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封奔云被晾在一旁好一会儿,忍不住叹口气开口,“我有些事想和你谈,你可以拨些注意力给我吗?”
封飞雾懒懒的瞥了弟弟一眼,淡淡的笑道:“急什么,你不想去看看平兄吗?”
一听见容平的名字,封奔云的笑脸蓦地消失,眼色阴霾的瞪着兄长。“平儿一直都在寨里,急什么!”
封飞雾诧异地挑眉,但在满厅的人面前,他什么话也没问,只是点头道:“好吧,我们先谈谈。”
两兄弟就这样丢下满堂的人,迳自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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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出门一趟就想通了,不再以保护者的角色自居?”封飞雾看着与自己相同面容的弟弟问道。
“也该是时候了。”封奔云问问的回答。
“你要放开她的原因是什么?”
封奔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找到她的亲人了。”
封飞雾愣了愣,虽然他们一直在寻找容平的亲人,但这么多年过去,早已不抱希望,谁知这一次却让奔云找着她的亲人。
“她的亲人是谁?”孪生兄弟怎会感受不到封奔云烦躁的情绪,能让他如此不耐,十之八九是出在容平亲人的身上。
“她是西郡亲王欧天凡的亲孙女。”封奔云苦笑道。
亲王?好个遥远的身分,和他们这种“落草为寇”的土匪真是有天差地别的距离。
“一个亲王的孙女,怎么会在那么平凡的村庄出现?”
“很简单,平儿的父亲和亲王的女儿私奔,生下了容平。”封奔云三言两语就将容平的身世解释清楚。
“哦,典型的千金与凡夫俗子的故事。”封飞雾淡笑,瞥了眼弟弟阴沉的面容问:“你打算怎么做,让平儿回去认祖归宗?”
“哼!那老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孙女还活着,我干嘛多事,把孙女送还给他!”
“可是我瞧你的举动和嘴上讲的不一样。如果你不想让平儿知道自己尚有亲人,也不会这么矛盾易怒了。”
封奔云瞪着兄长,半晌才叹气道:“有时候真觉得有个打娘胎—起出来的兄弟是件倒楣的事,什么事都被你看得一清二楚。”
“这和是不是兄弟没有关系,而是观察力。”
“说到观察力,我倒看出一件事。”封奔云朗他挤眉弄眼,一副知道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
封飞雾淡淡地瞥他一眼,等着他发表高见。
“如果不是我多心,那你对那个穆容的态度是不是有些奇怪?”
“奇怪?”
“是啊,你似乎太过在意他了吧?”
封飞雾淡漠地耸耸肩,没有否认。
“嗯……”封奔云迟疑半晌才又开口,“大哥,你应该知道他是男人吧?”
“那又如何?”
封奔云怔了怔,随即拍拍兄长的肩,“既然你明白,我也不再多说了,只要你觉得高兴就好。”
即使从没想过大哥会喜欢男人,但喜欢了又能怎么办,反正只要大哥觉得快乐,他不会有任何的反对。而且,依照大哥的个性,就算他反对也不会有多大的用处,那还不如就以平常心看待吧。
“他知道我中毒的事。”封飞雾望着弟弟,突然说。
封奔云愀然变色,皱着眉问:“怎么会?”
“他在我发作时经过,察觉了我的秘密,也探出我身上有两种毒。”
“他探出两种毒?!”封奔云惊诧的问:“是哪两种毒?有没有法子解?”
“他只知道—种和一线毒相彷,另一种则是情毒散天仙。”
“既知是散天仙,那一定有法子解了!”封奔云面露欣喜地低叫。
“不能解,散天仙是抑制另一种毒的方子。”封飞雾苦笑的浇熄弟弟的兴奋。
封奔云愕然的看着他,脸色由喜转怒。“没想到她真的那么狠,不想杀我们,只想让我们受苦!”
“早知道她的心狠手辣,会有这种结果,我也不太惊讶。你找个时间让穆容看看,也许你比我幸运,能够解开她下的毒。”
他们兄弟俩,不只是封飞雾,连封奔云都身中奇毒,而且下毒的还是他们的至亲,一个已经与他们恩断义绝的至亲。
“不解也罢,毒在我身上,时时提醒我记得女人的狠心,切莫与女人有任何的瓜葛。”封奔云敛起笑容的脸,和封飞雾更是相像得分不出谁是谁。
“不与女人有瓜葛?”封飞雾嗤笑道:“那么平儿不是女人吗?”
“她不同,她是妹妹。”封奔云正色的反驳。
封飞雾挑高一眉,“真是妹妹吗?”
