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对于她的言行颇不苟同,堂堂相爷府的四夫人,气质竟如此差,还不如尧府里的一个嬷嬷呢。
「哼!我们尧府也不好惹,四夫人最好别说这种话。」尧大富冷然。
「你这话是不认帐啰?」陈汐娘也是畏于他的势力。听说尧大富因财生势,已到了无远弗届的地步,与他为敌确实不是明智之举,只怕真斗起来相爷也讨不了好,况且相爷此番与尧府联姻是非成不可,绝不容许出差池的。
「尧某说过已有家室,就算老奶奶私下提亲,也不能改变我已娶妻的事实,喏,这位就是我的夫人。」尧大富骄傲的将站在老夫人身后的德意拉上前亮相。
王娇娇怒火攻心。「你就是传言中的狐狸精,你是哪户的女儿?」见德意生得灵气逼人,紧咬的下唇鲜艳欲滴,王娇娇不顾风度的口出恶言。
尧大富极为不高兴,保护性的揽住德意。「王姑娘,你最好出言尊重点,德意不是狐狸精,她是我的夫人。」
「我看是妾吧,你并没有将她扶为正室!」陈汐娘说,她早打听清楚,尧大富不知哪儿弄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妾,听说这小妾可行了,让尧大富性情大为改变,对她言听计从,看来不假。
「尧某正打算这么做。」尧大富早觉让德意屈为小妾,太委屈她,正打算禀告老奶奶,就此昭告宗亲,扶为正室。
「她为正室,那我怎么办?」王娇娇立刻又哭又叫。
「老夫人。这门亲事是您提的,您不能教我们娇娇受委屈。」陈汐娘得理不饶人。
「这个……」老夫人头痛的直按着额际。
「四夫人放心,王小姐将来进门不会受委屈的。」一直保持沉默的德意终于开口说。她若不表态,这事一定闹得不可开交,且老奶奶也已要她做好心理准备,王娇娇进门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你凭什么说这种话?」王娇娇不领情的质问。这话若是由尧大富的嘴里说出,她一定欣喜万分,由德意口里说出,倒像是在施舍。哼!她才不稀罕。
「我没特别意思,只不过想让你安心罢了。」德意连忙解释。
「你这女人厉害,我们家娇娇斗不过你,但她有我和相爷撑着,你最好别想欺到她头上去。」陈汐娘不客气指着德意的头。
「我……」德意受气只得退至一旁,离陈汐娘远一点,以免受辱。
尧大富趋前挺着她。「别退后!」他转向陈汐娘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会儿是谁欺谁!」他可见不得德意受委屈。
「欺负她又如何,说穿了她只不过是一名小妾。」有相爷撑腰,陈汐娘不知分寸。
「四夫人倒忘了,你自已不也只是相府里的四夫人罢了!」尧大富回道,想侮辱人,也不想想自己。
「你!」陈汐娘恼羞成怒。
「夫君,别这样。」德意说,她不想将事情弄得如此难堪。
「你别管,是他们太过分了,这门亲事虽是老奶奶定下,但我与王小姐并不投缘,决定退了这门亲事。」
「臭小子,老夫岂容你说退就退,你太不把老夫看在眼里了。」王丞相勃然大怒。
「婚事勉强不得,请相爷勿见怪。」尧大富仍然不退缩。
「你再说一遍,娶不娶娇娇?」王丞相再一次问。娇娇虽不是他亲生女儿,但既收为继女,就是他相府里的人,再加上这门亲事若成。对他帮助极大。他不想错失这机会。
「不──」尧大富仍要拒绝。
德意见了好生感动,大富果真为她。但她不能让他因而得罪王丞相,就此招祸。「大富,这门亲是老奶奶定下的,你若拒绝,教老奶奶如何向人家交代。」德意忍着落寞阻止他退婚。
尧大富瞧向老奶奶,见她确实欲语还休,也知道退婚的利害,王丞相不是普通人,若执意这么做,只怕后患无穷,但意儿她……在眼眸中他能读出她的宽容与压抑,她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妻子,但他也恼她,何以轻易让出夫婿,为何不力争到底,她该知道为了她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的呀!
「大富,你若爱我,名份不重要,只求别让老奶奶为难。」德意见他态度仍坚持,只得再说。
「尧大富,亲事是老夫人替你定下的,你休要不认帐,若要悔婚,我先派人将老夫人拿下,就告她骗婚之罪。」王丞相为求达成这门亲事,不择手段。
「你们敢!」尧大富大怒。
「怎么不敢,我知道你势力不小,与端王爷尤其交好,但这是家务事,就算将他请来也插不上手,大不了咱们上殿请皇上做主。」王丞相撂下狠话。
王丞相说的没错,这种事真要闹起来,也算自己理亏,立场难以站稳,难道真要接受他们的逼婚!尧大富怒不可遏。
「大富,就照你的意思去决定,别理我这个老太婆了。」老夫人大声的说。当初都是她多事,才惹来今日之祸,是她咎由自取。
「不可以,大富,王家小姐想必蕙质兰心,相处久了便会生情的。」德意恳求。
「我若对她生情,那你呢?」她怎么都没为她自己想过,傻丫头!
