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脑里想像那个画面,又想起莫允柔说过的话——言可卿不禁笑出声来,真的会「吓死」他们。
「唉,还是男人方便,一套西装到哪里都正式,婚丧喜庆都好用。」言可卿有感而发,连政界人物跟黑道人物都穿同一套,真是太好用了!
看着她忽然发笑,莫允捷没多问,感觉一定是他不会喜欢的答案。
「你有看过地点吗?」莫允捷淡淡地问。
「地点?」言可卿在脑海里回想一下,模糊的有个地址,记不真切。「嗯……反正不是某饭店。」
办订婚宴会啊……言可卿想像中的订婚大概就是传统「办桌」,不过基于对言家人的「信心」,她自动演译成电视、电影里会有的那种西式自助餐会。
大概去做个头发吧!至于衣服,就上次见孙嘉文穿的那一套即可,虽然是地摊贷,不过鱼目混珠满好用的。
他不知道礼服的事有什么好商量的。
莫允捷听到她的话点点头,「是私人地点。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小型宴会,你应该有概念吧?」
对他们招摇的本事她是有点概念,言可卿想。
「嗯。」地随口应道一看向身边的他,想起刚刚与周易书讨论的事。「允捷,如暴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你要怎么办?」
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样?他想像中的是怎样?
莫允捷拉着她的手,没问她想去哪里,只是在巷道中散步,想起不远处有间特别的咖啡店,看温馨,气氛良好,可以谈话。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如果我一点都不温柔…」
「怎么样才叫温柔?」莫允捷感到好笑,不懂她的担心。
「就是…嗯,很多男人都因为我外表与职业而认为我很温柔体贴…」
「所以我问你怎样叫温柔体贴?」莫允捷还是不懂她想说什么,「我觉得你已经很好。」
「就是……」什么叫温柔体贴?言可卿皱着脸,说话轻声细语?还是走路小碎步加内八字?男人把烟叼在嘴上就立刻帮他点火?这些都很奇怪哪!
「说不出来啦?」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是你自己说过,会追我是因为我的外表嘛……」
她长得人见人爱、天真可爱又不是她的惜,气质是培养出来的难以自弃啊!凭这样就认为她是文艺爱情片里的女主角就太过分了。
莫允捷没想到她记得那么牢,也想起他之前担心的事,原来她是在意这句话。
女人都不希望男人只看到她的外表吧?但却又拚命在自己外表作文章,更是矛盾啊……「我说那只是一开始——」
「啊!」毫无预警之下狠狠被撞了一下,感觉侧肩的皮包被猛力拉扯,她反射性地伸直手让它滑出去才想起该抓住它。
是一个小鬼——「可卿!」莫允捷连忙扶住她失去平衡的身体,脸转向抢匪逃走的方向。
可恶!言可卿推开他立刻追了上去,嘴里大叫,「别跑!臭小鬼!」
抢她的皮包还吃她豆腐——别以为情况发生得突然她就没注意到他偷摸了他一把!
没允捷没有太多时间发呆,几乎是立刻皱起眉头追了上去。手长脚长的他很快就追过言可卿,在抢匪跑出大马路之前抓住了他,将他压倒在地。
「呼、呼!」言可卿气喘如牛地追上去,搭住莫允捷的肩喘气,瞪向那个不断挣扎的小鬼。
看来才中学吧!十几岁的年纪学人家做什么抢匪?!
「现在呢?」在国外是家常便饭,莫允捷并没有对少年犯多加侧目。
言可卿弯腰从他手中拿回自己皮包,擦在路面多了刮痕。
「还给我!」少年抢匪大叫,恶狠狠地瞪着抢走自己战利品的女人。
「还?」言可卿冷笑,一脚踩在少年犯腰部,「少年仔,你有没有说错?」
「那是我抢到的!」抢匪挣不开那个压住自己的人,有点狼狈。
「所以我『抢』回来不对吗?」死小孩。
看到她笑里藏力地对着地上的小枪匪说话,莫允捷虽然想笑,却还是绷着一张脸。「送警察局?」
「送就送!你以为我怕你啊!」他满不在乎地叫,听起来真的不怕被送警察局。「下次你就不要在路上给我碰到!我下次会记得带刀子啦!」
听到他的话,莫允捷制住他的手劲用力了些,双眼危险的瞇起;这里靠近她住的地方,难保不会有冤家路窄的事发生。
「哦……」言可卿拍拍莫允捷的手,要他把这死小孩拉起来,「少年仔,你要不要先看看你抢到谁的女人啊?」
连晚上都戴着墨镜的胡子脸非常好用,尤其又看不出表情,少年抢匪有些惧意,却又不甘让人一吓就倒,偏要逞勇斗狠。「我没在怕你啦!有种就现在杀了我啦!」
言可卿冷笑着用皮包敲了下他的头,「你是电视看多了是不是?」
「你这女人——」
她又敲一下,「连声音都没变,学人家说什么狠话?笑死人了。」
