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靠着温暖安适的胸膛,史观星放松自己,这种安详宁静的感觉让她迷恋,除了身陷贼窟这点不太好之外,一切都好极了。但在昏昏沉沉的梦境中,她好似听见有人说话。
“你就不能乖乖窝在家里吗?三天两头惹是非,烦人哪你!”一个极为不耐烦的男声由顶上传来,随声而来的是一张带着诡异调笑表情的漂亮脸孔,他的手里还拎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
“女朋友?”易天韶笑问一仅局限于眼睛,嘴角可没牵动半分。
“我哪有这么衰!”漂亮男子冷哼道。而他手中的女子早巳火冒三丈,奈何技不如人,拳打脚踢半点没用,只剩一双美目恶狠狠地瞪人,当然,嘴巴可不会闲着的。
“你衰还是我衰啊!搞不清楚!是谁拚死命地撬开地窖的门的?要不是我死命卖命……救个鬼啦!喂大家都有眼睛啦,看清楚!”她哇啦哇啦地狂哮,拳打脚踢样样都来。
易天韶的跟光调到那女人的身上——果然泥泞满布,而那男子呢;简直像刚从干洗店里走出来似的,光洁如新。他皱眉了;不喜欢女人是一回事;但虐待女人做苦工却又是另一回事——
“阿珩,解释清楚。”他不相信拜把兄弟会做出那么不入流的卑下之事。
“解释个屁!”这下子换成那男子大叫起来,“她自己笨自己白痴,上山也不先摸清楚状况,自己爱去贴泥地,关我个屁!”他突然用力甩开女子,拚命地跳脚甩手,“妈的!要死了你,干么咬人哪!”这个臭婆娘八成是铁耙转世卜瞧;他那只俊美修长的大手正汩汩的渗出血滴。
“去死吧!”仍吊在他膀子上的女孩恨恨地在他臂上再抓出一道血痕。居然敢骂她笨骂她伯痴?只蛟一口算客气了,只恨没把家伙带出来,不能将这个不要脸兼恶心吐血的低级沙文猪狠狠地确个三百一十八段来泄愤!
史观星终于悠悠醒转,迷蒙的眼神飘向争斗不休的两人——男人一直试着要将女人再次抓进怀里,而那女人却像是只被激怒的猫,动不动便伸出利爪……两人可有得斗呢!
“你的救兵?”史观星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含糊地发出问句。
“援兵。”易天韶纠正完,转向那名男子,“阿珩,外面都摆平了吗?”
“现在问不嫌晚吗?废话一句。”被唤做阿珩的男子——关世珩——又祭出那副极为不耐烦的脸孔,指指手里的女人,“要不是尖牙利齿的小家伙碍事,还可以提早十分钟。”
小家伙?他叫她小家伙?他居然敢叫她小家伙?
“小家伙?去死啦你!谁碍事了?明明有一只懒猪在旁边纳凉,还敢说我!”人虽小但无损气势,那女子以破口大骂回敬。
“倪雪?不……”史观星的睡意完全消失,诧异极了,“怎么会是你?”她不是讶异救兵是倪雪,而是讶异她与另一名男子的肢体接触。倪雪是表姊妹当中患有最严重厌男症的—个,连看到男人都会起鸡皮疙瘩的!
可恨!一个不留神就落人敌人手中!倪雪又被关世珩牢牢箍住,气得她又想张口咬人。
或许是习惯了,关世珩一点畏意都没有,还悠哉游哉地逗弄着她。
“还不都是你!”倪雪一面挣扎一面气急败坏地大喊,“要不是你不断发出求救信号,谁会吃饱了没事净往深山里钻?”
“你的救兵?”这下换成易天韶有兴趣看热闹了。
史观星懒得在外人面前解释,更何况倪雪的情况特殊,随便敷衍性地点点头。“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叙旧,不打扰了。”
“慢点!”关世珩一时忘了手上的伤,跳起来大吼;“要走可以,但小不点得留下来,我们有帐未清!”
倪雪生平早恨有人说她小,偏偏这个乎长脚长的臭沙猪开口闭口都是小不点、小家伙、小……简直是过分到了极点!
“清帐?清你妈的头啦!去你的小不点!姑娘我忙得很,没那个美国时间跟你这只臭猪鬼扯!”倪雪揪起史观星的衣袖,打算拍拍屁股走人。
“你看她!满嘴都是污秽的三字经!这种野丫头非好好教训一顿不可!”关世珩对易天韶鬼吼,脸上气得通红。
“你干么那么激动?”易天韶非常有心看热闹。尤其是这个一向视女人如透明空气的关世珩先生,居然跟女人对骂,简直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老易,你不知道这小东西刚才有多泼辣,居然帮着那帮歹徒K我!”关世珩恼火地大跳大叫,死不肯放人,“她不准走,我要跟她算帐。”
“何必呢?我看你对人家也没多文明。”易天韶不赞同他报仇的心态,尤其对方不过是个小女孩。对女人动粗,是最卑劣的禽兽。
“文明?我干么要对一只丛林野猫谈狗屁文明?我的目的是救人,她倒好,根杯分敌我,劈头乱砍乱杀,要不是我身手俐落…”关世珩已经气坏了,他才不管什么绅士原则,教训她—顿才是正事。
混帐!老虎不发威竟被人肖病猫!倪雪涨红了脸,急吼吼地问向史观星,“你身上没伤吧?自己能不能走?”她没空陪史观星下山了,非要给他一顿好看!
