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你们快逃!唐……唐信宏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竟然狂肆杀害龙府上上下下的人,好可怕!”绿儿颤抖着身子说。
什么7!
“绿儿!那文萱呢?文萱在哪里?”她紧抓着绿儿询问。
“文萱让他给捉走了!都是我不好,没能好好保护她,都是我不好……”
绿儿自责地打起自己来,而后惶恐地道:“你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唐信宏捉着文萱直杀到这里来……燕萍!快!你快扶着老夫人逃!我拚死都会救文萱的!你们快逃!”
“不!我不走!我要救文萱!况且我也不可能丢下你自个儿逃命!我做不到!”钟燕萍哭着拒绝。
“不行!这样大家都会被杀死的!你对我有恩,现下该是我报恩的时候,你快带着老夫人走好不好?快啊!再慢就来不──”
“一个都别想逃!”唐信宏森冷的话截断了绿儿的声音,此刻的他与平时嘻皮笑脸的模样判若两人。
三人心中一惊,同时望向门扉,看着被他只手环在胸前的文萱,为她一条小命感到心惊胆战。
“文萱!”若不是绿儿极力拉阻,钟燕萍已经冲上前和他拚命了。“你把文萱怎么了?”
“放心,这小丫头可是让我胜券在握的筹码,我不会让她这么快死的。至于你们嘛……那可不一定了。”他淡漠地说。
“唐信宏,你为何要如此做?亏震威救了你一命,没想到你竟然恩将仇报,你好狠的心啊!”宋雅莲忿忿不平的骂道。
“狠心?”他鄙夷地瞥了她一眼,讥诮道:“我再怎么狠心,会比你儿子冷血毒辣吗?十一年前,他杀了我一家五口,残酷到连我两个才六岁大的孪生妹妹……”他猛然深吸口气,怨愤地吼道:“甚至尚在襁褓中的幼弟也不肯放过!你说,和你儿子相较之下,我是不是显得慈悲多了?”
宋雅莲被他这么一吼,顿时哑口无言。
“你!”他忽地将视线转向钟燕萍,“告诉龙震威,若想他女儿平安无事的话,叫他来后山救人,否则,就等着收你女儿的尸体吧!”
“可……可是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呀!”她惊愕万分地哭叫着。
“不知道?哼,说谎!那夜你们重修旧好的情景我全看在眼底,现在说你不知道龙震威身在何处,你想我会相信你吗?”
怔忡了下,钟燕萍脸色倏地刷白,头摇得似博浪鼓般,“不!不是的!那夜我们并不──”
“废话少说!我限你在午时前将龙震威给我找来,否则你女儿的命就没了!”他无情地下达命令,仇恨蒙蔽了原本善良的心。
※ ※ ※
怎么办?她找不到龙震威,怎么办?
钟燕萍身心俱疲地游走着,她所知道的地方她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龙震威,于是她又回到了龙府。
“啊!”一个踉跄,她被脚下鲜血淋漓的尸首给绊倒,吓得她尖叫连连、浑身发抖,四周血腥的画面让她的头剧烈疼痛了起来,忍不住抱头呻吟。
“啊──痛!好痛……我的头好痛……”一段被她深锁住的记忆直直冲撞脑门,令她头痛欲裂。
“啊──我的头!我的头!� 彼馍嗪穑咽艿迷诘厣戏觯碜域榍上好鬃础�
龙震威原本想与他们见最后一面,然后就此隐居山林、孤独一生,抑或剃度为僧。岂料一进入龙府,他便见到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震慑得他赤红了双眼,慌急的找寻着母亲与钟燕萍母女。
最后,是钟燕萍惊天动地的痛号声牵引着他,让他找到了心爱的女人。看见她痛苦难当的样子,他心疼得不能自已。
情字一旦沾惹上了,不是他说断就能断得了的……
离府这几十日,他无时无刻都处在水深火热的煎熬中,每当一闭上眼,钟燕萍的倩影就出现在他脑海里,紧接着一幕幕回转他与她之间发生过的往事,让他想忘了她都觉得痛苦,甚至……他知道他再也回复不了以前残忍嗜血的龙震威,只因为他受她的影响太深、太浓……
所以他才决定隐居深山,剃度出家,过着与世隔绝、断情断欲的生活,永不再相见。因为他知道,唯有如此才能令他完完全全断绝与她的情缘,还给他平静的生活。
“燕萍!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抱起她关心的间。
“我……我的头……我好怕!到处都是血、都是尸首……啊!我的头好痛!”她尖叫。
“乖,不怕、不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乖,别怕。”他拥紧了她,柔声抚慰她惊惶的情绪。
“你……”他的气息、他的拥抱,像是令她找到了安全的避风港般,有效地平复了她的情绪,头也不再那么疼,这才抬头看清他的脸。“龙,龙震威!”她又是惧、又是喜地叫唤他的名。
见她情绪稳定了点,他急忙问道:“告诉我,龙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瞬间泪如雨下,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唐...唐信宏说你杀了他全家,要找你报仇,他……捉走了老夫人、绿儿,还有文萱,要我找到你去后山救人,若……若我找不着你……他就要杀了她们。鸣...你跑到哪里去了?让我找了好久好久还是找不到……”
龙震威神色沉静得吓人,打横抱起钟燕萍后,立即施展轻功往后山掠去。
※※※
“唐信宏,她们呢?”为何他只看见文萱在他手上,却不见另外两个人。
“你母亲被我一刀杀死了,至于绿儿……她的死活你应该不痛不痒才对,我就不必多费口舌了。哈哈哈……”唐信宏诡戾狞笑着。
“你!”若不是女儿在他手上,他早一剑劈过去了。
“不!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老夫人年岁都那么大了,你还对她下毒手,你太可恶了!”钟燕萍哭喊着,为老夫人的死痛心不已。
“残忍?哼,我再怎么残忍也比不上你的枕边人。”唐信宏怕他们俩会耍什么花样,急忙指着钟燕萍命令道:“你,若不想你女儿受到一丝伤害的话,就给我过来这边。快!”