「别玩了。」莫允捷说道,不太赞同她这样挑拨他,台湾的小孩愈来愈可怕,根本分不清楚是非对错,价值观混淆,为了一时意气而杀人不是没有可能;反正他未成年。死在这种人手下一点价值都没有,太不值得。
「谁在玩他?我说真的。」言可卿最看不起这种人,她哼了一声,脚往他蹿羹一踢,后悔刚刚没穿高跟鞋出门。「捷,他既然不怕,大排水沟很近又没加盖,乌蒙抹黑的,不会有人看到,我们就……」她软软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骇人。
莫允捷顿了一下,「既然你这么说…」
「你更好,捷。对嘛!我也怕他来暗的,被捅一刀很痛耶!」言可卿微笑地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玩笑意味,就像平常再自然不过的感觉。
「先确定他断气再丢?」
「哎呀,那条排水沟那么臭,丢下去不死也半条命,先捅他几刀好了,伤口感染一样可以死人…」
「你们——你们不敢啦!」抢匪弟弟听了瑟瑟发抖,扯开喉咙就叫,「救命啊!救命——」
哈哈哈!言可卿忍住笑,「走吧!」
莫允捷提起他便往回走,走没几步路忽然脚下一颠,手松开,抢匪弟弟逮到一瞬间的机会拔腿便逃,连撂几句很话都不敢,跑得远远的,以至于没听到他眼中的魔女狂声大笑的声音。
「哈哈——」言可卿确定枪匪弟弟听不到了才敢笑出声来,同时也注意到莫允捷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她敛住笑声,「你怎么了?」
刚才还配合得好好的,默契十足哩!
莫允捷没答话,摘下墨镜放在胸前口袋看着她,眼中写着不赞同。
言可卿回望他,想起不长眼的抢匪弟弟打断他们话题之前,他们正说些什么,眼神一黯,勉强扯动唇角一笑,「这就绝对称不上温柔了……」
「这跟温不温柔一点关系都没有。」莫允捷忽然说话。
她没猜错,他是不太高兴,不高兴她莽撞的行为、挑衅的口吻。
「他在这附近出没,不是没有再见的机会,你不应该挑拨他。小孩个性冲动,会做出什么事很难预料得到。」他沉声道,看着她,「要多考虑自己的安全。」
「我知道,所以才演戏吓他。」原来不是她想的那回事,言可卿露出笑容,「希望他能想通,不是每次抢劫都能遇到善男信女。」
或许是恶作剧成分居多,不过她也有为那孩子着想啊!
她拉住他的手,「有没有吓到?」
「是有一点。」天知道那个拍匪有没有带刀子?还好这次是个嫩小鬼,不然怕要见血。他歎了一口气,「下次我不在千万别追上去,当是花钱消灾。」
言可卿点头。
他忽然笑道:「你知道第一次见面你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哪里吗?」
第一次见面?「超忧的气质、良家妇女型的外表?」她记得很清楚。
「不是。」莫允捷想起那天见面的话,「是你对孙先生说的那番话,让我印象深刻。」
对孙嘉文说的话?言可卿呆了呆,其实她不太记得她对孙嘉文说了什么话。
「我知道你只是为了拒绝孙先生才为我说好话,不过说得很真…」一开始是外表引起他的注意,后来便是她的内在,如果不是真有那种不以貌取人的观念,无法说得那样真切。
莫允捷看向她,「所以我决定追求你。」
「呃…即使我不像你所想像的温柔?」言可卿脸红了红,自己不记得的事接受褒奖令她感到赧然。
「不重要,对着抢匪大骂与对病人轻声细语的你都是你,那都是你的个性。」他从不曾要求她保持端庄优雅,也喜欢听她义愤填膺地数落医院里的人事、神采飞扬地诉说医院里的八卦。
他喜欢自然的女人,而非做作。
闻言,言可卿的心放下了一半,另外一半是……「我说如果喔…」她小心地问,尽量显得自己是随口、顺便问问,「如果我跟你姐一样……很不会,整理……」
「不可能。」莫允捷一口否定。「再没人比莫允柔更不像一个女人!」
「不会整理东西就不算女人吗?」言可卿感觉有些刺耳。
好像女人天生下来就是要帮臭男人整理衣服袜子的。
「当然不是,而是肯不肯做的问题。」莫允捷理所当然地说,「东西用完归回原位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如果有心肯做,便不会弄得一团乱。」
「可是你有点过火,总有无法『立刻』去做的事啊!」
莫允捷仍是摇头,「顺手的一个动作,怎么可能连几秒钟的时间都没有?」
言可卿一下子举不出实证,只好转而挑他其他毛病。「那清扫呢?我觉得一个月扫一次已经很勤快了,何况你几乎天天都随手擦拭傢具,何必一个礼拜就来次大扫除?难怪大姐受不了啊!」
「习惯问题……」莫允捷耸耸肩,觉得有些奇怪,「你是护士,应该最能了解环境清洁的重要性了。」
「呃,对。」言可卿顿了一下,无语望苍天。「环境清洁很重要。」
「对啊。」莫允捷没发觉她的异样,「肠病毒、痢疾都是因为不清洁所引起的……」
唉!言可卿歎了一口气,实在很难启齿啊!
