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要你监视我吗!”果然是个冷酷无情的皇上,就连她这样一个伤重的人犯也不掉以轻心。
“不是的,他是关心你,所以才会要我好好照顾主子的。”环儿连忙否认。虽然连她都不了解皇上的用意,不过,她真的可以感觉到皇上对主子是特别的,即使是盛怒之中,也依然对主子关心有加,否则他就不必在上回的暴怒之后又将她找去,殷殷告诫着要她好好照顾主子了。
“环儿,你不用解释了,放心,我不会怪你的,毕竟他是你的皇上,你本来就应该要维护他。”壬冬墨的身子虽然滚烫难耐,可心却?他的无情寒到了极点。
“不是、不是这样,皇上──”环儿的急切解释被突然闯进来的赵络一伙人给打断。
“谁?”环儿将视线移到闯入者的身上,愕然了片刻,才又仿佛记起什么似的道:“咦,你不是真正的护国郡主吗?”她记得赵络,因为她曾经向自己打听过主子安置之处。
“嗯。”赵络胡乱的点点头,没时间多说,领着赵绮和梁无痕走近了壬冬墨的床边道:“冬儿,我带大姐和大姐夫来接你了。”
“冬儿。”赵绮乍见到虚弱削瘦的壬冬墨,眼泪开始不听使唤的在眼眶中滚了起来。
“我好高兴见到你们,不过要你们冒着生命危险救我,我真的承当不起呀。”壬冬墨感动的握住了赵绮伸出的手,同样的泪眼盈眶。
“这位是……”壬冬墨瞥到站在赵绮身旁高大的男子。
梁无痕朝她微微一笑,“你可以称呼我?大姑爷。”
壬冬墨闻言一愣,继而开心的笑了。看来她到辽国后的日子里,发生了许多事呢!
“这些事暂且回府再说,我们是趁着爹去见耶律齐的时候溜进来的,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吧!”赵络紧张兮兮的往外张望着,差点忘记自己是个大花眼了。
“络络说得对,冬儿,你忍着点,我扶你走。”赵绮赞成的点点头,刻不容缓的弯身搀着壬冬墨。
一旁的梁无痕接手抱过冬儿,“我来吧!”
赵绮对夫君体贴的举动微微一笑。
“等等,你们想把主子带到哪里去?”环儿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连忙阻止问道。
“我们要带她回到她本来就应该在的地方,这里并不属于她。”赵绮义正辞严的说。
“不行?,要是让皇上知道,一定会大发雷霆的,而且主子现在的身子也不适合移动,如果让她的病情加剧怎么办?”环儿急切的朝在梁无痕怀里的壬冬墨道:“主子,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留恋这里?不留恋皇上吗!”
壬冬墨微微一怔,整颗心揪疼了起来,“环儿,我……”
她怎么会不留恋啊!
“她何苦留恋一个这样折磨她的人?”赵络截住了壬冬墨的回答,忿忿不平的说:“更何况,昨儿个夜里他还派了两个人来杀冬儿,难道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也需要不舍吗?环儿,我看你也是真心在伺候着冬儿,若你真是为她好,就让她跟我们走吧,否则,只会让她魂断异乡罢了。”
赵绮讶异的看着那个一向糊里糊涂的天真小妹,竟也会如此激昂地慷慨陈词,令人不由得要鼓掌叫好了。
“这……不、不可能的,皇上怎么可能派人夜半行凶呢?”
环儿实在无法相信,如果皇上真有此意,又何需要她好生照顾主子的病体呢?
她疑惑地转向壬冬墨问道:“主子,这是真的吗?”
