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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千金  第4页    作者:子容

  “该死!”

  他低咒,望着她的脸色因剧痛而发白,他整颗心似给人掐住一般,揪得万分疼痛。

  连分毫思考的时间也无,他丢下蛇胆迅即低下头撕毁她的衣物,俯身在她白净的小腿上吸吮着。

  席曼奴停止摇晃头,呆楞地看着他撕毁她的衣衫,以及他接下来的动作,她又惊又怯、又羞又恼,可也就在这—刹那,她自个尚不能理解的情潮,竟无法控制地翻涌上心头。

  她虽疼痛难忍,可也没忘记这举止已越男女之分,她羞涩地想要伸回脚踝,却让他揪回并且恶声制止。

  “别动!”

  见她伤口周围已开始泛黑,他心急如焚的更用力吸吮。

  “你……你……别吸了。”

  她以手推拒着他,心跳促乱,难得她在疼痛的当儿还能隐约地展现羞赧之色。

  “闭嘴!”

  他的声音由齿缝间低低地进出。真是该死的她,难道她不明白这污血不尽快吸出,她是活不过今晚吗?

  即使他的表情阴沉,可动作却轻柔至极。

  见他不断地吸污血、吐污血,如此反复地来来回回,她心里漾起一抹蚀心般的甜蜜。

  他竟是对她如此之好!

  她的眼中泛着温湿的泪意,情愫一发不可收拾。

  几滴露珠极不适时地滴落在席曼奴的脸颊,冰冷的湿意猛然敲醒她的迷醉,打落她的情愫。

  睨着眼前正为她的生死而忙碌的姜郎,她轻轻地叹一声,如果……如果她现在的身份不是那个与他为伴的乞儿,而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席曼奴,那么他可还会待她这般的好?

  怨哪!

  她的姜郎。

  第四章

  始却识郎时,两心望如一,

  理丝入残机,何悟不成匹。

  她悠悠一叹,望着于河中捕鱼的姜郎,这是她一心望能托付的郎君。

  须知,二十二年来,她心无旁骛地守着两家的承诺,自以为君心总会为依而开,怎知?

  盼了二十二年,却盼来个毁婚!

  犹记离家时,爹爹曾再三叮吟,只给她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爹爹便会派人来将她接回去;到时若姜郎仍不改其毁婚之意,那么她便将无条件接受爹爹为她另觅的良人,嫁作他妇。

  当初会爽朗答应下来,是因不曾对姜郎动情,心里唯一的念头也只是想着,能藉机出来透透气总是好的,可如今呢?

  再叹一口气,她不明白到时她可否能洒脱一如初衷?

  河中的姜伯盖一回头见她只着单衣闲坐于大树旁,不觉蹙紧眉头朝她迈步而来。

  “天凉了,也不知道加衣服吗?”

  他拿起一件衣衫往她肩上一披。

  “我不冷。”她就要脱下衣物,姜伯盖的大掌却覆盖上她的柔荑,阻止她的动作。

  “不冷也得穿着,等你发觉冷时,已经来不及了。”说着又往一旁开始生火,口里仍叨念着:“不是大哥爱说你,自个的身子要自个儿珍惜,明知身子骨还弱得很,就不要逞强,万一真是病了,在这荒郊野地里,那可真要求救无门。”

  依姜伯盖原先的估计,他们是不用露宿荒郊的,所以出门时并没有多带衣物,可让她这一路又是赏景、又是歇息、又遭蛇吻的,一路耽搁下来,到现在,只怕就是三天也走不出这片林子,所以衣物当然不够为他俩御寒,更何况,她那件破碎的褴褛衣裳被他撕毁后,她身上就仅存这件单衣,于是乎他便脱下外袍让她暂时稍稍御寒,以及遮掩那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

  想到这,他忍不住地咽了下口水,眼光又非常不君子地往她身上瞧去,唉!折磨啊!可叹她竟一点觉醒也无。

  席曼奴心中百味杂陈,心思转了转后问道:“如果我真于这荒郊野地里病倒,大哥可会弃我而去?”

