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堂上的勤老夫人快昏倒了,这女人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人家,怀书怎么会娶这么一个女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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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
骆婷笑着往卧榻一扑,快乐得克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那些“小叔”们生得虽不怎么样,小娃儿倒生得不错,一个个都好可爱。
“婷儿。”勤怀书跟着进了自己房间,不觉叹了口气。
这下娘对婷儿的印象肯定是坏到谷底了,他该如何跟娘提起何家小姐的事呢?娘要是知道这事是婷儿提出的,必定要他把婷儿休了,可他怎能这么做?
一夜夫妻百日恩啊!
“书呆子,没想到你妹妹生得真可爱,娇娇弱弱地惹人怜爱呢!”骆婷翻个身,“你放心,我一定会跟铃儿妹妹相处愉快的!”至于其他人,她可不保证。
“你与铃妹相处得好,我再高兴不过。”勤怀书在花桌前坐下,朝她微笑。
“那你做什么苦瓜脸?”骆婷坐起身来,双眼直盯着他。“有事直说无妨。”
勤怀书望着她,无语。
老实说,他到现在还不太习惯自己多了一个妻子的事实,常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她才好;怕冷淡了她,却又装不来热络……
“婷儿,我想我们还是补行一次婚礼吧!”或许这样一来他便能正视自己已经娶妻的事实,也能对羽儿表妹真正死心,把她在心底的位置以婷儿取代。
这次自告奋勇到京城祝贺,原因只是想让自己死心,把这段感情作个结束,却没料到不但没斩清楚,还招惹了另一段情丝……唉!
如此下去对婷儿是不公平的,他必须学着喜欢她。
“这事我们不是说好了?”骆婷眯起眼。
这书呆子在想什么?
“但这样对你不公平。”一望见她那双似是洞悉世事的晶莹眸子,勤怀书不自觉地弱下气来,好似给她看穿了心里的事那般畏缩。
是他自私,利用了这么好的一个女人。
回来的路上,勤昌一直没给她好脸色,他全看在眼底,她却没向他抱怨过什么;虽然她有时任性了一些,却无伤大雅,极懂得分寸,这样一个好女人,他还不知珍惜,念着那如今已成他人娇妻的人儿就太过份了,况且当初是自己毁了她的清白……
或许是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他一时没法调适吧!
骆婷闻言笑了,“对我不公平吗?”她喃喃重复。
“是、是啊……”勤怀书有些心虚。
骆婷心里明白得很,打她知道那新娘是他心上人之后,她便隐约猜到了。
深吸一口气,骆婷往后倒在卧榻上。“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想娶多少小妾都没问题识要你记得正房是我就好啦。我不要求你一定得喜欢我,你心里有别人也没关系,反正从那天之后,我便失去了选择的权利。我不是怨你,只怨我自己不该喝酒……”她翻个身脸朝下地趴在卧榻上,偷偷地从发间觑他,心里偷笑,语调却是十足的认命。
勤怀书闻言有丝慌乱,她感觉到了吗?
“你别这么说……”
“不然怎么说?”骆婷抿抿唇,抿去到嘴边的笑声,“我说的是事实啊。”
“我……”勤怀书站起身,犹疑片刻还是坐到卧榻上,双手缓缓地、轻轻地欲揽起她,却让她甩开。
他叹了口气,没勉强她。“婷儿,我不想骗你,但我……我会对你好,学着喜欢你,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做到,让你有一个爱你的夫婿。”
“你不必勉强,反正女人的命就是这样。”
“我、我不勉强,你这么的美丽,又这么的好,我、我一定会喜欢上你!”勤怀书像是立誓般地说道。
“真的,你不必勉强啊。”哎,玩过头了。
万一书呆真的喜欢上她可惨了,这不就像是她欺骗他的感情吗?
她骆婷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还没做过爱情骗子啊!欺负这么一个老实人会让她不安心的。
“你真的、真的不必勉强,我不在意啊。”
“我真的不勉强。”勤怀书抱她起来,这次她没拒绝。
直视他带着十成认真的脸庞,骆婷感到有些伤脑筋;书呆的个性说出便做到,毫无转圜余地——就是这样她才会讨厌书呆子。
太认真的人早死。
“婷儿,你说过想要有个爱你的夫婿,怎么可能不在意?”勤怀书就是记忆力好,把那天骆婷随口说的借口记得牢牢的,半个字都不敢忘。“既然我们成了夫妻,我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你……你别因为这事难过。”
他很诚恳,也很老实,如果换作其他姑娘早感动得痛哭流涕,欣喜自己嫁了个良人,下半生有了依靠,但——问题就出在她不是“其他姑娘”。
骆婷躺在他胸膛,打出生就没出现过一次的罪恶感微微冒出头来;她真的觉得自己成了个爱情骗子!
不知现在坦白还来不来得及?
