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准备什么时候通知柳家?”项芙蓉看他一眼。
“你们不需要知道。”
“我们有权知道,命是我们的,我们当然有权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项芙蓉紧盯着他,毫不放弃。
尤天龙深深的看了她们一眼,突然咭咭地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是个没胆识的文弱书生,没想到你满强悍的。你眼光不错嘛!”最后一句话是对叶歌说的。
“好吧!我就告诉你们,我们已经派人将信送到安庆王府,和他们约了时间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交货?你们既想杀我们灭口,自然不会放我们走,怎么交人?”
尤天龙大笑一声道:“这还不简单,找人假扮你们不就成了。”
“你们如果太小看他们,恐怕死的会是你们。”叶歌冷笑道。
尤天龙讥讽地看着他们,“这一点就不劳你们费心了,我们有位易容大师在,就算是你们的亲娘都会认错。”
“千面圣手?”叶歌一愣,脱口而出。
“既然你也听过他的名字,这下子你们就不用担心柳家会认出那些假扮的人了。”尤天龙胸有成竹地笑。
叶歌颓丧的垂下肩膀,她原本还怀有希望能让柳家人发现他们即将见到的人不是她们,但是一听见千面圣手也在这里,她的心就冷了一半。
尤天龙看着他们逐渐苍白的脸孔,不由得得意了起来,看见对手因失望而恐惧,对他来说是一种乐趣,使他自觉伟大,操纵他人生死的伟大。
他转身想走出囚室,却被项芙蓉唤住。
“反正我们也逃不了,你为什么不把我们身上的绳索解开?难道你还担心你的计划会失败,或是怕我们逃了?”
尤天龙看看他们,深吟半晌后说道:“好吧!我先解开你身上的绳子,她的就由你来。”
他解开捆绑项芙蓉的绳索后,就走出囚室,加上铁链,谅他们插翅也难飞。
被绳子捆了一夜,项芙蓉只觉手脚刺痛,直到血液流通顺畅之后,她才帮叶歌解开绳子。
看着叶歌半边的脸瘀青红肿,她频频蹙眉。
她虽不是女权至上者,却深信打女人的男人绝对是个猪猡。
项芙蓉轻声地问:“你的脸还好吧?”
叶歌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小意思,练武时就常弄得满身瘀青,而且我也报了仇,那一脚踢断了他的鼻梁骨,够他受的了。”
项芙蓉点点头,想起齐天霸哀嚎的一幕,忍不住嘴角上扬。“只可惜你没踢破他的脑袋。”
叶歌深表同感的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
两人相视而笑,并不是她们特别勇敢、不怕死亡,而是死亡的阴影如此逼近,如果不强颜欢笑,在等待死亡的这段时间,她们很可能会因为恐惧而先发疯。不能哭,不想崩溃,就只有笑了。
“你知道吗?我现在有点后悔。”叶歌抬起头望着屋梁,缓缓地说。
项芙蓉瞥她一眼,了解地笑了笑,“柳絮浩?”
叶歌叹了口气道:“嗯。是不是人都要到面临死亡时,才会想通许多事?以往的顾虑、枷锁,在死亡面前,显得那么渺小。”
项芙蓉垂下睫毛,遮掩住眼眸中的慌乱。
“我知道活命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如果我真的能够活着见到他,我相信我不会再拒绝属于自己的幸福,不会了。”叶歌轻轻地说,眼中坚决的光芒,使她看来格外美丽,整个人精神焕发。
项芙蓉望着她,开始羡慕起叶歌的坚强,她拥有自已所没有的豁达,一种超越过去、摆脱阴影的力量。
叶歌一直不肯接受柳絮浩的原因,除了两人身世的考虑外,还带有对柳絮浩感情的不确定。除此之外,最大的心结就是柳絮浩杀了她的未婚夫婿。
爱上杀夫凶手,对生性飒爽的叶歌而言,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项芙蓉能够明白叶歌矛盾的心情。
她认为自己爱上柳絮浩,是对未婚夫的背叛,愧疚感使叶歌一直逃避柳絮浩的追求,甚至不惜以嫁人的谎言伤害彼此。
而今,叶歌在生命攸关的当头豁然想通一切,放弃了以前背负的十字架,重新拥有追求未来的勇气。这一点,让项芙蓉惭愧。
她将心墙筑得太厚太高,连她自己也无力摧毁。胆怯的她,只能依旧恐惧的沉沦在往事的沉淖中,无力自拔。
幸福的未来?