「我……我不会妨碍你们的。」她有自知之明,不会和正主儿争位的。
「是她妨碍了我们啊!傻瓜!」他心疼的斥责。
「这种话你说得出口,爹,您一定要替我做主。」王娇娇哭闹。
「这是当然。尧大富若是不要你,就等着给尧老夫人送牢饭吧!」王丞相卑劣的说。
「难道王娇娇已到乏人问津的地步,需要如此逼婚。」尧大富怒容满面,态度不屑。
王娇娇马上哭得死去活来,连说教人如此侮辱不如死了算了。
尧大富则巴不得她说到做到,撇着头不理她。
「你太无礼了,好,今天这门亲事吹了,你别怪老夫无情!」王丞相怒道。尧大富竟敢不买他的帐,婚事没指望,计画也落空,他也不用再客气了。硬拖着不肯干休的王娇娇打算回府,决定与尧大富警不两立。
「相爷,息怒,且慢走!」德意心急的阻止他们就这么离去。
「还有什么话好说。」重燃一线希望的王丞相赶紧回头。
「大富只是一时不能接受,他不会悔婚的,是不是,大富?」德意恳求的看向尧大富,求他不为自己也得为老奶奶着想,老奶奶年纪这么大了,经不起牢狱之灾的。
尧大富哪里不知道,只是王丞相实在逼人太甚,亦对于为什么不顾颜面非要把继女嫁进尧府,这中间一定大有文章。他心中不禁怀疑。
「大富?」见他沉思不语,德意着急的叫唤,她第一次见识到他不受左右的个性。
他叹了一声。「我答应让王娇娇进门。」为了老奶奶,他暂且答应下来,但他会另外想法子解除婚约的,他是绝对不会受威胁接纳王娇娇的。
王娇娇狂喜,不顾矜持的奔至他跟前,不知羞的挽住他的手臂,「我就知道你不会辜负我。」她作态撒娇的模样令人生呕。
好一个花痴!他嫌恶的拨开她的手。「婚约有效,但婚期再议。」
「这怎么可以,万一你十年八年后才来迎娶,我们家娇娇不等白了头发。」陈汐娘不肯。
「是啊,这婚期还是要定的。」王娇娇可不是傻瓜,不愿白耗青春。
「婚期本是双方长辈决定之事,以老夫看就在一个月后挑个好日子完成婚礼。」王丞相咄咄逼人。
尧大富咬着牙。「不可能!」
「不可能?那依你看何时才成?」王丞相逼问。
「就三个月后吧。」知道尧大富不可能依他们之见定下婚期,德意做主的说。
「意儿!」尧大富生气她替他定下婚期,她究竟心里有没有他,竟急着让他和另一个女人成亲。
「好,就三个月后,但为免尧少爷又反悔,我和娇娇这段时间暂住尧府,就当是我们娇娇提早进门伺候尧老夫人吧。」陈汐娘可精明了,她要王娇娇即刻就进驻尧府,目的是要她利用这段时间紧抓住尧大富的心,顺便治治德意,给她下马威,让她不敢对尧大富施展媚功。
「对对对,我愿意提早进门学习如何相夫及伺候老奶奶。」王娇娇巴不得的猛点头,还是娘懂得耍手段,难怪娘会是整个相爷府里最得宠的夫人,连相爷原配夫人都要让娘三分呢。
「尧某可没答应让你们母女俩留下。」尧大富不客气的说。
「未来的尧府夫人要在夫家先住上几天,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管你允不允许,我们是不走了。」陈汐娘拿出她在相府的泼辣相,在尧府撒野。
尧大富不屑与她们多啰嗦,怒气腾腾的拉着德意的手拂袖而去。
好一对无耻的母女!
这对母女也不以为意,只要能留在尧府,她们就有办法达成目的,至于德意那妖精,她们有的是办法治。
相府三人在厅上窃窃私语起来,老夫人担心的看着他们,她究竟为大富招来了怎么样的一个亲家?