她望向龙震威,满眶热泪地边走边指控道:“都是你!都是你造的孽,不然也不会连累我们,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龙震威脚步踉跄了下,心神俱裂。没错,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的错!
“一人做事一人担。唐信宏,你有种就冲着我来,别伤害她们。”他喝道。
“哼,你当我白痴吗?我要不是利用她们哪治得了你?”唐信宏冷笑一声,“以我的功夫若杀得了你,一年半前早在我伤势痊愈后就动手了,哪还需要待在你身旁等待时机?原本看你对你母亲似乎没啥感情,所以没把握用她来威胁你就范,岂料你突然蹦出个妻子与女儿,让我有报血海深仇的机会,这就是所谓的“天助我也”吧!哈哈哈……”他仰天狂笑了起来。
“难道一年半前的事……是你故意布的局?”
“噢,不不不!那时我的确遭土匪暗算,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当真就伤重而死了。呵,天下何其大啊,竟然是你救了我?你说,是不是连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弛知道我欲寻你报仇,所以才刻意安排让你遇见了我,甚至让冷血无情的你破天荒救我回府……嗯,没错,就是这样!”唐信宏得意地笑说。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要我怎么做才肯放了她们母女俩?”
“我要你自我了结,死在我面前。”唐信宏恨恨地说。
什么?!他要他死?!钟燕萍虽然气恼龙震威,可是一听闻唐信宏的话,心就绞痛得几乎不能呼吸,恐惧令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而且有越来越剧烈的趋势,令她抚头痛吟。
“若我答应你,你就会信守承诺放了她们吗?”龙震威想都没想地回道。
“没错!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唐信宏保证道。
“好,我答应你,自我了结。”他从容不迫。
“不,不要……”钟燕萍见他毫不考虑的答应,一双早已哭得红肿的眼眸瞬间又溢出更多心慌的泪液。
她感到无措,更感到心痛如绞,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椎心刺骨的痛…
她只知道她不希望他死啊!
唐信宏听见她的低声喃语,不解地问:“你方才那股气焰到哪里去了?不是气他牵连你们吗?现在我要他自我了结,你该哈哈大笑才对,不是吗?”
“不是,就算我再怎么气恨他,但是……再怎么说他都是我女儿的父亲,我的相公呀……人是有血有肉的,我怎忍心见他为了我们母女俩而牺牲自己的性命?我求你放过他好不好?我求你……要、要不然你就杀我好了,我这做妻子的愿意替他赎罪,求你放过他吧……我求你……”她抚着越来越痛的头央求道,哭得声音都哑了。
唐信宏盯着她好半晌,心下有那么一丝丝的动摇,不过也才一刹那便又被仇恨给占据了心智。
“没用的,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过他,我一定要他死,这样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燕萍,你有这份心我就心满意足了。这是我种的因,现在由我来偿还是理所当然的,你别再为我求情了。”龙震威对她绽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完全没有面临死亡前的恐惧与不安。
有那么一瞬间,他温和无害的笑颜让回忆飞掠过她的脑海,那一幕幕景象快得让她没能抓住,可是那莫名的熟识感与亲切感,在在令她震撼了下。
“啊!我的头……”钟燕萍捧着疼痛欲裂的头,倒在地上打滚哀鸣。
“燕萍!你怎么了?”龙震威暴吼,为她担心不已。
唐信宏狠下心肠不顾钟燕萍的死活,硬是喝道:“龙震威!你快给我自裁,否则休怪我一刀了结你女儿的命!”