“我好得很,不必你操心。“史观星可不想再欠下一笔债,“你最好别乱来当心到时被罚关禁闭。”因为个性暴烈,倪雪在禁闭室里待的时间也是最多的。
“你别管我,这口气不出我会憋死。”语尾未落,倪雪已出其不意地甩了三个巴掌在关世珩的左脸上,“姑娘我有事要忙,你自己下山。”
“妈的!你这小不点撒什么泼?”关世珩也不甘示弱,立刻吼过来。
“死人泼!怎么样?”倪雪毫不客气,每一出手都下狠招,她打算在十分钟之内教这无法无天的低等动物跪地救饶,“要投降了吗?乖乖跪下我就饶你不死。”
“可恨!看我治死你!”关世珩从没受过这等乌气,恼怒得七窍生烟。”
“有本事就来!谁怕谁啊!”倪雪也开始喊阵,打算来一场龙争虎斗。
史观星暗叫不好!老天!这两人当真杠上了,不分个上下绝不罢休!倪雪根本巳忘了有个肉票等她安然护送下山。
“走吧。”易天韶搭上史观星的肩,“他们不会有事的,别白操心。”
“倪雪会有危险……”其实她是想叫倪雪忘了这笔人情债。今年她被绑架了五次,加上这次就六次了…哎,看采今年年终算总帐时,她÷定会被数落欺压得狼难看的!
“不会。”易天韶说得十分笃定,“阿珩只是嘴坏了点,不会对女人动手的。”
幽暗的林子里,树影重重,黑漆漆的树叶间,隐约能见点点星光,但依然无法看清前方。
过了近十分钟;史观星只听见他们行路的沙沙声,中间或插播一些虫叫蛙鸣;开始时她还有心欣赏,但当露水沾湿了她的裙摆;影响到她行走的速度时,所有好心情立刻一扫而空。身着黑色曳地长礼服,要在山林间迅速移动,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是怎么知道你在这儿的?”史观星忍不住问。
易天韶突然停下脚步,蹲在她身边,默默地替她整她裙摆,至少不会再妨碍她行走。
想不到粗犷的他也会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史观星的唇畔泛起千丝笑意,头靠着他的肩,眼睛好亮好亮、好温柔好温柔。雪白粉嫩的小脸染上淡淡的绯红。
难得!自从相遇之后,她的气焰始终高人一等,少有这种女儿娇态。易天韶将她刚刚还回的外衣再次披上她的肩,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这次鼻血居然没有来袭,耶!太美了� �
“他有得是线索。”易天韶清清嗓子,答得简单。
“说清楚一点嘛!”史观星扯扯他的衣袖,突然很想知道他的事情,反正他们回到文明社会之后,就一点瓜葛都没了,只是问问,无伤的!
“跟好。”易天韶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她循着他的脚步行走。
几分钟过后。易天韶的身子倏地一僵,连带将她身子压低——这样的拉扯疼得史观星几乎要喊出声,但他的动作快得出奇,一把捂上她的口,悄声而飞快,且在她耳畔说:“有人!而且不是我们这边的!千万别出声!”
怎么会呢?不是有救兵吗?虽被捂着口,史观星的脑子依旧飞快地转。她拉下那只霸道的大手,轻悄地在他耳衅问:“确定不是倪雪或是你的朋友?”
“绝对不是。”他以无声口型回答;专注地聆听林间的脚步声。
这下子倪雪要是被其他表姊妹碰上,绝对没好日子过了!单单办事不力这顶大帽子,就足够让倪雪臭半年了!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害倪雪间接受罪。她衷心期盼那人不论是好是坏,只要别跟自己扯上半点关系就好。但,她的拖地长裙摆却在此时勾上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她虽以迅速的动作扯好,却已来不及了。
“谁?马上给你老子我滚出来!说不定老子我一高兴,放你们一条生路!”
果然,由他们身后追来的大汉并非善类,而且可能是绑匪同伙。只听他一路上不断怒吼叫嚣,分明不肯善罢干休。
“你打得过他吗?”史观星扯扯易天韶的衣初,悄声问着,有些担心。
“放心。”易天韶对她微笑,那笑容十分有安定作用。
史观星始终悬在半空的一颗心,因他的笑容才稍稍放了下来。但事实上她根本不放心,因为这跟打不打得过一点关系都没有——歹徒手里有枪,还有不少人咧!
