起家计,但和爹的病痛相较,我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她压抑着心中的悲伤,表面装得很坚强。
“人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真是一点也没错。只怪爹没用,无法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你都已经十九了,我还把你留在家里,不能风风光光地帮你找个婆家,爹真没用!爹对不起你!”看着女儿如此懂事,蔚元激动地打着自己的身体。
“爹!”晓蝶及时抓住父亲的手,而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别说了,别再说了!是我不想嫁,是我心甘情愿要留在这里侍奉您到终老,您千万别怪自己啊!”
蔚元握着女儿的手,心中是既激动又温暖。他明白晓蝶的一番孝心,也明白她是为了几个弟妹,尽管他看得一清二楚,但又如何,他这个病等于是半个废人,半个废人啊!
看着父亲哀伤的神情,晓蝶连忙擦干泪水,将药端上来,轻道:“爹,别再胡思乱想了,药都快凉了,您快喝了吧。”一口将药喝完,蔚元吐了口气才问道:“好久没看到晓凤了,她最近怎么了?”
“她……她很好。”晓蝶随口回道:“她来看过您很多次呢,但为了不吵醒您,所以每次都悄悄的就走了。”
“晓蝶,别瞒爹了。”蔚元闭上眼睛说道:“晓凤的个性我很清楚,她脾气倔强,凡事不服输,又吃不了苦,我想这些也够你操心了。”
“没有,没这回事,晓凤很懂事,也帮了我很多忙,爹请放心。”为了不让父亲担心而影响病情,因此晓蝶随口撒个谎。
“你没有骗我?”蔚元不置信地问。
“真的。”晓蝶笑着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说完,蔚元似乎放心不少。
看父亲疲累的样子,晓蝶轻道:“爹好好休息,女儿出去了。”
回首掩上门,尽管心中百感交集,但晓蝶只希望父亲的病能早日复原。
“看见那个男的没有?那个一脸都是寒冰的男人,找到机会给我宰了他!”
山头上有几名大汉,其中一名恶狠地俯瞰着刚刚策马而过的江水寒。
“是。”几名大汉领命后,便尾随在后。
“霍爷,这次多亏您鼎力相助,否则以在下的力量想要除掉那小子,可能无法达成。”站在霍卓身后的林正富,恭敬之中还带点谄媚的口吻。
霍卓朝他瞄了一眼。那天在城门附近瞧见这小子和江水寒有些不愉快,又发现他家中还算有点钱,要不然这次的杀人计划也不会找他合作。
“哼!一个小小的江水寒,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是是是,霍爷武功高强,谁人能及,在下不才,能找到霍爷帮忙,真是幸运之至。”
“明白就好。”一双利眼忽然看着他道:“钱带来了吗?”
“嘎?是是……”林正富意会过来,忙从袖袋中取出一张银票。“霍爷请过目。”
“哈哈哈!”接过手后,霍卓一阵狂笑——江水寒呀江水寒,想不到把你除掉之前,你的命还这么值钱,真是出乎我预料之外。
见霍卓狂笑不已,林正富不由地连打了几个冷颤。瞧他做事凶狠歹毒,必定是难以相处之人,对方既然已帮他拔了心头这根刺,心想还是趁早远离他比较好。
“霍爷,咱们这桩交易应该是完成了,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急什么,你不想看到他的项上人头?”
人头?不不不,那多可怕呀!林正富吓得手脚皆软,颤抖地说:“不……不用了,我……我想霍爷一定……一定会处理得很好。”
没用的家伙!见他这副模样,霍卓冷笑了数声。“回去吧!”
“是是。”一想到血肉模糊的人头会出现在眼前,林正富便吓得抬起双腿,头也不回地逃下山去了。
霍卓独自立在山头,心中的怨恨明显地表露在脸上。
江水寒,你和你师弟唐如风连手毁了我啸虎帮,这回我霍卓一定要杀了你,以消我心头之恨!
潺潺的溪水顺着山谷而下,淙淙不绝于耳。
“溪水好凉啊!”小四故意伸手打了几个水花。
“好好玩喔!”可爱的小五双脚也泡在溪水里玩。
正在溪边洗衣的晓蝶,抬头看了他们一下,提醒道:“小心点,别摔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