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被看见了吗?」她马上将松了的丝巾重新绑好。
「如果你时时注意丝巾不歪掉的话。」心仪笑谵著走出电梯。
「幸好,不很明显。」玉菁重新绑好丝巾後,放心的吁了口气,跟著走出去。
一出电梯,迎面而来的是一大束娇艳的紫萝兰。
玉菁一看到这束紫萝兰就知道今天是星期三。「你那个痴心的情人又送花来了。」她挪揄地道。
每逢星期三,台荻企业的小开方于镇就会送上一束花,两年来从未间断过,不论心仪怎么拒绝都无效,那个多金的公子哥执意如此。
「哪,拿去插在花瓶吧!」玉菁对办公室的女职员们道。
反正有人愿意提供花材,她们一票女职员也乐得发挥花艺,往往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就把那一大束花分得精光,供养在花瓶。
「这次有没有附上恶心的卡片啊?」
「有,但没看。」心仪瞥了眼刚掷进垃圾桶内的卡片,转身走进办公室。
「啧啧啧,那岂不太可惜了。」方于镇写满爱语的卡片可是办公室的调剂,他更是未婚女职员们憧憬的对象,如果他不是那么死心眼缠著心仪的话。
上班後,玉菁捧著一大堆资料夹,以臀部撞开总经理室的门走进去,将那些资料放在桌上。
「你今天的心情看来挺好的。」
「不,刚好相反,我今早的心情坏透了。」望著那堆满一桌子的文件资料,心仪沉重的心情又加深了几分。
拿起助理刚刚送进来的咖啡轻啜一口,苦涩的味道立刻让她皱起眉。
「很苦吗?」玉菁疑惑的拿起杯子,也喝了一口,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不会啊,我看是因为那个男人要回来了,影响你心情的关系吧。」
她眼眸一斜,长脚一踢,将身後的门关上,隔绝外面一些好事者想窥探的眼光。
「这几天公司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大家都臆测著,他一回来,我这位下堂妻是不是应该离去,还是厚著脸皮继续坐在这个位子上。」心仪喟叹一声,靠向椅背。
「何谓下堂妻?离了婚的老婆才叫下堂妻,你是跟他注了册的,有法定权利跟义务的正式妻子。」玉菁一屁股坐在她的办公桌上,短裙下的修长双腿优雅的交叠。「以我看,该难以面对一切的人是他不是你,新婚之夜不告而别,我倒要看看他回来如何向你这位独守空闺五年的妻子解释,不告他遗弃、不履行同居义务算便宜他了。」
「万一他不是一个人回来,还带著另一个人怎么办?」
谁猜想得到,在她坚强的外表下是一个脆弱的心呢?五年前的打击太大了,心仪再也禁不起另一次伤害。
「另一个人?谁?男人还是女人?」玉菁夸张的拔高声量站起来,坐到她办公椅的把手上,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别这样神经兮兮的好不好?现在对不起人的是他,他要敢带个女人回来,你不会板起脸赶她出去吗?你忍气吞声傻傻的守了五年是为什么?不就因为你是梁太太?你有资格在那女人的脸上刮出十道指痕。」
说著她张牙舞爪的伸出十指,摆出随时和人干架的凶相。
心仪被逗得一笑。「真有你的,什么恼人的事情到你这儿,都变得轻松好解决了。」
「好说。」玉菁洋洋得意的抬了抬下巴,跳下椅把。「本姑娘别的没有,就是有本事提得起、放得下,敢爱就要有敢恨的魄力才行。」
「我从没说过爱他。」
「所以你才被那男人吃得死死的。」玉菁怜惜的捧起她的脸,啧啧有声的摇摇头。「一看就知道你这优柔寡断的个性,又害你昨晚失眠了。」
「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拉下她的双手,心仪有种被看穿心事的尴尬。「今天早上我有哪些行程?」她找藉口转移话题。
「只有两场主管会议,和厂商会谈,不过我都可以替你推掉,让你好好的休息一下,补个眠。」玉菁善解人意的说。
「不要,会议和行程照旧。」心仪立刻拒绝,她不想让脑筋空下来想那个男人的事。「现在这个时候,忙碌是我最好的纾解方式。」
「你真的确定可以?」玉菁担心的直视著她。
「我确定。」心仪给好友一个坚定的微笑,谢谢她的关心。「拜托你安排所有的开会资料。」
她摊摊手,点了下头。「那就依你吧!如果累了的话,随时告诉我一声。」
玉菁正准备出去,才经过桌旁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助理打进来的内线电话。
「什么事?」按下钮,玉菁替她问了。
