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的下午,一个小小的身影,努力地在放学的人群中钻动着,她背着大大的书包,双手粉拳紧握,小心地跟踪着前面锁定的目标,小小的脸蛋全因怒气而紧皱在一起,晶亮的黑眸也因怒气而闪闪发光。
她要替同学出一口气!
她最要好的同学,听说被六年五班的一个臭男生欺负,虽然她不知道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但有人告诉她说,他是他们班上最高的,也就是排在放学队伍最后面的那一个!
这个臭男生别以为她们二年一班的小女生,个儿小好欺侮,今天她就要让他知道女生的厉害。
转入巷子,同学们都已经四散,她看着前面的目标正悠闲地晃着,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赶紧回家的打算。
哼!坏小孩!妈妈说放了学不立刻回家,还在外面四处乱晃的就是坏孩子。
终于都没人了,她丢下书包,扬着细嫩的童音喊道:“站住!”
六年级男生一愣,缓缓地回头,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名个儿娇小、留着两条整齐麻花辫的小女孩,她长而鬈翘的睫毛下是一对活灵活现的大黑眸,身上穿着时下最流行的蕾丝公主装,漂亮得就像是个洋娃娃。
他不由得看呆了,压根儿没注意她在说些什么。
“……对不对?”小女孩双手握拳,气呼呼地瞪着他。
六年级小男生点点头随便答应着。
“承认就好!”她昂着小小下巴,一脸愤然。
“我承认什么了?”他回过神,直直地看进她美丽的大眼里不明白她的眼里为什么闪着火光。
“你刚刚明明承认拉我同学的辫子,把她惹哭了!”她尖声叫道。这个臭男生果然开始赖皮了。
“我什么时候拉你同学辫子了!”六年级男生一脸莫名。
他每天都有上不完的补习班,哪有空理她们这种小女孩
不过也幸好他今天跷课,否则他还不知道他们学校里有一个这个漂亮的洋娃娃呢!
“你还想耍赖!”
“如果真的是我,你又想怎么样!”他故意承认,因为他想知道这个小个子想怎么样,又能拿他如何!
小女孩绷着脸;勇敢地走向他,可是愈走近他,她愈觉得自己就像是巨人脚下的一颗鸡蛋。
教她忍不住地发抖,之前的义气熊胆,此时此刻全让她抖光了,但为了替同学出一口气,她强忍了下来。
她突然拉着他的衣襟,仰着头说道:“你……你把头低下。”
“什么?”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但他还是照作了。
倏地!小女孩踮起脚,双手往男孩的头发一抓,男孩立刻吃痛地哀叫着。“你做什么!”虽然她的力气不大,但头发连着头皮扯起来也是满痛的。
他的哀叫声让她心一惊,连忙放手退了好几步,原来扯头发真的这么疼呀!看着他猛揉着头皮,好像很疼的样子,她突然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做。“这……这是惩罚你,让你以后别……别再欺侮人。”
“你敢扯我头发,难道你不怕我拉你的辫子,然后明天再去找你同学报仇?”他抚着头皮故意恶声地吓唬她。
小女孩连忙护住自己的辫子,她忍住害怕,微微地昂起下巴训道:“你……你怎么就是学不乖!”
“我就是不想乖乖听话,怎样?”她昂着下巴说话的模样和口气,激起了他不服输个性。
这个傲慢的臭男生,她实在看不过去了,真的该有个人好好的教训他一下。
于是,她不顾一切地奔向他,然后用力一推,令他措手不及的跌坐在花台上,接着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这个美丽的洋娃娃,竟然——强吻他?!
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她正咬着他的唇!但奇怪的是,她咬着他的唇虽然痛,但却带了点麻,而且好像还有人拿了根羽毛,搔着他的耳朵和心脏……
他呆愣地紧抓着花台边缘,看她认真地咬他的唇,竟怪异地不想推开她。
小女孩仿佛咬够了,她抬起脸来,抹去唇边的口水,像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先前的害怕在看到他呆呆的样子后,全都消失不见了。
大姊说的:果然没错,想让男生乖乖听话,就该这样咬他个几口。这是她发现大姊和一个不乖的男生互咬时,向大姊问来的。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她拖着书包昂首走开,仿佛是一个刚打了场胜仗的神气小战士。
还在呆愣中的他,只能直直地盯着小女孩的背影,脑子还沉浸在刚才那种奇异感觉里,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才回过神来。
他连忙追过去,但巷子里七弯八拐的,早就不见了她的踪影。
真糟糕!他竟然忘了问她的名字,不过他记得她那个深蓝色、上面还印了一只皮卡丘的书包——那是二年一班的班包,
哼!就不信找不到她,他一定要“以咬还咬”!