而且活该他们倒楣,月光树影联手出卖了他们的藏身地。
“啊哈!”大汉飞快地将枪口抵在易天韶额畔,面有得意之色,“乖乖站起来,自动窝回地窖去,否则…别怪枪子不长眼!”一直躲在易天韶身后的史观星偷空悄悄伸头探看,不巧,正被大汉瞥见,“哟,还有美女作伴?艳福不浅嘛!”说着大汉便伸出魔爪,眼看就要沾上史观星的粉嫩脸颊,却被易天韶硬生生搁下。
“有事冲着我来,别惹她。”易天韶的语气虽是冷漠、淡然的,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娘咧!想英雄救美?闪一边凉快去吧!”大汉将枪口移到易天韶胸口,“大爷我高兴如何便如何,你想奈我何?又能奈我何?”
史观星忍不住笑出声来,纤纤玉手遥遥指向大汉,“你在绕口令吗?”她当然是故意的,而且有恃光恐——甚少有人知道她身怀绝技,区区一个小瘪三,她还不放在眼里。虽然那把枪十分碍眼,一不小心便可能擦枪走火。但最好的时机,正是歹人色心大起之时。
易天韶迅捷地将她抓至身后,在她耳边低吼:“你不要命了?”
“少给你爷爷我耍嘴皮子!”大汉晃晃枪口,“乖乖给我爬过来,说不定老子一高兴,就饶了你一命。”
“哎哟,人家刚刚为了逃命,跋涉奔波地爬上爬下,累死了啦——你过来不是更好?”史观星以手掩口,妩媚地咯咯娇笑。
哟!这小妞还挺上道的!大动色心的歹人笑得极为污秽低级,拉拉裤腰,咧着血盆大口迈步向史观星走来。但,他的脏手尚未沾到史观星粉嫩的脸颊,她的动作如迅雷闪过;正要将他重重摔下,却有个黑影迅如捷豹地猛然撞来…
歹徒大汉固然被摔得浑身是伤,昏迷不醒,但易天韶的左脚亦中了一抢。
若要说得详细一点,该说是易天韶为了护她,整个人扑在她身上;因而中枪。
“你干什嘛!”史观星气得大叫,“谁要你多管闲事!”她虽然很生气.但眼圈却蓦地红了,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涌进眼眶,她猛戳着那宽阔厚实的肩膀,又急又心疼…
的确是心疼!这辈子她只对孩童与狗儿付出一切心力,其他的事物对她而言,都是云淡风轻,不理不问更不关心。但今晚,她却对这个莽撞的男子感到心疼!
“谁知道你有功夫在身?”易天韶也气了,明明呼吸急促又不稳定;手心发冷,却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洒脱神态,既凶又恶;“我是英雄救美耶!要不是看那个坏蛋对你不怀好心,谁要鸡婆!”妈的!果然热血留不住!不是鼻血就是枪伤…下回会是什么?唉,他一定得吻她来救命!
救个头啦!自己伤成这样还说什么救人?学艺不精就该窝在家里仟悔!她气呼呼地不再说话,但眼睛可没闲着,瞪向他的伤口;她的眉头不禁大皱。老天!血不断地由伤口处汩汩渗出;染红了他的整条裤管。她动作迅速地撕下衣摆;帮他在他腿上止血。
“撑得住吗?”史观星一面问,一面俐落地检视他身上有无其他伤处;“痛不痛?”
易天韶点头又摇头,虽然很想装出没事的笑脸,但胸口却像有千斤重物沉沉压迫着似的,疼痛欲裂的尖锐痛苦不断提醒自己伤得并不轻。他的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若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受伤的!史观星拭去额上的汗珠,才发现泪水正从脸上滑下,连忙悄悄地拭去颊下的泪水,不愿让他知道她的担忧与气恼——他干么这么拚命?她的命一点都不值得他这样舍身相救!
“以后别再要随便逞强!听见没有?”史观星再次开骂,“看!英雄做不成反而变成狗熊,好看吗?好过吗?”
“罗唆!”易天韶咕哝着。
或许是因为山间夜晚气温低,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要他保持清醒是第一要务,伤口既深又重,入夜的山间寒气渐重,史观星将他原本披在她身上的外套盖在他身上,再将他小心地移到她怀里,借以让他吸取身上的温暖。
史观星眸中的泪光隐隐闪动,心脏剧烈跳动,胸腔被一种不知何来的痛苦充满了,泪水不断地掉落,身子颤抖得更厉害——
她十分清楚,除非天外飞来救兵,否则……探了探他的腿骨——不妙!这条腿说不定保不住的!正在这焦急心慌的时分,两两个不像救兵的大影置双双飞来!
“要命!怎么留了一条漏网之鱼!”关世珩对着倒地的歹徒连连跳脚,将那人五花大绑之后,转身见到几乎是昏迷不醒的易天韶,火气更上一层,“女人办事就是这样不可靠!”
知道史观星毫发无伤,受伤的人是个男人之后,倪雪的心情可好了。
“你还有脸怪人?搞不清楚;这一切还不都是你的错!我在撬门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乘凉还是打坐?哼!”倪雪拚命自他,“这、都、是、你、的、错!”
“你好意思赖我?我不中用!你最厉害!厉害到少了一个人都不知道!”几乎要被气炸的关世珩连连踢着地上的肇祸者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