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love,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表示我没让自己脱险;但,至少我成功地把你救出了,不是吗?
我感到非常难过,让你承受这种打击,请不要感到愧疚,我很高兴我们当中活下来的是你,我也很高兴能为你牺牲。我无法开口告诉你这种感觉,每一次看见你,便不由自主地多爱你一分,想把世界献给你。很疯狂,对吧?你或许会质疑这只是一时激情,但我清楚不是。我问自己,能给你什么,好表示我的爱;除去财富的光环,我只有宝贵的生命。
如今,我用生命交换你的存活,我感到非常高与。不要悲伤,my love,我会化作风、阳光守候在你身旁,永远地。
爱你的雷恩
ps:请原谅我的中文,无法将意思表达很好。
“雷恩……你这个傻子……”她上前拥住躺在床上的他,依靠在他胸前激动地说:“没有人比你重要,你根本不用为我……你不知道你活着对我比什么都重要,你不知道对我而言,与其没有你的活在世上,倒不如随你一块死去吗?你不知道吗?我爱你啊!好爱……好爱,爱得无法自拔啊,”抓着他的襟口,紧紧地,像是能以此抓牢他的生命,好留住他。
她再也压制不了,那黄河决堤般的情感。因为受过伤,无法相信任何人,甚而不信任感情,只凭理智、经验、严格控管的心,终于打破了自缚的层层锁练,一古脑儿冲向真爱的处所。
“你一定要活下来……”她颤抖的唇亲吻他前额。“我爱你,听到了吗?我爱你……既然你把命送我,我没要你死,你就不能死,知道吗?”
她伫立在床旁幽幽地说着,带泪的目光,祈求地瞅着他。
不要离开我!求求你。醒过来吧!她内心呐喊着。
像是回应她全心的祈求似的,雷恩被她紧握的手微微地动了一下,接着眼皮眨了眨,似摆脱睡魔般缓缓地张开,一双虚弱的蓝眸困顿地出现在她眼前。
“你……你醒了……”她似雷击般的嗫嚅道。
雷恩皱了一下眉头,似乎不喜欢自己目前的体能状况,然后用了很大力气挤出微笑。
她回过神来,按下紧急按钮。最先冲进来的是守在外头的威廉。
“怎么了……”他紧张兮兮的问句,在见到清醒的雷恩时嘎然而止。“雷恩——”
雷恩张嘴想对她说什么,却因为没有力量,而选择静默地看她。
而她在这永恒的瞬间,也无法动作地呆望他。现实的猛然撞击、喜悦的昏头眩目,让她说不出、做不出,除了凝望。
不到三秒,一大群的医生护士赶到,开始一项又一项的检查,被排开的唯心趁机走出去。
“没事了……没事了……”喃喃自语,脸上带着一抹奇异的微笑,仿佛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威廉忧心只有亦步亦趋地跟着。
“威廉……”背对他面墙站立唯心,语带颤动。“麻烦你,通知他们……”闭紧嘴、咬住唇,仍禁不住泄露一丝呜咽。
终于成了事实。雷恩没事了,不必自我欺骗,不必为了安慰别人,强撑自信与坚强,不必暗自担忧死神将他带走……
没事了,没事了……
镇定、坚强只是里覆在外的一层包装纸,在雷恩清醒的事实冲击下,立刻薄弱地化个粉碎。
她全身无力、颤抖地靠在墙上哭个不停。强憋了这么久,她终于可以一哭宣泄。就如同夏日午后的雷阵雨一般,下得行人无力招架。
威廉没料到她会突然大哭,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而且看她哭得正兴头上,也不好意思打扰。只好搔搔头,打报喜的电话去了。
* * *
那是一种飘浮的感觉。
温暖的泉水包围着身体,水波轻缓地将你往不知名的深处送,水柔得让人好舒服,祥和平静得让人忘却了所有的恐惧,只想飘浮着,随它东西浮荡,闭眼享受一切,不愿醒来。
雷恩……
谁?不、不要吵我。
雷恩……
别叫醒我,我喜欢这样。
雷恩……
他不回答,横心闭眼,打算来个相应不理,继续赖下去。
一团祥和的白光翩然来到他面前,即使不张眼,光亮仍透过眼皮,投射于脑中。这令他十分光火。
走开!走开!
他心中怒道,驱赶眼前的不速之容。不愿任何人来打搅,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不行。
雷恩……
光亮又唤他,那温柔的嗓音听来十分熟悉。
走开!都叫你别来吵我了……
他仍是那么忿忿不平,虽然声音的熟悉度令他硬生生地压下了不少怒意。
只见那团光亮凝聚成形,缓缓化作一具他再熟悉不过的形体——安娜。
他吃了一惊地张开双眼。
眼前的安娜如此祥和平静,笑吟吟的模样一如生前,柔和的棕眸凝视着他,白色的衣裙飘飘然,全身被散发着光芒的白雾所笼罩,蜜色的长发随着身体的浮动摇曳,一时间乍见,雷恩半晌吐不出话来。
“好久不见,雷恩。”反倒是安娜先开口。
雷恩望着她,心中情绪翻涌。
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说抱歉吗?说他不该背离她,不该在她受创之深时,补上致命的一刀,然后请求原谅吗?
