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哥哥,你的身体里面有火炉吗?好温暖。”她笑道,又紧抱住他。
穆问濠明显感觉到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因为呼吸而贴在他胸膛起伏。他不好女色,然而她的靠近,竟让他在冰寒之中感到身体里的火苗开始燃烧。
他轻推开她,她那不满足的水眸凝睇他,心一动,骞地攫住她的红唇。
好柔软的触感,就如他所见识到的美丽一样,她的唇同样的教人心醉。
永宁睁着迷茫的眼,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她不讨厌,酥酥麻麻的触感蔓延到全身,手中的剑早就落到地上,她的眼睛慢慢的闭上,感受那股从未有过的美妙滋味。
片刻后,双唇分开,两人从彼此眼中都看出欲罢不能的讯息。
穆问濠若无其事的放开她,平静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不解。他有过女人,但不曾强烈的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对方是谁他不在乎,只求一时欲望的解脱,但他刚才脑子十分清楚,他正吻着美丽的永宁。
“穆哥哥,我……我竟然不会冷了。”她声如蚊蚋,这种方法比起拥抱的祛寒效果更好。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她真是美极了,但他告诉自己,会吻她不是因为她的美,而是她的身分。
“再练一遍。”他的眼神没有方才的柔情,蒙上一层冰。
她是仇人的女儿,是他不共戴天的敌人,对她的好全是不得已的,总有一天,她会知道她欠他有多么多。
“好。”永宁捡起地上的剑,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她觉得他似乎在生气,但她没有多问,乖乖的练起剑来。
清明当日,穆问濠一改以往单独扫墓的习惯,带着永宁出城去,要她陪伴。
穆家三口的坟在磐龙城的南方,是个清幽僻静的地方。
永宁陪同他跪在地上,面前的三座坟,依序是他的父亲、母亲和妹妹,他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寂寥的眼神却深深触痛她的心。
穆哥哥跟她一样,孤独地活在这世上,尽管磐龙城城民都爱戴他,但他们毕竟不是有血缘的亲人,或许他要的不是尊贵的城主之位,只想做一个孝顺的儿子罢了。
“穆哥哥,你在我的心中不只是众人尊敬的城主,你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我不能代替你的妹妹,但我对你……有比妹妹对哥哥更深的感情。”永宁一边烧着纸钱,一边想要抚平他的孤寂。
“有多深?”他紧盯着她,见她思索了一会儿。
“不知道,我没有尺可以量。”她懊恼地回答。
他抚摸墓碑,沉声说:“我爹娘是用性命在爱着我,他们用尽方法帮助我逃出来,若不是他们叮咛我要活下去,我早回去跟仇人拼了。”
“仇人?”
穆问濠眼神阴鸷地凝视着她,“对,仇人。我长大了,是一方霸主,可以报仇了,但一方霸主还不够,我没有把握能报仇。”
“他的势力很大吗?”
“除了磐龙城,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冷冷地笑道。
“怎么可能?那不是跟皇帝一样吗?”她十分吃惊。
“我的仇人就是乾隆。他兴文字狱,害死我们全家,一道旨意便使我家破人亡,我恨他!”
“但他是皇帝……”
“你也该恨他。”他目光犀利地锁住她迷惑的眼,“他也是你的仇人,害死你全家的仇人。”
永宁惊诧地呆了半晌,久久不能言语。
“永宁,乾隆是我们共同的仇人,只要有能力报仇,一丝机会我都不会放弃。”
“向乾隆报仇,这……太不自量力了。”她觉得心慌意乱,不喜欢他这种想法。
“此仇不报,我宁可死。”
“不要!穆哥哥,我不要你死。”她又惊又急地抱住他。向乾隆报仇,这是多么荒谬的想法,他几乎没有成功的机会,若不成功……不,她不要他死。
“乾隆若死,我便能无挂无碍,那时候我只想与你厮守到老,绝不会有死的念头。”他低头亲吻她水嫩的粉颊,醇厚的嗓音魅惑着她。
“厮守到老?”
“你愿意吗?”
这是她的梦想,她怎会不愿意?“我愿意。”
“那么,我若有机会向乾隆下手,你会帮我,对不对?”
r“只要是永宁做得到,我不会犹豫。”她坚定毫不畏惧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穆问濠笑着将她拥入怀中,看来他的大仇就快得报了。
在返回磐龙城的途中,两人在马背上说说笑笑,十分愉快。
永宁注视他的笑容,心暖暖的,他很少放声大笑,虽然平时他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却总有几分疏远,不像现在的他,像是放出笼子的鸟儿获得自由般,笑得毫不掩饰。
“穆哥哥,以后咱们常常出来好吗?”
“你喜欢?”他挑眉问。
“是因为你喜欢。”见他一脸不解,她笑道:“若是不喜欢,又怎能听你放声大笑呢?”
他恍然大悟,发出爽朗的笑声,达达的马蹄声似在应和着他的笑。
朗朗笑声倏然停止,犀利的黑眸眯起,他瞥向杀气来源的后方。
“怎么了?”