  姜伯盖闻言停下手边的工作,抬起头来微愠地道:“奴儿,你这话可就污辱了大哥的为人,大哥会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吗?”

  “难道你不是吗?”她小声喃咕着。

  “什么?”他听不清她口中呢喃些什么,又问一次。

  “我是说,我与大哥非亲非故,你犯不着为我这么费心。”

  “胡说!”他斥道。

  “在我们第一天见面时,大哥就已经将你视为自家人,你就如同我的妹子般,怎可说非亲非故,难道你不是也唤我一声大哥吗?”  说着,他揉揉她的头,亲昵地说:  “别胡思乱想,先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后,再等会就有鱼吃了。”说罢,又向火堆旁走去。

  席曼奴盯着火光照亮的伟岸背影,悄悄地喃了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鱼来了!闻到了吗?好香的。”

  他串起一条鱼送到她面前。

  她接过手,楞楞地瞧着它,眼前这黑了一边的东西是鱼吗?她狐疑地将它拿近鼻尖嗅了嗅,还真香!

  肚子直觉地反应回了声“咕噜、咕噜”,她红了脸,希望这声音不至于大到让他听见,悄悄地抬头偷觑他一眼,见他无任何反应,她这才安心地回头研究她的食物。

  望着眼前其貌不扬的香东西,她左看右看就是不知该从何着手?但肚子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眼一闭就给它大口咬下去。

  咦!味道还不错。

  着实是饿昏了,她又用力咬一口,可还没能将它咽下,喉咙就传来一阵刺痛,吓得她脸色惨白,手抵着喉咙口不能言,疼痛令她美眸不住泛着泪水,她死盯着火堆旁的身影,希望姜郎能快点来救她。

  她不会没给毒蛇咬死,却给鱼噎死吧?

  姜伯盖很快地回头,一见,他立即慌张地跑来急问:“怎么回事?”

  席曼奴以一只手指着掉在地上的罪魁祸首,又比了比她疼痛的喉咙,眼角的泪水还是不断地滚下。

  姜伯盖很快便明白她是给鱼刺梗住,急急地往她后背用力一拍,将那只梗住她喉头的罪魁祸首给打出来,又递给她一杯水让她服下。

  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的席曼奴狠瞪着地上的残骸,心里打定主意今后再也不吃鱼!

  “你不会吃鱼?”

  姜伯盖疑惑地盯着眼前这个脸上污秽的女娃儿看,他记起她对吃很挑的。

  她红了红脸颊,没答话。

  那么,他是猜中了,可没道理啊!

  之前,他以为她故意整他,所以在他面前刻意表现她的与众不同,可现在看来,她是真的养尊处优惯了,所以食不得劣食,就连条鱼她也不会吃。

  这算什么乞儿?

  他眯起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她似有所隐瞒,浑身上下充满奇异色彩,这令他好奇地想知道她究竟隐瞒他什么事。

  不过不急,反正今后相处的时间多的是,他总会一一找到他所要的答案。

  “我不吃!”

  席曼奴盯着姜伯盖递给她以荷叶盛装的“香东西”,以万分惊恐的语气低嚷着。

  “放心吧!这鱼我已经挑去骨、刺,你尽管安心食用就是。”姜伯盖耐心地解释着。

  席曼奴皱皱眉,坚持道:“我不饿!”

  打死她,她也不再吃那玩意。

  但她的五脏庙可没那么好气魄,极不合作地又“咕噜咕噜”地叫两声。她红了红脸别过头去,避开姜伯盖那促狭的笑,心里真是呕死了!

  “你这性子可真倔。”

  姜伯盖无可奈何地起身,又往火堆旁走去。

  席曼奴眼角余光瞥了那“香东西”一眼后,咽了咽口水,索性闭上眼睡觉,睡着也就不觉得饿了,她想。

  不一会,姜伯盖又来到她身旁,唤她:“奴儿,别睡了,起来吃点东西。”

  她翻个身,回道:“我不饿!”