第八章
「还没找到?」莎妮雅不耐烦地问着爸爸派来的人。
台湾就这么小一块土地,为什么连找一个有名有姓的人都要找这么久?
「是爸爸不想让我找到莫吗?」莎妮雅感觉敏锐。
一开始,爸爸便对她寻找莫的事表现冷淡,像是一点都不希望她去找莫回来,若不是她最后使出那招,不知何时才能得到莫的消息?世界之大毫无线索,够她找上好几年!
但是她人是来了,来了这么久一段时间,却还是没有消息。
「小姐,台湾虽然狭小,人口却很多……」他不得不辩解。
对,僱主是有吩咐他不必大勤快,但却不能让莎娓雅发觉。若不是薪水津贴高,他根本不想离乡背井跑来这个有的地图上根本没有的地方,而且还是陪一个疯子!
虽然没有对外公开渠道,但做他们这一行的,消息管道不能不灵通。
他为那个东方男人感到可怜。
基于同情,他放了很大很大的水。
「我不要听借口!」莎妮雅暴躁地吼,像头被困的野兽来回走动。
在异乡的日子难熬,语言不通加上水土不服,闷热的天气更令她足不出户,整天就只是窝在爸爸朋友为她准备的房间里吹冷气看英语节目。
要不是为了莫,为了想在最快的时间里见到他,她才不想来这个海岛受罪!
莫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连一点消息都不留给她?
无论真有任何里由,她一定要莫回到她身边!不管他现在薪水多少,她都愿意往上再加三倍!
「我给你两个星期,两个星期之内一定要找出来!」莎妮雅命令道,「如果没找出来,你也不用做了。」
「是。」他求之不得哩!
「还有,」莎妮稚叠起腿瞇眼轻声道:「如果两个星期没找出来,告诉爸爸,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轻柔的语气让男人打个哆嗦,疯子不知道会做什么…「知道了吗?」莎妮雅勾起唇,「你可以走了。」
等他出去,莎妮雅发洩般地用力把枕头往地上丢、踩!
她觉得全身都在骚动,尤其胸口骚动得厉害——她要见到莫!莫为什么不在她身边?为什么?
房间里的电视开得震天响,莎妮雅不管,边弄乱房里的摆设边呐喊,抓起所有随手可及的东西便往铺了地毯的地面丢——「嗤嗤……」不知是哪个东西砸到遥控器,或是她丢出去的东西里面就有遥控器,电视频道转换了,一既跳到本地电视画面,摔累了的莎妮雅瞪着一堆黑头发黑眼睛的人,电视发出的声音全是她不懂的语言莫曾经教过她几句中文,但她并不用心,因为莫会永远留在挪威……,有她的地方。
她转回头,电视演些什么她并不在意。
但就在她转过头的那一瞬间,眼角却捕捉到一个热悉的脸孔,让她猛然冲到电视机前瞪着屏幕上出现的人——是莫!
莎妮雅一阵兴奋,露出笑容。
是莫,是他没错!他头发变长了……咦?他身边的女人是谁?
莎妮雅脸色一瞬间变得挣狞,还想看仔细,画面却已经转到别的地方,她等,却再也没看到刚刚的画面出现。
是新闻吧?可她看不懂字幕,也听不懂播报员说的话。她转头记起现在的时间,然后起身,换衣服之后优雅地走出房门。
「伯伯,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她用英语说道。
摸摸光滑的下巴,一年的胡子就这么没了,莫允捷有点不习惯。
这不是他愿意的,只是……他明明是去剪头发,为何会变成刮胡子!
一觉醒来,该剪的头发还在,只是稍微修个型,不该胡子却没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还是不太习惯。习惯真是有点可怕,才一年啊,他都快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了。
他曾很认真地想过去买个假胡子贴上,但甩甩头还是丢掉这个可怕的主意。
「你是谁?」听到这句话,他真的很想狂笑三声。
然后是一张目瞪口呆的脸,当他是去整形的外星人一般看着他。
「你!男人不是只看外表,你为什么要去整形?」言可卿震惊地说。
这次他真的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笑到她变脸。然后他解释一遍前因后果,准备进屋等她打扮出门,却被她锁在门外站岗。
瞪着如今在他身边的小女人,三番两次被拒于门外,他真的起疑了。
若不是这次实在太离谱,他不会起疑心——等一个女人化妆换衣服耶!她竟然请他在屋外等?太没道理了。
「莫允捷,我觉得你还是把胡子留起来才能给大众其大的想像空间。」言可卿嘟着嘴闷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