“有杀气。永宁,你先逃。”他将缰绳交到她手里,跃下马背,一拍马腹,它载着永宁向前奔逃。
事出突然,永宁惊骇地伏在马背上,但回头一想,她岂能坐视穆哥哥的生死不理?
于是她策马回头,远远地看到杀手脸上蒙着黑布,手里持着一柄长剑,攻击着手无寸铁的穆问濠。
下了马,她东张西望寻找可当武器的东西。
穆问濠只使出三成功力,来人的目的他十分清楚,以不伤到对方为极限。只是对方似乎不只用三成功力在应付他,而是全心全力在打斗。安生真会找人,演来挺逼真的嘛。
不过,对方不需要他使尽全力应付,只要三成功力就能与他相持不下。
“可恶!”永宁丢出一颗巴掌大的石头,狠狠地打在杀手的脸上。
“永宁。”穆问濠失笑地望着她,她的功夫只是如此而已?
就在他分心之际,杀气直直逼近,他及时侧身一闪,那把剑仍在他的手臂划出一道血口。
为什么?他不解,这杀手有点不对劲,下手狠绝一点也不留情。
“穆哥哥!”永宁大惊失色地叫唤,眼见他受伤,她却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不,谁也别想伤害他,就算她的功夫不济,她也要为穆哥哥做点事。
永宁疾奔过来,拿起石头再度掷去,只是这次被杀手用剑挥成两半。
杀手似乎被她激怒了,目露凶光,持剑朝她奔去,剑身在阳光下闪烁骇人白光。
永宁就等着杀手转移目标,她喘着气,神情不畏不惧的看着杀手朝她奔来。
“永宁,闪开!”穆问濠惊骇大叫,那不是安生雇来的杀手,他真的会杀死永宁,
永宁突然抓至把沙子撒出去,杀手闪避不及,被沙子撒个正着。
“谁都别想伤害穆哥哥!”她气得涨红了脸,不理会正慌忙拨着眼中沙子的杀手,她转而奔向穆问濠,“穆哥哥!”
“永宁,小心!”穆问濠看到她身后闪烁着白光,眼一凛,只是一瞬间,他已将永宁安全的抱在怀里,另一手的食指与中指夹着剑身,他冷笑地对永宁说:“对敌人永远不能掉以轻心。”
剑身在他话落之时断成两截,杀手见先机已失,转身迅速逃逸。
“他走了。”永宁长长的吐出口气,然后看到他臂膀上的伤。“你的伤……”
“不要紧。”他眼神复杂地瞅着她,铁臂一勾,将她紧紧的拥入怀里。
其实刚才在她未撤出那把沙子之前,他绝对有能力在那瞬间带她离开危险,但他有了私心,想知道她有多么忠诚于他。如今正是知道了,但自己的心也随她自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
永宁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低喘着说:“穆哥哥,你抱我抱得那么紧,小心伤口流血。”
穆问濠被她的话惊醒,立即松开怀里的佳人,对自己付出的关怀感到不可思议。
“是谁要杀你?”她撕下半截袖子,心疼地为他包扎伤口。
“想杀我的人可不少。”他自嘲地笑道,黑眸依旧停留在她忧心的脸上。
话刚说完,一名黑衣人突然出现,看到穆问濠臂上的伤似乎有些吃惊。
“他又回来了。”永宁惊魂甫定,没想到黑衣人又折回来,她挺身挡在穆问濠前面,俏脸一沉,狠狠的说:“我不管你是受谁之托要来杀穆哥哥,但想要杀穆哥哥,除非我先死。”
黑衣人皱着眉头睨着她。
“但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算什么男子汉,要打要杀,咱们用拳头见真章。”永宁气势不弱的大吼。
黑衣人有几分被震住,似乎想不到眼前的姑娘也有剽悍的一面。
他丢开手中的剑,顺从她的提议,正要开打,穆问濠却开口制止了。
穆问濠看到那双蒙面下的眼睛毫无杀气,已经确定他是谁了。
“穆哥哥,这个人要是再想伤害你,我就跟他拼了。”永宁回头怒目道。
穆问濠用眼神示意,黑衣人抬起地上的剑,看了永宁一眼,不吭一声的离开了。
“他……这是怎么回事?”
“他被你的气势震慑住,吓跑了。”穆问濠笑说,十分欣赏她适才的勇气。
“被我给吓跑?”永宁不敢相信那个黑衣人那么孬,竟被一个姑娘家吓跑了。
“回去吧。”
“嗯,快回去,要立刻叫大夫来看你的伤势。”
第五章
“你躺下来休息嘛。”永宁忧心忡忡的吩咐,硬是要穆问濠躺着。
“只是小伤,何必大惊小怪?比起以往的战役,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他身上有无数大大小小的伤痕,尽管是徘徊生死边缘的伤,他也不放在眼里,能稍稍喘口气休息就该偷笑了。
“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哪天赔上条命也不意外。”她扁着小嘴担心的说。
“我早就置个人生死于度外,谈什么爱不爱惜?”