  见她那倔强的模样,他宠爱地笑了笑,说“起来吧!这回给你的不是鱼,是虾。”

  虾?她睁开眼,确定她应该没听错,这才转身瞧着他递给她的东西。

  “吃吧!我连壳都剥好了,就怕你这回连壳也一并吃下去,又给噎着。”他取笑着。

  席曼奴耸耸肩不以为意,她可不敢告诉他,她真是不知道虾子需要剥壳的。

  她取过虾子就直接喂入口里,看来真是饿坏了。

  “嗯,味道好极了!”她赞美着。

  姜伯盖瞧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微微而笑。

  身旁这个充满谜题的女子,已在不知不觉中盘据他整个心头,占据他所有心思,究竟他是于何时遗落那颗不曾动摇的心,他仍想不明白。

  况且时至今日他还不能算真正认识她,不知那张污秽的娇容下是怎生的风华?还有她真正的身世背景,以及她这身文采究竟师出何门?

  他是愈来愈好奇了,望着她端秀的举止、极不协调的污容,心想,不知道她若换回女装,将是怎生的风情?

  席曼奴注意到他一径地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她不语,一阵英名地颤悸打心底窜起,仿佛被他看穿了什么似的……

  不会吧!

  就因为她不会吃鱼,就让他想起她是谁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我哪里不对吗?”

  她别扭地往后退一步,似乎这样就安全许多。

  她不安的模样尽入他的眼底,他意有所指地问着:“奴儿,为兄以为友谊首重一个‘诚’字,你应该不反对吧?”

  她皱皱眉,极不情愿地回道:“当然是!”

  “那么可否告诉为兄,在我俩相识之前你以何为生?”他看似无害的深眸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她怔了怔,略一思索,已有腹案。

  “大哥,你这不是笑话我吗?难道大哥忘记我是个乞儿?”

  “是个‘与众不同’的乞儿!”他更正。那双深眸似要洞悉她的心思般紧锁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强作镇定地道:“是吗?我倒不明白自己有哪儿与众不同。”她一笑,笑得极牵强。

  “试问,一个弃妇除了讨乞外,她还能做些什么?”

  她直视着他,坦荡的目光梭巡着他的表情,发现他除了讶异及怜悯外并无太大的反应,微微地吐口气后再说:“幸而自小读了些书,可以在街头卖弄些文笔得以糊口,这也算是我的幸运吧!”

  她没说谎,至少有一部分是事实。

  以她对姜伯盖几日来的观察,说谎并不是最好的回避方式,他有极细密的心思,很容易发现她的语病,所以她选择以实盖虚,来个语焉不详,让他摸不着头绪。

  姜伯盖以极复杂的眼神盯着席曼奴,那句“弃妇”令他胸口涌进难以分析的情绪,一则以怒、一则以喜。

  怒的是竟然有人弃她于不顾,让她一个弱女子流落街头以乞讨度日,而喜……

  喜的则是若非那个无情之人,他也没有机会得以与她相逢。

  他眼底翻涌着深切的情意,沉寂一会后,他开口:“他是谁?为兄帮你索回一个公道!”

  回望他坦率、认真的表情,她松口气。看来这次又过关了。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她轻吟李白的诗句,回头笑说:“大哥,先人都能有此气度,难道我不该效法吗?罢了!由它随风去吧!”

  嘴里说得潇洒,可心里呢?

  望着面前这个牵动她心魂的男人,她摇头苦笑,嘲讽着自己可真会自欺欺人哪!

