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者,她是背叛者。
这是雷恩退还的婚戒,是她和雷恩曾经有过的幸福,也是她的爱与憧憬。
她一直握着不放,至死……
天哪!她做了什么……一直都忽略了安娜的感受,她只在乎自己…
安娜……
安娜……
* * *
背叛者人恒背叛之。
背叛者人恒背叛之……
背叛……
唯心的手用力地挥舞着,脸蛋半是使力、半是被制地胀红,胸膛努力地起伏着,以争取难以得到的氧气,颈部的脉搏似紧铃般重重敲击,急欲推开颈上的施压者,无奈双手被缚,挣扎有限……
喀喀喀……好难受……无法呼吸了……视线开始模糊、耳朵开始呜叫……
难道她得就此命丧黄泉吗?
雷恩与凯凯的身影跃入脑际。那相似的笑容……不!不!她还想多看两眼……
明明上一秒才朝她伸手,她还在想着对方下一步的打算哩,谁知道突然地变脸,掐住她脖子欲置她死地的模样。
咦……怎么下雨了!咸咸的泪直扑上她的脸。
一滴、两滴……怎么回事?
颈上的压力渐渐消失,她贪婪地呼吸得来不易的空气,等头昏耳鸣过去,才定睛一看,咦……怎么……回事?
神田理惠,这名突然掐她脖子的凶手竟露出非常悲伤的表情,满脸的泪水,像背负着千万担痛苦。
差点被杀的人是她,行凶的人还哭,有天理吗?
但……这样悲恸的表情,她从没见过……一个好强的女人会止不住的哭泣,必定是遭遇极大的挫折。瞬间,她感到罪恶。
若不是因雷恩的抛弃,她也不至于如此伤心。那样悲戚的表情,是因为被伤透了心吧!
她不由想起曾誓诚。有过被抛弃的经验,使她格外能体验那种痛苦,也令她深深地同情起眼前的女人。
想想,她企图杀自己的心态也不难理解。原先有的那点敌视与讨厌,也随之消散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比她惨多了,她毕竟没和曾誓诚订婚,程度上也有轻重之差,而且她得到雷恩对她的爱,这是理惠渴望许久仍得不到的,说来……她简直占尽优势哩。
尽管双手被缚,她仍想办法自口袋掏出手帕,递给眼前的泪人儿。
“哪!给你擦眼泪……”
理惠诧异地抬眼望她,眨着眼仿佛看到某种外星生物。
她看她的眼神,令她联想到安娜。虽然她们根本没有任何相同之处,但她却难以忽略,她身上同样散发一股强大的安定力量,虽然眼前的女人并没有安娜静谧的公主气质。
不……
她随即厌恶地皱眉。杨唯心怎能跟安娜比……她不配!
她是该讨厌她、唾弃她,毕竟她抢走心爱的雷恩,但她就是无法恨她。
究竟为什么?她反而在她面前流露出她在人前人后苦苦压抑的心绪。
她的所有感情与疑问在接收到她同情的眸子时,嘎然停止。
太丢人!竟在敌人面前示弱,真真丢人哪!
她在搞什么?竟在唯心面前哭……
眼泪一抹,她迅速回复原来的冷酷模样,板起脸迅速地站起离开,像怕得到某种传染病似的。
干嘛!拍《变脸》吗?怎么有人一下子说变就变的?
理惠后退,颔首示意,两三个黑衣男人上前,拿着白森森的针便往她手臂上戳。
“干什么……”还来不及反应,唯心便被压住,施展不出反抗之力。“好痛!”针戳进皮肉的痛楚,令她不禁轻呼。
不到几秒,疼痛过去,取而带之的是绵长的倦意,她很快就感到头昏目眩,眼皮沉重地往下垂。“你到底……”
“为了怕你做蠢事,只有请你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我不……”她才不睡……不睡……
尽管不断地眨眼保持清醒,仍克制不住体内高涨的睡意,四周的景物逐渐模糊……黑暗朝她袭来,尽管她不愿意,仍坠入无梦的黑暗中。
第八章
黑色的直升机在阳光下像匹奔驰的俊马,因汗珠的发光而闪亮,旋风刮起大量的尘土,威力之大,连一旁的树木也不由得顺势屈服、弯腰驼背。
白威廉一脸严肃地下来,一改平日一贯地嬉笑,不发一言地前行。
他没有带任何随从,单枪匹马地经过满脸担心的亨利,笔直地来到雷恩面前。
雷恩的眼睛因充满怒气而布满血丝,眼睛盯着威廉,二话不说走上前,狠狠地给他一拳。
这拳的力道之大,让体型比他还魁梧的威廉立即倒地。
一丝鲜红色的血自嘴角流出,威廉却笑了。“啧!冲冠一怒为红颜。没想到你的拳头竟比平常还硬……”擦擦嘴角,站起来。
雷恩不由分说地又出一拳,这次威廉可是好整以暇地伸手接住。
“喂!够了喔!我刚才已经让你打一拳了,不然你以为你打得到我吗?”