她苦叹,原以为的良缘恐怕是一场灾难,她人老胡涂,对不起大富……
第五章
「滚开,你们这些个奴才是怎么办事的,连碗金翅燕窝都煮不好,真是没用!」王娇娇怒气冲冲的将一窝上好的燕窝给摔在地上。
几个下人吓得脸色发白,这未来的夫人好大的脾气,这碗金翅燕窝已是他们弄来的第三碗了,她不是嫌火候不够便是嫌太甜、太淡,存心折腾他们这群下人。
「我问你们。平时你们煮燕窝给德意那狐狸精吃也是这样不尽心吗?」
「王……小姐……」厨房的银嫂声音颤抖。
「住口,该改口唤娇娇一声夫人,没规矩,掌嘴!」刚踏进王娇娇房里的陈汐娘道。尧府这些下人个个都该下马威,否则娇娇将来进门怎么带人。
银嫂只好忍气吞声自打耳光,所有人都希望这对母女别真的进尧家的门。
「娇娇,你刚才在发什么脾气?」陈汐娘瞧着一地上的汤汁、陶瓷碎片。
「娘,您不知道,他们存心教我难受,做起事来不情不愿的。」王娇娇刁难抱怨。
「喔,有这等事?」陈汐娘瞪了几个发颤的下人。「不过也不能怪他们。尧府不比咱们相爷府的下人,办起事来战战兢兢,哪像这儿毫无章纪、散漫乱来,将来你进门可得好好整治整治。」
「娘,不全然是这样的,相信他们伺候德意起来不同。」
「喔!」
「不信你问问这些下人,平时是怎么伺侯德意的?」王娇娇怒目的问着下人。
「没这回事,二夫人极少需要我们伺候,她凡事尽可能自己来,也从不要求喝什么人参、燕窝的──」银嫂辩护说。
「住口!你的意思是我一进府就作威作福,要求喝点人参、燕窝的也不该。」王娇娇大怒。这个德意竟连下人都一并收买了,所有人一鼻孔出气全向着她。
「我不是这意思,但二夫人确实不曾麻烦过我们这些下人,反而是我们时常有事要请二夫人帮忙。」银嫂说。
「她能帮你们什么忙?」王娇娇不以为然的哼着气。
「二夫人掌管府里的人事,将下人们依能力及需要安排适当的工作,二夫人识人功夫过人,待人又和气,全无架子,将咱们每个人的工作都分配得恰到好处,府里比起从前更井然有序,不止如此,少爷见二夫人能干,现将不少事业都拨给了二夫人打理,所以二夫人平日可忙碌了,压根儿没时间享福。」银嫂心疼二夫人工作辛苦。根本不像有钱人家享清福的夫人。
「好个刁妇,竟不安于室的与男人抢起工作来,怎么,她还想掌管整个尧号不成?想当家做主?一个小妾竟有此妄想,她忘了身分了。」陈汐娘十分气愤。
「她忘了上头还有一个我,我不会教她得逞的。」王娇娇娇气的说。
「娇娇,咱们走,去瞧瞧这位二夫人工作有多能干!」陈汐娘打算前去找麻烦。
「我不去,我在尧府三天了,她没来向我这正牌夫人请安反而要我去探望她,她好大的架子。」
「傻孩子。谁教你去探望,你是去巡视,顺便慰问她工作的辛劳。」这孩子就是学不会她的精明,还得好好多加调教。
王娇娇这会儿才终于明白她的用意。是该去下马威的时候了。「是啊!她替主子工作辛劳,是该替大富好好慰问她一番。」她笑得阴冷。两母女便朝福临居去了。
一干下人都很担心德意如何面对这心胸狭窄且毒辣的母女,在他们心中,德意才是真正的尧府大夫人啊!
「二夫人,咱们尧号新研发栽种的治骨疾的草药,最近已到收成之时,请问下一步该怎么处置?」尧记药铺陈师父问。
德意坐在案前,瞧着站在跟前的四位尧号管事。
「当然是送达全国各处分号,注明使用方法、用量,并派人至各处推广此药的疗效,让众人得知尧记有此妙方治骨疾,这么一来,有此病症之人。便可立即前往咱们尧记来诊治。」她明白的指示着。
「属下照办。」陈师父心服的退下。二夫人虽是女流之辈,但对做生意确实有一套。
「江老,轮到你了,你可有事情?」解决了药行的事,德意看向钱庄的主事。
「二夫人,属下有一事请示,漳州的陈记有意与咱们做联合买卖的生意,两方如果合作成功,尔后持有两家钱庄银票者,皆可任意在两家钱庄设的分号互领现银,客户领款方便多了,不必大老远只能到少数特定地点领款。」
「好主意,这么一来,钱庄业务定能蒸蒸日上,等大富出商太守那儿回来后,我再与他商量,看看与陈记合作后这条件怎么订?合约如何签?以及计量一下彼此利润如何分配?」
她认真打起算盘来,真是标准的生意人。
少爷不知哪来的福气,娶来这样的能手,尧府要不富上加富恐怕很难啰。
「简汉,上个月购买齐氏商行洋货的那笔帐付出去了没?」她突然抬起头来看向神情不定,有些紧张的中年大汉。他是尧府总帐房主事。
「二……夫人……早付……出去了。」他抖着声。二夫人怎么会突然问起这笔帐?
「你中饱私囊了多少?」她放下算盘单刀直入的问。
他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二夫人,属下从不做这种事的?」他大喊冤枉。
她丢下一本帐册至他面前。「这是这些年来咱们与齐氏商行交易的帐目,依帐目看来,咱们每月都多付对方上百两之多,我问你,这笔钱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