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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副总管,你在哪里呀?请你出来。”几个婢女手放在嘴边在树下呼叫,四处找寻柳无言的身影。
藏身在树上的柳无言摇摇头,冷眼旁观这群婢女无头苍蝇似的找寻,然后静待她们离开。
“怎么不回答她们?”身边的树枝稍沉,秦梵的声音随即出现在她耳边。
他寻了一个早上,才找到她藏身的大树,这几天她不只躲他,也躲着母亲,躲着不断送来的补品。
“我娘这会儿又逼你喝什么了?”回来的这些天,娘天天炖补品往她帐房里送,他一走近帐房,就闻得到药味。
“牛鞭、虎鞭、鹿鞭--”
不待她说完,秦梵就哈哈大笑起来,差点笑岔了气。“哈哈哈……这不是专炖给男人吃的补品吗?我娘怎么补到你身上去了?难不成她还想帮你补出条鞭来不成?”邪气的眼眸朝她身上瞄一眼后,笑得更大声、更狂肆。“我看娘这些补品是送错了地方,应该送到我房里,再由我来补你还差不多。”
下流的双关语柳无言岂会听不出来,她冷漠的斜睨他一眼。也不知道要反省一下,今天这种局面是谁造成的。
见树下的婢女都离去了,她纵身下树想离去。
“等一下,你要上哪去?”他如影随形的跃下树来跟着她。
“我不像三爷那般福气,做下人的命苦,不像主人可以无事清闲,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属下去办呢。”她瞧也不瞧他一眼。
原本副总管的职务就够她忙的了,现在还要躲这对奇怪的母子,忙得她连去查证据的时间都没有,偏偏冷衍又频频催促,一再逼着她。
柳无言的脚步加快,秦梵始终含笑不离她左右。
“要嫌忙的话也容易,嫁给我不就成了?我保你这三少奶奶的位子坐得舒舒服服的,连吃饭、睡觉都有婢女伺候。”
当她是废人还是瘸子?吃个饭还要有人伺候?
翻翻白眼停下来,柳无言转身面对他。“三爷,你要无事的话就上上酒馆,寻寻乐于,或爱招哪位姑娘上床都行,无言管不着。只希望你别缠在无言身边说一些胡言乱语的话,小心让人听见了,误会更深,也有损三爷的形象。”
虽然他已经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
秦梵伸出手,轻抚向她尖细的下巴,黑黝双瞳深凝着她的睑道:“放眼全城的姑娘,又有谁能及得上你的冷、你的美、你的艳跟你的绝情呢?只有像你这样奇特的姑娘才能掳获我的心,让我甘愿臣服为你的奴隶。”
她拍开他的手,退后一步。
他的浪荡个性又犯了,放着满城的姑娘不爱,偏要跑来骚扰她、调戏她。
“你既然知道我绝情,就应该知道我也无情,又何必将感情浪费在我身上呢?”她说得有点神伤。
“只要我有心,无情也变有情,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看错人的。”他根本不给她退缩的机会,健臂一伸就将她拉回自己的怀里。
“你别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答应过的事情,在旁人眼里我还是柳副总管。”
他强而有力的臂膀是她最不想挣脱的依靠,奈何她却无福常驻。
“我是说在别人面前,可是眼下又有谁呢?不就是你跟我吗?”不顾她的剑拔弩张,薄薄的唇依然吻上她的,将她所有抗拒的言语一并吻进口中。
他的吻由浅至深,像要撩起她的情,也像要吻走她所有的理智跟坚持,将她的冷漠融化在他的热情里,教她渐渐沉醉,变得乏力。
感觉到她的娇柔软化,他的吻更炽烈,厚实的大掌顺着她的背脊轻轻滑下,抚过她的肌理带起阵阵的酥麻感,让她原就虚软的娇躯更贴近他的身体,只能依附着他的力量站立。
秦梵的脸上漾起一抹得意的笑,强壮的手臂更缩紧,如果不是因为在院中随时会有奴仆出现的可能,他真想就在这里要了她,只可惜现在的时机不对。
“原来你这么想我,只是我迟钝得没有去发现。”温柔的唇离开她的檀口,移向她的鼻梁吻上翦水双眸,激起另一波的感官震撼,却也同时惊醒了她,提醒自己现在的身分。
霍然回神,柳无言用力推开他,虽然身体还因为他刚刚的激情而微颤着,捂着的唇还留有他湿热的触感,但她就是无法忘却一切,忘记冷衍对她的提醒。
她无法克制自己不屈服在他的魔力下,不被他迷陷,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觉得好仓皇、好无助,也很沮丧和失措……种种复杂的情绪席卷了她,令她低下了头不知该怎么办。
“别拒绝自己的感情,让自己的心飞出牢笼,体验一下大自然的美妙,诚实的接纳这一切吧!”他的话如琴弦般拨进心里,教她紊乱的心更为失措。
“你明白什么?你又了解了我什么?不明白、不了解,你又凭什么这样说我?你以为一个吻、有了肌肤之亲对我代表什么?你又自喻为我的什么人,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多事、又多恼的人罢了,什么也不是,你什么都不懂!”第一次她拿出真感情狂吼,卸下伪装的冷傲面具,她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而已。
秦梵说不出心中的感觉是高兴还是疼惜,他为她压抑着自我而心疼,她有着太多、太沉重的负荷不足为外人道。
再次以怜惜的心走向她,他将她拥入温暖的怀中,轻抚着她的秀发道:“不管我明白了什么、了解了什么,这对你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承诺,只要你肯放弃过去所有的事,我愿意以一生的爱来做为赔偿,我要让你感觉到被呵护的幸福,以及被疼惜的喜悦,”
他的承诺像一股热流般的流进她的心底,带给她冰寒的心一阵暖热。“或许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奢求,我应不应该相信呢?”