“但是城里的百姓、你忠心的属下,还有……我,都会为你牵挂着,你忍心让担心你的人承担失去你的痛苦吗?”
穆问濠凝视她水光盈然的眸子,伸手拉着她坐在身旁,让她的小脑袋依偎着他的肩膀。
“自我进春秋学堂后,我每天盼着你出现,即使见不到面,却能天天听见你的事情,知道恨你的人不少,每回出城总有意外。我听在耳里,忧惧在心里,以前没能传达给你,希望现在你来得及知道。”她含泪说着。
“我让你这么担忧?”他颇为讶异,心底忽地萌生一股暖意,他不太懂那暖暖的滋味是什么情绪,但不令人讨厌。
“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是我喜欢的人。这句话她没说出口,吞回肚子里。
他柔情的眼眸蓦地一沉,心中的暖意被一种不满足所取代。
“城主。”向安生闯了进来,看到两人亲密的依偎在一起,他有点诧异,窘迫得不知该不该上前,还是该谀识的退开。
永宁红着脸,低声说:“穆哥哥,我待会再来看你,你要躺着别下床喔。”
向安生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看着她走出去,连忙把门关上。
“城主,你怎么受得了她?”
“你去迟了。”穆问濠懒懒的道。
“对不起,因为出点事。城主,是谁有这种能耐,竟能伤你?”当他假扮黑衣人找到城主他们,看到城主受伤了,他有说不出的震惊。能伤城主之人寥寥可数,这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是我一时大意。”
“是我的错,请城主降罪。”说完,向安生单膝跪地。
“算了,不怪你。”他应该事先察觉不对劲的,否则不会粗心的让对方得逞。
“那么对永宁的测试是否要再来一次?”向安生起身问道。
“不必,我信得过她。”想起她那时的勇气,他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你说有事耽误,是什么事?”
“这次是豫北的三笑酒楼被人蓄意纵火,烧得面目全非,光是这两个月来,咱们就折损了好几家商号店铺。城主,再不给予惩戒,怕对方会一直破坏下去。而且,破坏的商号店铺都在豫北冀南一带,会不会是故意引我们北上?”
穆问濠沉思了一会儿,“那么就择日北上,把该辨的事一块全办妥吧。”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事?”
“比起你刚才说的,这件事才是正事。”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确信永宁的忠诚度之后,也该让她有所表现了。
春日融融,百花齐放,呼应着永宁愉快雀跃的心情。
一行数人,有穆问濠、永宁、向安生及几个奴仆随行,城中留给阿勇等人代理,他们就这么沿途欣赏明媚风光,一路往北而去。
这是她至面出城,上次出城的教训犹历历在目,她曾担心过,但穆问濠劝她宽心,这回出城视察,江湖恩怨他会暂抛一旁,相信这一路上会平平安安的。况且,他看得出来她十分向往城外风光,这回将她带在身边,他更会小心为上,不让半分危险降临,好让她单纯快乐的享受美景。
既然穆问濠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放心了,而且她相信他有能力应付突发状况。
在刚进入河南省时,他们之中加入另一个成员,那是永宁收留的流浪汉。
这名流浪汉名叫司马瑞,是落第的考生,由于无颜回乡,又无一技之长,于是在街头流浪。那天他偷了肉饼店一个饼,被店家以乱棍打着,永宁见着了不忍心,替他付了帐后,司马瑞一再恳求留在她身边伺候,她同情怜悯他的遭遇,想收留他又怕穆问濠不高兴,但同情心太强烈,她主动要求他接受司马瑞,而且司马瑞也说了,要发奋图强,到了京城后会再苦读,期望能金榜题名。
“你真的要收留他?”穆问濠面无表情的问。
“他有心向上,我们何不帮他一把呢?要不然他肯定又要自甘堕落,说不定还会沦为乞丐,我真的很同情他,想帮助他。”
“这是你的决定,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他都是你的责任。”
“好。”她不假思索的接受这项责任,开心的向司马瑞宣布好消息。
司马瑞在经过一番梳洗,换下破缕褴衫之后,竟是一名俊逸的文人,可能是常年沉浸书墨之故,他的气质清新高雅,和穆问濠尊贵又带点江湖味的气质大相迳庭,但各有千秋。
司马瑞为人随和,独独有一点教永宁吃不消,他老爱把她当主子一般伺候,任何她需要的、不需要的,他全想得周全,而且事必躬亲。
不过那种备受呵护的滋味,倒像多了一个哥哥,让她好不欣慰。
晌午时分,一行人在荒郊野外稍作休息,奴仆们正在烤着刚才抓上来的鲜鱼,阵阵香味扑鼻。
“宁主子,这条活蹦乱跳的鱼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的,待会要让你好好尝尝。”司马瑞一脸得意洋洋,斯文的他会抓鱼,倒也真教人刮目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