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安置在卧榻上,心思快如闪电的罗伦猜出七、八分内幕,锋芒毕露的蕾庭必然得罪了不少人,盛名遭嫉妒者猜忌?
大概是迷药之类的,这些轻浮好玩的年轻规则,还不至于下毒谋害人命——顶多只是想让她丢脸出丑罢了!罗伦猜测错误。受困于药力的蕾庭呼吸不稳,脸色乍红乍白,盈盈秋眸迷蒙涣散,身躯微微颤抖。
“蕾?”他惊疑不已,力持镇定地审视她的脉搏、心跳。该死!默然了悟的罗伦忙不迭缩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倏地脸红耳赤,那些混蛋下的是……媚药!
“罗伦……”闭着双眼的蕾庭睁开一双水汪汪的眼,即使是出声响询问都令她觉得吃力。
她好难过!浑身燥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汗水淋漓,身子像快熔化般的燥郁!她乞求地望着罗伦,聪明的他任何疑难杂症都可以迎刃而解,不是吗?
“蕾,我该拿你怎么办?”所有感觉涌上心头,七情六欲令他招架无力。
蕾庭惊惶不解地看着罗伦,他吃力地为她解释原因,看着她瞬间惊呆,双唇微启……
浓浓的红晕泛现双颊,她咬住下唇别开视线,又气又羞,意识被卷入深不可测的欲望旋涡中。
压抑的呻吟由她口中逸出,倔强好胜的她死也不肯开口的……罗伦想。心荡神驰的他伸出双手,仿佛初尝禁果的少年。
罗伦为她解开了华丽的领巾,感觉到她的排斥与退缩,“嘘!我只是想帮助你……放松!”
涨红了脸的蕾庭只能摇头,发不出声音来。
“我不会伤害你……蕾。”他低声保证,解开她的上衣纽扣。“纾解情欲……并不一定得夺取你的贞操……别担心。”
不信、震惊、娇羞的情绪全表现在她的俏脸上。
罗伦低沉暗哑的嗓音隐含笑意,“女性的身体构造比男性复杂许多……唉!现在又不是上课的时候……”
他俯身吮吻她紧闭的双唇,诱她松口,被她自己咬破的下唇有一丝血腥味;双手游移在她颤抖的身躯上,罗伦发出后悔的叹息:“我真恨自己的‘好心’……”
没顶于欲望狂潮的蕾庭失声尖叫,随即被他的唇堵住……
天色微亮,疲惫的蕾庭在他的怀里醒来。罗伦信守了他的承诺,没有夺取她的贞操,可是一丝不挂的她任他恣意轻薄了一整夜,这样子还能算是清白无瑕的吗?
羞惭交集的蕾庭根本不敢正视罗伦,全身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匆忙穿好衣服后,听得他轻声询问:“你还是处子,为什么?”
依她的胆大妄为、好奇狎游的行径,仍然保持处子之身实在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蕾庭恼怒地瞪他一眼,得了便宜又卖乖,就是指他这种人!“我高兴!”
他微微一笑,黑眸中有神秘的光彩。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整理领巾,罗伦开口道:“我来帮你吧!”
他的巧手打出一个繁复的花样,沉不住气的蕾庭忍不住出声询问:“你……很有经验吗?”
“打领巾……还好。”他耸肩回答。
“我是说……我是指……昨晚……”她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他从容地套用她曾说过的话搪塞,“我有拒绝回答的权利吧!”
白痴才会回答这种动辄得咎的问题!
蕾庭恨得牙痒痒的。虽然罗伦一向纵容她予取予求,看似蕾庭吃定了他,其实打定主意的罗伦是最难缠、滑溜的人——被克得死死的人一定是她,从无例外。
她赌气地转身就想走。
“生气了?”他问。
“没有!”她火爆地答,以摔上门作为答复。
低沉的笑声由罗伦喉间逸出,逗她生气远比让她害羞畏缩来得有趣得多了……
脸上火烫的蕾庭急急走过走廊,心底暗骂自己白痴!知道了答案又能怎么样?她并没有资格去干涉他的私生活呀!
