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燕萍惧意乍起地落下泪,慌慌张张奔到龙震威面前,不顾他冷戾的面庞直拉着他的手臂问道:“请你告诉我,除了我之外,你还有没有见到三个和我一样身着奇装异服的人?”
虽然对她慌乱惊恐的举动不解,他还是回答她的话,“没有。”
什么?!那不就只有她……想着想着,她顿然觉得自己好孤独、好无助,双臂环抱着自己,她蹲下身低低切切的哭泣。
呜……她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是不是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了?
龙震威错愕地看着她,“你哭什么哭?吵死了!”
“呜……那你凶什么凶?难道就不吵吗?”她正为自己悲惨的遭遇哀悼耶,他还在旁边鬼吼鬼叫的,害她都不能专心。
她对他的恐惧,早在认知自个儿穿越时空的瞬间灰飞烟灭。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她的末来是黑暗的──既然如此,她干嘛还要忍气吞声地任他咆哮吼叫?大……大不了人命一条,他要就拿去好了。
“你──找死!”龙震威举剑抵在她纤细的颈项上,可是她怪异的举止却让他停住想要杀了她的态势。
“来!来杀了我呀!我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只见她俐落地将披肩长发撩到身后,好让他的剑能够毫无阻碍地架在她脖子上,然后严肃地叮咛道:“嘿,记得哦,砍的时候速度要快、要狠,一刀就让我人头落地,若你剑法太烂,害我痛得哀父叫母、上气不接下气后才挂点的话,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好了,你快动手吧。”
说完,她闭上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似那颗头不是她的。
“哈哈哈……”龙震威被她愚蠢至极的举动逗笑了。
钟燕萍皱着眉,身子愈来愈低,就好比蹲马步一样..她受不住地睁眼吼道:“喂!你笑够了没?要……要杀就……快点!”
天哪!他的剑快压死她了,怎么那么重啊?
“哇──”她再也承受不住地往后栽了下去。
龙震威缩回剑,健臂向前一捞,扎扎实实地将她揽进怀,待她站稳后才放开她。
“你真有趣!我改变主意不杀你了。”睨了她一眼,他狂笑了起来。
“真……真的不杀我了吗?”钟燕萍着实呆愣住,一副枉费她身心都已准备好任人宰割的蠢样,久久不能自已。
第二章
月光如水,星辰漫天,钟燕萍来到河梁拾起遗落于此的小背袋,拿出皮夹,映着月光直盯着那张全家福照片,手不由得颤抖起来,眼眶瞬间盈满晶莹透澈的泪珠儿。
“爸、妈……钟荣,你们到底在哪里?我好想你们...鸣...跌坐在地,她悲伤地猛掉泪。
在这个时代里,她什么都不懂,又人生地不熟的,教她如何面对这陌生的世界?若要从头学起,却又茫无头绪,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脑中灵光一闪。不如……就赖在这里好了!可是赖在这儿,她的小命随时可能不保,那男人喜怒无常,令她战栗不已。
若不待在这儿,她又该何去何从呢?况且不幸的事都已发生,她不能不去面对,不能继续委靡不振。
抹干泪水,她振作地站了起来。嗯,从今而后,她要自力更生,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倏地,身后响起一道慈祥和蔼的嗓音。
“小姑娘。”
宋雅莲远远地便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着实感到不舍。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女儿,也或许是她和这小女娃投缘,一看见就喜欢上她了。
钟燕萍转过身来,不解地问:“请问您是?”
“你忘了吗?我是中午被你──”
“啊!我想起来了!您是掉进水里的老妇人……呃,对不起!我不礼貌地打断您的话。”她歉然地说。
“没关系。”宋雅莲不以为意,反倒关心地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用过晚膳了吗?”
“我……我是瞒着您儿子偷跑出来的,至于晚……”话未说完,她的肚子就很不给面子的咕噜噜叫了起来,窘得她脸都红了。
宋雅莲微笑了下,执起她的手温言道:“随我到食堂用膳吧。”
“老夫人,这样不方便啦!我……”
“小姑娘,有我在你不用怕。”宋雅莲知道她的顾虑,笑笑地安抚道。
她知道震威的个性残暴冷血到极点,可是再怎么样,他也会多少尊重她这个母亲吧。
※ ※ ※
“娘!她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让她坐在您旁边太危险了!”
