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的思路令人啼笑皆非,他迅速打断了母亲的一厢情愿,“妈!我再强调一次:第一、你已经不再是冷家的佣人,真晨也不是什么见鬼的‘小小姐’;第二,我绝对不可能娶冷家的小丫头!你听清楚了没有?!”
一自从丧偶原来一直服膺“夫死从子”美德的耿妈妈结巴又不甘地说:“既然如此,你……你就不该……‘欺负’小小姐怒火中烧的耿曙天强行咽下难听的脏话,提醒自己:和他说话的人是母亲。
耿妈妈当然不晓得儿子的情绪恶劣,不然她也不会继续唠叨什么‘人在做,天在看’、“加减乘除,上有苍天”……等等大道理。
好吧!既然大家都把他当十恶不赦大坏蛋看,那么他干脆坏得更彻底!耿曙天怒发冲冠忖道。
“妈!我再说最后一次!冷真晨是我花钱买来暖床的情妇,明买明卖,你情我愿,不干别人的事!”他冷然挑明了道。
耿妈妈在电话彼端倒抽了一口气,不敢相信儿子竟然如此冷血邪恶。
“如果您明天要回来庆贺我’新居落成’,我当然是十二万分地欢迎您!但是千万不要干涉到我的私生活!”
“你……你……”震惊过度的耿妈妈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停顿了一下,严重警告:“别给真晨不切实际的期望!那会让我更生气!而首当其冲的人就是她!”
一向拙于言词的耿妈妈气得声音打颤,“你……你这个不肖子!我不回去了!”
第二天晚上,去接机的耿长风接到的是轻装简行的妹妹耿淑眉一人。
“冷家的小女孩是怎样的人?”一见到二哥的耿淑眉劈头就问。
“超级美少女!”耿长风回答很干脆。
“废话!我当然知道她漂亮!‘十八无丑女’,更何况她妈又是顶顶有名的骚狐狸!”耿淑眉不悦地问:“我是问她的性情、品行!”
“你自个儿去判断吧“耿长风耸肩,妹妹的个性跟大哥差不多,老是当夹心饼干的他这次可不想再淌浑水,落得两面不是人!
当她看到真晨时的反应和何明秋大同小异。
我见犹怜……耿淑眉惊异地看着真晨,除了年轻貌美外,冷真晨身上有一股脆弱而细致气质,让人忍不住想呵护,深怕一不小心就碰坏了一件脆弱的艺术品。
她的脸上有一丝苍白的微笑,身上穿着不合暑季的碎花小领长洋装,眼尖的耿涉眉在她衣领边缘看见了她“欲遮弥彰”的吻痕,不消说也可以猜得到是谁的杰作。
耿淑眉怒意陡生,分不清楚究竟百对谁生气的成分比较多。
陪行的耿免不了寒喧介绍,一向守礼安分的真晨倦然说道:“我觉得自己像供人观赏的奇珍异兽……”
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产生恻隐之心。
原本对母亲的宽厚心肠不置可否的耿淑眉真诚地说到那件“功亏一篑”的计划,“我们只是想帮你……”
真晨摇了摇头,“不要再试了!他……会生气!而我也已经~“
大宅已可以看出它改头面的怡人风情。要维持它的新貌也不容易,除了委托保全公司和清洁公司全年维护外,也必须再请帮佣。”
耿氏兄妹发觉有自个儿往处享受不输五星级餐厅的美食,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不用打领带、穿礼服,脚上穿的是舒适的拖鞋!可以大声谈笑不怕邻桌飞来白眼……这都归功于真晨的慧心。
“金屋华厦、醇酒美……肴,”急急吞下“人”字改换成“肴”以避免真晨尴尬的耿长风玩笑道:“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大哥,你可得努力赚钱才维持得住这种奢华享受!”
“可是,有钱也必须有心去培养情趣呀!”耿淑眉心情大好地噘饮法国香槟,她笑着说:“这是真晨的功劳。”
“敬真晨”。耿长风连忙起哄,长达两小时的法式晚餐,开胃汤、沙拉、前菜、主菜一道道送上来,只要他一逮到机会就会向真晨敬酒。
这让耿曙天有丝不悦,不晓得他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孩子气?不仅如此,还一直纵恿妹妹也敬真晨喝酒。
“别再喝了。”他试着阻止。
“哎呀!大哥,别那么小气!天晓得我们做弟妹的人几时才能再度叼扰你一杯酒,你说对不对?淑眉。”耿长风说。
“对嘛!大哥小气!”有些醺然的淑眉露齿笑道:“真晨,还有香摈吧?打开!”
不好再说什么的耿曙天只好由弟妹去闹,没好声气地说:“宿醉头疼活该!”
喝得杯盘狼籍、宾客尽欢时,耿长风起身告辞并送淑眉回饭店,上车之前,他在一脸调皮的大哥身侧附耳道:“哥!‘茶为花博士……’,这招如果有效的话;我要求调薪百分之二十!”
