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信你真能狠下心来,冷眼旁观不救她?”孙恨古手倏地收紧,容平随即喘不过气的挣扎。
“她和我无亲无故,我有什么狠不下心的。”无柔波澜不兴地说,对容平的痛苦视若无睹。
孙恨古眯眼瞪着她,又放松钳制容平的手。“好!好个冷血的女人。你是落鹰殿派来的人?”
“没错。”
“我与你们近日无冤,远日无仇,鬼罗刹派人找我麻烦是为什么?”
“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会问这种笨问题?你要我交出什么东西,那就是我们追你的原因。”
“落英宝书?”
“对,正是你屠杀柳叶庄几十条人命抢夺来的落英宝书。”无柔淡淡地回道。
“你以为你会是我的对手?”
“打不过,我自然会跑。”无柔耸肩道。
“跑?不顾这个女娃的性命?”
无柔大笑,眼神却冷酷无情得令人发颤。“如果你要用她的命来威胁我,我只能说孙玉,你太天真了。身为杀手,是不会怜惜人命的。”
她嘴上虽然说得无情,实际上却在担心若孙玉真的对容平痛下杀手时,她该怎么办?心思翻转之际,只见孙玉朝容平点了几处穴道,然后将全身瘫软的容平扔在一旁。
“这女娃中了我的独门点穴法,只要三天内不解,必定七孔流血而亡。”
“她的身子不好,你只要把她扔在冰天雪地中,不到半天,她就会一命呜呼,又何必多此一举。”无柔挑眉笑得事不关己。
“因为我不相信你。”
“随你吧。现在你想怎么做?”
“软的不成,我就来硬的。小女娃,刀剑无眼,你小心了。”孙玉冷笑,话语一落,手厂的剑挑起漫天雪花剌向无柔。
无柔双刀挥舞,划落雪花,挡开孙玉的剑,刀法灵活如两条蛇,缠上孙玉的剑。
孙玉有些诧异她高妙的刀法,然而两人功力上的差异,以及孙玉剑法的幻妙,使得他手上的剑如千手观音,化成千把剑同时朝无柔攻来。
无柔闪过九百九十九剑,却闪不过最后一剑,一阵刺痛自手臂上传来。
孙玉一剑得手,另一手翻转成掌猛击在她的胸上,顿时将她震得气息紊乱,五脏六腑像是撞在一起。就在她的气息末稳之际,一道剑光又迎面而来,无柔直觉地反手用水玉刀格开剑身,顺着剑气顺势在雪地上翻滚一圈跃起身。
人刚起身,就觉得喉头一腥,张嘴呕出一口鲜血。
“你的武功不错,但要是不交出书,你就必须死。”孙玉阴狠地看着她抹掉唇边的鲜血,然后站直身。
呕了血,体内翻转的气息也调和多了,无柔不以为然地道:“想杀我必须付出代价,你有心理准备与我同归于尽吗?”
“哼!你都受伤了,还敢口出狂言,看来鬼罗刹教出来的徒弟胆色倒是不错嘛!”孙玉冷笑道。
“多谢夸奖。”无柔淡笑。
“只要你把宝书还我,我或许能饶你不死,否则,我杀了你再拿书也是一样。”
“要我自动献书不可能。”无柔挺直身子笑道。
“既然你不识好歹,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剑光乍起,刀影已至,漫天大雪中只见刀剑交错的光影画亮黑夜。
封飞雾顺着打斗声而来,入目即是这副生死相斗的景象,再看见倒在雪地上的容平,目光阴霾的怒瞪着缠斗不可分的两人。
他抱起容平,将她放置在大树下靠着,伸手解她被封住的穴道,却发现她是被手法独特的点穴功夫封了穴道,除了点穴者外,旁人难以解开。
他的视线回到打斗的两人身上,当无柔臂上中剑受伤时,他的心同时一紧。
“住手!”一阵低啸随着破空的掌风袭向两人,在接近时,掌风蓦地一转,直击向孙玉。孙玉受到外力的逼近,不得已回剑自守,向后跃了一步,躲开迎面的掌风。
孙玉一见封飞雾,神情变了几变,立刻说:“这个女人不但盗我的东西,又掳了平姑娘,绝不能放她走。”
封飞雾冷眼看着他,“平儿是自愿跟她走的。是你吧?平儿身上的封人手法,是你下的手吧?”
“这……”孙玉瞥了眼昏迷的容平,“我只是不想让平姑娘看到打斗的场面。”
“现在我来了,你可以解开她的穴道了。”封飞雾淡淡地说。
孙玉眼睛暗暗地一转,手握了又放,放了又握,最后还是走到容平身边,解开她的穴道。
忽地,封奔云自天而落,他是见着兄长放的烟火赶来的。见到容平安然无恙,他悬在半空的心才真正落了地。
孙玉见两兄弟都到了,随即绕到无柔的后方站着,如果她想逃,他自然有办法阻止她。
“你真是好兴致,三更半夜的带着平儿出来玩雪。”封飞雾盯着无柔讽刺道。
“你我心知肚明,我和她不是出来玩。”
“你要走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你要带走平儿?”