就像理惠所言,道歉、补偿也无法换回安娜宝贵的性命。
所以这些话说不说,都没有任何用处,不是吗?
“不用对我说那些,雷恩。”她看穿他心事地答道。
“你……”他讶然地瞪着她。
一串笑声扬起,包围她的白雾似也随着提高亮度。“雷恩,好难得看你有说不出话来的时侯。”
“你……”他摇头叹息。“你还好吧?”
她颔首。“倒是你总不改那分死硬脾气,不然……”随即停顿,脸上有着无可奈何。“你若能劝得了,就不是白雷恩了。”
那双熟悉的眼眸,仍含情凝睇,一如以往,他自觉罪恶感颇深,死者感情未变,倒是活着的他爱上别人。相较之下,似乎薄情了些。
“你不必这样想。”再一次,她看透想法地回应。
“对不起!”他愧疚良深。“我有了新的爱人。”
“何必说抱歉。”她的表情平静得没有丝毫悲伤。“你还活着,仍要继续自己的人生,不可能要你槁木死灰地过下去,既然活着,当然还要去爱、还要去体验生活……”
“你永远存在我心里的某个角落。”
“我知道。”
“我还是欠你一个对不起……”他说道。“我不该不信任你,还做出那些伤人的举止,我……我想我永远都无法弥补你……”
她仍维持笑脸,但眼底带泪。“过去已成过去,再追悔也无益,反而会妨害现在的感情……”
“唉——”雷恩了解地望着她。“你……还是这么善良,如果那个时候你……今天也不会是这样……”
“是我选择的,结果也就必须承担。只是……”眼底的泪凝聚成珠串落了下来,白雾亦随之减色不少。“不免羡慕为你所爱的女人……”她抹去脸上的泪。“事到如今,说这些做什么呢?”
雷恩的眼眸黯淡。“你的体贴,只会让我愧负更深哪!”
“你不能一直待在这儿……”
“为什么?”
“这儿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的妻子、家人都还在殷切地盼你回去……”
“可是……要我再次丢下你……”他抗议道。
“你没有丢下我,只是回到你该回的世界。”她飞到他面前,蜻蜓点水地亲了他额头一下。“去吧!别让爱你的人等太久……”
长长地凝望,如她没有说出的深情,包含了太多对他的关心与爱恋。他该如何才好?如何回报她的不渝与无悔?
望进她柔情万千的眸,张口欲说些什么,不料蓦地失速坠落,伸手空中挥舞却抓不到任何凭借,仅能眼睁睁看着安娜快速变成远方的光点。
祝你幸福……安娜的话语似细丝一般飘入耳中。
安娜,我终究是负了你。
教我如何安心,对应你至死不渝的深情哪!
他不清楚下坠了多久,仿佛一路从天堂直入地狱似的过了千万里的路程,他终于有了知觉。
碰,身体重重地跌在床上,身体……好痛。
四周一片黑暗,他又落人黑暗中吗?
就算想用劲也使不上半分力来,全身像被十多吨的铅绑住,沉重地压在床上,耳朵像是调整电台频道的收音机,在几次接收不良后,终于抓到讯号。“快……病人有心跳了,强心针……把电击器搬走。”
噢!好痛!
莫名地竟被一支针偷袭,他忍不住低声在心底咒骂。
一阵阵喧闹声、脚步声不断地来来去去。
是怎么了?他为何在医院的急诊室里?
唯心……唯心呢?她还好吗?她成功获救了吗?
他焦急地想张嘴询问,无奈像被人缝死了嘴,更别说出声。
有人硬生生地拨开他的眼皮,眼前的人影慢慢由模糊变得清晰。几个严肃以待的护士、一个倒立、穿着白袍的医生,正拿着手电筒亮晃晃地往他眼睛照。
嘿!这样很不舒服耶。
“他的瞳孔有反应。”一个威严的声音宣布道。“我要的针剂呢?”
“在这儿。”女声回答。
“交给你负责吧。”“是。”
“叫他们准备手术房……”权威的声音渐渐远离,周围的嘈杂减低不少。才静默没多久,又一针戳进来。雷恩这下可火了,他非得把偷袭的凶手抓到才行。
可惜睡魔纠缠上他,虚软的他无力摆脱地,只得被拉入睡境。
我爱你……
就像闪电划过,把鸟儿惊走一般。我爱你……
春雷打醒大地,万物复苏。
我爱你……雷恩。
“……你不知道你活着对我比什么都重要,你不知道对我而言,与其没有你的活在世上,倒不如随你一块死去吗?你不知道吗?我爱你啊!好爱……好爱,爱得无法自拔啊!”