在耿曙天愕然反应不过来时,他已经坐上驾驶座准备开车工,而糊里糊涂的淑眉则一叠声问:“什么事?”“你们在说什么?啊?!”
总算意会过来的耿曙天老羞成怒地瞪着弟弟扬长而去的身影,不知道该掐死他还是感谢他!
他低声说的下句是:“酒为色媒人。”
又尴尬又气恼的耿曙天转身走回屋里,心头懊恼想着:他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从强占了她的初夜迄今也有一个多星期了!他跟真晨之间的亲密关系一直协调得不好,更正确的说法是糟透了!
她太紧张而且害怕,不论他再怎样耐性引导,也无法消除她的心理障碍,为他开启情欲的花蕾。
她的敏感和脆弱令他束手无策,把自己的欢愉建筑在她的痛苦上,这种想法令他自我嫌恶到极点,却又不愿松手放开她,这种床第私情,他又无法和别人讨论;谁知道竟然让自己的弟弟瞧出了端倪。
啼笑皆非的耿曙天在看到真晨醉后娇态时,将所有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迷蒙着一双星眸,娇态地对他笑,蜷缩在沙发上的她像只慵懒的猫咪咯咯轻笑出声,杏眼流醉、桃腮泛红。
他犹豫试探地伸手抱起真晨,欣喜地察觉到她并没有像往常般全身僵硬,而是软绵绵地放松瘫在他怀里。
“水呢!”她慵懒地打了个酒嗝,醉态可掬地磨蹭他的胸膛呢哺着渴、热,要喝水……
“慢慢喝……”他轻声道,怕闹上她的酒气使她呕吐,并不敢造次。
脱得剩下衬衣的真晨轻叹了口气沉沉入睡,浑然不觉欲求不满的主人正贪婪渴望地望着她年轻诱人的胭体。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干扰她的睡眠……
睡得正香的真晨不由得发出低吟,身躯也不安地扭动;那感觉……好像一小簇、一小簇的火焰在体内持续加温,由暖和变得燥热……
她试图挥掉肩颈间酥麻的温暖的气息,得到的却是落在胸前蓓蕾站湿濡的亲吻,真晨失声低呼睁开了双眸望进了他炽热的眼神中……
她再度因他的抚触而颤抖,这次绝对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欢愉。
“你属于我!”他在她敏感的耳垂轻轻啮咬,低哺着赞美、性感的话语,令她不同上次地发出曼妙媚人的呻吟,在一波波的情欲冲击中,真晨终于回应了他的需索;在互相接受的感官之旅释放了被无形心障所囚禁的欲望。
在灿烂星空中迷醉、飞翔……
第六章
“情妇”的工作性质究竟应该是怎样子?真晨并不清楚。
如要连续剧上演的:情妇也有分好、坏两种。
“好”情妇就是那种心地善良、痴爱男主角并且秀外慧中的新女性;有一大堆不得已的苦衷,像亲友反对、或是男主角家有悍妻,再不然就是妻子贤慧却不育,或是小孩可怜无辜……无法跟男主角结合。
“坏”情妇就简单明了得多了,绝对是身材惹火、容貌妖艳,一心一意只想破坏人家美满姻缘、搜刮金钱物质享受,不然就是波大无脑、嚣张吵闹的蠢花瓶,下场常常是不得善终,被别的小白脸骗光了处心积虑搜刮来的财产,并且“死”得委有难看,让观众们咬指称快、大呼报应。
她不晓得:自己该被归类于哪一种?或许两者皆有,或许该“别树一格”。
如果抛开羞耻、自责与戒慎恐惧所带来的心理压力不算,她这个“情妇”生涯倒是蛮惬意、轻松的……
相处日久,真晨对他的了解也更加深一层。
她发觉,在日常生活上,耿曙天是个很好服侍的主人,不挑食、不讲究穿着、享乐,虽然喜欢潜水、打高尔夫球,却罕有时间度假。
身体健康,除了少量烟酒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偶尔会因工作过度而引发偏头痛,这一点令真晨有些不安,因为那似乎是他左眼被爷爷打伤的后遗症,他从不说,真晨也不敢问。会戴墨镜并不是为了遮掩旧伤,而是他左眼的视力只剩下0.2,戴上有度数的太阳镜片是为了保护、调整视力。
想到他所吃的苦、所失去的宝物,就算他趁机虐待她也不算过分。真晨歉疚地想。
说到了虐待,真晨不由得暗自庆幸他并没有特殊、变态的……性嗜好。
事实上,除了头几次痛苦难堪的性经验外,她跟他之间的“亲密关系”可以说是渐入佳境……除了有些时候,他会提出一些不太正经、让她脸红心跳的建议,让毫无经验的她“增长见识”外,凭良心说,他并没有伤害过她,甚至以挑逗取悦她为乐。想到这里,提笔写日记的真晨不禁双颊绊红地停笔,想了想才继续写道:
“不过,他也有故意表现残酷言行、举动……”
他不愿意采取安全措施,理由是那会降低他的乐趣,既然我和他之间并不是普通的情侣关系,当然没有资格责备他的自私,拿了那么多钱的我得自行避免怀孕、感染性病等苦果,也算是一种“职业风险”吧?