“这是我们的交换条件,她帮我得书,我帮她离开白水寨。”
封奔云闻言一震,低头望着仍旧昏迷的容平,表情十分怪异。
“你偷了孙爷的书,应该物归原主吧。”
“原主已经死了,这书谁得到就是谁的。”无柔嗤笑一笑,“更何况,他既然恨古老人,又何必硬要拿古老人的秘笈,交给对它有兴趣的人不是更好?”
孙玉眼神闪烁的看着封飞雾,见他抿唇笑了,他更加皱眉。
“孙爷,人家说你恨你师父,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辩解?”封飞雾笑着问道。
孙玉心惊的看着他,迟疑半晌才问:“你……知道我的事?”
“‘玉面阎罗’孙玉,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还知道你杀了柳叶庄几十条人命,就只为了一本什么都没有的书。”
“什么意思?”无柔不解的问。
“你以为他要的是古老人的武功秘笈吗?错了,他想的要是古老人传说中的金山宝藏图。”封飞雾一语道中孙玉的意图,更骇得孙玉冷汗直流。
“你怎么知道?”孙玉僵直背脊,紧张的低叫。
“没有什么事是天外楼不知道的。”
“天外楼!”孙王和无柔同时倒抽口气,惊骇的看着他。
“白日青山天外楼”指的是一个类似探子、传递汛息的全国性组织,据说朝廷也藉用其力,得到外族入侵的消息,在第一时间攻得对方措手不及,缔造了无人能比的功绩,但没有人知道这个探子组织有多少人?据点何在?领头主事者是谁?它是个比落鹰殿还要神秘百倍的组织。
“你是天外楼的人?”
“嗯。”封飞雾轻应一声,算是回答。“在你进寨后没多久,我们就知道你的身分,也知道你干下灭门祸事,只是你没有为白水寨带来麻烦,我们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你说落英宝书里没有古老人的藏宝图,那图呢?在哪里?”孙玉握紧剑,大声的问。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孙玉,你若真想追那份藏宝图,只怕你会死无葬身之地。”封飞雾淡然的说。
“废话少说!快把藏宝图的下落告诉我!”自小父亲为了钱卖了他和娘,害他沦为脑满肠肥的富商的燮童,对钱的渴望就像是生根的攀藤,拔也不拔不起。
“飞霞岛,狂刀神龙。”封飞雾简单说了几个字,只见孙玉眯了眯眼,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大当家,你不是为了想救这女人,所以故意骗我的吧?”
“我说了,信不信由你。”封飞雾沉声笑,不以为忤。
“好!我信你一次,但如果被我发现是假的,这个女人必死无疑。”
“想我死,也得看你的本事。”无柔冷冷地插话。
“我不会骗你,金山的藏宝图就在飞霞岛上。”封飞雾依然是笑,眼神却有些不耐烦。
孙玉用力点头,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去。
“大哥,我先送平儿回寨里。”一直不曾开口的封奔云抱起容平,撂下一句话,随即施展轻功离开。
“现在,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封飞雾敛起笑容,盯着无柔。
“你留不住我的。”无柔硬起心肠道。
封飞雾没有回话,只是看了她身上的伤,淡淡地说:“你身上有伤,先治伤再说。”
“不用!”
封飞雾在她转身的刹那,身形一动,挡在她的面前,眼眸含怒,声音却冷如冰。
“跟我走。”他;拉着她的手臂往另一个方向走。
“放开我!找不回去!”不顾手上的伤,她奋力的挣扎着。
他异常冷静的态度像是覆盖在火山上的冰,随时有可能会破裂,一旦火山爆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够勇气承受他的怒气。
“我现在的情绪很不好,所以不要再惹我生气。”他冷眸一扫,无柔顿时放弃挣扎,乖顺的跟着他走。
走了好长一段路,他没开口,她也不说话,两个人沉默地走着,直到一座山洞出现眼前,他才转头对地说:“我去捡木柴生火,你进去包扎手上的伤。”
说完,他将一瓶金创药放在她手心里,然后走了出去。
无柔呆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想乘机逃走的念头和留下来的欲望在心中交错,末了,她走进山洞,随意在伤口上敷药,连包扎也懒得包。
为什么不走呢?她不是口口声声不留下,要离开的吗?怎么见着他抑郁冷淡的面容,她又心软了呢?
不能让自己的爱苗有任何机会茁庄,一定要慧剑斩情丝,快刀斩乱麻啊!可是……她的心隐隐作痛,而且随着日子过去,痛楚只有加深,教她抽不开腿,走不了人啊!
