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急死人。」太后焦急地轻斥。
「是。」王太医不敢隐瞒,双膝一屈的跪了下来。「湘贵妃不是生病,而是……而是喜脉,她怀孕了。」
「怀孕了?!」太后惊讶的从椅上站起来,无法置信的瞪著跪在地上的人。
「你这个庸医,你有没有诊错,湘贵妃怎么可能怀孕?」
湘儿还是个未谙人事的丫头,哪来的身孕?
「简直是一派胡言!」太后生气的拍桌子,就要人拉他下去治罪。
王太医慌得直喊冤。「臣说的是真的,臣没有说谎,臣冤枉啊!太后。」
求饶声喊得大老远都听得到,甫踏入宫门的常贵圮和洪从嫔都听见了。
「太后在生气,还要不要进去?」洪从嫔胆怯的拉住常贵妃,犹豫的问道。
常贵妃点点头,;田然要进去,太后正在气头上,要是知道这件事,铁定更是气得七窍生烟,那贱婢非死不可。」说完,拉著洪从嫔走进门内。
「太后,臣妾来跟您请安了。」
「挑这个时候来请安,有什么事要说吗?」太后轻哼一声,恼怒的眼神始终盯著跪在地上,下断打哆嗦的王太医。
「是这样的,最近臣妾发现宫里有个不分尊卑、嚣张跋扈,极其淫荡的宫女,意图以美色媚诱皇上。」
「有这等事?」太后的脸又阴沉了几分。
刚听到一个令人心烦的消息,现在又听见宫里有个淫荡的宫女,这後宫是怎么了,真的一点规炬都没有了吗?
身为太后,她不能下站出来维护後宫的纲纪。
「传本宫懿旨,立刻将那名宫女逐出宫:永远不得入宫。」
「是。」见计画成功了,常贵妃高兴的跪了下来。「臣妾遵照太后的旨意去做。」
说完,她兴匆匆的拉著洪从嫔离去。
出宫时,正巧跟来向太后请安的赵洛擦身而过,只是急著报仇的她,没有多费功夫去纠缠他。
她和洪从嫔匆匆向赵洛行个礼後,就飞也似的走了。
趟洛微蹙起眉,觉得两女形迹可疑。
「王太医,你说是你诊错了?还是该让你永远说下出话?」为了顾全她娘家的颜面,她必须要及早作下决定。
「不要啊,太后,臣冤枉……臣冤枉啊!是臣诊断错了……是臣诊断错了。」王太医骇然的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
「谁在喊冤枉呀,母后。」赵洛一进门,就察觉里面的气氛诡异。
「还不是这个庸医,他……」太后的声音突然止住,到口的名字硬是咽了回去。
「他怎么了?」
「没有,没事。」太后挥手斥令王太医退下,自己则心虚的坐回椅子上。
湘儿怀孕的事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她可是自己娘家的人啊!
「洛儿,你……你最近有没有去过枫宫?」虽然明知不可能希望。
「没有。」赵洛想也不想的回答,「母后还是希望我去?」
「不不不,不用去了。」太后失态的急忙挥手,「你以後都不用去了。」
「为什么?母后不是一向希望我跟湘贵妃能多多亲近的吗?怎么这会儿又不必了呢?」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皇儿真是爱跟她作对。「母后说不用就是不用了,从今以後你不必去见她,因为这几日我就会让她出宫。」
「出宫?」这不像母后护短的作风,但她能主动把那条烤香鱼赶出去过的事了,所以他乐得答应。「一切听从母后的安排。」
「那就这么决定了。」太后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可怜的湘儿,这是你自个儿不争气,千万不能怪皇姑母啊
「皇上,您可回来了。」赵洛离开永乐宫回到御书房的来回踱步。
「有什么事吗?」
「皇上不好了,奴才……奴才知道玉姑娘的身分了。自是再好下就见小文子等在哪里,焦急
「是吗?」瞧他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模样,趟洛微微一笑,迳自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朕叫你去查玉娃儿的身分,你查到了,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会不好呢?」
这个小文子真是傻得胡涂,连话都不会讲了。
「不是,奴才……」小文于叹了口气,一鼓作气地道:「奴才的确是查到了玉姑娘的身分,但是这个身分皇上一定下会喜欢听到,因为她下是一般的宫女,而是忠庆王府的丫鬟。」
「忠庆王府的丫鬟?你没有看错吗?」趟洛放下茶杯,无法置信的沉下俊颜。
唉,别说是主子,就是他小文子亲眼见到都下敢相信。
「奴才没有看错,确实看见她走进枫宫,奴才猜想她可能就是湘贵妃从王府带来作伴的丫鬟翠玉。」
翠玉……玉娃儿?
难怪忠庆王会有玉娃儿的画像,原来她根本就是忠庆王府的人,此次进宫,只怕也是忠庆王刻意安排的,目的是要她替那尾烤香鱼迷诱住他!