比起那些令我担忧的“可能”,最让人伤心的是,他的警告——他不喜欢小孩!如果我敢“不小心”怀孕,他会叫我去坠胎,“别想母以子贵!”他说。
也许,我该感谢他的冷酷而不是为之伤心;毕竟金钱交易的亲密行为早已扭曲了平等、尊严、互信的关系……
写完了日记,真晨搁笔沉思,脸上的表情是超乎年龄的成熟。
☆ ☆ ☆
从未见过“他”这样宠一个女孩的,而且还是宠一个买来玩弄的情妇。何明秋气结地想。
根据她的情报来源显示:这一、两个月来,冷家的丫头几乎是夜夜陪侍;不仅如此,她还逾越了本分指挥起那些经由何明秋挑选录用的下人,严然成了新的女主人。
看来,她太过轻敌,低估了那丫头的能耐。何明秋懊悔不迭地想:早知如此,她绝对、绝对不会去鼓励耿大哥对冷家报复,死了老狐狸却多了小狐狸种作怪!天呐!
“近水楼台先得月”,和耿曙天一直保持良好公私情谊的何明秋发现自己吃亏在“距离”上,没有理由让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往上司的住处跑,为了不显突然,她只有按捺下对真晨的妒恨,藉口照顾她常往大宅走动。
不知情的何铭之还以为妹妹转性了呢!居然对她说:“我就知道你想通了!真晨的确是个好女孩,对不对?”
心里怒焰冲天的何明秋假笑:“对呀!”
虽然如此,当真晨把她录用的司机(兼眼线)小张开除时,她有一种被“摆了一道”的屈辱感。
“耿大哥!你……你为什么要让她开除我录用的人?”何明秋忍气追问。
耿曙天皱眉,略一思索才恍然反问:“你是说司机吗?”
“对!”何明秋用力点头。
“那个人太长舌,我不想自己的隐私成为下人间蜚短流长的话题。”他答。
何明秋强作镇定,“耿大哥,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偏袒,有误信‘一面之词’的可能吗?”
耿曙天默然不语,仅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半晌才道:“明秋,你似乎想偏了,小张嚼舌是我亲眼瞧见的,开除他是我的主意。”
他忆起了真晨低着头不发表意见,半晌才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样绝决,会让我在无形中得罪很多人的……”
那时他叱之以鼻,没有想到首先便应验在明秋身上。
一向把她当作妹妹看待并视同得力助手,耿曙天别无他意,笑着暖和气氛道:“怎么啦?就算开除了司机也不过是件小事,何必这么紧张?再请一个不就得了?”
何明秋涩涩自嘲:“我怕我没‘识人之明’。”
当话题转移到公事上,何明秋交代清楚后便告退。
耿曙天独自一人陷入沉思之中,真晨对“人”的敏感与戒惧似乎也影响到他了,他从未想过:在明秋热切拢络真晨的表面下,似乎仍有些许妒意与不满!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上个星期,看腻了真晨老是一身灰、黑丧服和学生制服,他请托明秋带真晨去采购衣饰……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他想不透平常衣着高雅的明秋,怎么会把真晨打扮得像以前西门町出没的“落翅仔”?
总算看出了一点眉目的耿曙天皱眉思考:也许,他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是否在无意之中给了明秋不符实际的期盼?
养个像只猫咪似的年轻情妇是一回事,和异性下属有情感纠葛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能避免麻烦就尽量避免,他在心中提醒自己。
☆ ☆ ☆
“……高兴的话,随时都能看到白天结束、黄昏来临……”
真晨坐弟弟床畔轻柔地为他念《小王子》当睡前故事,“‘有一天,’你告诉我:‘我曾看过四十四次日落!’停了一会儿你又说:‘你知道的,当人悲伤时,人就会喜欢日落……”’车辆驶进宅邸碾过道路面的轻微声响刹时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真晨停顿数秒,看着略有睡意的真睿以一双,抑郁早熟的眼眸望着她。
真晨温柔地报以微笑,心绪纷乱地继续念道:‘那么,那一天你一定很悲伤了?’我问:‘你看四十四次日落的那天?’小王子没有回答……”
真睿温驯、沉默地闭上双眼,令她松了口气。
“今晚就念到这里吧!”真晨俯身打开了床前小灯后说道:“晚安”。
真睿迟疑了许久,在她熄灭了日光灯正要踏出房门时才轻声回答姊姊,“晚安……”
真晨微微一笑柔声道:“好好睡,别踢被噢!”
他很乖。真晨幽幽叹了口气,可是他也很敏感;司机小张的闲话“不小心”让他听见了,伤了一个八岁小孩子的心,也伤了她。
起初她并不知情,在真睿使性子闹别扭了两天之后,她忍不住打了他一顿,自觉受委屈又不甘心的真睿哇地大哭出声,语无论次地说了一大堆讨厌,最后才抽抽噎噎地拼凑出一句:“……你……为了钱……跟男人上床睡觉……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