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选择一个靠近落地玻璃窗的座位坐下,一整片玻璃将平原远山的美景,一览无遗的展现在众人眼前;青草随风摇摆,如同波浪般的前后鼓动,天空蓝得清澈,没有白云,显得更加广阔、深沉;几座山峰叠峦交错的静躺在远处,在平原尽处是茂密的森林,整个景色美的像一幅书。
想云不禁为眼前的美景所感动,所有的色彩既单纯又极其浓艳,就像是画家重复着色在同一张画布上,但不觉得俗丽,这种广阔、单纯、洁净,在台湾已经很难看到。
彼特在他们坐定后,立刻殷勤的上前招呼。现在餐厅中除了一对老夫妻外,就只有这对亮眼的年轻夫妇,彼特站在他们身边时,竟不自觉兴奋的颤抖。风景如画,人物如神话中的俊男美女,彼特有股冲动,想拿相机拍下他们的一颦一笑,以证明他们是真实存在着的人物,而不是他幻想出来的。
“一份煎蛋,一份煎饼,两杯咖啡。”萨斯突然的出声惊醒彼特。彼特手足无措的涨红脸,不好意思被他们发现他在发呆,连忙收了菜单尴尬的退开。
想云抵嘴笑道:“你吓到他了。”
“我吓到他?是他看你看得发呆,所以我一出声他才会吓得像小兔子。”
“小兔子?”想云好笑的看着他,将一个年轻、高大的男孩比喻成小兔子,真是够绝了。“如果他知道你用这么温驯的小动物来形容他,恐怕他会一头撞墙。”
“你为什么一直提他?对他有兴趣?”他灼热的眼神让她不安,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她。
“兴趣?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更何况他是人类,别忘了我们的身分不同。”她轻轻将话题带过。“身分不同?我记得你们对人类一直很亲近,有不少魔法王国的成员和人类陷入情网,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是啊,不是不可能,只是很困难。”她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青山,淡淡的笑。
她眉宇间的忧虑令萨斯的心一紧,他不喜欢看她不快乐的脸,在这段时间,他不要她想他以外的人或事。他正想问时,他们的早餐上来了。
彼特红着脸放好早餐,想云轻柔的道:“谢谢你,彼特。”
彼特根本不相信这美丽的女子会像自己道谢,他结结巴巴的说了不客气,脚下就像踩着云朵似的飘回柜台。
“你怎么知道他叫彼特?”他不喜欢自己这么问话,好象忌妒的丈夫,可是他忍不住。
想云并没有听出来,只是说:“名牌上写的啊!”
萨斯一愣,看着她优雅却不客气的大啖早餐,几乎忘了面前的东西。
她抬头望他,奇怪的问:“你不吃吗?蛋冷了就不好吃,快吃吧!”
一个忽而温柔、忽而大方直率的女子,她究竟是怎样的人呢?萨斯觉得觉得自己开始迷惑了。
☆ ☆ ☆
莫纬凡叹气的放下笔,用手爬梳头发,偏过头看着用手支着下巴盯着他看的想梦问:“我今天是长了两颗头,还是脸上生花,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想梦眨眨眼,笑道:“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很迷人耶!”
纬凡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叹息的摇头,“要看美男子你家就有,我怎么比得上想风。”
“哎呀!哥哥和你味道完全不一样,再说我看他早看腻了。”
看腻了?纬凡好笑的看着想梦,自从他发觉自己喜欢上想梦后,想梦突然间成为他生活的重心,他想拥抱她,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只有更加疼爱他、宠溺她。“你再这样盯着我瞧,恐怕我这一页稿纸,写到半夜也写不完。”他半是认真﹑半开玩笑的道。
想梦伸长脖子看他面前的稿纸,果然,一整张只写了两行,她私下窃喜,他毕竟无法忽视她用关爱的眼神看他。
“那就不要写了,我们出去吃饭,再去看场电影,好不好?我好想看那部恐龙电影,秀秀她们说拍得乱惊心动魄的,好不好?”
当她用祈求的眼光看他时,他怎么也无法说不。
“算了,反正我今天也没有心情工作,就依你吧!”