隔天,他兴冲冲地跑到二年一班的教室,找到小女孩的班导师——
“老师,请问你们班上有没有一个眼睛很大、很漂亮,穿着蕾丝裙,长得很像洋娃娃的同学!”
老师一下子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因为常常有一些高年级的同学,跑来向她打听班上这位人见人爱的小公主。
“喔!你说的那位同学昨天办了转学,以后不会再来上课了。”
“什么!”他惊讶地叫道,心底忽然涌起阵阵的失望。
“听说全家移民到加拿大了。”
知道她移民了,他心底失望又难过。“老师,我能知道她的名字吗?”
“她叫于念菲。”
于念菲!念菲!听到这个名字时,他忽然得意起来,先前的失望和难过全不见了。
很好,地球是圆的,管你移民到哪一国,只要你不改名换姓,我迟早都会找到你,一报这个“咬唇”之仇!
第一章
中正机场的大厅里,任何时候人声总是这么的鼎沸,不管是接机的男女老幼,或是高矮胖瘦的送机人,脸上的喜怒哀乐和人生的悲欢离合,全在机场里看尽了。
于念菲扬着唇角,兴奋地看着眼前这些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还有和自己同肤色、同种族的人,心里早就激动不已,看来她答应母亲回台湾度假是做对了。
十五年了,想不到她离开台湾已经这么久,真是怀念呀!
她拖着行李,开心地四处张望着,专心的她,浑然不如自己精致白皙的脸蛋和一对聪颖、总是带着笑意的黑眸,及美丽又活力四射的俏模样,早就引得旁人频频欣赏的目光。
她笑着旋过身子,没想到却撞到身后来不及止步的人,臭的是她还一头栽进人家的怀里,幸好对方及时扶住她,否则她铁定自己的脚绊倒。
“唉呀……对不起!”她尴尬地连忙退了一步,不敢抬眼,只能直直地盯着对方的胸膛,但这却让她看到一个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昏死过去的景象——
她的口红竟然印在对方的白衬衫上了!
她抬起脸,想知道对方有没有发现她惹下的祸,但一对上这男人的脸,她的心跳差点因为狂跳而休克。她捧着心口,震慑于对方的俊和独特的气息。
而对方同样也慑于她那双美丽的大眼,记忆中,他好像曾看过这样动人的一双眼,教他心里隐隐产生一股骚动……
这男人正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内衣设计家——赫言飞。他不但代理日本知名品牌的内衣,还自己设计内衣,更开了一间规模不小的内衣公司——薇纳斯。他见过的女人多不胜数,他想这样一双美丽的眼自然见过不少,他告诉自己不必大惊小怪。
“小姐,你没事吧?”赫言飞温尔地开口,虽然被撞,但仍维持着优雅的绅士风度。
“没事。”看来他应该没发现身上的口红印,那她该不该自首呢?她为难地瞅着他。
“没事就好,小姐你——”他想问她的名字,问她愿不愿意为他工作,因为她玲珑的身段,真的非常适合当这期春季发表的模特儿。但突然这么问好像有些唐突,搞不好她会以为他是借机搭汕的登徒子,他因而迟疑着。
于念菲以为他发现了,于是连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不是,我是——”他想递名片自我介绍,才发现自己的名片在日本已经用完了。
“对不起,我赶时间。”瞧见他摸着胸口的动作,令于念菲吓得看也不看,拉了行李连忙跑掉。不是她没胆子,而是同学在她回国之前,不断地告诫她,台湾的男人有多么的不好惹,万一惹了可得赶紧落跑,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话她可是谨记在心。
赫言飞看着跑得飞快,一下子就跳上计程车的美人,不禁扼腕。
“先生,要上车了吗?公司会议就快开始了。”司机远远地走向赫言飞,帮他捡起倒在地上的行李箱。
“走吧。”赫言飞直直看着于念菲跑掉的方向,心中感到万分遗憾,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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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果真有一群人早就等着赫言飞,每个人都昂首盼望,希望能赶快看见赫言飞的最新力作。
赫言飞不疾不徐地走进会议室,当主席桌前一盏美术灯亮起时,所有人全都尴尬地低下头,不少人还面露暧昧的笑,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董事长会迟到了。
“我还以为自己长得很帅,会让人看得目不转睛,没想到大家宁愿低着头也不肯赏脸!”赫言飞幽默地开口。他风趣的话,果然引起一阵笑声,尴尬的气氛顿时减少许多。
公司同仁一向认为赫言飞是一位幽默风趣的好上司,不但人好、不摆上司架子,就连人也长得比时装模特儿更帅上几分,他那迷人的翩翩风采,更是女人的克星,也难怪女人会缠上他,在他身上留下一些“印记”。
见气氛活络了许多,赫言飞立刻要秘书替他拿来行李箱,因为他这次设计的内衣裤样品全在里面。
“这次的设计主题在于‘贴身’、“完全无接缝’和‘内衣外穿’上,由于春夏雨季是女人展现玲珑身段的好时机,如果内衣不够服贴,在穿合身衣物时,露出令人尴尬的蕾丝花纹或车缝边,那岂不是大杀风景?所以我才决定和日本服装设计师——织田时子合作开发……”奇怪,当他说到设计主题时,秘书就该把样品拿出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赫言飞皱着眉问道:“怎么了?”