愁眉苦思中,封飞雾拾了枯枝进来,引木点火,不一会儿,火光照得洞里通亮,温度世骤然上升,将洞外的寒冷驱走。
无柔垂着头瞪着地上,偶尔用眼角偷瞥盯着火焰的封飞雾。红光为他的俊美添上一抹厉色,使他看来极端诡魅、骇人。
“你……放了我吧。”轻叹一声,无柔无奈地低语。
封飞雾偏过头望着她,抿唇不语。
“我胆子小,我怕师父的责备,更怕动情的自己。”
“为什么?”
“不是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的。”
他起身走近她,虽然没有碰触她,但已足以让她绷紧神经了。
“你已动心,又怎么能够用这个理由来搪塞我。”他低头望着她,冷哼道。
“动心能止,我只要离开你就能做回我自己。”无柔瞪着火光,低声说。
“你回不去的,你的身心都已经烙上我的印记,就算你躲得再远,你也逃不过自己的心。”他在她身边单膝跪下,蛊惑般地低喃,像虫般钻进无柔的五脏六腑,教她恐惧地起了鸡皮疙瘩。
“不会!我会忘记你!忘记白水寨的一切。”她捂住耳朵,颤声否定。
“是吗?我不会让你忘了我的!”他眼眸一沉,冷笑地拉开她遮耳的手,用力吻她。
狂乱粗野的吻紊乱了她的心跳,他的气息迷惑了她的神智,肢体的相缠教她发热颤抖,她爱着他,所以欲望也随着吻而苏醒,而且爆发的如此猛烈。
“不要……放……放开我……”他灵活的舌窜人她的口中,霸道的取代她的所有权时,她仅存的理智立即烟消云散,一点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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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雪从她离开白水寨的那一夜起就下个不停,在山洞度过的最后一夜,她给了他答案,也在他的注视下离去。
她摊开手上的一页纸,那是她自落英宝书中发现解天下奇毒的药方,其中,有一种毒的情况和封飞雾身上的毒极相似,也许,她可以解开他身上的毒……
思绪再三的转到封飞雾身上,这就是思念吧?否则怎会有度日如年的痛苦,想见他,想拥抱他,但……她什么都不能做,是她放弃,这苦就是她的惩罚。
门外的跫音将她纷飞的思绪抓回,她的视线定在门上,不久,门上轻敲声伴随着女声道:“慕容使,殿主请你到大殿。”
“知道了。”深深的疲惫感席卷向她,师父的召唤,代表的是另一场任务的开始。
她收起纸张,整整仪容,不想让师父发现自己的改变与……憔悴。
无柔走进大殿,冷静的朝殿上的鬼罗刹低头问安。
“徒儿见过师父,不知师父召唤徒儿有什么交代?”
“无柔,你听过天外楼的名号吧?”
天外楼?无柔脸色一变,幸而她垂着头,鬼罗刹看不见她动摇的表情。
“听过。”
“最近我听到一个消息,据说天外楼的五位当家中,有两个正是白水寨的当家兄弟,这事你知道吗?”
“徒儿不知。”她装出惊愕的表情,抬头看着鬼罗刹。
“我还道你是知情不报,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了。”鬼罗刹淡淡地说。
“徒儿是真不知道。不知师父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
“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是谁传的已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要你再回白水寨,查出事实的真相。”
重回白水?无柔神色忽地一白,“师父,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鬼罗刹盯着徒弟不安的神情,声音蓦地降温。
“师父,我偷了落英宝书的事白水寨一定众人皆知,我再回去只是自投罗网,他们不会再接受我的。”无柔垂下眼,故作冷静的回道。
“你怕什么?是怕那对兄弟视破你的身分,还是你做了什么会让你害怕的事?”鬼罗刹向来多疑,这一次无柔完成任务回来,她还以为一切顺利,但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我只是担心我的身分一暴露,会让落鹰殿和白水寨对立——”
“这是我的事,你不用担心,只管听命行事就好。”鬼罗刹冷淡地打断她的话,一双利眼紧盯着垂头深思的徒弟。
“师父,想要查出他们的身分不一定要回白水寨,我可以另外想法子去调查他们的事。”无柔努力的想要说服师父,她是费了多大的力量才让自己狠下心割舍他,又是忍受了多少夜不能寐的痛苦和思念才能克制自己奔向爱情的渴望,现在怎么能让自己离开白水寨后的所有努力付诸流水呢?
“无柔。”鬼罗刹轻轻地唤她,声音温柔的让无柔惊觉自己的抗拒让师父起疑了。
“你在白水寨的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向师父报告?”
冷汗自无柔额间流下,她握紧手,冷静的回道:“师父,在白水寨里,我除了医人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喔,是吗?”
“是的。”她更加坚定的点头。
鬼罗刹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好,我相信你的话。至于调查白水寨的事,既然你不回去,那么,我给你七天的时间,到时我要知道那对兄弟的来历,否则你就回白水寨去找答案。”
“是,徒儿遵命。”
无柔离开大殿后,鬼罗刹唤来身边的侍女。“找人去查无柔在白水寨发生什么事,不论大小,一律向我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