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
“安啦﹗这没什么好『澎风』的﹗”
“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众人纷纷发誓。
“再来是靖平﹐万一真的查到喜美车主时﹐人家的车正在你们的修车厂里维修﹐有驾照又有钥匙的﹐你是头号嫌疑犯。”他分析道。
“你放心﹗”靖平豪气干云﹐“我一个人负全责﹐绝不拖累大家﹗”
“笨呆子﹗”颂唯笑了﹐“你一个人承认又不招出同伙﹐是存心被灌水吗﹖一样被『电』。你一定得来个死不认帐﹐熬过了十四小时就没事了。你既没前科﹐证据又不足﹐警方奈何不了你的。也不要逞英雄﹑充好汉﹐最好是痛哭流涕﹑叫爹喊娘的﹐不良少年打人又不是什么滔天大罪﹐过几天就冷了﹐为难不了你的。”
小黑抢着说﹕“有道理﹐现在的警察办案根本都是『自由心证』﹐他们说的就算﹐什么『科学办案』都是骗人的﹗”
“反正这段时间内﹐我们都在家『睡觉』﹐懂了吗﹖”
“嗯﹗”大伙有志一同的点头。
“散会﹗”颂唯朗声道。
送走了众人﹐靖平颇有疑虑地望着月仙﹐她正拿着他的游乐器﹐打“快打旋风”打得不亦乐乎﹐萤幕上的春丽踢翻了杰克﹐雀跃的模样跟月仙有点相像。
颂唯说得没错﹐被“欺负”的人绝不是月仙﹐泼辣凶悍的月仙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拚得玉石俱焚。那么﹐会让她恨入骨髓﹑欲置人于死地的最大可能就是月仙的姊姊被“欺负”了。
亲切温柔的大姊……
“月仙﹐”靖平脱口而出﹐“妳姊姊还好吗﹖”
原本兴高采烈的月仙蓦然脸色一沉﹐“你问我姊姊做什么﹖”
靖平心虚嗫嚅。“没有呀﹗随便问问。再怎么说﹐妳姊姊也是我的大姊呀﹗”
“假好心﹗”月仙啐道。
她睁大一双黑白分明﹑亮晶晶的眸子﹐仔仔细细地盯着靖平﹐盯得他心里直发毛。
“我还没向你道谢。”月仙漫不经心似地说﹕“如果不是你坚持﹐今晚的计画也不会成功。”
“那不算什么。”靖平腼腆说。如果不是靖平强硬要求﹐小胖﹑颂唯不会那么快就应允月仙的请托。
她拉住了靖平的手臂﹐绽开甜蜜的笑容。“我要怎么谢你﹖”
感觉到月仙宽松衣服下柔软的曲线正贴在他的手臂上﹐靖平脸色微红。
“随便。”
“那……这样好不好﹖”月仙踮起脚尖﹐攀住了靖平的脖子﹐慷慨地送上一吻。
靖平的脸更红了﹐手足无措的表情令月仙不觉好笑﹐她在靖平耳畔吐气如兰地问﹕“你不想吻我吗﹖”
靖平血脉愤张﹐如获至宝般吻住了月仙﹐不怎么熟练的生涩亲吻逐渐变得火热﹐一发不可收拾。
他搂得月仙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等一下﹗”月仙挣扎﹐伸手推他的胸膛。
靖平的热情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他惊惶不迭地松开手。
月子生气了﹖这个想法令他不安。
眼睑低垂的月仙并没透露出喜怒之色﹐她低头解开胸前的钮扣﹐一颗﹑两颗﹑三颗……靖平目瞪口呆﹐不敢造次。
月仙毫不忸怩地对他嫣然一笑﹐少女圆润玲珑的胸部曲线在内衣下若隐若现。
她一扬头﹐表情狂野叛逆﹐眼神闪烁。“这是我给你的谢礼。”
白马王子遇上白雪公主的童话绝不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月仙想。既然如此﹐她宁愿为靖平的义气来“献身”。
靖平的脸涨得通红﹐握紧了双拳转过脸去。