此刻她也对自己的心感到迷惘。想接受的冲动跟理智在拉锯,教她一时下不了决定。
“肯考虑就是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耐心的等候,等你愿意给我一个答覆。”他深情的说,在她仰起头来望着他的眼瞳确定他的心时,给予她肯定的笑。
“就算我的答覆是不,你也不后侮吗?”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问。
“不后侮。”他深邃的眼瞳没有一丝的做假或迟疑。“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永远不许伤害我的亲人。不然即便是心碎,我也会亲手杀了你,然后与你共赴黄泉作伴。”
这个承诺是多么的惊心动魄,他明白的告诉自己,他可以用生命、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爱她,可是她一旦做出了危害他亲人的事,他又是会多么绝情的残杀自己,即使最后必须以死殉情也在所不惜。
这是多么令她惊悚的回答啊!让她刚暖热的心湖,再次泛起阵阵微颤凉意。
第八章
柳无言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动摇了,不再像初来时的坚定与仇恨,她害怕自己终究会落入秦梵的掌心,逃脱不了他的爱网。
所以她试着去接纳他,接纳他的家人,想暂时放下心里的仇恨试试看。
她不再躲着老夫人和怀菁的纠缠,自动找机会去接近她们,试着以缓和的感情与她们打成一片。
她不但天天自动到老夫人的屋里报到,更利用算完帐的闲瑕时间,陪着她在府里四处散心游玩,藉以松懈老人家的戒心,打动她的心房。
当然,在她的真实性别未公布之前,还是不会明显的和秦梵太过亲匿,但至少在四下无人时,她已经不会排斥他身体上的接触和小小的不规炬了。
“你也真是有心,每天忙完了府里的事就到我这儿来陪我,比起我那三个不孝儿子,我倒宁愿你才是我的儿子。”老夫人看着她绝美的五官说。
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他的性别,毕竟在这世上要找像柳无言这么俊美无俦的男子不多,只是以他的聪明才智,绝对不是世间任何一位女子可以拥有的。如此精明的算计、智慧的商业头脑,在短短一年之间就让秦家的事业凌驾附近各城之上,远达至关内,这般的旷世奇能不是男子又怎么办得到呢?
而这也是让她感到失望的原因,残酷的事实将她筑起柳无言可能是姑娘的幻想破灭,教她捶心不已。
“无言无父无母,老夫人能将无言视为子嗣,那是莫大的荣幸。”清澄的双瞳说着半真半假的话。
有这么绝俊又聪睿的儿子当然好。“但是我更希望你是我的儿媳妇。”
一句无心的话让柳无言正在斟茶的手抖动了一下,她绽出一抹笑容将茶递到老夫人的手里。“只可惜无言是男儿身,不是姑娘家。”
“说得也是。”老夫人无限遗憾的低首喝着茶。
正当老夫人沉缅在自己的遗憾中时,一阵急促的声音从屋外嚷了进来。“姨娘、姨娘,二表嫂捎来了大好消息--”奔进来的身影在看见屋里的柳无言时霍然僵住,原本拿在手上挥舞的信笺也立即藏在身后,显然不愿被外人看到。
老夫人和怀菁同时交换了个眼神,换上一张牵强的笑容,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一阵疑心涌了上来,柳无言故作无事的道:“表小姐似乎有事要与老夫人说,那无言就先行告退了。”
她装作毫无察觉的退出屋子,等身后的房门关上后,立刻绕回去跃上屋顶,掀开屋瓦窥看。
“姨娘,为什么二表嫂每次派人送信来,您都要神神秘秘的不敢让人知道呢?”