对她来说实在太遥远了。
第八章
柳絮文排开众人的拦阻,迳自走向门外。
“慢着,你现在还负伤在身,想到哪里去?”柳絮飞一闪身,挡在门口看着柳絮文。
“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我要出去找她们,让我走!”柳絮文冷硬地瞪着兄长。
柳絮飞望着冷着一张脸,一双眼睛却燃烧着烈火的弟弟,知道他的怒气己濒临爆发的边缘,如果再拦阻他,恐怕他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出手。可是,他还是不能让步。
“你想到哪里找人?我们没有任何线索,你这样盲目的乱闯,只是浪费力气罢了。”
“我不管是不是浪费力气,就算要把杭州城翻过来找,我也不在乎!”柳絮文压抑着怒气,冷冷地说。
“我们已经派出所有人去搜寻,如果有消息,马上会知道,你就静下心来等……”柳絮飞温言地安抚他。
“我已经等一夜,什么消息都没有,我不要再枯坐在家里等,我要亲自去找她们。”柳絮文接捺不住焦急的心情吼出来。
“你冷静一点,等絮浩回来再作打算也不迟,说不定他会带回消息。”柳絮飞在心中暗叹,爱情这玩意真是沾不得,看这个向来冷静自持的弟弟为此方寸大乱,另一个则是一改豪放个性,变得怏怏不乐,全拜爱情之赐。
“消息?你自己也说过没有任何线萦,再说我们派了这么多的人手搜寻,都没有半点消息,二哥又有什么办法?”他咆哮地挥开柳絮飞的手。
“相信絮浩吧!只要是他想找的人,从没能够逃出他的掌握,他一定会探出消息的。”其实柳絮飞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他祈求二弟能够不负所望,否则他真的不知道届时如何阻挡已经丧失冷静的小弟。
“我是想相信二哥,可我现在心乱如麻,已经没有耐性再等下去了。”柳絮文毫不保留的痛苫,令柳絮飞为之动容。
“絮文,你放心,絮浩一定会找到她们的,你别忘了叶歌也失踪了。絮浩心中的焦急并不下于你,他一定会找到她们,一定。”柳絮飞用力的按住柳絮文的肩,大声低吼。
柳絮文握紧双手,猛地转身一掌打在墙上,壁面霎时凹现一个掌印。
“明天,明天日出之前再没有消息,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我离开。”柳絮文抛下最后的话,不再看任何人一眼,迳自走回后厅。
柳絮飞看着他的背影,这才稍微喘口气,没想到在外坐镇指挥的柳夫人又走了进来。
她眼睛扫过室内,没瞧风柳絮文,才安心地拍拍大儿子说:“果然没错,絮文还是会听你这个大哥的话,他现在身上有伤,实在不适合到处乱冲乱撞,否则只怕人没找着自个反而先倒下了。”
柳絮飞无奈地看着母亲苦笑,“他哪里是听我的话?要不是我抬出絮浩,保证他一定会找到她们,恐怕絮文早踩着我冲出去了。他刚才还下了最后通牒,明早再没有她们的下落,就算是我这个老哥,他也不会再让步!”
柳夫人蹙紧眉心,忧心地摇头,“这孩子的脾气,不发则已,一旦爆发没有人拦得住,只希望絮浩能够探出点消息。”
“我只怕絮浩同絮文一样,已经乱了心神,毕竟叶歌也失了踪,要他冷静好像不太可能。”柳絮飞蹙眉苦笑。
“呸!说什么丧气话。絮浩是老江湖,他应该知道心乱则可盲,要追查线索,就必须保持一颗清澄的心,要想救他的心上人,他就得比以往更冷静才成。”柳夫人严肃的说。
柳絮飞沉默的看着母亲,但愿絮浩真如母亲所言,能够保持沉着,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哼!让我知道是谁在幕后搞鬼,看我不拆了那家伙的骨头才怪。”
柳夫人在等待消息的过程中,不时的诅咒暗中策划这一切的凶手。
柳絮飞淡淡地看她一眼道:“不用等你拆了那家伙,絮浩、絮文已将那混蛋砍成十段、百段。”
柳夫人不停的踱步,叨叨絮絮,“我们派出的人究竟是混到哪里凉快了?竟然连个消息都没有。絮浩也出去一整夜了,不晓得他到底查得怎么样……”
柳絮飞原本就不安的心,被柳夫人不时的大吼小叫搞得更乱了。
“娘,你才说要冷静,不能心乱,心乱则目盲,怎么自己却捺不住性子,急起来了?”柳絮飞看着母亲说。
“哎呀!絮浩要查事情,当然不能乱,可是我又不用,况且被绑走的是我两个媳妇,没有媳妇,我哪来的孙子抱?我当然急了。”柳夫人理直气壮的又踱起步来。
“她们还不是你的媳妇。”柳絮飞对母亲一厢情愿的认定项容和叶歌是她媳妇的事觉得好笑。
“她们一定会是啦!你那两个弟弟的死心眼,你还不清楚吗?她们这辈子是当定我的媳妇,你的弟妹了!”柳夫人对这一点从来没有怀疑过。
“只要她们还有命──”柳絮飞随口说出的话,立即惹得柳夫人送上一记飞拳,他及时挡了下来,自知失言,老实的说了声对不起,柳夫人这才收回拳头。
“是哪个王八羔子,竟敢动咱们安庆王府的人,摆明了是要跟我金瑶仙过不去,老虎不发威,他们还当我是病猫,如果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搞的鬼,我不整治得他们跪在地上哭爹喊娘,金瑶仙三个字就倒过来写。”柳夫人不知第几遍下赌咒。
“啊!絮浩回来了。”柳絮飞最先发现弟弟,立即迎上前去。
一见到絮浩阴沉的脸,他的心立刻沉到谷底。
柳夫人可不管儿子看来是忧是喜,忙拉着他问。“老二,你查到什么?”