壬冬墨因高烧而微微泛着水色的双眸充满复杂的情绪,不发一语的垂下眼睫,不愿意自己的口中证实这般残酷的事实。
看着壬冬墨的神情,环儿心中也有了个大概,不禁难过的撇下唇角,一副泫然欲泣的沮丧模样。
“走吧,再晚就迟了。”梁无痕连忙催促着,赵绮和赵络点点头,迅速的离开了这个叫壬冬墨心碎的伤心地。
一路上梁无痕尽量避免去碰触到壬冬墨身上的伤处,不过这实在是很难,因为她身上处处皆伤,稍不注意便压到了她的伤口,让她忍痛蹙眉,疼出了一身冷汗。
“快到了,爹爹跟去救仲谋的两位姐姐及古珩、白震天都应该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你们快去跟他们会合吧!”赵络停在皇城的侧门处,不愿意再继续跟着她们走了。
“络络,你怎么说得好像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似的?”赵绮也停下了脚步,困惑的瞅着赵络问道。
赵络黯然的抿抿唇,挤出抹笑道:“这整件事情都是因为我而引起的,当然要由我来收拾,只要我留下来的话,耶律齐就没有借口跟皇上要人,更没理由追赶你们了,所以我必须要留下来。你们快走吧!好歹我也是宋朝送来的和亲郡主,耶律齐不敢对我怎样的。”
“不、不行……冬儿绝不会留下小姐离开的……”壬冬墨硬撑着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呓语似的道。
“络络,和大家一起走吧!”梁无痕也出声劝道。
“是呀,我要是没带你回去,爹爹肯定不会饶了我的。”
想起爹爹呼天抢地的模样,赵绮就忍不住轻颤了下,可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大姐,你就照着我的话跟爹爹说吧!保重。”赵络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珠,倏地转头跑开,让他们根本没有挽留的机会。
赵绮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身后却远远传来了喊捉刺客的高亢声响,她看看已经呈现昏迷状态的壬冬墨,牙一咬,无奈的只得和夫君赶紧带着伤重的壬冬墨,先去跟其他人会合再说。
看来,老爹的一顿好骂是避不开了……
第十章
宋汴京暮春时分“喂,你们是谁呀?这里可是八王爷府,容不得你们这些闲杂人等随意闯入。”守在大门的侍卫们连忙挡住了三名来者的去势,威喝道。
“告诉八王爷,我是来向他要人的。”领头的男子身形魁梧,一张俊美的脸庞上充满了威严的王者之气,让两名侍卫不禁退后几步。
“呃,王、王爷是不可能随便接见你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的,你们还是速速离去吧!”方才的气势霎时减半,侍卫的口
气显得软弱不少。
领头男子的黑眸倏地眯起,两道眸光刺得侍卫们不敢直视。
“既然如此,莫怪我不顾贵国的礼数了。”他话声方落,眼神一闪,身旁的两名壮汉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伏了两名侍卫,让他得以毫无阻碍的跨步走入八王爷府,直到大厅。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大厅上的男女们乍见到男子的进入,只是好奇的打量着他,并没有太多的惊慌。
“我是来带走属于我的东西。”男子高傲的昂首,理直气壮的道。
春儿正端着酒欲走进大厅,却听见这句话。难不成他便是冬儿这段日子里反常的原因?于是她转身去通知夏儿和秋儿前来观赏这出好戏。
梁无痕、冷晔、古珩看似优闲,实则持备战状态,准备矛头不对,便立即抢救爱妻。
“属于你的东西?呵,我们八王爷府中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属于你的东西!喂,我看你八成是得了失心疯,才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上八王爷府讨东西。”赵绮率先失笑道。
男子淡淡道:“除了你们从我宫中偷走的东西之外,我自然不会拿走不属于我的东西。”
宫中?!
大伙面面相觑,惊讶得挑高了眉,六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在眼前这个趾高气扬的男子身上。莫非,他就是辽国皇帝──耶律齐?
“啧,难怪、难怪……”赵缨霍地站起身,绕着耶律齐的身子打量了半晌,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难怪咱们冬儿要?
你茶不思、饭不想了。”她们去救人的时候,可没有时间会会这个帅气的皇上呢!
古珩赶紧将她拉过来,他可不希望她靠其他男人太近,即使对方的目标不是她也不行。
“哼,你还有脸来这里吗?别以为你是大辽的皇上,到了宋国之后还可以继续作威作福。”赵绫不以为然的白了他一眼,冷言冷语道。
“冬儿在哪里?”耶律齐没有因为赵绫的嘲讽而动怒,平静的问道。
“不在这里,你可以请回了。”赵绫又道。
“没有找到她,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他不顾一切,?下繁杂的政事来到这里,?的不是一句“请回”。
“她死了,被你给折磨死了。”八王爷忽地走进大厅,冷不防的冒出这句话,让厅上的气氛霎时冻结了起来。
“你说什么?”耶律齐的脸色猛地刷白,那张俊美的脸上布满从未有过的恐慌。
“我说她已经死了。想想她这么一个纤弱身子的姑娘家,被你这样鞭打虐待,又没有受到好好的看顾,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异乡遭受这样的打击,身心俱裂,你说说看,她怎么活得下以为”八王爷缓缓的坐了下来,沉痛的神色加强了他的说辞。
“不可能……不可能……”耶律齐的声音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双眼中充满了疯狂的神色。
“仲谋?这不是真的对吗?告诉我,冬儿在哪里?我要带她回去。”仿佛见到救星似的,他紧紧的抓住跟着赵络相偕走进大厅的韩仲谋,激动的问着。
韩仲谋被耶律齐脸上的神情给吓了一大跳,他从来不知道一向冷静自持的辽国君王也会有这样的神态,若现在是在战场上的话,他肯定已经因为失去镇定而命丧沙场了。
韩仲谋为难的瞧向八王爷,待瞥见了他的眨眼暗示,也只有噤口不语,不肯定也不否定。
连仲谋都没有否定,那么,冬儿是真的……天!他不相信,他不要相信。耶律齐双手抱头,痛苦莫名的屈起身子,连站着都显得吃力。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果你不是这么昏庸无理的话,我们也不会痛失一个这么美好的家人了。”八王爷就是要让耶律齐吃吃苦头,哪会那么容易就告诉他事实真相呢?