月仙大感意外﹐走近前巧笑倩兮地问﹕“喂﹖你怎么了﹖不愿意吗﹖”
靖平面带怒容﹐口气倔强﹐“妳用上床的条件来换我的人情吗﹖”
“欸﹗”月仙不觉好笑﹐“你跟我充什么柳下惠﹖”
她大剌剌的模样令靖平起反感﹐“妳对我一点真心也没有﹐只是想堵我的口﹐我不要﹗”
月仙一怔﹐恼羞成怒地甩了他一巴掌﹐迅速穿起衬衫。“哪边凉快哪边去﹗你以为你是谁﹖”
靖平紧抿着唇不发一语﹐对月仙的火气逆来顺受。
“不要拉倒﹗”月仙赌气起来﹐被拒绝的难堪使她口不择言﹐“这一辈子你休想我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靖平倏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月仙手腕生痛。
“你干什么﹗”月仙凶巴巴问﹐毫不示弱。
“太晚了﹐”靖平忍气吞声考虑措词﹐“我送妳回家。”
“不必了﹗”她一口回绝﹐“我不希罕﹗”
“月仙﹗”靖平声音紧绷﹐额际青筋毕露。
月仙闭上嘴﹐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靖平第一次对她发脾气﹐更可笑的居然是在她“献身未遂”之后﹗等过几天﹐我再跟你好好算帐﹗她阴恻恻地想。
跨上了靖平的机车后座﹐她使性子松开双手垂在身侧﹐不愿抱住靖平的腰﹐一路上默默无言。
为了怕月仙跌下去﹐靖平的车速慢得像乌龟爬。月仙也不肯理他﹐到了家门口便一跃而下﹐连一句再见都吝于出口。
靖平痛苦地望她一眼﹐风驰电掣地疾驰而去﹐速度快得令人心惊。
“你这个呆子﹗撞死活该﹗”月仙狠狠咒他。“我已经降格以求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她喃喃说道﹕“难道真的生死相许﹐山盟海誓才算是爱吗﹖”
靖平临去前投给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求与绝望﹐月仙蓦然感到一股悲哀。
什么时候你才能了解﹐感情的付出与回收并不是相对的﹐靖平﹖
让剑丰恢复意识的是救护车的笛声﹐他挣扎坐起﹐感觉头疼欲裂﹐小腿上传来的刺痛令他不敢站立。救护人员扶他上担架时﹐他看见保时捷的车窗被打破了﹐至于车身似乎没有刮痕。
他自嘲地想﹐还好他们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当医生诊断剑丰有轻微脑震荡﹐左脚骨折需要住院观察时﹐他强烈反对。
“两个星期﹖门都没有﹗”他不顾疼痛大声嚷嚷。
医生慢条斯理的说﹕“恐怕也由不得你。”
太阳穴旁缝了二十七针﹐一脚打上石膏﹐剑丰就算插翅也难飞。
何氏夫妇闻讯赶来﹐看到剑丰的狼狙样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又是疼惜又是愤恨。
确定儿子并无大碍后﹐何泰成开始数落着﹐“你看你﹗吃不着羊肉惹来一身骚﹐开什么义大利跑车﹖﹗惹人眼红才会吃亏﹗”
剑丰意态阑珊不想辩解。倒是何李玉凤心头雪亮﹐虽然他向警方指陈是不良少年飙车行凶﹐可是她并不相信会有那么巧的事。于是她支开了旁人﹐盘诘儿子﹕“是范家那个泼辣老幺吧﹖”
“妈﹐妳太多心了。”剑丰默然掩饰。
何李玉凤心头火起﹐“没骨气﹗被打成这样还袒护她﹗”
“妈﹗”他不耐烦﹐“妳以为那小丫头是女超人吗﹖能把我打成这样﹗”
“她有她的狐朋狗党嘛﹗”她一口咬定。
“别冤枉人了﹗万一被老爹知道﹐他会打死我的﹗”剑丰急急堵住母亲的话头。