“赫先生,这……”秘书摇摇头,一脸为难地看着行李箱。
赫言飞趋向前看清楚,一看,才知道秘书的难处。
他翻着行李箱,但里头除了女人的衣服和一些日用品,什么也没有,就算有内衣裤,那也是一些简单样式的外国货,根本不是他设计的精品内衣。
“怎么会这样!”赫言飞不解地自问着,忽然脑中出现和那个美女相撞的画面
当时两人的行李撞倒在一起,所以,很可能是她急急忙忙跑走时拿错了。
“很抱歉,出了一点小意外,今天会议暂时停止,下次开会时间再另行通知,总务经理,你到福华设席,慰劳一下大家的辛劳。”
非常体恤员工的赫言飞马上得到众人的喝采,所有人都没有发出星期假日被叫来开会,还临时取消的怨言。
赫言飞不但雄才伟略,懂得如何网罗人才,更深知如何留住人心,为他卖命工作,所以薇纳斯公司才会在短短两年里跻身国际、远景看好。
一散会,赫言飞急急地打电话到航空公司,希望那位小姐能发现自己拿错行李,而主动送到航空公司,但他得到的答案是,根本没有人送行李回去,而且行李只要出了提领站,航空公司是不负责找回的。
赫言飞无奈地挂上电话,幸好设计图还在,否则一切努力都付诸流水了,如今只能求上天保佑,那些样品千万不要落在对手公司奥莉雅的手上。
“董事长,赫老先生找您,他人现在在您的办公室。”接待小姐走进来说道。
“好,我马上到。”奇怪,父亲每天不是忙得连回家的时间也没有,今天怎么有空上他这里!莫非发生了什么事!他急急地走回办公室。
“爸。”赫言飞虽然心里急,但开口的语气却非常地冷淡。
从小,他们父子的关系就不是很亲,这几年又各自专注于自己的事业,所以他们一年说上话的次数,少得连一只手的手指头都数不完。
“言飞,我知道你晚上又要下高雄,所以赶着来找你。”赫保诚清了清喉咙,不自在地说道。其实他只要一通电话吩咐赫言飞去做就行,但因为他想顺便来看看自己的儿子,所以便趁着空档的时间走这一趟。
他们父子虽然同住一个屋下,但一向各忙各的,就算见了面也是匆匆地打声招呼而已,唉!这就是大企业家的悲哀——事业达到巅峰,家里却日渐清冷。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赫言飞替他倒了一杯茶。
“是这样的,今天你表姑妈刚从加拿大回国,我希望你休假时能带她四处逛逛。”
“这种长辈级的,还是你去吧,最近我得忙着春季内衣上市的事情。”原来是这种小事,害他白白担心。
“我和她说不上话的。”赫保诚笑笑。
你只跟钱说话,当然和谁都说不上话——赫言飞难免在心里犯嘀咕,他父亲向来是认钱不认人的。“既然你和她都说不上话了,那我更不用说。”
“你行的,你这位表姑妈是学服装设计的,和你正好有话题可聊。”
“这……”赫言飞开始考虑着。他向来都能兼容地收纳各方的意见和新知,如今有人可以提供意见,他当然是求之不得,吁是他答应了。“好吧。”
“这是她住的饭店,还有房号。”赫保诚把便条纸递给他。
“什么名字呢?”赫言飞看着写得凌乱、满满的纸条,实在有些难以辨识。
经儿子一提,赫保诚才知道自己一忙,竟然忘了问她母亲她叫什么名字了。
“这……我没注意,我只知道她姓于。”
“算了。”赫言飞摆摆手,有些无奈。要父亲记得工作以外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就像二十七年来,父亲从没记得母亲的忌日和他的生日一样。
静默了一会儿,赫保诚发现自己根本没话题和儿子聊,所以打算离开。这几年,他努力地想改善与儿子的关系,但那似乎很困难。
“公司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赫言飞也不留他,反正父亲在这儿,他们俩也只是大眼瞪小眼罢了。
他还是先去饭店和这位表姑妈打声招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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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念菲几乎可说是逃到预约饭店的,办好了Check—in手续,她急急地跑回房间,还顺手落下重重的锁,就怕刚才那位男子会追来找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