不过,瞧他那副恸不欲生的模样,倒好像真对冬儿有那么几分真情真意呢!
“爹……”几名千金毕竟是女子心肠,看着看着倒有些儿不忍心了。
八王爷还是板着脸,决定将耶律齐痛苦的时间再拉长些,才能消气的告诉他真相,也顺便当成是“回报”他在关外时对他不敬的教训。
没想到耶律齐突然仰头笑了起来,脸上竟挂着斑斑泪痕,霎时让厅内所有人都震慑住。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一个堂堂的君王之躯,竟然因为一个女人的死讯而流泪了?!
连闻风赶来观看的春儿、夏儿及秋儿都忍不住辛酸了起来,差点儿忘记冬儿回来时是如何的心力交瘁了。
“喂,其实──”赵络终于忍不住要说出真相了,可却被耶律齐突然发出的狂吼给打断,随即只见他踉跄的狂奔而出。
“爹,你干嘛要骗他?冬儿明明就好好的在相国寺静养啊!”赵络不解的嘟着嘴问道。
“傻丫头,爹总要试探试探他对冬儿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吧?否则难保他寻回冬儿之后,只是带给她更多的伤害呀。”
八王爷语重心长的解释,他可是将冬儿视?己出,当然不能轻率的将她交出去喽!
“其实他并没有这么坏,有时候身?一国之王,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韩仲谋忍不住?自己昔日的君主与好友辩解。
“如果他真的那么铁石心肠的话,那时就不会暗暗放走又返回宫中去救络儿的我,更不会千里迢迢的匿名入关,只?寻找冬儿了。”由此可见,耶律齐的确是对冬儿一片痴心。
八王爷本要皱起的眉在瞥见?女儿对他的注视后连忙又松开,皮笑肉不笑的道:“是呀,你的确是络儿的救命恩人,不过,现在你还是担心自己就好了,络儿的厨艺好像一点都没有进步喔。”哼,就算是救命恩人也少打她女儿的主意。
“爹──”赵络没发现八王爷的不怀好意,还娇羞的抗议着。
“总之你的厨艺若没有达到一定的水平之上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让仲谋娶你的,免得仲谋受罪喔!”八王爷笑得虚假,看得其他几位千金及其夫婿都不禁冷汗直冒。
谁不知道这是八王爷为难韩仲谋的把戏呵,要八王爷同意这门亲事,唉,门都没有哩。看来,他们这对璧人的好事还有得磨的喽!
自从被八王爷他们一行人风尘仆仆的带回八王爷府后,壬冬墨着实重病了一场,等到她的伤痕愈合、身子渐渐回复健康之时,赵络与韩仲谋也已经安好的回到了府里。
身子的伤处虽可以经由时间的流逝与药草的治疗而痊愈,可心口的创伤却随着光阴的荏苒而益发溃烂侵蚀,每每让她的胸口窒闷得无法喘气。
直到她好不容易向八王爷争取到赴相国寺静养之后,她波涛狂浪似的心湖才暂时得到了纾解,至少得以维持表面的平静。
远处轻轻传来寺中的晚课诵经声,让在房中歇息的壬冬墨感到往事如烟,恍惚间,一切仿佛隔世一般,前尘皆梦。
惟一不变的是那张日日夜夜盘踞在她脑海中,不肯离去的俊美脸庞,那双带着英气的犀利双眸,好像已烙在她的脑中似的,紧紧的纠缠着她,无所不在的窥视着,强迫她记住那属于他的过往,叫她想忘也忘不了……“扰乱春愁如柳絮,依依梦里无处寻……”壬冬墨轻吟出声,却被自己的愁绪给惊愕住,连忙轻捂住唇,希望借此抹去那抹浓郁的相思之愁。
可她心底却明白得很,自她从关外回到汴京之后,她的心便遗落在那让她受尽折磨之处;她的愁早已深种脑际,生根、发芽、茁壮……忽地,轻叩门扉的声音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壬久、墨唤回现实。
“请进。”她换上一张平静的脸孔,不让旁人窥见她的忧愁。
“冬儿,咱们来看你了。”挤进小小斋房的是春、夏、秋儿几位丫头。
“你们都来了呀?你们的夫婿肯放人啦?”冬儿打趣的说。她真的很开心看见情如姐妹的她们各自都有了好的归宿,就连经常惹祸的小姐们身旁也有疼爱她们的如意郎君相伴,只有她……她微微苦笑着。
“哎呀,瞧你瘦的,脸色也憔悴苍白许多。”春儿担忧道,一把揽着壬冬墨的手,拉她走到床沿坐了下来。
“今儿个,咱们可是软硬兼施才得以让一同缠着我们的夫君同意独自前来探望你。”夏儿也跟着坐了下来,将壬冬墨夹在她跟春儿之间。
老实说,出嫁后的她们已鲜少有时间齐聚一堂,一旦思念之情氾滥时,她们便会央求夫君带她们回八王爷府,了解彼此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