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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琪伏在案桌上给国栋写信。
国栋:
最近好吗?功课忙不忙?
台北已浙浙地转凉,纽约的冬天很冷吧?需不需要给你寄些东西?
这些日子,我的生活仍如往常般上班、下班,在文字堆中打转,在时序的流
转中公式化的通着:只是,少了你的陪伴,有点寂寞与不习惯。你呢?纽约的生
活可有什麽新鲜事?
前两天放假时,我去看你母亲,她待我较从前亲切多了,也与她聊了许多。
真抱歉我从前的不懂事,我应该般谅她寡居的苦处,害你在中间为难了许多年,
不会怪我吧!她身他很好,往後我会尽量抽空去掠望她的,勿挂念。
今晚无星无月,显得格外冷清,想念从前与你漫步月下的每一个日子。
好想你!
Love 麦琪
麦琪封好信笔,顺手便将信搁进皮包内,预备次日邮寄。
她起身舒展着身子,缓步走到窗口,望着窗外寂寥的星空。
想,不知国栋现在在做什麽?
她转头望向床头约两个闹钟。
台北时间 12:35
纽约时间 12:35
一个是子夜,一个是午时:他在吃午餐吧?
相同的时分,却相隔了大半个地球,海角天涯,无限相思。
国栋也在想她吗?
突然,汤君明的影像闪人脑中,她甩甩头,想把这不欲去想及的念头抛开,但思绪已缠绕上心头,不是随手拂拂便能拍掉的灰尘。
昨夜,汤君明握住她手的那份悸动,仍残留在心中荡漾。
她将窗子彻底打开,一股凉风迎面吹来,她做个深呼吸,彷佛想藉冷冽的空气,冰冻心中燠热翻腾的情绪。
她究竟是怎麽了?与国栋相遇、相知、相恋多年,彼此皆极为珍爱呵护这段感情。她承诺过要等他回来,做他最美丽的新娘。国栋也承诺,等学成归国,将再也不离开她,守护她一辈子。两人爱恋的誓言,犹清楚的在耳际荡漾,仿若国栋不曾离去!
但,为何?她又会对汤君明产生一股莫名的情愫,一见着汤君明,所有的小女孩姿态全不由自主的出笼,脸红、心跳抨然不已、手足无措,平日的灵活全颇住了,深怕一举一动未能如他的意,怕一颦一笑未能牵动他的心,怕坏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这些皆是她与国栋初相恋时,患得患失的窘态。
时隔多年,她已然由当年懂憬爱情的小女孩,蜕变成一个理性成熟的小女人。为何,在她以为和国栋的感情已乎稳地将拍手共度此生时,又对另一个男人产生同样的情结?是因为国栋不在身边?
是因为寂寞?
是┅┅?
楼下铁门的嗄吱声打晰了麦琪的思绪,直觉反应地朝院子望去,见到的是骆夫与一名陌生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是谁?为何这麽晚了还与骆夫一道回来?
麦琪的好奇仅在心中停留了一会。地想,她不该再介入他们的生活了,随即将方才的疑间抛诸脑後。
她关上窗,走回房中,准备就寝。
忽然,骆夫与汤君明的声音传了上来。
他们在吵架吗?是为了方才那名女子吗?
她实在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又走回窗抬边,却只见骆夫与女子离去的背影。
按着,楼下又传来一词震慑人心的尖锐声响。
她犹豫半晌,委实放心不下,披件外套,便走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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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的木雕大门半掩着,麦琪迳自推门而入。
酒瓶碎裂成各式样的玻璃片散落各处,遗撞击的墙面上留着酒渍,空气中仍漾着浓郁的醇酒香。
麦琪看见汤君明一人坐在沙发中猛吸着烟,脸上尽是疲惫樵憔粹之色,不免为之心疼。
汤君明仍陷在迷悯之中,末察觉麦琪的到来。
她走到他身边,悄声地间:「发生什麽事?」说着,便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汤君明似不讶异她的到来,一沉气,吐出浓浓的烟雾,看向她,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喑哑着声音说:「这麽晚了还没睡,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我还没睡。」她环顾一下四周,「怎麽回事一你跟骆夫吵架了?」
汤君明无奈地摇摇头,神情忡忡,又接续地猛抽着烟。
麦琪略不耐烦地伸手抽走他手上的香烟,「别抽了,没好处的。」
汤君明叹口气,欲说话,却不自主地倾身向前作呕。
麦琪连忙将一旁的垃圾筒递给他,并起身去为他拿毛巾,备热茶。
一阵忙豁之後,汤君明终於稍微恢复精神,在沙发上躺着休息。
麦琪又帮他将客厅稍事收拾一番之後,才道:「你早点休息,我上楼了。」
汤君明却坐起身,伸手拉过麦琪的手,示意要她坐下。
麦琪以为他有话要说,便顺意在他身旁坐下。
她甫坐定,汤君明便不自主地将她拉近,另一只手环上她的颈项,将她拥向自己。他知道不该这麽做,却仍情不自禁地缓缓将头低下,倾身移向她┅┅
西琪被汤君明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扰乱了分寸:她知道他要什麽,她知道自己应该逃开这一切:可是,他眼眸中的挚情,却又教她不舍┅
就在他的层将要印上她的唇之际庄国栋的影像闪进他脑中!