沉默了半晌﹐何李玉凤频频叹息﹐“冤孽﹗冤孽﹗也不知道是什么前世因果﹐全报到眼前来了。你呀﹗少惹些是非﹐也让我少操几分心。”
剑丰默然闭上双眼﹐心如飞絮游离。
过了半个月后﹐剑丰接到警方电话﹐请他出面指认一位嫌疑犯。
有一位热心民众提供线索﹐一辆蓝色喜美开头两个英文字母及两个数字﹐至于后面的两个数字则来不及看清楚。有了这条线索﹐警方过滤了相符特征的车辆﹐循线查到了靖平﹐请他回局里“协助办案”
剑丰和靖平当面对质﹐认出了彼此。
“是他吗﹖”警察问。
剑丰看着靖平惊惶却强作镇定的表情﹐半晌才缓缓说﹕“不太像。”
年轻的警察扬起浓眉﹐“你确定﹖”
“确定。”剑丰的语气转为肯定﹐“打我的人一个瘦瘦﹐另一个高高的﹐还有一个……”
旁边泡功夫茶的一位资深刑警忍不住插嘴﹐“拿着钓竿吗﹖”
刚侦破一件强盗案的刑事组员哄然而笑。
年轻的管区警察央告﹕“老哥﹐别开玩笑了﹐飞车党打人虽然比不上强盗案轰动﹐也是一件案底﹐早了早交差。”
“唔﹐我看。”一位自称过目不忘的老刑警接过檔案﹐走出来凑热闹﹐“这倒有趣﹐笔录上说他是被飞车党围殴﹐目击者却说是轿车接应﹐有没有搞错﹖”
剑丰脸色未改的说﹕“我的确是跟机车擦撞才起纠纷的。至于轿车接应……我那时已经昏迷不醒﹐并没看见。”
靖平讶异地抬头﹐不敢相信剑丰居然出言维护他。
“是吗﹖”老刑警若有所思。
如果只是单纯的飞车党打人﹐要找出加害者简直像海底捞针。
“那就请两位先回去吧。”警察不太有诚意地向靖平致歉。
走出警局大门﹐靖平鼓起勇气对剑丰说﹕“我知道你是谁。”
剑丰停下脚步说﹕“我也知道你是谁。就当作是个巧合吧﹗”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她……是一个好女孩……”靖平大胆假设。
剑丰浑然未觉﹐吐露了事实﹐“因为我是个混帐﹐我嫉妒……你年纪还轻不会懂的﹐我一点也不怪月仙替姊姊报仇﹐这是我活该。”
真的像颂唯推测的一样﹗靖平目瞪口呆﹐确定了这个惊人内幕﹐他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剑丰坐上了临时司机所开的BMW扬尘而去﹐留下靖平思索着这些令人伤神的事情。
如果是我﹐宁死也不愿伤害月子一根寒毛的。靖平肯定地想。
第八章
感冒初愈的蓉仙正在计算着长串琐碎的数字﹐父亲的负债情况远超过她所能想像。
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回想爸爸刚刚漫不经心递给她的存款簿﹐出入明细表上标示“借款”﹐所有的债权都几乎集中在何泰成身上。
“等一下妳何叔叔还会拿一张三十万的支票来﹐妳再存入户头内好缴银行贷款。”范仲禹嘱咐道。
“爸﹐银行贷款没那么多呀﹗”蓉仙虚弱地抗议。
“我知道。”范仲禹摆手一笑﹐“妳何叔叔要买一株达摩兰﹐我卖给他了。”
“卖三十万﹖”蓉仙心一沉。
“妳何叔叔也说太便宜了。”范仲禹很豁达﹐“可是我想去年向他借的钱不但没还﹐反而还添了新债﹐论理送他一盆兰花也是应该﹐这三十万还算是昧了他呢﹗”
蓉仙闭上双眼﹐心里吶喊着﹕爸﹐您要拿什么还人家呀﹗她谨慎开口﹕“爸﹐我们把那两块鸡血石卖了﹐好不好﹖”
“为什么﹖”范仲禹不解﹐“那可是妳爷爷留下的收藏﹐那么好的色泽现在可难找了﹐只怕一时半刻还寻不出买主来﹐我还打算留给女婿当印材呢﹗”
