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早就知道他不会对蓝庄牧场的一切表示善意,却没想到,她的质询竟会引起他的勃然大怒。她惊愕地看着他愠怒的俊容,心里忽然觉得好难受。
「不--不是吗?」她垂下眼帘,咬着下唇,从斜背的小包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我今天去找你,只是要将这张支票还你,我们蓝庄就算再如何撑不下去,也不会接受你们宋家马场的一毛钱!」
说完,她不敢再凝视他那悄然一沉的神情,便将支票一丢,转身匆匆地开了车门下车。
该死!她不仅曲解他的本意,还对这一千万的高额支票弃之如敝屣!难道,她真不怕蓝庄牧场就此倒闭?还是她和她爷爷一样顽固到了足以挑战他的耐力极限?
一想完,他抓起支票也跟着跳下车,一个箭步上前一把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
「呀──」低呼一声,她愕然转头,正好对上他那对深邃若海的眸子,这--竟令她的心陡然一震。
他一手紧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一手将支票晃到她面前,低吼:「听着,世纪杯的主办权我能用更多的方法,甚至继续僵持,总之迟早我会将它得到手;但是你们蓝庄牧场不一样,只要这次没有这一千万,你们就得永远在马术界上消失!」
「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是为了让我拿了你这一千万,好让世纪杯的主办权早日成为你的囊中物?」她勇敢地抬起头,双眸迎视着他笔直而下的目光。
闻言,他咬了咬牙,吼道:「我的话只说到这,拿不拿,随便妳!」
「看着吧!就算没有你的钱,我们蓝庄也绝不会在马术界上消失!绝不会!」
她怒视着两人之间的支票,猛然将它自他的手中抓起,就当着他的面「哗啦!哗啦!」的将它撕得粉碎� �
「住手!」他也火大了,用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就这么紧紧地握在他的手掌里。「妳宁愿撕了它,也不接受一毛钱。」
「对!我不会再上当了!」她衔接住他不敢置信的目光。「我早该知道,这一步步都是你设下的陷阱,先是蓝庄牧场的生意全被宋家马场取代,让蓝庄就此一蹶不振;再来是放风声让蓝庄的经济求救无门,爷爷被你逼急了,只能向地下钱庄借贷,没想到,你又幕后主使地下钱庄上门讨债--」
「够了!」他紧紧凝视着她,两簇烈火熊熊的火球在他眼里跃动。
「不够!」她应道。「不仅如此,你还--呃--!」
她低呼一声,那张指控历历的唇办已被他猛然袭来的吻封了住!
天!一时之间,她的心口如巨涛拍岸般震动了起来,他的气息流窜过她渐渐灼热的身子--她想推开他,但他健硕的胸膛却文风不动,反而更是贴近她的胸口。
原以为,他只要封住这女人的唇让她闭嘴就行了,可当他一沾上这张芳香软唇时,他竟发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理智霎时竟荡然无存,而且,情不自禁地又更加猖狂而猛烈地挑开她的唇办、纠缠住她的舌尖、汲取那令人为之迷醉的芳香甘甜--
许久,他才捧住她小巧的脸蛋,勉强自己离开这张樱红色的软唇,真切地注视着她,低哑着声道:「听着,我承认,我本来就不是善类,可是,我更不是个骗徒!至少,妳得明白这一点!」
他的嗓音甫落,思淇忽觉心口犹如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力撞击了一下。
「你--」她愕然地抬头看着他,思维更加紊乱了。她应该掴他一巴掌才是啊,但是,此时的她脑中竟然一片空白,更别说是有多大、多激烈的反应了。
「思淇!」
骤然,远处传来一声男子的叫唤声。
「阿伟!」思淇才一回头,便见许伟正远远地朝她奔来,没多久,他已然来到了她和宋士澈的眼前。
「妳终于回来了!」他先是温柔地对思淇说了声后,继而冷冷地盯着宋士澈,并以充满妒意的语气问:「是他送妳回来的?」
「他--」思淇低喊一声,便撇开头不愿正视宋士澈那足以令她心思混乱的视线。
此时,宋士澈能强烈地感受到,眼前这男子的眼中所激射出的妒意和不友善,于是,他也不甘示弱地跨前一步,替蓝思淇答道:「是我送她回来的!」
这男人是谁?许伟想着,他对上他时的眼神是凌厉而傲气,可为何当他注视思淇时,那眼神却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深切?
等等,听思淇出门前,分明是说她要去宋家马场,莫非,这个男人就是--宋士澈!许伟的心里一怔。
「阿伟,我们快回去吧!」她的神情显得复杂。许伟点点头,便转头搂着思淇的肩膀朝蓝庄走回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宋士澈的心里竟涌起一股不自在的滋味,翻腾着他再也无法平静的心湖。
望着夜空中的星辰,蓝思淇已坐在栅栏上发了整夜的呆。她意想不到,自己居然满脑子全都是那个魔鬼的身影和对话。
老天!她是怎么了?她不是对他恨之入骨吗?为什么她不但让他攻占了她的吻,还让他恣意地侵略了她的心和她的思维?