昨夜他的抚触像火焰般烧灼着她的身子,情思缠绵萦绕,像一张无形的网密密麻麻地围住了她……
罗伦,你可知道我愈陷愈深,此身此心已经无法再托付给第二个人了……
第九章
事关蕾庭,罗伦一反宽容心肠,经由杰明暗地查证,送酒的侍者、背后指使者全无所遁形——有心查访劣行事迹的话,鸡蛋里也挑得出骨头,更何况是三个花天酒地的贵族公子?莫名其妙被军部弹劾行为不检、疏忽职守,三个人就被开革了军职爵勋,有冤无处诉。
知道罗伦为她出气的蕾庭不但不领情,还嗔怪他多事,“要报复,我自有办法!不用你出力!”
她真的说到做到,花了点钱极人情,弄来了三人再外赊欠的赌债借据,成了对头债主,让曾受过三人闲气的手下们登门索讨……无力偿债的三人陆续宣布破产,出了她一口怨气。罗伦不禁摇头,没有收入的贵族子弟除了世袭的爵位外,可说是一无所有,早知如此,他不该多事插手的……
“别担心,据我所知,有几位想攀附贵妇封号的富商女儿对这三人青睐有加,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定他们还得‘感谢’我,让他们娶了富婆。”消息灵通的蕾庭心情好转地透露了这个事实。
自从麦斯出使班国后,再也没人引领罗伦“探访民情”,他好奇地询问蕾庭这几年的游历见识。
碹兰皇室的滨海宫殿、赤膊操练的雄壮海军、古铜色肌肤的健美少女,班迦罗的布匹市集、连绵数十里的锦绣景观、香气四溢的珍贵香精……人、事、地、物,在她口中栩栩如生地源源而出。
被繁文缛节拘禁得不能自由行动的罗伦有些欣羡与遗憾。她就像直上青云的飞鹰,自在遨游于五大国,而自己却始终只能在地面仰望兴叹。
两人之间的浓情深爱就像永无终点的长跑竞赛。为了她,他努力鞭策自己吸纳新知,做一个在她面前不致腼颜自卑的男子汉,却屡屡惊讶于她的卓越进步。
“似乎每次小赢了你一点,你马上就急起直追,又越过了我……”他这样告诉蕾庭。
蕾庭睁大了眼,惊异而笑。“着也正是我的想法。”
每一次,她觉得自己超前了一些,罗伦总是轻易的又追过她。这场良性互动的竞争可能会延续一辈子吧,蕾庭暗忖。
欢喜的心也会泛起酸楚吗?百感交集的她冲动地搂住他的脖子,低声宣誓:“你永远是我愿意舍命追随的君王!”
罗伦笑了,“我不要你舍命相随,只要你幸福、快乐就好。”
“幸福、快乐?”她歪着脑袋思考,“听起来太奢侈了吧?不切实际!”
总有太多的责任和义务等在前头,不容他们随心所欲。
翡彤丽皇后的突然到来,是蕾庭预想不到的状况。
她单膝跪下请安,沉默了许久,翡彤丽才缓声开口:“起来吧。”
身后的女官、侍女们屏声敛容,接连遭遇侄儿、皇兄驾崩等打击的皇后,一直悲苦自伤,对待奴仆总是疾言厉色,可是眼前人是伊登伯爵之女,皇后应该不至于损辱她吧?”
“听说阁下善于经商,经常游历各国?”皇后的语气冷淡。
蕾庭欠身为礼,“不敢当。只是寄情寓乐罢了。”
“那么,”翡彤丽厌憎无礼地质问:“你滞留宫中,不嫌委屈吗?”
