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你的臭嘴!你才…”关世珩正想回骂。
“统统闭嘴!别吵了!”史规星提高声调,“还不快过来帮忙,你们打算让他流血过多死亡吗?”
“他的伤那么重?”关世珩在一瞬间收起玩闹神色,换上正经八百,火速奔向受伤的拜把兄弟,“有生命危险吗?”
“管他会不会死,我可不要碰男人!”倪雪连忙在事前先声明。
但,声明完毕,她便去整治倒在地上的歹人,将他倒吊在一枝强而有力的树枝上;好让他尝尝脑充血的幸福滋味。当然,在凉中带寒的荒山里,衣服是绝对不给的。
“刚才你被他又搂又抓的,就能忍受!现在要你帮忙救人,你却不肯?”史观星终于忍不住了,箭头指向倪雪,怒气一下子爆发出来,“那敢情好,就放他在这里等死算了!”
“什么话?不许你们碰他半根寒毛!”关世珩气冲冲地说;地上的苦命男可不是别人,是他的拜把好兄弟耶!想放他在深山荒地里等死?果然最毒女人心!
“希罕哪?付我钱我还不想碰!”倪雪吼回去。
“闭嘴!”史观星深吸一。口气泪珠立刻滑落衣襟,一股从未有过的生离死别的情绪在一瞬间犯滥开来,她高声尖叫;“立刻送他下山,不许多耽搁一秒钟——之后你们爱怎么吵就怎么吵我不会多罗唆一句话!”
短短不到一天时间,好怕世界却已大翻转好几次,先是拖着惺忪睡眼机场接人,却险遭强吻,还得将偷溜出门的红娃暗渡,回家,再到公司里迅速整理完重点卷宗,然后直奔医院报到…假老妈还怕她的生活不够精采,晚上自动替她安排相亲饭局,幸好这回不是乏味的无聊男子,但饭局尚未结束,却又被“顺便”绑架至深山丛林之中,还差点丧命……
老天!难道她上辈子是个十恶不赦的超级坏蛋吗?为什么要让她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日子?想当初倪家的人以死殉亲,她不如先下手为强好了——
看着手术室来灭的灯光,心里似乎有股苦涩的寒流窜过,引得不禁打了个寒颤。但愿老天保估他平安无事…眨眨眼,却不由自主地滴下泪水。
史观星,拜托你有点脑子行不行?她痛骂自己。他不过是个陌生人,你何必为他掉泪?更何况,他还投死!现在哭泣未免嫌早吧?当初王培俨留书出走,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反倒是一堆不相干的人忙着为你打抱不平…说到不相干的人,她悚然一惊,该打个电话回家了!否则天晓得那票疯狂的女人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大小姐!啊,你是大小姐哦!你等一下,我去叫太太和小姐来听电话。”
韦薇的口气仍是一贯的毒辣呛鼻,“三更半夜不回家,在外头…”
“被绑架了。”她说得十分平淡,仿佛家常便饭,“韦薇有没有出什么怪主意?”
“你在相亲现场失踪!可没想到是被绑架…喂,你有没有受伤?歹徒咧?赎金要多少?什么地点?”
交代的事全形同喃喃自语,“伤在哪?严不严重?不要动。”
浑身刺痛得要命。
史观星顿了顿,“公司的事你要多费心,羡天会帮着你,他什么都知道……”
电话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打断了史观星的自言自语。
“姊,你……是不是伤…伤得很重?”史望月吸吸鼻子,鼻音浓浓地说,“你不要像在交代后事一样嘛,到底发生什么事?”
什么交代后事?连想自杀都有人替她挡子弹,教她不想活也难!想要她魂归西天,可能要等到花儿都谢了!“跟你说过没事嘛。我一年不知要被绑架几次,没那么容易死的!”史观星音调放软,好声安慰道。
“那——那你在医院做什么?”史望月止住啜泣,狐疑地发问,“好端端地怎么会半夜上医院?阿桦说你今天下午就没门诊了,你不应该出现在医院。”
“一言难尽。”史观星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总之我今晚不回家,家里你顾好。尤其不许那两个难缠鬼做乱,听见没有?”她再三交代。
“好啦。”史望月终于放下悬在心上的大石,有了整人的好心情,“她们再怎么难缠世不会有我难缠,你放心。”她要把今天受的乌气全部发泄出来。
“自己当心点,别偷鸡不着蚀把米,湃。”史观星挂上电话,回到手术室门前,再度听见倪雪与关世珩令人耳痛又争斗不休的吵架声。
“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
“你怎么样?想杀我?来呀来呀!谁怕谁!”倪雪尽其挑搅之态寥,就怕没架可吵。
“你这个疯婆子!”关世珩咬牙切齿地死瞪着她。
“你才是没种男!”倪雪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史观星插入他们两人的中间,暂时阻止了箭拔弩张的情势。
“先生小姐,请你们搞清楚,这是医院耶,叫什么叫?”她先转向倪雪,“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家里’没事吗?”