一股沉郁的不快,涨满了赵洛的胸膛。
无怪乎她一见面就说要当皇后,开口闭口全是中宫之位,原来是为她主子争取的。
那接下来,她是不是要说自己就是忠庆王的女儿呢?还是为她主子争得皇后之位就不见了?
一连串的谎言敲痛了他付出真情的心,扯得那条紧绷的心弦无比的沉痛。
无法想像她对他的情意会是假的,一股被欺骗的怒意,排山倒海的汹涌而来。
「皇上,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欺君是要杀头的,玉姑娘怎会不知道呢?真是胡涂。」小文子禁不住的为郑湘予担心。
「也许她并下胡涂。」赵洛阴沉著脸色开口,「她凭藉的是朕的爱。」
就是自信会得到他的爱,她才自以为可以摆布得了他。
「朕会去找她问个清楚。」
第九章
天气已经入冬,她是不是染上风寒了?不然怎么会病撅撅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郑湘予觉得浑身下舒服的躺在床上,那天太医来瞧她时是怎么说的?不就是天寒体虚,多调养、多休息的话而已吗?怎么这些天了,还是反胃的想吐,折腾的连去赴三天之期的精神都没有。
想必洛哥哥在御桥上一定等得很心急吧。
趁著枫宫里的人都睡了,她忍著昏沉和反胃的下适,起床准备换衣裳出门。
突然一阵晕眩感袭来,她跟舱一步,差点跌倒,幸好一只健臂及时伸过来,稳住了她的身子。
「小心。」
谢谢。」郑湘予一抬起头,望入赵洛的眼瞳里:心倏地一窒,差点忘了呼吸。
「你怎么会在这里?」
该不会是发现她的身分了吧?
她怒焰一炽的拂开他扶住她腰际的手,「你调查我?」
「需要调查吗?在这人多嘴杂的皇宫里,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以守得住。」赵洛淡淡地道,似鹰隼般的锐眸直盯著她,「你回枫宫时下小心被小文子看见了。」
不想当面戳破她的谎言,就是想给她一个自首的机会。
「真的?」郑湘予放松的吁了口气。「你进来时有没有见到别的宫女? 」
「难道你不是宫女?」他笑著反问。
「我当然是宫女。」她精神一松懈,又有些头晕的想找位子坐下。
「你家主子睡了吗?」赵洛压低声音问。
他是在伯她会缠住他吗?「放心,我家主子一向睡得早,不会来缠着你。」她的语气有些不悦。
一想到他那么排斥另一个身分的自己,她就没好气。
「你要怕,就不应该来。」
糟透了,胃里的不舒服感又来了。
「见不到你,我不放心。」察觉她的不适,赵洛微蹙起眉地看著三日不见的容颜变得没精打彩。
从来不知道女人害喜会害得这么严重,听小文于说,女人通常会有食欲不振的小毛病而已,像她这么凄惨的还不多见。
也许是他的孩子在替他抱不平,故意为难她吧。
郑湘于被他灼热的眼神看得有些怪异,不自觉的抚著自己的肚子。
是衣服上沾到什么东西吗?不然他干嘛一直看著她呢?
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把他远游的思绪唤了回来。「喂,你到底在看什么?』
「看你,你下觉得自己又变瘦了点?」
「当然瘦了,吃也吃不下,站起来就乏力,能不瘦吗?」
她一定是得到怪病了。
「要不要唤太医来看看?」他在她身边的椅子坐下来。
若不是看在她肚里孩子的份上,他不会站在这里跟她说话。
该怎么处置她,他还没有决定。
「谁要你多事?不过是一点不适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才不要吃那又苦又涩的药汁。
「你没有话要说吗?」趟洛若有所指的提示她。
「什么话?」郑湘予有些莫名的眨眨眼,察觉他今晚的态度很奇怪。以往只要一见到她,他就像蜜蜂沾到蜜似的搂著她不放,可是今晚两人已说了这么久的话,还不曾见他有逾越的举止。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聪明的郑湘于,立刻有了警觉。
「这要看你跟我说的是什么。」赵洛轻笑的抬起她的下巴,拇指勾勒著她美丽的唇线。
这张艳唇曾经是诱惑他的利器,如今……是否也能对他说出真话呢?
「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会仔细的听,你的每一句话我都可以当真,所以你开口之前要谨慎的三思。」一双墨黑的眼瞳在烛光的辉映下晶亮闪耀,像一团冷焰。
郑湘予终於知道这股奇怪从何而来了,他显现的冷骇气势,以及王者之气,在在说明了他的不容许欺骗。欺骗?她几时欺骗过他了?见面之初她就没有告诉他她是宫女的身分後,她也只是以一个神秘客和红粉知己的身分与他交往。
早先大家就已经言明不以身分的差异相待,用的是真心、真情。
可如今呢?他却给她安上了居心叵测的罪名,叫她怎么能接受?