哦!更可恶的是,她不但不觉得愤怒,反而还眷恋他那犹如猛浪袭上的吻--不!他是魔鬼、是冷血无情、只会陷害别人的豺狼,更是蓝庄牧场的头号天敌,她不能中了他的圈套,说不定,这就是他的另一步棋,不是吗?
她甩了甩头,试图甩去那抹迷乱她思维的身影。然而,真可以甩得去、放得下吗?思淇的思维再度陷入了迷乱中,直到许伟的嗓音自她身后响起,才将她的心思打断。
「思淇!」许伟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为她披上外套,然后才一脸关心地问:「这么晚了妳还不睡,在想什么?」
她摇摇头,淡然一笑。「没什么,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罢了。」
「这不像妳!」他有些失落地望向天际,深吸了一口夜晚的清新空气后才又道:「妳向来是有什么心事就说的,怎么今天反而安静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是喜是悲,他都看得出来,而且,她向来不会隐藏自己的心事或--感情!
可向来会对他吐露「心事」的她,居然一反往常,自己一个人闷闷地坐在这儿,不愿说出原因,莫非--这次遇上的是他所不能解决的「感情」问题?顿时,他的心里涌起了一丝不安。
沉默许久,思淇才支吾地道:「我--我只是--在想马术锦标赛的事。」她胡乱地找了个心事来搪塞。虽然,这的的确确也是她的心事之一,可现在在她心里缭绕着的「心事」,恐怕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纵使他只是半信半疑,但他也不愿再追问什么了,只是有些失落地道:「是这样吗?」
思淇愣了片刻,才心虚地点点头。「算算日子,若遥堂姊也快回来了吧?」须臾,她有些感叹地又道:「眼看世纪杯马术锦标赛又要开始筹备了,为了蓝庄的未来,我希望她能够在这次比赛里得到金牌,好重新振作蓝庄的声望。」
若遥!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许伟的脸色悄然一沉。
当初若不是他断然拒绝了若遥对他的感情,她也不会因此毅然地远离家园,远赴英国学习马术。
不过,这几年来她每次回国参加世纪杯时,倒是发现她的马术的的确确精进了不少,恐怕也逐渐威胁到宋雨枫在世纪杯里屹立不摇的金牌地位。
见许伟沉默不语,思淇忍不住问:「阿伟,你怎么了?」
「思淇,我们别再提她了。」
「为什么?」她不解。「我以为你会想她。」
「我会想她?」他怔怔地看着她,反问着。
思淇点点头,浅笑着说:「说来好笑,以前我、爷爷和福伯,总之在蓝庄的每个人都以为你们会在一起,甚至,爷爷差点还认为你们能够一起继承他的蓝庄牧场。」
「我和若遥?」许伟惊愕不已。
「是呀,直到若遥堂姊毅然地离开蓝庄到英国去之后,我们才觉得不对劲,不过,谁也不敢提起。」思淇笑了笑,又道:「因为,我们怕你会对若遥堂姊『相思成疾』呵!」
「原来,你们一直以为我和若遥是--」他简直不敢相信,原来自己被误会了这么多年!这么说来,他们并不知道,其实是因为他拒绝了若遥的爱,所以,她才选择离去!
思淇笑着点头。「那当然!你想想看,美丽的若遥堂姊总是和你在一起练马,朝夕相处,很难不引人联想,而且,我们都觉得你们简直是天生的一对--」
不料她的话语未歇,许伟已猛然搭住她的双肩,一脸肃穆地凝视着她。「思淇,听我说,其实--」他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又道:「其实,一直以来,在我心里的人不是若遥,而是妳啊!」
天!他--他喜欢的人居然是--是她!思淇实在震惊不已。
「可是若遥堂姊她--她喜欢的人是--是你啊!」
「早在几年前,我就已经跟她说过,在我心里的只有妳,而不是她!」
「所以--她才--」思淇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她话声未歇,许伟已知她的惊愕是什么了,于是就接口道:「是的,所以她才负气的离开,远赴英国。」
天!若遥堂姊早就知道了!难怪,她每次回A省参赛时,总只是短暂停留,而且从未主动和她说话,那抹看着她的眼神,除了她天生就有的冰霜之外,更多了一些--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原来,那眼神就叫妒意啊!