「是台荻企业方先生的电话,请问总经理要不要接?」
心仪迟疑了一下,伸手拿起话筒。「接过来。」
方于镇是台荻企业的小开,年近三十斯文有礼,是个黄金单身汉,自从两年前在一场酒会上与她相识後,就积极的追求她,只是她一直没有给他机会。
但今天不同,她心情低落不想那么快回梁家,偏偏今天晚上又没有应酬的饭局,因此她决定接受方于镇的邀约,给他一个机会。
或许自己能敞开心胸也说不定。
「喂?」
「心仪,我是于镇,很高兴你今天肯接我电话了,今晚有空吗?一起吃饭如何?」电话那端传来他惊喜不已的声音。
「好啊,什么时候?」
她答得爽快,令他惊愕得几乎不敢相信美梦成真了。
「晚上六点好吗?」见电话那端没有回应,方于镇心急的再加上一句,「不会太早吧?」
「嗯,不会。」
「那我六点来接你。」
「好,我等你。」一说完她马上挂上电话,不想给自己後悔的机会。
「冰山美人终於想开了。」一直在一旁竖著耳朵静听的玉菁冷不防的冒出一句话。
「你……」她不知该说什么。
「听到你要跟方于镇出去吃饭,我就放心了。」那代表她肯给自己机会了。她笑著开门离去。
玉菁走後,心仪站起来走向面对马路的落地窗,双手环臂的轻靠著它。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蒙蒙的细雨,就如同她此刻阴霾的心情一样。
她想开了吗?不过不论情况怎么样,她都不会再给那个男人伤害自己的机会了。
第二章
一下飞机,希雅就吵著肚子饿,非要绍恩带她和范伦尝尝台湾闻名的麻辣涮涮锅不可,可是辣汤才一入口,就吓得她哇哇大叫,直嚷著吃不消。
「绍恩,台湾最有名的就是这种辣死人的火锅吗?」
「吃惯西方口味,你们当然不太习惯。」相反的,他可怀念得很。
这几年在美国吃的都是西式料理,让他益发怀念家乡的重口味,所以每逢嘴馋的时候,常常独自驱车到唐人街大快朵颐一番。
「希雅,是你自己吵著要来的,又不是缙恩强迫你来。」范伦公平的说。
话是不错,但她还是忍不住埋怨,「可是最起码他要告诉人家,这个东西真的很辣嘛!」如果他告诉自己这个东西有这么辣,她才不会点来吃呢!
「不管,这一顿你请,而且我要重新点别的。」不管绍恩有没有点头,她小嘴一噘,回头向服务生招手,拿了一份菜单仔细的看。
「我这妹妹就是这么任性。」范伦无奈的摇摇头。
「还好,不失率真。」绍恩抬起头来一笑,眼睛不经意的瞥见门口正有一男一女走进来。
男的身材修长,戴副金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女的则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虽然穿著一袭深色裤式套装,却无损她的美丽,反而有一种个性美。
很奇怪的,那个女人吸引住他的目光,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心仪坐,要吃点什么?」方于镇为她拉开椅子,并且接过眼务生递来的菜单,送到她面前,举手段足间充满了体贴之意。
绍恩的眼眸不禁眯了起来,他记起那个女人是谁了,原来她就是五年前跟他进礼堂的女人——宁心仪,难怪那么眼熟。
一直以为她在整个事件中是个悲情的角色,没想到她还满能玩爱情游戏的嘛。
瞧她一副冷艳的模样,把那男人要得团团转。
「一份A餐和一瓶香槟好了。」她真的没什么胃口。
方于镇跟著点了份套餐之後,将菜单递还给服务生。
服务生离开後,他探近了些问:「你今天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从她一坐上车,就开始不断的看时间,一点也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虽然如此,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因为努力了两年终於把她约出来了,还是很令他兴奋。
「你晚上还有没有事?用完餐後我带你去走走。」
「随便。」反正今天她不想那么早回去。「越晚越好。」这样她就可以避开跟梁绍恩见面的时间了。
在心未准备好之前,她不想那么早见到他。
方于镇惊喜的笑开了嘴,痴心两年终於也感动佳人。「就去北投吧!那的温泉不但出名,夜景更棒……」
在他滔滔不绝的诉说北投的诸多美景时,心仪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想著绍恩此刻是不是回家了?没见到她会有什么反应?