蕾庭一怔,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已在打点行李,一待春雪消融,即整装出行。”
羞愧有加的翡彤丽放缓了语气,“能自由行动真是件可羡之事……”
“皇后谬赞。”她谦言答礼。已经有女主人的宫廷,终究不是她落脚的地方。
翌年初夏,艾灵顿卷土重来,这一次连班迦罗的军队也随之出动,两国军队在吉陵国境内会合,朝亚德兰国界而来。
震怒的亚德兰王驱逐了两国大使,而出使班国的麦斯也被班迦罗王‘好心’地驱逐出境。
只不过,深得班国官员欢心的麦斯可不是狼狈逃难,在他表态愿为班迦罗王做内应后,他带着大批馈赠财物,乘坐舒适豪华的大马车,一路悠哉游哉,象游山玩水般回到亚德兰。觐见君王时,巧计脱身的麦斯和罗伦几乎笑翻了天。
“陛下,我已压倦了这种纨绔子弟的形象,希望能有一展身手的机会。”麦斯正经地说。
他的愿望很快就可以达成。
班迦罗和吉陵国共计八十万大军,漫尘遮天地压境而至,为了护卫国土家园,亚德兰厉兵秣马,精锐尽出。
并分四路的亚德兰军队在巧妙安排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突破边防,避开班、吉两军主力,迂回地攻下了远在百里之外的河内平原——那是吉陵国最富庶的土地,年年供给吉陵国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粮食。
几乎是在同时,在山屿关卡集结重兵的暗、吉联军,也因亚德兰新编制的火枪队伍翦羽而归,一鼓作气的军心在强大火力下受挫。
后方的粮食补给轻易地被神出鬼没的亚德兰游击队所拦截,班、吉两国的统帅焦急不已,私下抱怨对方疏忽大意。
“班迦罗王的‘机密情报网’是出了什么差错?”吉陵国统帅雷勒斯急得冒汗。
而班迦罗国君臣一致认定艾灵顿是一个扶不起来的庸才。“居然连自家粮仓也保不住。”
为了大局着想,八十万大军只好分散,除了镇守险恶关卡、与亚德兰短兵相接之外,还得出兵去夺回河内平原。
莱恩、伊登伯爵这些老将的沉着应战自然无庸置疑,他们发挥了以寡击众的辉煌战绩,硬是让班、吉联军无法越雷池一步。
另一方面,当四十万大军急急开拔,想夺回河内平原时,却遇到了最大的阻碍——湍急的龙河是河内平原的水利命脉,而在对岸等候的正是以逸待劳的亚德兰士军。
长期抗战,势在必行。问题是,时间拖得愈久,对长途跋涉的班、吉两国军队就愈加不利。
狼烟四起、哀鸿遍野,铁蹄蹂躏的是吉陵国最富庶的农地,颠沛流离的是手无寸铁的无辜农民。
当麦斯“玩”够了游击拦截的把戏,摘掉蒙面黑巾出现在河内平原时,得到了亚德兰军的欢呼喝彩,年轻的士兵无不为他艺高胆大的英雄行径而倾倒。
麦斯证明了自己不是虚有其表的花花公子。
当班迦罗王获知最新军情时,脸都绿了。他恍然大悟,自己真被麦斯玩弄于股掌间……原来这家伙是一只披着羊皮的野豹,在对手疏忽的时候狠狠地咬上一口!