她抬起头,“书呆……呃,勤少爷,我想……”
“怎么还叫我勤少爷?”他露出一个温煦的笑容,几乎炫了她的双目,“我喜欢听你唤我相公。”
相公?“这……不太好……”
勤怀书闻言隐去了唇边的笑,就像一片乌云飘来遮去阳光一般,整个俊秀的脸庞黯了下来。“你不相信我吗?”
见状,骆婷忽然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似乎在欺负小孩子。
“我没有不相信你。”就是太相信了,才想尽早撇清关系。
“那——”阳光重新回到他脸上,“你以后叫我相公好不好?”
这——
她能说不好吗?
“相公。”她假笑了下。
勤怀书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真心,紧紧地抱住她。“娘子。给我时间,我一定会爱上你。”
骆婷只能在他怀里无声的叹息。
真的不必勉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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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府是个大家族,五个夫人、八个少爷及未出嫁的小姐七位,加上几位少爷的小妾们、婚生子女及私生子女,还有伺候主子们的佣仆与护院……保守估计也有上百人,府邸的占地辽阔可想而知,逛个三天都还逛不完。
由于勤怀书算是叹府主人里比较成材的一个,于是他一回府便有成千上百的正事、杂事等他处理,冷落“新婚妻子”也是难免的,早出晚归更是迫不得已,只能对骆婷露出很抱歉的神色,不安地上工去。
骆婷倒不在乎,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呼!还好,万一真的给他来个日久生情——当然,生情的不会是她,而是那个书呆子——她真的会很内疚、很内疚……
至少三刻钟。
摒退伺候的丫鬟,骆婷乐得一人逍遥自在地摸清楚勤府的地形,以备将来做坏事之需。
走到哪儿让人敬礼到哪儿,这感觉还满新鲜的——
可惜,新鲜感还不到半天的效力。
正当骆婷晃到三娘居住的院落附近时,远远地,一群娘子军浩浩荡荡的朝她而来,眼看是避不了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怀书的媳妇。”二娘冷冷地瞟了她一眼,轻声说道。
“娘、二娘,还有……妹妹。”骆婷扬眉微笑。
勤老夫人睥睨地“嗯”了一声,看来不太喜欢这个媳妇。
不知排行老几的妹妹轻声细语地开了口,“大嫂怎么两天没来向大娘、娘、三娘、四娘与五娘请安呢?”
请安?骆婷失笑地想,她连自己爹娘也没天天请安呢!
想来勤府太大,才需要下面众多的子女朝圣般的每日问安吧?
嘻!有趣、新鲜。
二娘眼尖地注意到,以抒尊降贵的口气问:“你笑什么?”
“没有,二娘看错了吧?”骆婷扬唇笑道,“媳妇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嫁妆,有祖上传下的一帖明目药方,改明几个就请厨房为二娘煎上,当是媳妇的孝心。”
老人家容易有的毛病——老花眼。
“你……好一张厉害的嘴。”二娘微眯起眼。
“媳妇哪敢在娘与二娘面前说厉害呢?”骆婷眼神微垂。
二娘描绘得精致的柳眉微拧,“哼!我受不起你的孝心。”
啧,五哥开的药方呢!江湖上多少人捧着千金万两都求不到不识货。
“怎会受不起呢?人到了一个平总是需要好好保养的,不然一个咳嗽、风寒都容易染成不治的大病呢!您说是吗,二娘?”
笑里藏刀是骆婷最擅长的把戏之———毒死人容易,难的是求死不能。
勤老夫人灰白的眉蹙得比二娘还紧,这像是伺候人的丫鬟出身吗?气焰比主人还嚣张,真是不像话!
“骆婷,勤府有勤府的规矩,念你刚进门,不然不敬长上可是需家法伺候、堂思过。”勤老夫人开口。
身边的勤小姐眼底有着幸灾乐祸,虽掩藏得极好,却瞒不过她这作假的大行家。
好啊,联合起来排挤新妇?
“不敬长上?”骆婷故作讶然,“娘是哪只耳朵听见媳妇不敬长上呢?”她“委屈”地低下头,“难道勤府的规矩是不能对长辈嘘寒问暖吗?媳妇关心婆婆的身体,并无恶意,哪里不敬长上了呢?如果……如果提到年纪犯了二娘忌讳,媳妇以后不说就是。媳妇明白,‘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不喜欢人家说她‘上了年纪’,尤其是女人,媳妇也是女人,理会得。”
“你——”二娘差点维持不来高贵典雅的风范,听她左一句“上了年纪”,右一句“老人家”,分明是存心气她!
“哎呀,二娘您怎么了?”骆婷状似担忧地望向她,“喘不过气吗?别气得瘫痪了呀!媳妇家乡有‘老人家’就是因为气过了头,剩下的日子都瘫在床上,只有头能动却连话都说不清楚,如厕。用膳都要人帮忙呢!真的比死还痛苦。最后子女嫌麻烦,丢出家门任他自生自灭。唉!久病床前无孝子啊!二娘,你可要保重身子啊!”
二娘闻言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
“娘!”
“二妹!”