「你有心事?」讲了半天,他才发现人家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
「对不起。」心仪歉然的笑了下,收回心神看他。「你刚刚说决定去哪?」
「算了。」方于镇苦笑了下,知道她的心为什么不在这,因为今天是梁绍恩要回来的日子。「你还在想那个男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摊开餐巾让服务生送上餐点。
「其实你们已经分开那么久了,为什么不乾脆离婚呢?这样双方都可以得到自由。」
自由吗?可惜她为自己筑起的牢房坚固得没有任何钥匙可以打开。「为何要离婚?梁太太这个头衔不好吗?再说博雅企业正值发展的黄金期,离了婚不就代表我什么都得不到?」
她利用令人憎恶的企图心掩饰自己脆弱的感情。
「你不是这样的女人。」
「那在你眼中,我应该是什么样的女人呢?」她嗤声一笑。
「你娘家并不比博雅差啊!」
「再好也是我哥的,我干嘛放著到手的金矿不挖,回去分自个兄弟的家产呢?」
她要是有这个心,博雅早就是她的了,公公中风的这几年,公司全靠她一个人挑大梁,要动手脚还不简单。
只是她不要,她要梁缙恩回来时,看到的是无私的自己,她要他内疚。
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话全听进绍恩的耳朵,而且全当真了。
「你怎么了?」发现绍恩的脸色不对,范伦回头看了看他注视的方向,好奇的问道。
「没有。」绍恩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他一直以为自己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五年来都觉得不安,如今听到她亲口说出这些话,他再也没有什么好自责的了。
她的等待是有目的的,难怪她一直不肯签字离婚,原来是觊觎他梁家的财产。
「是吗?」范伦再看那个漂亮的女人一下,她美丽的脸上透著微微的忧郁,有种神秘感。
不自觉的,范伦望著心仪的眼神再也收不回来了。
这情形看在绍恩的眼,很不是滋味。「你们都吃饱了吗?」他招来服务生结帐。
「你好像在生气。」他才要多瞧几眼,干嘛急著走?「不知道她结婚了没有,那个男人是不是她的丈夫?」
「不是。」收起发票,绍恩想也不想的回答。「她的丈夫不在身边。」
「你怎么知道?」范伦狐疑的望著他。「你认识她?」
「我猜的,你什么时候看过丈夫对妻子这么体贴?在美国很少,在台湾更没有。」
他不耐烦的拿起外套站起来走出去,留下一脸不解的两兄妹。
「这人又在生什么气嘛!」还拿著果汁冲淡嘴辣味的希雅生气的跺脚,拿起香奈儿皮包追了出去。
「真是可惜,只好祈祷下次还有机会再见到这个美人了。」原本还巴望著绍恩认识对方,为他俩作介绍,这下是没希望了。
他们招来两部计程车准备离去时,一直摆著张臭脸的绍恩突然改变决定,把要跟范伦上车的希雅拉了过去。
「她跟我一起回家住。」然後他拉著她钻入车内,关上车门离去。
「什么?」反应慢半拍的范伦只能讶然的张著嘴,看著车子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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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仪已经尽量拖延回家的时间了,可是没有想到还是有一场风暴等著她。
一开门,陈嫂就走向她,红著眼眶,脸上满是气愤。
「怎么了?」她不解的问。
「少奶奶自己进去看就知道,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陈嫂转身走向厨房,眼不见为净。
心仪一脸不解的走进客厅,想向梁启任问清楚,只见客厅坐著一男一女,男的正是梁绍恩,女的她则从未见过。
他正拥著她状甚亲密的坐在双人沙发上,而梁启任一脸生气的站在落地窗前,大口大口的掹吸著烟。
「爸爸,我回来了。」心仪一眼就看出了端倪,负心离家的丈夫,五年後带著新欢回来了,公公一定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而生气。
粱启任转过头来望她一眼,眼瞳有著深深的歉意,接著他看向绍恩,「心仪人就在这,你有什么话就自个儿对她说吧!这五年来她一直在等你,替你扛起所有应尽的责任,不但帮你这个不肖子照顾中风的父亲,还帮你把公司管理得有声有色,你现在这么对她,你……你对得起良心吗?」他越讲越生气,几乎挥动拐杖扑向前去痛揍儿子一顿。
「爸爸,冷静一点,小心身体。」心仪扶住梁启任,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
「什么慢慢说?你知道他怎么对你吗?他娶了个外国女人回来啊!」他大叹一声。
「不是外国女人,是混血儿,希雅有一半台湾人的血统。」绍恩跷著二郎腿,慢条斯理地说。
「你还有脸说话。」听到他开口,梁启任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准备扑过去,但很快的被心仪拉住。
「别这样爸爸。」她劝道。「时间很晚了,我送你回房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了。」
她心跟他一样澎湃,听到绍恩亲自开口承认那个女人的身分,她的心不由自主的狠狠揪痛了一下,但外表坚强的她不想轻易被看出来。
「不能等到明天,我要他现在就给你一个解释,要他向你交代清楚。」梁启任生气的说。
「爸爸……」
「该解释清楚的人是她,不是我。」绍恩不等心仪说完,主动从沙发上站起来,从容的走过去。「我记得在五年前她就应该不在这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