雷恩一脸忿气未消,眼中的怒火几可把海水沸腾。
“OK、OK,我承认不该绑架你老婆,但我却有十足的理由必须绑架她。”
雷恩缓缓地收回拳头,全身绷紧的肌肉显示他的怒气未消,他恶狠狠地盯着堂弟,犹如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狼犬。
“你最好有十足的理由,否则……”他说完进入屋内。
威廉抚着下巴跟在后头,脸上再挂回平日皮皮的笑容。
喷!还真挺疼的。以前就算打架,也没见他那么用力,看来这回是真的搞火他了,这么不顾手足之情,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有了女人没了手足……
“你在嘀咕什么?”雷恩突然回过身。锐利的眸子眯起,在他脸上扫来扫去,扫得他心里发毛。
“没,我连声也没吭。”他摇手说道。
“对,但在心底嘀咕……”
他傻笑以对,找张椅子坐下,顺手呷一大口亨利端来的冰凉饮品,满脸畅快。
“你可不是来度假享福的!”雷恩双手抱胸,一脸不耐烦。
“唉——”他夸张地叹气。
“威廉——”雷恩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说、我说……”不敢轻捻老虎胡,他还想多活几年。“是神田理惠绑走了她……”
“而你从几时变成理惠的打手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情呢?白威廉……”
他被连名带姓地叫得寒毛直竖。“干嘛……干嘛那么见外呢?”
雷恩不说话,蓝色的眼堆积了不少的不满。逼得威廉,必须赶紧输诚,以表自己的忠心无虑。
以史为鉴,历史上多少慢半拍的臣子,就是没在当下立即表明忠诚而遭猜忌,下场凄凉,怎么可以不记取教训、引以为鉴呢?
”理惠找我的时侯便已放话,要是我不接,她找的人会对嫂子做出什么样的事,她可不保证,为了怕发生不测,我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了…
“顺带地赚了一笔,是吗?”雷恩质问道。
“嘿嘿嘿……”
“装傻就没事了吗?哼!”
他忿忿地踱向窗口,那片美丽的落地窗,现在只能用报纸糊着。“还耍帅毁了我的落地窗……”
“好好……我赔、我赔,成了吧!”威廉认命地说。
雷恩走到他跟前坐下,原先的怒气被认真所取代。“说吧!你不是她的传声筒吗?”
威廉也收起刚才玩笑的态度,严肃地望着他。“我想……我们有必要计划一下明天的会面……”
“不——”雷恩摇头。“她要我单枪匹马是吧!那么我就一个人去,我不想危及唯心的安全。”
威廉做出一个饶了我的表情。“你疯了吗?一个人……”
“地点在哪?”
“你不让我跟我就不告诉你。”
“你……”雷恩瞠自以对。“胡闹!”
“去跟亨利来这一套,我不吃!”
“说不说?”他揪住他衣领。
”让不让我跟?”威廉不受威胁地与他对峙。
雷恩叹一口气,放开他,耙了耙头发。“让你跟可以,有条件的……你必须退到外头,不许跟我一块进去,也不许搞什么潜入那套……”
威廉欲开口反驳,立刻被他打断。“我若需要你帮忙,自然会让你知道。”
“可是……”
“没有可是,我已经作了让步。”
他仍想争辩,但理智告诉他,就算再吵下去也无济于事。雷恩不是不能沟通、退让,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线,一旦他作了决定,就别再想动摇。
况且,他也不可能真的不告诉他,嫂子还等着援救呢!
衡量得失轻重后,一脸不高兴的威廉,终于在心不甘情不愿的状态下,告诉他地点。“就在理惠家的别墅,地点在……”
* * *
你见过破晓的晨光吗?
那片天空白灰转蓝,然后再慢慢变白的魔术,多神奇!
原本晦暗的大地,慢慢穿上各式色彩,连空气都带着一种清凉的新鲜,像薄荷牙膏带给人们的芬芳一般。晶亮亮的阳光缓缓地探出头,即便只是试探性地伸手,耀眼的光芒,仍是万物崇拜的对象,所有生命力的来源。
这……也许是她今生最后一次见到日出了。
今天是报应日、算总帐的日子。所有的恩怨都会在今天了结。
一直以为雷恩的心头,除了安娜不可能有第二个影子,所以她愿意忍受,明知他不爱她,可要和他过一辈子。
或许……她私心地希望,有一天……时间久了,她也能在他心底留下那么一些些痕迹。
她不该背叛安娜,她承认自己的错,并为此受苦了好些年,最后得到这样的下场,她……得到了报应,她……活该!
但白雷恩也不能。他不能、也不该背叛安娜。
他应该永远爱她。他的心底不该再有第二个女人。
除了命丧黄泉的安娜、为他不惜成为魔鬼的她之外,不该是一个才出现没多久的女人,尽管那个女人或许具备某种吸引力。
不可原谅!
她握紧自己的双手,却无法握住满腔的恨意。
是的,恨……恨极、恨透了!