一老一小加上一干婢女连忙拍着她的背、抚着她胸口,怕她真一口气喘不过来——去了。
“二娘没事吧?”骆婷探头过去,很“孝顺”地问。
“你走开!”勤怀眉气愤地推开她。“我娘都给你气的!”
“啊!”骆婷抚着胸口,“怎么会呢?”
“你存心的!”
骆婷咬住下唇,“是我没去向娘、二娘、三娘、四娘及五娘请安的事吗?妹妹不提我真的不知道,以后我会天天去向娘、二娘、三娘、四娘及五娘请安的。”
当一天媳妇,请一天安,只是,她们承受得起吗?
勤怀眉尖叫出声,”不必了,你要是天天来,我娘还有命在吗?”
犹喘着气的二娘也挣扎着说:“你、你不要来!我没这福气!”
“怎么……怎么会呢?”骆婷“泫然欲泣”、“受到伤害”地喃喃道:“媳妇本就该向婆婆们请安的,哪会没这福气呢?”
“够了!”勤老夫人大喝一声,一双精明厉害的眼望住骆婷,“你一定要把你二娘气死吗?”
“媳妇……媳妇没这意思啊……”
呜……她真的没这意思呀!
这么简单就死了多没成就感?
“你好,真好!”勤老夫人把二娘交给一边的婢女,“难怪怀书会被你耍得团团转,为你忘了何家小姐,把你先娶进门来,一声招呼都没向他娘打过,也无透点口风,你真厉害呀!”
骆婷很“惶恐”地挤下两滴泪,“媳妇……媳妇没有啊!”
“哼!我可不是怀书那憨实小子,会让你这小贱蹄子耍得团团转!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没用的!”不愧是阅历丰富的勤老夫人,没让骆婷表面的柔顺给骗了。
不过毕竟是个足不出户的女人。怎也无法看清楚骆婷面具底下的实力。
“媳妇……媳妇……”骆婷泪如泉下,呜咽一声转头跑走。
哎,好痛,她不知金针扎在哭穴上会这么痛呢!
改明儿个,她一定要学会把泪水收放自如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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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娶的好媳妇,分明要气死我!”
打从勤怀书站在厅堂里听训那一刻开始,勤老夫人手中那把龙头拐杖“笃笃”的敲地声就没停过,听得人心烦意乱。
勤怀书垂头听训,眸中有着不解。
婷儿或许不适应府中多如牛毛的规矩,行止难免让向来严谨的娘看不惯,但要说她自无尊长、存心犯上、别有心机,这他怎么都不信。
这……会不会是误会?
他知道府里人多心杂,一票弟弟姐妹及尊长都不好伺候,可能婷儿不适应才会让娘误会,加上先人为主的观念,以为出身不如勤府便是心怀不轨。
唉!是他不好,该陪着婷儿多多习惯府里的环境才是。
娘这么气愤,婷儿想必也不好受……
“怀书,娘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勤老夫人大喝一声,听那宏亮的音色,至少再活个二十年没问题。
“啊!”勤怀书回过神来,微窘的低头道:“孩儿烦心帐房的事,一时听岔了。”
勤老夫人眯了眯眼,没说什么。“娘说,尽快找个黄道吉日迎娶何家小姐进门,娘也好早日抱孙子。”
勤怀书闻言心下更加烦恼;他该怎么委婉地跟娘开口呢?
勤老夫人继续说道:“何家小姐知书达礼,会是个贤内助,娘才能放心。一方面也叫骆婷认清自己身份,别妄想得到超越自己身份的地位。唉,何家小姐进门,娘也才能有个贴心的媳妇啊!”
“娘,婷儿她也是您的媳妇啊!”勤怀书相信只要娘跟婷儿相处过,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婷儿虽有些小心机——商场打滚多年,这一点他还看得出来——但绝无恶意,甚至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人,因她还有着纯真的想望——一个爱她的丈夫。
所以他亟欲补偿她。
没有勉强,对他来说,做错事自然要面对,何况婷儿不是个面目可憎的人。
勤老夫人闻言眼一瞪,“她?!她不气死我就万幸了!娘一点也不把她当媳妇看待。怀书啊,不是娘有偏见,那种下人毕竟不懂礼节,进退失据不说,言语粗鲁爱耍小手段,娘不管你是怎么让骆停骗的,要记住,何家小姐才是匹配得上你的佳人,不要冷落了人家,知道吗?”
愁上眉头,他试图再帮骆停说几句话。“娘,婷儿她……”
“住口!”勤老夫人拐杖一敲,勤怀书霎时噤声。
“大哥,”此时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勤怀眉开口了,“大娘说得没错,嫂子根本配不上我们勤府。大哥没看到嫂子当时的恶形恶状,娘差点给她气得一命呜呼,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怀眉。”勤怀书眉一蹙,“不许在背后说你嫂子不是。”
勤怀后来不及开口,勤老夫人眉一竖说道:“你在怪娘喽?”
“孩儿不敢。”勤怀书一脸恭敬,“只是婷儿毕竟是怀眉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