柳絮浩疲惫的脸上满是沉重的忧郁,他暗哑地说:“我追踪到翠山,线索就断了。”
“翠山?那不是快出杭州城了吗?”柳夫人着急地道,“他们会不会把我的媳妇带出城?如果出了城,要想找人就更难了。”
她的话就像刺般刺中柳絮浩的伤口,说出他最害怕的事。
“翠山不是秦王的产业吗?听说他儿子秦玉向养了几个江湖人物,好像就是安置在翠山的狩猎房舍中。”柳夫人无意中想起她在几位王妃聚会中听到的消息。
“秦玉向?”柳絮文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在座三人竟然专注到没有发现他何时出现的。
“你这孩子,想要吓死人吗?”柳夫人拍拍胸脯,埋怨地瞪他一眼。
柳絮文没有闲情去安抚母亲假意的埋怨,直言地问:“二哥,你确定线索是在翠山中断的?”
柳絮浩点头道:“没错,因为翠山的地势我并不熟悉,所以才没有办法继续追查下去。”
“翠山是秦家的产业之一,而线索又是在翠山中断的,一切的矛头都指向秦玉向。”柳絮文眼中闪过一抹似刀剑般锐利的光芒。
“这也许只是巧合,我们与秦家素无瓜葛,秦玉向干嘛要派人绑走她们呢?”柳夫人直摇头,不明白秦玉向怎么会扯进这场混乱中。
“我没有证据指控是秦玉向绑走了阿项她们,但是,有一件事让我不得不怀疑主谋者就是他。”柳絮文在有了些许线索之后,立即恢复原有的冷静、沉着。
所有人全都望向他,一聆他的高论。
“秦玉向曾经和阿项起过冲突,甚至想下手杀她。”柳絮文一想起当时的情况,心中仍然有气。
“什么?他竟然想杀一个不懂武功的人?”柳夫人闻言瞪大眼睛,生气地拍着桌子。
“就算他曾想杀阿项,并不代表这件事就是他指使的。”柳絮飞考虑较多,不愿贸然下断言是秦玉向指使这一切。
柳絮浩却持相反意见。“我认为秦玉向的嫌疑很大。大哥,你难道忘了,他曾经三番两次的找人袭击我们,虽然他一直不承认,但是他恨我们兄弟却是不争的事实。秦玉向是那种有仇必报的人,阿项和他起冲突,他必定是恨透她了,像那种人,为达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不管是不是他在幕后主使,我不会放掉任何可能找到阿项她们的机会。”柳絮文坚定地说。
“我和絮文一样。”柳絮浩一脸认真的站到柳絮文身边。
柳絮飞盯着他们如磐石般坚定的脸孔,也只好让步。不要说是两个人,就是一个,他也不见劝得了,更不用说他们所爱的女人此时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他就是想劝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既然如此,就让我去探探他的口风,说不定能够探出点虚实。”柳絮飞的提议,却遭到他们一致的反对。
“此事只能暗中来,明着去他是不可能露出口风的。”柳絮文抿抿唇说。
柳絮文冷冷地撇撇嘴:“对,夜探秦王府。”
没有人出声反对,为了救人,管他是秦王府还是寻常百姓家,就算是皇宫,他们也要一闯。
“幸好你们的爹不在府里,否则只怕他会当场昏过去。”柳夫人兴致勃勃地道。
三兄弟同时望着母亲,三双不赞成的眼睛告诉她,最好打消腹中主意。
柳夫人柳眉轻扬,昂头瞪着高出她一截的三个儿子道,“别想扔下我,有这种刺激的事,我绝不会在家枯坐,我也要救我的媳妇。”
“不行。”三个人一致坚决的拒绝,夜探秦王府非同小可,怎么能够让堂堂的安庆王妃跟着去凑热闹。
柳夫人瞥他们一眼,“如果不让我参加,我就告诉你们的爹,说你们半夜不睡,学人家做梁上君子,当飞贼。”
三人丝毫不受威胁,不行就是不行。
“如果你想让爹知道你趁他不在时,半夜带着儿子飞檐走壁,当起女飞贼,就尽管去告状吧!”柳絮文扬起眉反将她一军。
在这世上,柳夫人的最大弱点就是她的丈夫柳克恭,很不幸的,她这唯一的弱点,三个儿子知道得一清二楚。只要他们一抬出柳克恭,她通常只能气得牙痒痒的,无力反驳地让步。
“养出你们这种会告娘状的儿子,真是我金瑶仙一生的耻辱。”她气呼呼的瞪着他们,不情愿的说:“算了,不去就不去!你们要去就快点,记得动作俐落点,别让人家发现,还有絮文你有伤在身自己多注意点。”
三人摆平母亲后,正准备回房换装,却见一名仆人急急地冲进大厅,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夫人,有人送了一封信来,说是有关项公子夫妻。”仆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