蓉仙哭笑不得﹐虽说钱财是身外之物﹐但父亲也看得太轻贱了些。家中的收入包括县议员的薪水﹑两间房子的租金也才十来万而已﹐每月的支出则是琳琅满目﹕红白喜丧﹑慈善捐款﹑花房维修改建﹑家庭支出﹑月仙的学费……入不敷出是正常不过的事﹐尤其是到了选举季﹐父亲干脆卖了两间房子﹐而且还是低价卖出后﹐马上飙涨了四﹑五倍﹐损失更是惨重。
外人看范家地多业大﹐兰房书榭中尽是珍玩墨宝﹑百万名兰﹐却只有蓉仙心里清楚﹐这不过是雾里看花﹑外强中干罢了。
“爸﹐”蓉仙缓缓开口﹐“不管何叔叔再怎么仗义输财﹐我们欠人的债总是要还呀﹗”
“怎么不还﹖是妳何叔叔坚持等到『翡翠双星』的投资回收后再扣的﹗”
范仲禹理所当然的说。
“那不是拿着官家的钱往皇帝身上使吗﹖”蓉仙苦笑。
钱财事小﹐人情事大。尤其是她心中有一个疙瘩﹐更不知如何明辨敌友。
何泰成夫妇连袂同来时﹐蓉仙正在书房里发呆﹐闪避不及只有规规矩矩地向客人问候。
寒暄过后﹐何李玉凤面带忧色地谈及剑丰被不良少年打伤的事﹐意味深远的一瞥﹐令蓉仙心中栗然。
何泰成粗声指责﹐“谁教他没事开保时捷招摇过市﹖现在的年轻人呀﹗互瞄一眼就动刀动棍的﹐社会风气怎么会变得这么坏﹐是不是因为民主开放的缘故﹖自由过头就变成失控了﹗”
范仲禹点头赞成﹐时下年轻人的行为规范﹐松弛得令老一辈人无法想像。
“我看剑丰也不是那种浮滥少年﹐这只能说他运气不好吧﹗”范仲禹安慰说。
“唉﹗别管他﹗范大哥﹐我们好久没下棋了﹐今天来较量一番怎么样﹖”
何泰成心无城府地问。
楚河汉界摆开﹐个性洒脱的范仲禹真的和何泰成一来一往下起棋来﹐蓉仙为他们斟了两杯清茶﹐很快发现自已“被迫”和何李玉凤独处顶楼花房。
“感冒好一点了吧﹖”何李玉凤温言问。
蓉仙低下头﹐回答道﹕“好多了。”
“这几天没来看妳﹐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上次去赌城玩﹐我还买了一个胸针想送给妳﹐可是又怕妳多心。连鲜花﹑水果都被退回来了﹐如果再送胸针﹐实在怕被人误会。”何李玉凤声调转悲﹐眼眶也泛红。
“何婶婶别这么说﹐我承担不起。”蓉仙困窘地回答。
“我知道﹐妳是一个温柔敦厚的好孩子。妳不晓得我心里的苦﹐从那次看妳病得不轻后﹐我一直失眠﹑饭也吃不下﹐整个人提心吊胆﹐怕妳何叔叔知道不早就打死那孽障﹖又怕事情闹开后大家脸上无光﹐损了妳清清白白的名声不算﹐岂只是那个畜生﹐连我这老太婆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妳何叔叔那个脾气是风火雷霆﹐一发不可收拾的……”何李玉凤絮絮而言。
“我不会说的。”蓉仙别开脸庞﹐“也请妳忘了这件事。”
“我怎么能忘﹖剑丰为了这件事才受了报应﹐住了将近半个月的医院。”
何李玉凤导入正题。
蓉仙震惊地望着她﹐数秒后才恢复思考﹐窒声问﹕“怎么会﹖”
何李玉凤含泪冷笑﹐“怎么不会﹖有目击证人说围殴剑丰的人开一辆蓝色喜美接应﹐查到最后﹐那辆车当时应正在修车厂维修﹐有办法开车出来的正是月仙的男朋友﹐一个叫李靖平的男孩子。”
她停顿语气﹐等候蓉仙追问。
“后来呢﹖”蓉仙脸色煞白。
“看来妳是真的不知情了。”何李玉凤叹气道﹕“那个孽障也知道错了﹐去指认时还帮那个人遮掩。一个熟识的组长说剑丰替人脱罪是很不对的行为﹐警方也无可奈何﹐只有让它变悬案了。”
蓉仙胃部一阵紧缩﹐月仙这样做太不智了。
“我一点也不晓得……会有这种事。”蓉仙低语﹐对妹妹的叛逆桀骜佑之甚详。月仙会做出这种报复举动﹐她一点也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