龙震威阴狠地瞪着钟燕萍,显然很不高兴她背着他偷溜出房,可是碍于母亲对她的袒护,使他不得不压下那股怒气。
“不,她不是坏人。我相信一个心怀鬼胎的奸险小人,不会有双澄清无邪的眸子,更不会那么自然地表现出自己的短处。”宋雅莲回忆起方才来食堂的路上,钟燕萍不时踩到裙摆、险些被绊倒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就如此时,这小妮子竟然大模大样的把裙摆撩到膝上用双腿夹着,若不是餐桌遮掩住,她早让人鄙视笑话了。
事实上,她该对这丫头不成体统的粗鲁举止感到生气,可一思及她在路上哭诉的种种遭遇,她竟不忍心指责她了。
唉!世上怎么会有这般荒谬绝伦的事?虽说她已见识过那些异时空的“证件”,以及令人咋舌不已的……“照片”,可她至今仍震惊得很,更别说儿子听了死都不肯相信。
其实,龙震威的想法也和母亲一样,可是前几年所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有所戒心。
龙家历代以杀手为业,因此结下了不少仇家。三年前,他爹在自家领地遇见一位衣衫槛褛、消瘦病笃的老妇人,出于同情将她带回府,并请了大夫为她治病。
老妇人病好了之后,声称自己孤苦无依、没地方可去,央求他爹留她下来做厨娘,好让她有个栖身之处。他爹虽为杀手,可侧隐之心仍是有的,于是二话不说地将她留居府内,岂料一个月后,老妇人竟痛下杀手暗算了他爹,说是为她丈夫报仇……
他爹并非当场毙命,但因伤及要害,苟延残喘数十日后就辞世了,临终前还一再嘱咐他金盆洗手,以免往后再有这等悲剧发生。因此,才有了“龙鼎镖局”的诞生。
“娘,防人之心不可无。”龙震威极力劝阻,可是母亲却置之不理,他只好将矛头指向钟燕萍,“你给我记住了!龙府上下只要有一人惨遭你毒手的话,我会让你求生不得、觅死不能!”
闻言,钟燕萍嘿嘿苦笑了下。遭她毒手?她还祈求他别荼毒她咧!
※ ※ ※
由于宋雅莲说不过她,只好放任钟燕萍做些打杂的工作。
只是,前些天亲眼瞧见她暴露装扮的婢女们,早就将此事渲染得人尽皆知,使得府上的奴仆皆视她为淫荡放浪的女子。
想当然耳,丢给她的工作自是不会太轻松,更过分的是,一些好色的男仆们总是心怀不轨的接近她,企图侵犯她。
呼!做个古人还真不简单,样样粗活都得靠劳力才能完成。就连煮顿饭菜都得辛苦地挑水、烧柴,若不是有钱人家佣人多,光靠一个人肯定吃不消。
钟燕萍气喘吁吁地将水挑进灶房,再费力的将木桶里的水倒进水槽内。
天啊!她已经没力了
“喂!搞什么鬼?水槽都还没满你就在那偷懒?”一名婢女颐指气使地吼道。
“我知道,可是我已经挑了四趟水了耶,累死我了!”她捶了捶发酸发疼的肩头,疲乏地说:“水够用就好了嘛,有需要装到满吗?”
“当、当然需要!我们以往都是这样的。”才怪!
“你骗人。”钟燕萍斩钉截铁道。
“我……我哪有啊?你少冤枉我!”婢女回答得有些心虚。
“我才没有冤枉你。若你们每天都有将水槽装满的话,那今早你们将挑水的工作丢给我做时,水槽内的水怎么一滴都不剩?难不成厨娘昨天用了一整槽的水煮三顿饭吗?”当她白痴啊。
“呃……”婢女被她的伶牙俐齿堵得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牙痒痒地低头做自己的事。
哼!想欺负她,门儿都没有!
钟燕萍边走边思忖。走着走着,竟来到那天穿越时空所坠落的广大草原,再往前慢步,她倏地睁大眼,兴致勃勃地奔向凉凉小溪。
哇,这水清澈见底,连溪底的小石子都看得一清二楚,偶尔还可见到活蹦乱跳的小鱼悠哉游过,跟二十一世纪的溪水真是天差地远啊!
玩兴乍起的她,脱下会牵绊她的外衫及绣花鞋,缓步踏进沁凉透骨的溪水中,自得其乐地玩了起来。
“啧啧,身材真好,看得老子都快忍不住了。”一直尾随在后的男子抹着口水道,色欲之心显而易见。
他趁钟燕萍背对着他时,悄悄地由原本藏身的树木移至溪旁的大树后,贼兮兮地东张西望,在确定四周除了牛、羊之外再无人影,才大着胆子宽衣解带,准备冲下水调戏美人儿。
若不是龙震威护镖至江南,他哪有这个胆呀!
不一会儿,他就脱得只剩内裤,毫无顾忌地朝溪中奔去──
钟燕萍闻声猛回头,惊愕地尖叫:“小山!你怎么会在这里?!”
“嘿嘿!当然是为了来陪你快活快活呀,不然你一个人玩太枯燥无味了。”他赤红着眼饱看她紧贴在单衣下的惹火身段,都快按捺不住地往她扑过去了。
洞悉他邪恶的企图,钟燕萍惶恐地往溪岸逃窜,可是小山的动作比她还快,瞬间挡住了她的去路,害她不得上岸。
“你……你难道不怕少爷杀了你吗?聪明的话,马上离我远一点!”