  姜伯盖抬手搭在席曼奴的肩上,轻揽着她。

  “也难得你能如此想得开,好吧!就任它随风而去,咱们再也不提。”

  他亲密的举止引来她一阵轻颤,她羞赧地忙低下头去,回避他灼热的目光。

  他的手移向她的背,慢慢地收紧力道,将她一寸一寸地往怀里带。

  “不过,你放心,今后一切都有大哥帮你顶着,自是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儿委曲。”

  她低着头,盯视着他的胸前,莫名的燥热霎时涌上她的双颊,她忙不迭地想推开他。

  但圈在她腰际的臂膀却愈加箍紧。

  “奴儿,为兄……”

  她整个人就这么被他圈入怀中,倚在他宽厚的男性胸膛前,嗅闻着那属于他的麝香,一股甜蜜的滋味漾满心间,然她那倔强的脾性却硬是强出头,于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缓缓地打断他未完的语句。

  “大哥的关切之情,奴儿记下了。可奴儿也没能敢忘,大哥不爱与女人同行。”

  她咬着唇强自镇定,却怎么也克制不住胸口狂乱猛烈的心跳,偷觑他一眼,不知他会如何回答?

  她的话如一桶冷水般直接朝他泼下,泼在他那颗正在发烫的心上,让他有如咬到自己舌根般痛。

  算了!急不得。

  他苦笑,放开她。仓卒地胡乱拨拨衣衫,他换口气说:“奴儿便是奴儿,我的贤妹。你我有义兄妹之情谊,自然不比一般女子,你多虑了。”

  好一个贤妹!这个楞二呆,怎知她可不希罕当他什么贤妹啊!

  她嗔怒地睨他一眼,气他的不解风情。

  胸口隐隐作痛,抬头望见枝头上一对画眉鸟成双成对地追逐嬉戏,她幽幽叹了一声。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的一个月就来到。

  姜郎啊,姜郎!你当真如此无情吗?

  第五章

  “奴儿,你瞧!咱们终也到了。”姜伯盖指着前头竹篱高围、四周被杨柳掩盖的茅舍说。

  席曼奴看不起眼的茅屋一眼,带着不解的眼光询问:“这是?”

  “这是为兄一位好友的住处,来!为兄替你引见。”说着,便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朝前走去。

  两人穿越层层杨柳后,来到一处烟雾缭绕、鸟语花香之地,原来是别有洞天啊!

  “这儿好美!”席曼奴惊叹。

  这儿美在自然、美在毫无人为修饰、美在出世绝尘。

  姜伯盖回头对席曼奴微笑,他知道,她是与众不同的,她肯定会喜爱这处人间仙境。

  “进来吧!”

  他笑着领她走进没有门扉的茅庐,随口唤着:“允扬兄,小弟来看你了。”

  半晌过后,仍无人回应,姜伯盖笑了笑说:“看来允扬兄又云游去了,咱们来得不巧。”

  “那怎么办?”

  “无妨,这儿就像我第二个家似的,别拘谨。来,为兄领你四处看看。”说着他又牵起她的手,往后走进。

  绕过蜿蜒的碎石步道,四周是高耸的竹林,姜伯盖指着竹林后的大石说着:“奴儿,那是一处温泉,地极隐密,你尽管放心使用。”

  说这话时,他不由得脸红了一红,轻咳了声,又补充说明:“这是私人之地,不会有外人打扰,为兄也想去四处看看,暂时不会太快回来,你就自便吧!”说罢,他赶紧转身离去。

  席曼奴脸红得抬不起头来,虽然她很感激他的设想周到,但毕竟一个男人与她谈有关沐浴之事,难免令她羞怯。

  她漫步走向大石后头,一入内,即被眼前的美景所摄。

  原来这里之所以会云烟弥漫,是因这座石砌的温泉,温泉中央由另一处更高的碎石隔开滚滚泉水,温泉的四周则由木栅围绕,木栅旁是攀藤的花草,开满五颜六色叫不出名的奇花异卉,而立于四周的高大竹林更衬托出它的神秘,将它隐隐地包藏着,就如同一位覆纱的绝色美女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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