“大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对平儿的感情,就像你一样,没有任何不纯的念头。”
“我可不像你一听到有男人想追求平儿,就明里来暗里去的整得对方落荒而逃,想想平儿也十七了,却让你顾得没人敢上门求亲。”封飞雾盯着弟弟讽笑道。
“那些男人配不上她,何况她的身体不好,嫁出去谁知道会怎么待她。”封奔云义正辞严地回答,一点但不觉得自己保护的举动有错。
“你要这么说那就算吧。”封飞雾淡淡地笑,也不再强迫他去思考容平对他的意义。
感情的事,如果自己无心去察觉,即使旁人说得口干舌燥,也不会有半点成效。至少能如他这样迅速认清自己的心情,继而决定斩除两人之间荆棘者不太多。
想起那张不美丽的容颜,封飞雾的嘴角不自觉的浮上一抹淡笑。就算他会喜欢上穆容是因为散天仙的毒性,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放不开手,他一定会得到他。
第五章
一身夜行衣遮掩不住纤细曼妙的曲线,脸上蒙着黑布巾只露出一双盈亮冷然的眼眸,警戒的盯着燃着烛火的房间。她就这样隐身在黑暗中,像一抹幽魂,更像一尊雕像,似乎可以站到永久。
突然,烛火熄了,孙恨古由房内走了出来,离去前,还小心的在门上锁上铁链,然后才转身离开。
她仍旧动也不动的站着,直到再也看不到孙恨古的身影,才缓缓地由阴影中步出。
她已经观察孙恨古好几天,他总是在丑时离开房间,直到卯时才返回,意思就是她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可以仔细搜察他的房间。
轻轻地靠近漆黑的房间,她没有费心开锁,只是纵身一跃,轻而易举地跃上屋顶,然后轻挑开几片屋瓦,自洞口跃入房里。
静立房中,等着视线习惯房中的黑暗。等待间,她不禁苦笑,她的地位愈来愈往下掉,奉是人见人惧的杀手,继而成了大婶、小孩口中的好心哥哥,现在更成了梁上君子、宵小之辈,算不算是愈混愈回去?
无柔摇头自嘲地笑,轻手轻脚地开始翻箱倒柜。找了一盖茶时间,仍是一无所获。
她眯着眼站在房间中央,开始梭巡四周。只要他不是将秘笈带在身上,就一定是在房中。尝试性地,她由墙面开始敲,直敲到地砖,厚重沉实的声音表示没有任何异样。
“没有秘道,就表示有暗格。”她撇唇一笑,眼睛瞥到床上。
她伸手在床的四周摸着,突然摸到一个凸起的铜环,无柔眼睛一亮,毫不考虑地拉起铜环。
倏地,床板陷下一角,露出一个方格,格中放着一奉书,正是她日夜寻找的“落英宝书”。
“终究还是让我找到了。”无柔五味杂陈的看着那一本书,为了这本秘笈,她可说是费了不少力,甚至还被封飞雾威胁,差点成了他的禁。
“只要拿到秘笈,我就可以离开白水寨,永远摆脱那个男人。”应该觉得松口气的,但她的心口却像是压着什么东西,沉甸甸地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不想再细想自己的感觉代表什么意思,她伸手取秘笈,就在她的手指碰到封皮的瞬间,一阵烟自床的四周喷了出来,无数的箭矢如流星疾射向她。
无柔反应迅速的屏住气息,抽出双刀挥落箭矢,还想伸手去拿秘笈时,就听到杂沓的脚步声急速接近,她一咬唇,不再恋栈的窜出屋顶。
她才刚跃下屋顶,就见亮晃晃的火把包围着她,十数名大汉张大眼瞪着她。
“是个女人!”
“什么?!夜闯白水寨的是个女人!”
无柔冷静的扫过喳呼叫着的众人,最后一双眼盯着一张枯槁死板的脸上。
孙恨古冰冷没有温度的目光射向她,冷冷的问:“姑娘夜闯在下的房间是在找什么吗?”
无柔没有回答,眼一瞟,身形随动地窜上屋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孙恨古也跃上屋顶,追了过去。
“啊!孙爷的武功有这么好吗?”有人愣看着瞬间就像两个小点的人影。
“还发什么呆!一组人去保护平姑娘,其他人快追!”柯大同一吼,惊醒怔愣的众人,立即分成两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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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柔破风而行,知道摆脱不了背后追赶的人影,正在思考办法时,眼角瞥到容平居住的“秋水涯”。她飞身跃下院子,在孙恨古来不及反应时,破窗跃入容平的房间。
“糟了!女飞贼闯进平姑娘的房间了!”随后奔来的守卫脸色发白的喊道,有志一同的停下脚步,谁也不敢再向前。
孙恨古冷笑—声,正想冲进房间时,只听见容平惊恐的叫声,房门随即被打开,容平被推出门外,项上正架着一把精致却锐利的刀。
“孙爷,不行过去啊!”柯大同一把抓住孙恨古,慌乱的叫着。
孙恨古盯着站在容下身后的无柔,冷声问:“你是谁?夜闯白水寨到底有什么目的?”
无柔压着嗓道:“孙恨古,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装蒜?”