为什么她无法得到幸福呢?
她并不着望能得到雷恩对安娜一般深的爱啊!只要一点点……雷恩有把她放在心上,她并不奢求,只要一个小小的位子,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我爱你啊!雷恩……
你不懂……你不懂我有多爱你……
如果毁灭这个世界、烧掉一座城市,能换来雷恩对她一丝丝的爱意,她不在乎……她不在乎自己变成噬血的恶魔。
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包括杀人……
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呢……
雷恩仍没把她放在心上,她在他心头仍旧毫无分量。
那种把自己全数掏出,却发现到头来什么也不是的痛楚……
好恨!真的好恨!
“小姐,白雷恩到了……”
她猛然回头,望了挂在壁上的钟,发觉自己竟然站了许久,时间也头也不回地流逝,转眼就到约定的时间。
雷恩……
猛地一凛,她换上最冷酷的表情,让暑气顿失。
“去把人带来……”
缓缓地,她信步到桌前,一把银色的手枪静静地躺着,幽幽地发出金属的银光。它的外型小巧,仿佛是特别量身打造,以适合女性的手掌使用。
一颗颗的弹药循序滑进,喀啦一声,枪上了膛。
她凝望手中的枪,好一会儿,暗自在心底下了某种决定。陌然的神色,令人读不出她心中的想法。
轻巧地转身,一如优雅的华尔滋,她似行刑的犯人依恋地看了外头的阳光一眼,回身走出门外。
结果……就要出现,而她……多希望这是另一种结果啊!
怎耐何人生不如已意啊。
* * *
白雷恩准时赴约,单枪匹马,丝毫没有怯意。
“他没带武器。”
搜完身的雷恩昂然地立在一排持枪荷弹的爪牙前,搞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是国王,此刻正在阅兵大典上,准备发表什么演说哩。
阳光下,他的发闪闪发亮,衬着其下的眸更为湛蓝。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耳畔不时呼啸而过的风,只令他相形之下更显霸气。
他微微地皱眉,环视眼前的大阵仗,有一种小题大作的神气。
明明受威胁的人是他、被枪指着的人是他,但不知怎地,在场的人却变成老鼠般虚张声势、理不直气不壮似的。
这个男人不能露出一丝丝狼狈吗?
即使是假装?
他一定得到这种地步了,仍一副天地崩于前仍不改色的强者气态吗?
真令人火冒三丈啊!
她特别挑选这样的地点,让他站在悬崖边、面对一排拿着重武器的壮丁,以削减他的锐气,好让他恐惧求饶,借机挫挫他的锐气、糟蹋他的自尊,让他在爱人前丢脸,彻底灭毁他平日营造出来的权威。
但没想到……她的这些精心计划,到头来像愚弄了自己。
白雷恩根本没看在眼里。他没动摇半分,神色平常得像每天都会遭遇的事,纯粹以自己的王者气势压倒众人,让她费心安排的这些人变成过度小心翼翼的小丑。
也让她……变得可笑万分。
“我老婆呢?”他劈头便问。
“把她带过来。”她吩咐道。
又来了,真令人痛恨,为什么她非得顺着他行动?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她冷冷地问。
雷恩歪着头看她,脸上有种似笑非笑的神气。“我应该要说什么吗?”
“你……”
“你找人侵入我家,绑走我老婆,要胁我前来。你要我说什么……谢谢你找我麻烦吗?”他生平最痛恨的一件事,就是被威胁。
神田理惠的脸变得铁青,气氛在一瞬间变得肃杀。
唯心被彪形大汉拎了过来,像只被毛线捆住的小猫一般,无助地任人摆布。
“雷恩——”原本萎靡的双目在见到雷恩的瞬间亮起。
如果不是被架着,她会不顾一切地投入他的怀抱。
明明不到一天没见到他,她竟有种想哭的感受。为什么呢?
那股奔腾在她血液、充斥整个心房的想念,竟让她全身忍不住颤抖。
好想冲上前去,抱住雷恩结实的身躯,紧紧的、再也不放开,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他胸前传来的有力心跳声,还有他源源不绝提供的暖意,属于这个男人的全部,她从没那么高兴这些属于她,直到现在……
眼前这个男人,昂藏的身躯可以让她永远依靠、深情的双眸总是汪视着她,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
他是爱她的。
那些旧日纠缠的梦魇,被雷恩的爱情打败了、困着她的不安,总令她如吸了太多水的海绵般滴着水,现在也被他的热力所驱散。
他是爱她的。
他是爱她的啊!远超过她的想像。
“雷恩……”她就这么痴望着他的眸,一瞬间动也动不了。
“来吧厂雷恩朝她伸手。“我们走。”
唯心担忧地望望拿枪指着他,众多环伺以动的枪手,犹豫着不敢动。
“白雷恩,你不要太过分了。”理惠怒道。“你以为你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
雷恩的目光自唯心身上收回,原先和煦的眸转为蕴怒。
“你要我来,我也来了。凭什么不能带我的妻子离开呢?”他沉下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