谈笑用兵的麦斯以他奇特的魅力降伏了年轻气盛的新兵,将士用命;与宫廷维持良好的沟通,君王的智囊团密投机宜,补强了麦斯经验不足的小缺点。
一个月、两个月……四个月过去了,河内平原依然在亚德兰的掌控之下。
莱恩有长期经营的理念,下令筑城、屯兵、开道、耕种、招安,河内平原俨然成为亚德兰的边疆重镇。
治病、疗伤、帮助当地居民的善举,消除了淳朴农人的疑虑,怀柔政策更是感召了目不识丁的吉陵国百姓,建设更加顺遂快速。
初秋的河内平原结穗累累,一片金黄色的麦浪随风起伏,眼看即将有个丰收季节。当莱恩宣布比照吉陵国旧制,抽税再减免百分之二十时,这些付出血汗的农民莫不欢欣鼓舞。
原本可能成为倾家荡产的亡国奴,没想到却可以得到温饱……身份卑微的他们所求不过是家庭平安、子女温饱而已,什么战争、国仇,全部是贵族们争权夺利的把戏。一些耄耄老者仍然记得亚德兰先皇查尔士陛下的仁心慈德,不时说起他二十余年前缔结和平盟约的高瞻远瞩——相形之下,吉陵国的新王艾灵顿简直是个利欲熏心的傻瓜。
“居然背弃了有婚姻之好的亚德兰国,去依附野心勃勃的班迦罗王……”白发苍苍的老农摇头叹息道。
“战争的惨况,我们已经看怕了……”另一个老者含泪回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僵持了六个月后,两方军容的消长可见端倪,亚德兰军衣食丰足,而班、吉两国联军逐渐出现补给不足的窘状。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自诩足智多谋的班迦罗王派遣密使传谕,一场足以颠覆敌方阵营的阴谋,正在黑暗中展开……
镇守边境、打得班国军队焦头烂额的伊登伯爵带兵出巡,监视补给路径的安危,多次在途中遇见逃难的流民,心存警觉的伊登伯爵通常都不加以留难,任他们奔逃到他国求生。
这一日,七、八个衣衫褴褛的老弱妇孺蹒跚步行到伯爵一行人马之前,为首的老者颤巍巍地跪下,哀哀乞求一点粮食。
骑士们不约而同的转向主人,暴露了伊登伯爵的身份。
看似驼背的老者猝然发难,以惊人的速度袭击伊登伯爵,破旧的衣衫下短剑在手,刺向马背上的伊登伯爵。
未穿盔甲的伊登伯爵迅速反击,平定混乱后,他的左臂挂彩,渗出一些血迹,伤势并不严重。
当场被杀的刺客脸上浮现出一抹诡谲笑容,去掉伪装的死者其实是吉陵国军官。
其余人全部制服盘查,同行的夫人、小孩吓得魂飞魄散,看着他们涕泗纵横的模样,心怀慈悲的伊登伯爵下令放人,掉头回营。
忽然涌现的疲倦感伴随着晕眩袭来,轻微割伤的手臂逐渐黑肿。那把剑有毒!幡然醒悟的众人急召军医,然高烧不退的伊登伯爵已经陷入昏迷中。
原本忙于调度、护送军需的蕾庭得知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来看望父亲,心忧如焚的她不忘点燃烟火,寻求神谷居民的帮助。
军医的低语断断续续飘入时而清醒、时而昏沉的伊登伯爵耳中。
“伤口不深……太大意……慢性剧毒……扩散……除非神迹出现……”
神谷的帮手来得迅速,但对已耽搁两日的伊登伯爵而言却太迟了!
“不!不会的!”蕾庭的反应暴烈,“俪,你们是诸神遗留人间的血脉,一定有办法救他的!俪!求你……”
俪别过视线,轻声道:“雷之子,我们不是万能神祗,你该明了……”
落花怎么可能重回枝头?花谢又开是大自然生生不息的准则。俪所能做的只是减轻伊登伯爵的疼痛,让他暂时恢复清醒。
死亡,对他不过是长远的睡眠——只是太快了!看着蕾庭几欲崩溃的表情,伊登伯爵想,我的小蕾庭还没准备好面对一切……他原想多庇荫她一段时日,看情况是不能够了……
同样遇刺的莱恩比他幸运多了,一向嫌恶肮脏气味的莱恩对这些流民退避三舍,因而躲过了淬毒的剑锋,听到伊登伯爵遇刺,他急忙赶来探视。
见到他回光返照的气色时,莱恩还抱着一线希望,直到老友将蕾庭托付给他,并请他担任遗嘱见证的“殊荣”时,莱恩的心直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