孙恨古眼神闪了闪,语气平板的说:“我与你素不相识,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哼!你在房中装上迷魂烟,为的是什么,不用我明说吧!”无柔蓄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
“你们到底在罗唆什么!孙恨古,这女飞贼是为你来的?如果平姑娘有个万一,我看你怎么向两位当家交代!”柯大同听了两人对话,只听出是针对孙恨古而来,不由得恼火,拉开嗓门大吼。
“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管你和她有没有关系,总之她是你引来的,你难辞其咎!”
无柔轻挑眉,打断两人的争吵。“抱歉打断两位的话,但是你们似乎忘了这个娇滴滴的姑娘还在我手上吧?”
柯大同经她一提醒,立刻小心翼翼的盯着架在容平项上的刀,深怕激怒了女飞贼,容平立刻血溅当场。
“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请你们让路。”
“好!我们让路,但你要先放了那位姑娘。”
“人在我手中,你们没有资格和我讲条件。”无柔嗤笑道。
“你在白水寨,也没有条件可谈。”低沉而冷淡的男声,由远而近,话语末歇,就见两条人影从天而降。
听到熟悉的声音,教无柔一震。虽然知道他们迟早会出现,但是又不希望面对这一对武功深不可测的双生子。
“这个女人对你们似乎很重要,这就是我谈条件的筹码。想要地活命,你们毫无选择的余地,必须接受我的条件。”捉紧身前的容平,她相信自己可以从容来去。
封飞雾因她的声音而眯起眼,紧盯着她露在黑巾外的眼睛,一双无惧、冷静的眼,好像一个人。
无柔发现封飞雾专注的盯着自己,心中不禁一颤,不着痕迹的将容平拉到面前,遮住自己的身影。
即使不相信他会将穆容和自己联想在一起,但他眼中的深思和打量却教她心慌,就怕这个聪明多疑的男人真会认出她。
“你以为伤了人还出得了白水寨?”封飞雾懒懒的笑,神情轻松的好似大家只是在谈天赏月。
“出不去又何妨,要死我也会拉个人一起死,于我无差。”无柔不在乎地说。要怕死,她也不会成为杀手了。
“你若敢伤她—丝一毫,我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封奔云自到场后,第一次开口,阴冷的表情,完全不同平日的和煦开朗。
“既然这么宝贝地,就叫人让路啊!”无柔一双眼瞟向封奔云,玩笑似的挑弄他的怒意。
“我劝你不要得寸近尺,要是真惹恼我兄弟,你不可能活着走出白水寨。”封飞雾淡淡地说。
“我不想惹麻烦,只要让我离开,我保证这位姑娘毫发无伤。”
容平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出声,只是看着捉住她手臂的那一只手。
“放你走可以,先把人放开!”封奔云一双眼盯着容平苍白的面孔,在寒冷的夜风中,她只穿着单薄的单衣,忍不住的担忧化为对女飞贼的怒气。
“如果你们想要耗时间我奉陪,不过,这位姑娘身子看来似乎不太好,你确定要让她身着单衣在冷风中陪我们耗吗?”掌下的手臂开始颤抖,无柔明白体弱的容平撑不了多久。
封奔云睑色一沉,咬牙道:“好!大家退下!”
“是!”柯大同立即传令所有人退开,让出一条路。
无柔一手揽住容平的腰,足一蹬回廊的栏杆,便跃上回廊顶,底下的人们紧跟着她们,直到白屋的围墙时,无柔将容平往下推,在众人惊叫声中,容平稳稳地落入封奔云的怀中。
当众人松口气再度往上看时,已不见无柔的身影。
“啊!让女飞贼逃了!”
“啧!可恶!”
“咦?大当家呢?”有人发现封飞雾也不见了。
柯大同瞪了众人一眼,“你们现在才发现,大当家早追女飞贼去了!”
众人俱是一愣,随即高兴的叫道:“有大当家出马,那名女飞贼绝对逃不掉的!”
“是啊、是啊!”附和的人群高声叫嚣,谁也没有发现二当家和容平不知何时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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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人影在月夜中、屋檐上飞掠过。
不用猜想,她也知道身后的人是封飞雾。早明白他不是那种会与人善了的男人,只要招惹厂他,他绝对要对方付出十倍的代价。
眼看就快要到达寨门,她已经无路可走,无柔索性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他。
“你兄弟要放我走,你却跟着我是什么意思?”
“他放你走,所以你能脱离白屋,但我没答应要让你离开。从来没有人能够未经允许在白水寨来去自如。”封飞雾撇唇轻笑,金褐色的眼像打量猎物般将她上下看了一遍。
“你想捉拿我?”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喔,原来是要我留下名号啊!但很遗憾,我向来不喜欢出名,请恕我不能如你所愿。”无柔讽笑道。
“不喜欢出名?你未免太过谦虚了,双刀客。”封飞雾眼露精光的笑道。
无柔微挑一眉,“大当家凭什么以为我是双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