「不,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她冷下娇颜,退离他的身边。
这个男人并不相信她,如果他真的爱她的话,就不应该心存猜疑出来。
在他心里已经定了她的罪,那她还能说什么?还能辩解些什么?
她的自尊、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受这种委屈。
「你真的不愿意说?」赵洛蹙起的眉更加拢紧,声音冷得如屋外的寒风,足以冰透个心。「那你就不要怪朕。」
「我不怪,只当是我给错了心,看错了人。」说完,她转过身,垂下双眸,不再望他一眼。
沉默在两人间划下一道鸿沟,许久之後,赵洛无言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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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吵,怎这么吵!
心情不好的郑湘予在寝室里睡午觉,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吵得她受不了,索性也不睡了,掀开棉被下床,准备去找那只吵得她不得安宁的丑乌鸦算帐。
「枫宫里怎么就你们这几个奴才,我的人明明看见那个贱婢走进这里,你们还想抵根?』
她尚未走出门口,就得到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
莫非是有人闲得慌,寻上门来找她吵架了?
贵妃娘娘,是真的,枫宫里只有奴婢跟小石子公公,还有一个湘贵妃带来的丫鬟,没有其他人了。」清荷嗫嚅的回道。
她跟小石子真倒楣,前几天被太后打了一顿,身上的伤还没好呢,现在又有个常贵妃寻上门来挑衅,他们怎这么倒楣啊!
「哼,堂堂一个贵妃,伺候的人怎会如此少,定是你们在瞒骗本宫。」装扮得极其华贵的常贵妃,手一挥就想命令身边的宫女冲进屋里揪人。
今早她派往各处寻找贱婢的太监终於发现她的行踪,有人看见那狐狸精走进枫宫,怎么可能会消失不见,定是这些人在袒护她。
「谁敢在枫宫放肆!」郑湘予沉著一张娇颜,从屋里定出来,正好阻止那群宫女闯入。「我道是谁,原来是高高在上的常贵妃呀,你不在自己的宫里养尊处优的待著,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果然在这里。」常贵妃高兴地咧开那张涂了厚厚困脂的红唇,「我还以为你不敢见本宫,想躲一辈子了呢。」
今天她可是领有太后的旨意,谁都不怕。
「去,去把你家主子叫出来,让她瞧瞧本宫怎么替她管教这个不知上下尊卑、蛮横无理的丫头。」常贵妃命令小石子去叫人。
「这……」小石子忍著笑意,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眼前的这位美人,就是他们家的湘贵妃。
只是看主子不点破,他也不好开口,双脚始终没有栘动一下。
「反了!这枫宫里的太监、宫女全没了规矩,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这还有章法吗?本宫一定要拿你们到皇上跟前去问罪。」
此时到外面去摘花的翠玉捧著一束新鲜百合回来,刚巧看见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呆若木鸡的杵在门口进退不得。
糟糕,是不是她家那个惹祸娘娘又闯下大祸了,她该不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别进去瞠这淌浑水好呢?
这样一想,一回头就想溜掉,但她一动,就被眼尖的常贵妃看到,硬拉著她到郑湘予面前。
「果然有什么样的王子会出什么样的奴才,主子没有一个主子样,竟穿起下人的衣服。」
早听说枫宫的湘贵妃长得不怎么样,如今一见果然如此,瞧她穿得一身寒酸,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这样的人当然下会得宠了。
难怪一入宫,就被贬到这种地方来。
「我……我是主子?!」翠玉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瞠目结舌的比比自己,再瞧瞧郑湘予,然後看看常贵妃。
不知道是自己变美了,还是这个女人眼睛有问题,不然怎么会把她看成是天姿国色的湘贵妃呢?翠玉偷瞧主子的脸色,似乎也没有辩驳的意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被搞迷糊了。
「娘娘,这个女人想绑我们到皇上面前问罪,你说可不可以呢?」郑湘予懒洋洋地问道。
娘娘是这个女人给翠玉封的,她不过是顺著叫而已。
「问罪?不行……不可以,怎么可以呢?」翠玉的头摇得像博浪鼓。
「听到没有?常贵妃,我家主子说不可以,你还是请回吧。」
「祸到临头了,你还敢如此放肆。」常贵妃狠瞪她一眼,「你当我今天来是好玩的吗?我今天是奉了太后的口谕,专门来拿你这个贱婢的。」
太后?郑湘予微感讶异的怔了一下,而後哼声一笑,「说谎也该先打打草稿,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你……」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又傲慢的宫女,实在太过分了。
就在常贵妃愤怒的想破口大骂时,突然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她站在廊下,而且她身边的宫女、太监,看著她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尊崇,就连刚刚进门的那位「湘贵妃」也是。
世上任何事情都可以假得了,唯独天生的贵气,以及後天养成的气势,是所有奴才学不来的,这一点她怎么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