怀菁不了解事情发生的始末,只知道每半个月从未谋面的二表嫂都会写信派人送来向姨娘请安,而姨娘每次接获来信都高兴得要命,却也神秘得要死,除了叫她念信以外,什么事情也不许她问。
“小孩子别多嘴,一些事不必要知道的就别多问。”老夫人还在为刚刚的事情惊悸不已,右手不住的在胸前拍着。
好险,柳无言没有发现什么吧?这府里除了梵儿跟怀菁是自己人外,什么人也靠不住,全都不能信。
为了儿子、媳妇和未出生的孙子的安全着想,她凡事都要谨慎小心一点,以免招来不必要的危险。
“这次的信里写些什么?”她朝一脸不高兴的怀菁问。
提到信,怀菁噘着的小嘴就笑咧开来。“姨娘,恭喜您了,二表嫂的信上说她再一个月就生产了,且根据大夫把的脉象说,极有可能是个小胖丁呢。”
虽然没有见过这位神秘的二表嫂,但光是想到她能收服脾气怪异、桀傲不驯的二表哥,就已经够教她佩服的了。
要知道她这辈子最怕的人除了爹以外,就是这位长年不笑的二表哥了,光他一个冷峻的眼神,就够她作上好几天的恶梦,所以小时候常常吓得不敢到敦煌来玩,这次是听说他离开了敦煌,她才敢放大胆子开开心心的到敦煌来。
“二表嫂每次署名都写个瑄字,是叫什么瑄呢?”怀菁继续朝已经乐昏头的老夫人发问。
“芃瑄。”老夫人不假思索的说出口,她此刻的心思全飞到未出生的孙子上面去了。“老天爷保佑、菩萨保佑,闇儿跟郡主终于给我们秦家传个后了,我们秦家后继有人了。”她激动的跪下来,不住的叩头谢恩。
芃瑄的名字立即进入柳无言的脑海,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怡安郡主的闺名就叫芃瑄。原来她并不是嫁给太守,而是嫁给秦闇了,难怪大家找不到,原来是弄错了目标、搞错了对象。
他们应该查的人是秦闇,而不是秦天。
她跳下屋顶,徘徊在门口,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她应不应该趁此破窗而入,抢夺信笺当证据呢?
无言,别伤害我的家人,不然我会亲手杀了你……
秦梵的警告清楚的浮了上来,阻止了她缓缓前进的脚步。
“无言。”一只手猛地搭上她的肩膀,秦梵的声音如鬼魅般的出现在耳际,吓得她飞跳开来,惊望着他。
“秦梵!”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她没有发现到?
他来多久?看见她上屋顶了吗?知不知道她窥探到了秘密?
柳无言惶惑不安的注视着他。
“你在躲我。”这不是一句问话,而是肯定的愤怒。
她以为他知道了,谁知……
“你以为忙碌于帐房以及娘的身边就可以躲开我吗?别以为可以从我锐利的眼下逃走,我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你甩开。”
原来他说的是这回事。她暗自松了口气。
“我不过是今天比较忙,没有跟你见面而已。”这也值得他大惊小怪?差点吓死她了。“三爷找无言有事?”
她就像朵捉不住的浮云,永远让人安心不下。“你应该了解我为什么找你。”
“三爷的心思又岂是无言揣测得了的?瞧三爷的这身打扮,似乎是要出门。”他最近好像挺闲的,动不动就邀她逛大街。
“每次邀你都说没空,今天是月中,帐房里的帐应该告一段落没那么忙了,可以跟我出去走走了吧?”他伸出手就想拉她。
“三爷别这样,无言真的有事。”眼角瞥见萧竹和苏星远远的走来,她立刻羞赧的抽回手,垂首告辞。“如果三爷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耽误你见老夫人的时间,无言先行告退。”
在他炯炯的目光注视下,她神情自若的转身离去,就在她离去想走的同时,一道粉绿身影与她擦身而过。怀菁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急忙从屋内奔出,冲入秦梵的怀里,一只手亲密的抱住他的手臂。
“三表哥,你想去哪?怀菁也要去。”她丝毫不在意周遭众人非议的眼光。
秦梵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身体略退一步。“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吗?”
“当然知道。”怀菁回答:“刚刚在姨娘房里听到的嘛,你要找柳无言去玩,我也要去。”她撒娇地又将手挽上,紧紧的缠住,不让他再有放开的机会。
秦梵的眼底浮上一片冷色。
萧竹见状,知道主子生气了,赶紧走上前护着心上人,“表小姐,你若是想玩的话,萧某陪你如何?”
陵菁凤眼一瞪,“谁要你陪了,你是我三表哥吗?要你多事。”又是这碍事的人,真是讨厌。
眼见秦梵青筋浮动,就要为这骄蛮姑娘生气时,突然哎呀一声,怀菁的身子霎时倒了下去,脚踝不知被哪来的飞石击伤,肿了好大一块。
“哎哟,好疼啊!”幸好旁边的萧竹及时扶住她,不然一定跌得很难看。“谁!是谁暗算我?”刁钻的千金女怒目以睥。
在场高手云集,竟然没有人看到这块石子是从哪里射出来的,真是气死她了!
秦梵莞莆一笑,刚好瞥见柳无言冷嗤神情,明了这是她的杰作。“没有谁暗算你,只是一个天外飞石提醒你要安分点,别再吵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