骆夫的影像也问进她脑中!
两人似有默契般同时推开对方,齐声说:「对不起!」
麦琪神情紧张,忙紧接着说:「你休息吧!我上楼了。」
汤君明却又迅速地将她拉进怀中,紧紧地拥着她,许久後,才缓缓放开她,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柔蓦地说:「晚安!」
天啊!这般深情教她如何能接受!
她抬眼望进他的眼眸深处,这份感情她只能置於心中。
他点点头,眸光闪烁而坚定,似听见她的心语,而给她回答。
麦琪抑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虚声应道:「晚安!」话语一出,便匆忙起身仓皇地逃回楼上,怕再待下去,她将无法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汤君明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深深地叹口气,颓然倒人沙发中,猛然失笑,声调凄凉。上天未免太厚爱他了,一夜之间,竟让两个他爱的人绝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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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生医院。
「怎麽有空来看我?」林若辉边说边递给汤君明一杯开水,按着又动手脱掉身上的白袍子。
「怎麽,来看老朋友还需要理由?」汤君明往林若辉的诊疗椅上恣意地一躺。只有跟这个老朋友在一起时,他才能全然地放松心情。
他与林若辉是自幼一块长大的好朋友,虽然林若辉念得并不是心理科,但两人多年的交情下来,却成了他最佳的心理医师。
汤君明习惯性地掏出烟。
林若辉立刻陈他摇摇头,手指向壁上挂着的禁烟标志。「没事少抽点烟,没好处的。」说着在他的对面做了下来。
汤君明无奈地收起烟,却又忍不住揶揄他:「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罗嗦?我是来看朋友,不是看病的!」
林若辉开玩笑地碎他一句:「去你的!」然後才正色问道:「说吧!什麽事?」
汤君明摊摊手,一副莫可奈何状,似什麽事都瞒不过他。
林若辉看着汤君明,静待着等他开口。这一直是两人多年来的默契,过了好一会儿,汤君明才缓缓出声。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不知怎麽回事,总是被她的一颦一笑所牵引,会不自主地想去关心她、接近她┅┅」说着,麦琪细笑的倩容又浮现在他脑海。
林若辉不仅听得兴致盎然,且惊讶不已,汤君明与骆夫之间的事他再清楚不过了,如令竟有女子能进驻汤君明心中!他不禁对那名陌生女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与好奇心:但此刻最重要的,还是老朋友的苦恼。
「你很喜欢她吗?」林若辉问。
汤君明点点头,且斜睨着他。不解的是林若辉听了他先前的叙述之後,为何还问出这麽愚蠢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你对她的感觉跟你对骆夫的感觉一样吗?因为有时候,你想与某个人亲近,只是单纯地被他的外表或某个特性所吸引。」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也没比较过这个问题。我只是很想跟她亲近,甚至想跟她 」「上床?」林若辉简单明了且略带玩笑的接下他的话语。
汤君明迟疑了一会,仍点点头。
林若辉一见他点头,即刻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沉思一会後,才又说:「记不记得当初我们研判你究竟是不是同性恋时,曾做过一次「人体图片」的测试。」
汤君明记得。当时若辉拿了许多男人裸体与女人裸体的撩人姿态的图片给他看,结果他却只在看男人裸体图片时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想及此,汤君明便不解地问,「那为什麽现在我对那个女孩又会产生欲望?」
「可能是双性恋!」林若辉推测地说。
「双性恋川」
「也就是说,你同时对异性及同性都有某种程度的渴望,只是显露的此例有所差别。一般人对异性产生的兴趣大於对同性的兴趣:而同性恋者是对同性。但是,这种对异性渴望的因子仍存在,一旦遇见你心底深处所渴望的形体,那麽遗种因子很可能被激发出来。」
「其实,异性恋者亦会对同性有某种的渴望。例如,你会不自主地被某个人吸引,想与他认识,但这种渴望,会因为一开始对性别的认知,在言语行为上便会不自主地遵循着所谓的「道德规范」,於是两人因为这种想亲近的感觉,成为所谓的好朋友。但如果,在行为上 越了,那麽便是所谓的同性恋了。」
「这麽说,我心底的另一份欲望因子,被这女孩激发出来了。」汤君明简单地结语道。
「很有可能。这麽着,我帮你联络林医师,他毕竟比较专业。你们约个时间」
「不必了,上回被你们整得还不够惨?」汤君明忙打断他的话,一想起多年前的诊疗经验,至令他仍心犹馀悸。
林若辉了解他的个性,也不勉强,共笑笑,「随你的意思吧!」沉吟了一会儿,他又正色地道:「君明,其实这是个机会,我一直希望你能走回来,如果,这个女孩┅┅」他抬起眼捡,直视着汤君明,欲言又止。
「我知道。」汤君明含笑点头。「谢谢你!」
「老朋友还说「谢」字。」林若辉又玩笑地轻斥他。
「那你这位老朋友有没有空陪我这位老朋友去喝一杯!」
林若辉二话不说,立刻举手朝他比个「0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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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Pub。
摇滚乐曲震撼着Pub内每个角落,敲击得每个人的心绪沸腾,漫扬高涨!