“我自然是怕少爷,所以更要在他未回府前奸了你。如此一来,单凭你一面之词,少爷是不会相信的。”他朝钟燕萍逼近几步。“少爷事事讲求“眼见为凭”,若非他亲眼所见,他是不会信的。”
钟燕萍一步步地往后退,心惊胆战地不知如何是好。
比速度,她太迟缓;比力气,她想都不敢想。小山粗壮的体格虽然还不及龙震威,可对她来讲,一只手臂就足以制伏她
“啊!”她让脚下的不明物体绊倒,吃了几口水,当她慌张的爬起身时,不经意瞥见──那不是曾抵在她脖子上的重剑吗?
虽道那男人正在附近?!她欣喜地左右张望,可是结果却教她失望了。
她沮丧不已,不过下一刻又马上振作,因为有武器防身总比没有来得好巴。
钟燕萍虚张声势地吼道:“你再靠近我,我就杀了你!”她握住剑柄往上一拉──呃!剑不但没提起,反倒让她弯下了腰。
哇哇哇!惨惨惨!她暗暗心惊,这把剑她竟完全提不动!
天哪!那男人是不是吃饱太闲,竟拿如此笨重的剑当武器,害她现在想靠它自保都是痴心妄想!呜呜呜……难道她就这么两眼开开任人摧残吗?
小山乍见溪底的重剑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少爷回府了!详细地察看四周环境后,他才呵呵笑道:“拿呀,只要你能将那把剑举离地面,我就乖乖地站在这任你大卸八块。”
那把剑他都未必提得起来了,更何况是她!
“这是你说的,可别后悔喔。”她存着一丝希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小山看准了她定然提不起,嚣张的撂下话。
可是他却忘了一点 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是人?
钟燕萍不放过一丝丝自保的机会,她站于剑柄前方,蹲下身,双腿不雅地大大张了开来,双手再背至后头握住剑柄,使尽吃奶之力往前拖,虽然艰辛困难,可在她努力不懈地使劲下,剑身缓慢地稍稍移动了……
努力了好半晌,剑身总算移至她湿答答的纤背上,此时,她一手改绕至肩头后方握住剑柄,另一手也跟着做同样的动作,然后卯足力气向前一拉──
扑通!水花四溅,她整个人呈大字形趴伏在溪水中,重剑则稳稳当当地压在她的背上,离开了地面。
嗄?!小山呆愣住,久久无法言语,而置身于树上看好戏的男人,终于憋不住地狂笑出声。
龙震威翻身下树,边笑边往钟燕萍趴伏之处掠去,一手毫不费力的提起重剑,一手捞起快溺毙的她。
“咳咳咳……”钟燕萍被溪水呛得好难受,一离开水面就猛咳起来,像是不把肺咳出来不罢休似的。
见状,龙震威从后拍了她一掌,原是难得好心地想助她呕出水,岂料她不仅呕出水,还呕出不少血,骇了他一跳。
他也才使出十分之一的力道,有那么严重吗?
吐了好大一口血,钟燕萍这才呆呆地仰头,想看清是哪个家伙上一刻好心地助她脱离溺水之苦,下一刻却猛拍她一掌,害她差点死翘翘。
“喝!怎么是你?!”她惊叫。
“不行吗?”他的语气没了往常的冰冷,反倒多了抹嘲讽意味。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很疑惑,你不是护镖到江南吗?”听说来回需花上好些时日,可今日也才第二天,怎么他……
“老子不放心你这来路不明的女人,中途又折回来不行吗?”他啐道。
原来他对她这么有防备心啊!
“那镖物怎么办?”她直觉反问。
“废话!当然交给其它镖师护送……啧!你找死啊?竟敢一再质问我!”龙震威脸色一沉。他干嘛对她有问必答?真是见鬼了!
真可怕,翻脸比翻书还快……猛地,钟燕萍想起一事。
“这么说……你一直都在这里啰?”话才出口,就见他狂笑了起来,钟燕萍简直快气炸了,不顾一切地猛捶他,“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坏、那么冷血无情啊?竟然眼睁睁地看着我即将被羞辱还袖手旁观,你太可恨了!”
龙震威反常地没有动怒,反倒搂着她大笑。
被他的铁臂环抱住,钟燕萍这才意识到她一直被他搂着,窘得脸都红透了。
“喂,放开我啦!”
“嗯,也对,还有个人等着被你大卸八块呢。”敛起笑,他冷眼扫看吓得跪在溪中的小山。
“少、少爷请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只要思及他的一言一行全让少爷亲眼目睹,他就浑身发颤、冷汗涔涔。
“你方才夸口的话没忘记吧?”龙震威阴侧侧地问。
小山吓得尿液当场洒了出来,混入溪水中。“少爷!小的真的知错了,请少爷高抬贵手饶了小的这条狗命!小的求您!小的求求您……”
“喏,拿去,杀了他。”龙震威从腰际拿了把既轻且利的匕首递给钟燕萍,示意她动手。
她瞪眼瞧着自个儿拿刀的手抖得有如中风一样,嗫嚅道:“俗语说……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既然小山都知错了,你何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