“哇!谢谢你,莫大哥。”想梦飞身扑向他,在他的脸上一啄,随后又像小鸟般飞离,留下他一个人发愣的坐在书桌前。他伸手摸着她亲过的左颊,温暖、柔软的触觉还留在他的脸上,似乎她的芳香直沁入他的体内,他竟觉得热起来,而室内的冷气开得正强。
门外的想梦同样嫣红着脸,但是她嘴角的笑意却无可隐藏的流露出甜蜜。
她那没有预谋刚才的举动,只是感情自然的流露,她不会要求他回报她的感情,只要维持现状,她就很快乐了,至少目前为止,她真的很快乐。至于以后的事,现烦恼就太笨了,她如此坚信。
星期六的夜晚,似乎全台北市民都出笼了,在大热天里,大伙竟然仍有这份耐力,想梦觉得真是奇怪,不过她不讨厌和人挤来挤去的感觉,因为她自觉自己和他们一样,没有人会怀疑她不是人类。只是,过多惊羡的目光让她烦厌。纬凡感受到她的不自在。
“怎么,不高兴?”他温柔的问。
“我长得有这么吸引人吗?每个人都盯着我看,让我很受不了。”她的话中并无自满,只有沮丧。
纬凡温和的笑,“你长得美丽,别人当然会注意你,除非他们是瞎子,你何必在意他们的眼光?自然接受不就好了。”
“可不只他们看我,还有好些女人,就当你是块蛋糕似的猛盯,恨不得一口吞下你。”这才是她不高兴的地方。
“有吗?我怎么没发觉?”他吃惊的笑。
“如果你发觉了,能怎么样?让那些女人吞下你?”想梦嘟着嘴道。
“想梦──”纬凡用手摸摸她的头发,并未回答。
想梦沉默一会儿,这种酸涩的感觉是不是嫉妒?她不知道,只是她对别的女人对纬凡投射的爱慕眼光觉得不舒服,巴不得将他用箱子装起来,只让自己看。如果他老婆回来,她是否会做出什么事,她已经不确定了。
“想什么?想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没什么,电影要开始了,我们进场吧!”想梦突然兴致全消,不过是自己要求看电影的,只有振作精神。
“你如果不想看就不要勉强了。”纬凡看得出想梦的情绪突然间低沉到谷底。
“谁说我不想看,我们花了一个小时排队才买到票,我当然要看。走吧!”她扬起眉,拉着他挤进人群汹涌的电影院中。
想梦在电影结束后,伸伸懒腰。不可否认,这部电影颇具商业卖点,刺激、新奇,就算情节并不深刻,但是技术部分倒也值得一瞧;只是她相信,喜好追求新鲜的人类很快就会忘了这部戏,毕竟这只是利用人的好奇心而制作出来的电影。
“哦!看着后面那一幕他们吃东西的模样,我的肚子也咕噜的叫了。”想梦想起晚餐只是一块三明治加一杯红茶,难怪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
“我请你吃消夜,不过你要先打电话回去,不要让家人担心你出事了。”纬凡拉着她走出电影院,将她推向公共电话前。
想梦无奈的拨电话,接电话的正是她最怕的哥哥,当想风听见她和纬凡在一起,沉默了一阵子,然后叫她早点回家,不要玩太晚。
她苦着脸挂上电话,看来有一场战争即将爆发。她甩甩头,决定不去想烦人的事,微笑的走向纬凡,将手插进他的手臂,“走吧!我饿得可以吃下一条牛,小心你的荷包啰!”纬凡放纵自己暂时享受这份快乐,以疼爱的语气道:“我的荷包很肥的,任你宰割啰。”
两人笑着并肩走向纬凡停车的地方。
☆ ☆ ☆
车子在夜色中飞驰,纬凡带着想梦来到东区的一条巷道中,如果不看招牌,她真的会以为这栋两层楼的洋房只是住家。
“蓝夜”的装潢混合了乡村和古典的风格,一种充满古朴而浑厚的气质,厚重的原木,有一种逼人的气势,如同一个不修边幅的粗犷男子;顺着酒吧往后,可见一座旋转木梯,来到二楼,又具截然不同的风味。
麻布餐巾、古典的桌椅、轻柔的烛光,使得想梦觉得如同置身十九世纪的英国上流社会里,自己则像一位优雅的妇人,高贵、自然的气质自每一个角落散发出来。
“怎么同一家店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可是却又那么奇怪的协调?设计这间店的人一定很不平凡。”想梦好奇的看着四周。
“如果老板听到你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纬凡带她朝一扇门走去。他伸手敲敲门,过一会儿,一个男人打开门,笑着和纬凡打招呼,等到看见想梦,才露出沉思的眼光。
“冷阳?你是冷阳。”想梦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这名歌手。一个有着低沉、浓郁、深情嗓音的歌星。
他的外形魁梧、粗犷,线条就像用刀刻出来似的。或许他并不英俊,却没有人能否认他极具男性魅力,至少他那双深沉、沧桑的眼神,就蛊惑不少女性歌迷的心。
冷阳将眼光由想梦移向纬凡的脸上,只见纬凡淡淡的微笑,冷阳的眉头不禁蹙紧。他回头看想梦,原本以为她看到他会尖叫,但是,她只是愣愣的看着他,然后用肯定的声音说出他是谁。
在演艺圈多年,他见识过各种美女,但是似乎都比不上眼前这位美丽如娃娃般的女孩,她有着灵活、坦诚的眼睛,更重要的是,她似乎不像真人的气质让她格外醒目。
“冷阳,她是想风的妹妹,魏想梦。想梦,你知道他是冷阳,歌唱界最闪耀的巨星。”纬凡笑着为他们介绍。
“想风的妹妹?”冷阳有片刻的讶异,随后才撇撇嘴角道:“我说想风那小子怎么眼光那么高,原来是有原因的。你好,魏小姐。”
“叫我想梦吧!你和我哥哥也熟?我还以为他只有莫大哥这个朋友,他可是不怎么亲切。”想梦俏皮的笑。
纬凡和冷阳相视一笑,想风是不够温柔,而他这些朋友也是各有怪癖,不过,就算他们各有各的秘密,但是彼此深厚的感情却是不变。
想梦望着他们有默契的一笑,不禁叹气道:“如果我有像你们这样交情的朋友就好了。”
冷阳震惊的盯着她,似乎被她看透心思似的感到不安,纬凡只是苦笑,他知道想梦不会窥人心,但是她察言观色的本事,的确让初识者心底发毛。
一瞧见他们的反应,想梦立刻吐吐舌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冷阳询问的看向纬凡,纬凡只是耸耸肩,淡淡的笑,“想梦的拿手好戏是猜测别人心里的事,放心吧!她不会读心术。”
冷场扬眉道:“听你这么说,我真的感到安心多了。”不理会纬凡无奈的笑容,他转头问想梦:“想喝点什么饮料?或是吃些东西?”