狭小的空间,拥挤的人群,震耳的音乐声,烟雾弥漫,酒香四溢,整座Pub显得喧闹不已,人人沉浸在五光十色的声色娱乐之中,彷佛与门外的世界隔绝。
汤君明与林若辉相偕才甫坐定,汤君明便掏出香烟抽了起来。
见此状,林若辉只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然後转身陈侍者点了两杯酒。
汤君明望看着舞场内打扮穿着华丽前卫,跟着音乐摇摆身躯的少男、少女,徐徐地吐着 雾,不禁叹道,「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林若辉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是啊!年轻真好!」
侍者送来两杯酒。
林若辉举起酒杯,猛郧一大口,再看向那票年轻的生命,说:「成天待在医院中,看多了生老病死,久了对人生还真有点麻木了。」
「没那麽悲观吧?」汤君明试着替老朋友打气。
林若辉作个不置可否的表情。忽别具深意地问,「说说那个女孩吧!」
汤君明猛吸一口烟,然後徐徐吐出,没好气的睨着他,「你想知道些什麽?」
「你们怎麽认识的?」
「她来找我做访问。」汤君明简洁地一语带过,他实在不想多谈关於麦琪的一切,至少现在不想!
「这麽简单?然後你就被她勾引了?」
「是[吸引]。」汤君明正色地更正他。
「0K!是吸引。」林若辉耸耸肩,举起酒杯向他示意,算是为说错话致歉。
按着,林若辉又不死心追问着。汤君明只好向他大略叙述,如何与麦琪认识,到她搬去与他们同屋而居的经过。
「她对你呢?」
「可能跟我一样吧!还在边缘地带挣扎。」汤君明想及她眼眸流泄出的情感,猜测地说,然後又猛饮一口酒,颓然说:「她有个已论及婚嫁的男朋友。」
「但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还是有机会。」林若辉不愿放弃这可能使汤君明恢复正常的力量。
汤君明想起麦琪谈及庄国栋时眼中绽放的幸福光采,霎时整颗心往下沉,只偶然地抽着烟,沉默不语。
林若辉见他不语,似想到什麽,说:「是不是因为骆夫?他知道了吗?」一提起骆夫,汤君明更是忧心忡忡。昨夜,他们莫名其妙地吵了一架,而他竟还出手打了骆夫!不知道骆夫现在怎麽了?
汤君明又沉默地拍着 ,目光迷离而不定,隔了好一会儿才喃语地说:「我们昨天吵了一架┅┅」
林若辉关心的正视他,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汤君明又拿出一只烟,抽上,心神烦躁地说:「他大概已经感觉到我跟那女孩之间的不对劲了。」
「你准备怎麽办?」
「不知道。」汤君明坦言道。
这份三角恋情是异常的复杂,并不是小说情节,当两个男人同时爱上一个女人,只要女人做出选择,便能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而遗是其实的世界,同样是两男一女,却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同时爱上另一个男人。相同的还择题,却无法单纯地做个选择便可。
林若辉当然能体会与了解汤君明矛盾忧问的心情,便不再烦扰他,劝慰地说:「别想了,顺其自然吧!来,乾杯!」说着,他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汤君明也举杯一饮而尽,但愿烦扰也随之散去!
「好久没这麽痛快了,让我们不醉不归!」
汤君明应和地点点头。
林若辉伸手招唤侍者,欲再点酒。
此时,Pub的木门正被推开。只见骆夫与谷小蝶走了进来。
林若辉的手放了下来,往吧抬台方向指了指,向汤君明示意。
汤君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夫。见着了骆夫与谷小蝶坐在吧台前的位置上。
骆夫转头欲与谷小蝶讲话。眼眸一抬,他看见他们了!他的目光正与汤君明的视线交会。
汤君明怔想了一会儿,然後放下手上的烟,起身陈骆夫走去。
谷小蝶察觉骆夫的异样,转头便见汤君明朝他们走来,一时讶然地看着他们。
汤君明走到他们身旁,注视着骆夫良久,才道:「你的伤不要紧吧?」语调低沉而温柔。
「没事。」骆夫淡淡地说,听不出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