“不要伤害她!我听你的。”龙震威立刻举起重剑,就要自我了结。
“哈哈哈……”唐信宏大笑了起来。
“不!不要 ”
钟燕萍哭吼嘶喊着,眼睛瞠得如铜铃大,她泪流不止,惊悸地看着龙震威举剑往自个儿的身体砍去,一颗心好痛好痛,好似有千根、万根针在扎刺般,头部更像有道巨雷狂劈向她,震得她的头都快爆裂了,令她禁不住放声尖叫,几乎昏死过去,可下一刻──
她脑海蓦然转过一幕幕与龙震威有关的记忆──相遇、惊惶、悸动、认知……进而相爱!
天,她全都想起来了!而她的头疼也在记忆猛窜而出的刹那平静下来。
“震威!”
唐信宏见钟燕萍欲往龙震威扑奔过去,出声喝道:“你若敢过去阻止他的话,我马上杀了你女儿!”
她顿时僵愣住,流着伤痛的泪水眼看心爱的人就要走上死亡之路…
“不!震威!不要� 彼崴傲埃故蔷僮惚枷蛄肆鹜�
不!她不要他死!她不要───
她好不容易恢复了记忆,而他却欲离她而去,她无法接受这个打击,她无法接受!
“你……”龙震威看着飞奔而来握住他手臂的钟燕萍,好想拥抱她。
“震威,不要……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啊!呜……”她抱着他痛哭。
震威?她叫他震威?!难道她…
“你……叫我震威?”他小心翼翼地问。
“嗯,我恢复记忆了,恢复所有的记忆了!所以你不能死呀……”她哭得柔肠寸断。
“你恢复记忆……记起我了71”他欣喜万分,可是下一刻却说:“那我死也瞑目了。”
“不!我不要你死!震威……你不要抛下我……”她哭吼得都快没声了。
他搂紧她,心中有说不出的苦痛,“燕萍,我若不死的话,你们母女如何活得了?”
唐信宏再也看不下去了,厉声喝道:“钟燕萍!你当真不顾女儿的死活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过来,否则我现下就杀了这小鬼!”
“过去。”龙震威放开她,见她文风不动,他推了她一把暴吼道:“我叫你给我过去没听见吗?你想害死女儿不成?”
她颤着肩膀,心碎地哭着,“不,震威……我不过去……”
别开脸,他的眼眶是红的,瞳眸中盈满了一层雾气,视线倏然白蒙蒙一片,铁汉不轻弹的泪珠落下了。
“过去──”他声嘶力竭地吼。
听出他语气里的哀痛与悔恨,钟燕萍更为心伤地奔上前抱住了他,悲倒地哭喊:“不!我不过去、我不过去!我宁可失去孩子也不要失去你……我爱你呀!我今生今世都不能没有你……你若死了,我独活又有何意义呢?威……不要赶我过去,我求你啊……”
“你……我该拿你怎么办……”丢下剑,他无限深情地拥紧了她。
“可恶!你们会后悔的!我要在你们面前砍了这小鬼的头,让她死无全尸!”唐信宏气愤难当地想要举剑杀了昏睡的文萱,冷不防地被一箭射中了胸口,顿时口吐鲜血。
“可恶……老天爷为什么如……此待我……我不甘……心……”他艰难地吐出最后一个字后,滴下两行泪,昏死过去。
龙震威与钟燕萍惊愕地往远处一望,看见绿儿正对他们挥着手,一旁的严钦则手持弓箭,两人正往这儿疾奔而来…
尾声
数年后
一个约莫三岁的小男孩对着走在前方的伟岸男人哇哇哭喊着。
“哇……爹爹……文峰痛痛……”
转过头,男人看着跌倒在地的儿子,严肃地说:“不准哭,勇敢一点,自己站起来。”
闻言,小男孩马上停止哭泣,听话的自地上爬了起来,脚步还不算很稳健地走到男人面前,仰头望着他,发出嫩稚的童声,“爹爹,文峰听话,自己站起来了。”
龙震威低着头,眼神是慈祥而温和的,他蹲下身,伸出健臂将儿子抱了起来,柔声道:“嗯,文峰好乖,好勇敢。”
“哼,文峰就爱向爹爹撒娇,难怪爹爹比较疼弟弟。”文萱走在前头吃味地向母亲抱怨。
“怎么?吃弟弟的醋啦?”钟燕萍逗着女儿。
“呃……我、我哪有?!”文萱红着脸回道,突然想到一个她怎么也不明白的问题,开口问道:“娘,为什么您和爹爹都吃素,而我和弟弟却吃荤呢?”
钟燕萍坦然道:“因为龙家未成立镖局前,历代皆从事杀手的行业,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因此杀害了许多无辜的人,造了不少孽,所以我和你爹发愿终生茹素……”
“娘,您讲了好多话,可是文萱都有听没有懂耶。”
怔愣了下,钟燕萍失笑道:“呵,我都忘了你还小,听不懂的。没关系,若你想知道的话,再过几年你长大了,娘再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