“我想吃些东西。嗯……冷大哥,能不能请那边那位小姐不要再瞪我了,会影响我的食欲耶!”想梦用眼睛暗示冷阳。
当冷阳瞧见那名女子时,神色一变,脸上的线条更加严厉,浑身肌肉紧绷,彷佛一头看见猎物的……不,是见到敌人般的野兽,一副提高警觉、蓄势待发的模样。
纬凡也看见那名女子了,他心中暗叹一声,拉着想梦,悄悄的走进冷阳的办公室;经过冷阳身边,他只是拍拍他的肩,不过冷阳似乎一无所知,只是和那名女子隔着大半个餐厅相望。
纬凡关上办公室的门,拿起电话叫了几样消夜,当他放下电话,转过身来,只见想梦盯着门,微蹙着眉,脸上似忧似喜。
“不要再看了,他们的事不是我们帮得上忙的。”纬凡走到她身边,将她自门边带开。
“看她悲哀的神情,这是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想梦凝视着纬凡,希望能有解答。“这是一个悲哀的故事,也是人力无法解决的痛苦。”他太清楚这个故事了,只是这段缠绵多年的感情,似乎永远没有结束的一天。
过了一会儿,冷阳走进来,纬凡只问:“她走了?”
冷场点点头,神情仍是郁闷严厉,想梦知道他们一定有话要说,所以藉上洗手间为由,将办公室留给他们。
“她说了什么?”
冷阳冷笑道:“还会是什么?除了仇恨、痛苦、折磨彼此的话,她还能说什么?”
“有没有考虑过彻底结束这件事?不要瞪我,你们再执着下去,只会更加刺伤对方。忘掉过去,给彼此一个新生活,何苦用荆棘将两人捆绑在一起,每一次的挣扎,只有刺得更深,疼得更烈。”纬凡真心的劝他将这段悲哀的感情,完全斩断。
冷阳面无表情的瞪视他。
“你就算瞪死我,我还是一样会这么劝你,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纬凡毫不退缩的迎视他的眼光。
“不用担心我,我会解决这件事。”他放下防御的姿态,反问:“你和萧桦的事怎么样了?”
纬凡淡淡的笑,“能怎么样?一切顺其自然吧﹗”“那她呢?你对她的感情呢?”
纬凡沉下脸,抿着唇盯着墙上的一幅仿莫内的睡莲。
“墙上的画不会给你答案。她是想风的妹妹,你不能有非分之想,你绝对不能爱上她。”
纬凡苦涩的想,就算他有非分之想,也尽管他已经爱上她,但是他仍然无法拥有她。
看着纬凡落寞的神情,冷阳知道他的警告太迟了。其实纬凡会带女人来“蓝夜”,这是第一次,就连他老婆萧桦,他也未曾主动带她来过。
说真话,他一直都不喜欢萧桦。萧桦太现实,也太虚荣了,纬凡会和萧桦结婚,说真的,他很震惊,更不看好这段婚姻,甚至他一直认为纬凡根本末曾爱过萧桦,只是将欣赏错当成爱情;他真的为纬凡抱不平,何以像他如此才华洋溢的男人,却不曾享受过爱情。
当然,爱情不全然是喜悦,否则他也不会痛苦许多年,只为了那份灼人的爱情。
冷阳自嘲的想着。
两人有默契的互看对方,由对方苦涩的笑容和眼中看见自己的窘状,谁说男人不会为爱伤神?只是伤得太重,变得冷漠,只好假装不在乎罢了!
“我不是想破坏你的家庭。虽然我不鼓励你追求想梦,不过,我直觉的认为她比萧桦适合你。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喜欢她,我劝你和萧桦离婚算了。”
冷阳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纬凡,一杯自己仰头饮尽。
“我和萧桦或许会分手,但是原因不在她。”纬凡直直的盯着冷阳。
冷阳例嘴笑道:“我明白,第三者这个罪名落在她身上是残酷而且不公平的事,不过,她是触媒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