“没有人在呀,回去干么?她们都出去办事了!”留在这里有人可以跟她吵架斗嘴,多有趣呀!“你别想打我的小报告。”
“我哪敢?本人胆子只有一个,禁不起你的残暴攻击的。不过,你倒是应该回去好好看家。”史观星点出倪雪的任务,“要是又有人被绑架了,你可以及时伸出援手。”家业庞大就这点不好,性命安危时常遭受威胁。
“哈!援手?”关世珩嗤之以鼻,非常不以为然,“叫她去救人?不如叫那人先切腹自杀好了,免得被救出来比死还难看!”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倪雪心头怒火冉冉再升,“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人可不是我家的星姊姊,是谁办事不力,自己心里有数!”
关世珩发出死光射线,恨恨地瞪向倪雪,“哼!要不是老易见义勇为,倒下来的人一定是她!”他就不信凭她那副柔弱的模样能独自逃出虎口。
“那可不一定——星姊姊可是柔道国手,还是剑道教练;台拳道黑带……保护自己绰绰有余!”倪雪得意洋洋地为史观星做宣传。 关世珩显然没料到史观星这样看来弱不禁风的纤细女子竟有如此高超武艺,有些讶异、呆怔,他呐呐地问道;“她要真有那么厉害,何必劳动你去救她?”
“你白痴呀?义和团八成是你的老祖宗!”倪雪很不耐烦,一脚踹过去,正中他的小腿胫骨,“拳脚能敌过子弹吗?我说过她会乾坤大挪移吗?再厉害的人也无法单凭己力爬出那个鬼地窖!用点脑子行不行!哎呀,你说不定没脑呢!!”哈哈笑过两声,倪雪捧着扁扁的肚皮嚷着;“啊!跟白痴说话好伤身哦,我要去吃饭补充体力了。”
“喂,你这个死不要脸的臭女人,等我!”关世珩气急败坏地揉着受伤处,一蹦一跳地跟在倪雪身后,边走边骂,“你竟敢骂我白痴?”
“骂你白痴又怎样?白痴白痴白痴白痴……”倪雪更是一迭声不断地骂着。
史观星盯着他们消失在电梯前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这两人简直是天生一对,宝到极点!
此时,手术室韵灯灭了。护士们将推车缓缓推出,对史观星微笑,“史医生,他没事了,放心吧。”
史观星亦对护们回以微笑,“你们辛苦了,谢谢!”
但躺在惨白床单上的易天韶看来面无血色,十分虚弱。她说什么都放不下心。
一只手突然搭上她的肩,史观星转头,原来是倪冰,她好惊讶,“倪雪不是去救你了吗?怎么不见她人,反而是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儿?”
“倪冰,你不是在非洲义诊?什么时候回台湾的?”她比倪冰更讶异。
“上星期。我怎么会来台湾不是重点——”倪冰一眼便看出史观星哭过,红红的眼圈骗不了人的,“他是谁?值得你为他掉泪?”
“一个笨蛋。”史观星没好气地回答,“身手烂得要命却不知死活……”
“怎么样?”倪冰耐心地等待下文。
“好啦!招就招嘛!”史观星又掉了一滴泪珠,“那个呆子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行了吧?要笑就笑,我不会出手打人。”
若不是史观星一脸苦苦的,再看到她当场落泪,倪冰绝对会笑出来,表姊妹之中身手最好的就是她了,竟然有人舍身救她……太矛盾了!而且矛盾得可笑!倪冰摇头,拍了拍史观星的肩。
“到病房去等着,他真的没事。休养个把个月之后,保证他又能生龙活虎地到处跑。”倪冰信心十足地对表妹提出保证,“不信我的话也该信任医术吧?”
“谢谢。”史观星羞赧的微微一笑,耻笑自己的猜疑心。
“说什么谢,姊妹一场,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放心,这次的事我不会记在人情债榜上的。”顿了顿,倪冰脸上掠过一丝犹豫,“只是……我从没见过你对任何人有过这么强烈的情绪,很惊讶。”
是呀?史观星怔了怔,难道他对她的影响力有这么强?才认识一天……
“你自己好自为之,应该用不着我多提醒,对吧?”倪冰拍拍她的肩,粲然一笑,“哎,谈场恋爱也好,免得我爸妈把你挂在心上,一天到晚在我们面前叨念,听得烦死了!”
“拜托,你已经很幸福了,哪像我,想听都还没得听!”史观星的脸色蓦然沉下,忧戚满面,“子欲养而亲不待是很痛苦的,小姐,你该知足了。”
“嫉妒啦?”倪冰夸张地笑道,“叫你常到家里坐坐就不肯,让我妈跟你唠叨几句,你就能享受到亲情的温暖了!”