今晚是怎么了?先是被那个魔鬼强吻了她的唇,接着多年来被她视为兄长挚友的许伟,居然一本正经地对她吐露真情,这接二连三的震撼犹如惊涛骇浪般袭击着她原本平静的心。
疾驶着车下山,宋士澈今晚并不打算待在相思林里的别墅,他告诉自己,他必须先理好自己的思维,否则,他所有的理智和心思,恐怕全会被蓝思淇轻易地掏空了--然而,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心在那吻之后,还是被那张娇甜清丽的倩影所占领,并更加肆无忌惮地撩拨着他的心弦。
天晓得,在传闻中,眼底只容得下马术和工作的宋家马场主人,竟然被一个女人翻搅着所有心思!而更令自己也无法置信的是,那女人竟然是宋家马场首要解决的对象──蓝庄牧场的未来继承人之一的蓝思淇啊!
莫非,天下英雄皆难过这美人关?
远方的天色早巳转白,当宋士澈驱车回到马场时,已是隔日的早晨了。
车子在车库里停放好后,他提着西装外套步下车。
「士澈少爷,早。」
「士澈少爷,早。」
在经过练马场时,每个在练习场上替马作晨操的骑师们,无不赶紧对他打声招呼,深怕自己的马术又要被他有所指责了。
然而,谁也不知道,他早巳没有将任何、心思放在这了,他只是一直地往屋里走去。
怎知,才到了门边,宋雨枫已从练习场一路追上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神秘兮兮地笑道:「我出租车澈大少爷,送佳人回去,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我去其它地方绕了绕。」他语气平淡地道。他的确是在山上绕了一圈,才整理好思维下山。
「哦?」雨枫一脸怀疑地低笑道。「不仅让她当你的舞伴,还执意要她在宴会上层现那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精湛马术,好博得他人对她马术造诣的注目。甚至,在她坠马时,你竟比任何人都还来得焦急,这一切的一切,无不令我怀疑,她在你心里的份量,恐怕连你也无法预估的呵!」
宋雨枫的话犹如一记鞭子般,狠狠地抽上了他的心口。
他冷冷地低头看她一眼道:「知不知道,有些事,最好别问的太多。」说完,他径自走进了屋里。
宋雨枫连忙又追了进去,笑着说:「看在你是我的好大哥的份上,我是可以尽量别问,不过--」她故意长了音才抑着声又说:「小心有个人恐怕会问得更多呵!」
「问得更多?」宋士澈不解地看着她,「谁?」
正当宋雨枫对着他猛挤眉弄眼时,不远处巳传来了沉重的声音。
「士澈,过来一下。」
宋士澈循声望去,只见父亲宋大宇正坐在沙发上翻动着报纸。
「是,爸爸。」
「祝你好运!」宋雨枫忽然抑声在他耳边说,然后投给他一个奇怪的笑容。「今天报纸有一则有关于你的花边新闻哦!」
「我的花边新闻?」
「是呀!昨晚的寿宴上,你--」
「雨枫!」不等宋雨枫说完,宋大宇已合上报纸,一脸紧绷地低吼。「妳不要多话,过来坐好!」
雨枫耸耸肩,双手环胸故作无奈状。「老哥,看来这次我也自身难保,救不了你了。」说完,她坐到了父亲的身旁。
宋士澈正色问:「爸,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自己瞧瞧。」宋大宇将报纸丢向他前方的桌面上。
摊开报纸,赫然可见其中一篇报导上的标题,写着大大的几行字:
宋家马场主人「情归」蓝庄牧场?
合上报纸,宋士澈不由得牵唇一笑,他神色自若地接过沈慕亚正好递来的香醇维也纳咖啡,轻啜了一口,恍若默认似的镇定。
宋大宇见状,严肃着一张脸,问:「士澈,这是真的吗?」
众人屏息等待着他的答案,然而宋士澈却沉默不语,只是一张俊脸悄然冷肃了起来,似乎是默认,又彷佛是不屑,总之是那般的令人难以从他举动和表情中知道他的心思。
等不到他的答案,宋大宇也就明白地道:「你应该知道,我介绍芷琴给你的原因吧!」顿了一顿,宋大宇清晰有力地吼:「说明一点就是,我要你和她以结婚为前提来交往。」
闻言,宋家两兄妹和沈慕亚同时讶然望向宋大宇。
「以结婚为前提?」宋士澈一听,差点被刚人喉的咖啡呛住,他轻咳了一声,觉得好笑地忙道:「我和她才见过一次面,甚至说不到十句话,现在说结婚未免太早了。」
「是呀!爸,大哥和叶芷琴一点感情基础也没有如何强迫他们交往?」宋雨枫试图帮大哥解危。
宋大宇沉声叱道:「感情基础?说现实点,若你真要早日抢到世纪杯的主办权,就得拉拢这最大的赞助商──叶氏企业。」
「爸,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应该要崇尚自由恋爱呀!」宋雨枫看不过去,仍继续帮腔。她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老哥的身上,真是苦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