“少来,你只是想借我避开阿姨的说教,才不是好心!”史观星瞪回去。
“随你怎么说。”倪冰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那家伙没事了…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可是盛名鼎鼎的外科医师,少拿那种鄙夷的眼光看我!”
此时广播声响起,正召唤着倪冰奔向下一个病患。
“去吧,别为了跟我罗唆废话而误子正事。”史观星对她挥挥手,“记得告诉阿姨;我过几天我会去看她。”
第六章
“史观星在医院做什么?”当史望月上电话,红娃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说。”史望月抓起桌上的萍果。大口咬下。青色的萍果,在甜中带子点涩味,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她晚上不回来。”
“你哑吧啊?不会问哪!在医院又不是别的地方,说不定受伤了!”韦薇一脸鄙夷,仿佛见到本世纪最大的蠢蛋,“小春丽,教训她!”
“你不会自己上?她很危险的耶,我还想见到月老爷爷,小命要顾想。”虹娃缩在墙角里,动也不“有本事自己搞定。”
虽然史观星也是功夫高手,但她心地仁慈得太多,除了嘴巴骂骂几句,从来没动过手,而这个妹妹却完全相反,她从来不曾回骂什么的,只动手摔人。看来这对、姊姊除了面孔长得相像之外,几乎没什么是一样的。
“月老爷爷?谁呀?怎没听你提过?”韦薇话锋一转,开始对红娃有兴趣了。该不是正牌牵红线的那位仙界名人吧。瞧红娃蠢得跟猪似的模样,应该不是。
“反正你不会见到他的,说他干么?”红娃白她一眼,口气很冲。
“小气鬼!”韦薇瞪着她,一脸鄙夷,“说一下会怎样?”
“就是不告诉你,怎么样?”红娃扮了个鬼脸,伸长舌头。
“你们有完没完?”史望月懒洋洋地开口,声量不大,话语却十分有威胁性。“再多谰个字,我就让你们昏睡一个月!”
“韦薇,你确定要在这儿待下去吗?有性命之忧耶!”红娃开始认真考虑起打道回府的可行性。与凡间相比,仙界世外桃源,租平又美善!虽说月老爷爷做“仙”不太成功,至少不会对她拳脚相向。
“都是你!如果你今天谋害成功,我就可以回家休息了,谁还跟这个凶婆娘鬼混!”韦薇心中大不满,想来想去就是红娃办事能力太差,要不然她也不必在此处受尽暴力威胁。
红娃瞪大眼睛,万分吃惊——她是对韦薇的厚脸皮感到超世纪震惊,她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睁眼说瞎话而不改色的!
“不知道是谁指挥错误,还敢大言不惭!”红娃连连冷哼。
“执行任务的人是你耶,别想把失欺的费任扔到我身上!”韦薇抵死也不愿将过失揽到自己身上,“明明就是你的错。”
“狡辩!”红娃气得满脸通红,从来没遇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你才是不敢面对失败的懦夫!”韦薇又吼回去。
史望月赏出两拳之后,很满意自己得到了片刻宁静,“从现在开始,只准点头和摇头其他一律不准——当然,若有人皮痒,需要本小姐服务,则不在此限。”
红娃无声点头,但眼眶里有两满盈亮的泪水——呜——好可怜的我!跟史观星在一起将近半年,都把她吃得死死的,这个史望月怎么差那么多?姊妹长得一样,为什么这个暴力倾向特别严重?
韦薇显然与红娃心有戚戚焉,但在暴力淫威之下,她们只敢怒而不敢言。
“好啦,乖乖地给我招出来——你们今天谋害史观星?”史望月双手抱胸,开始审问早晨不幸缘悭错过的那场好戏,“是不是?”
两人点头。
“没成功?”史望月的眉毛高高挑起,髀睨地斜视瑟缩的两人。
两人再点头。两人都带着万分羞愧的表情。
史望月可不会轻易放过她们,她装出失望的表情,连连摇头,一双手在她们眼前指过来指过去,“哎,你们怎么不去撞墙自杀?哦,修正,撞豆腐自杀比较能突显你们的无能。还是用豆腐得好。一个自称是仙子,一个自称一流易容高手;却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岂不是丢人到极点?你们还活着干什么?不如死了算了!”
史望月打开房门,“阿华,把以前没派上用场的毒药都拿出来…对了,针筒记得要多拿几支,免得她们连用针筒都失手。
“好,我去地窖翻—翻。”阿华卸命而去。
“你真的要我们自杀。”韦薇好想哭。
“要活着也可以,但活着要有意义呀,如果你们不能创造宇宙继起之生命,至少也该陷害虽人替你们增产报国嘛……连这点都做不到,活着也是米虫一只……”
“只要把史观星嫁掉,我们就可以活下去?”韦薇的眼睛亮起来,心中再次浮起对生命的热切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