是谁?这样用力地紧拥着他,像是害怕他消失似的。
爱……她爱我?
这是唯心的声音,可是她说的是真的吗?
一双柔暖的唇轻刷过他的额。“……我爱你,听到了吗?我爱你……既然你把命送我,我没要你死,你就不能死,知道吗?”
他不会死的,他不就是因为没死,才能亲口听她说爱吗?他真庆幸自己的存活。
只要张眼,就能见到他最爱的女人。只要张眼……
所有的幸福便立刻朝你蜂拥而来。只要……
他睁开双眼,便见到忧郁苍白憔悴的唯心,眼角闪着泪光,一脸震惊地盯着他,那模样教人心不由得揪成一团。
是为了他吗?她分明不曾合眼的眸,与其下暗沉的黑眼圈,是为了守护他而造成的吗?
干燥如沙漠的唇舌,无力开口,把他心底的爱意化作一句句甜蜜的言语。
真恨自己现在如此虚弱,竟连半丝气力也没有,否则就能拥住心爱的月神,抹去她脸上的忧心,献上深情之吻,让她知道心里的感激;他更会兴奋地吼叫,让所有的人得知他的欣喜与快乐。
这不是一场梦。他终于赢得月神的爱,那么这些伤、生死一瞬间的事,也变得芝麻绿豆般大小。
虽然没力气说,他凝望的眼眸却传达着明白的爱意。
谢谢你,安娜。让我回到我的归属之处。
谢谢……谢谢!
第十章
遗忘,对于痛苦的人是一种恩赐,对于快乐的人而言却是种惩罚。
对于身处欢乐的人来说,不论周围环绕的是家人、朋友,还是爱人,记忆永远是不赚多的,生怕少记了什么,如果落掉一秒,也要跌脚恼恨个好半天;同等值的一秒,对于痛苦的人却长如一世;少掉一秒,可能就少掉连数日的痛哭流涕、捶胸顿足,其中的差异不可谓不大。
最怕的是对于同一个人、同一段记忆,交杂着两种不同的情绪,就如同吃一口冰,接着喝热水那样,先是忽冷忽热的口腔里,牙根传来细丝般的酸,肠胃咕咕地抗议,一阵令人无能忍受的疼痛袭来,逼得你不得不往厕所奔去。
肠胃会消化不良,人的心对于某些特定的记忆亦会消化不良。
所以,遗忘,不啻为这种记忆消化不良者的最佳药方了。
最怕是苦着自己也不愿放开,那磨人的煎熬,把自己也把别人逼疯。它,那么,面对不堪往事的人们选择何者呢?
是记忆或者遗忘?这两者对人而言,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什么都不记得……失忆吗……
喀喀喀……鞋跟敲在地板上,一如她轮捶似鼓的心房。三三两两的白衣天使,推着轮椅载病人走过,这样的天气里,约莫是去做日光浴吧。
杨唯心望着前方的眼是深思的,脑子的活跃并没有让她停下脚步。越过长廊,她行至柜台办理会客手续。
“妈咪,我们为什么要来医院哪?”凯文抱着花束,天真地仰着小脸,亦步亦趋地问。
“我们来探望一个阿姨。”
凯文点点头,偏着头问:“我们为什么要拿花呢?”
她飞快地把表格填好,交给办事员,对方递上临时识别证给她,并指点方向。
唯心牵住儿子的手,“因为要送给阿姨啊,生病的人看到花心情会变好,病就会很快就好啦。”
距离上次的绑架事件已经过了一个月多,在她的恳求与保证之下,神田家终于告诉她神田理惠的消息。
她并没有死,身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伤害,只赊了因头部受到碰撞而造成的失意外,一切安好。
怀着忐忑不安的情绪,她瞒着雷恩,以买东西为由带着凯文偷偷拜访伦敦郊外的这家私人疗养所。
为什么来拜访她?唯心自己也不知道。就算是身处此地的现在,她仍弄不清自己的心态。
是同情抑或愧疚?或许是两者都有吧。又也许……是另一种无法解释的原因……
理惠是多么想让属于她的爱情之花,满山遍野地繁殖于雷恩心房的每一寸土地,可是却无奈地发现,即使再努力,她所种植的花朵仍会水土不服地死去,一如要玫瑰在沙漠生长般的困难。
而她,杨唯心,毫不费吹灰之力,便让雷恩的心田长满属于她的爱情之花,其差别仅在于种上这些花的人不是她,而是心田的主人——雷恩自己。所以属于她的爱之花开得火红,整个望去是千万只舞动的火鹤,明亮非凡。
教人如何不恨哪!
常常,只要想起神田理惠,她就会有一种照镜子的感受。
并非她俩的个性有雷同之处,而是她们两人有着相似的际遇。
她被曾誓诚抛弃,理惠被雷恩抛弃……人生真奇妙啊!
两个同样被男人背弃的女人、两段同样努力付出只换来伤害的爱情,两个截然不同的选择与结果……
她恨曾誓诚,选择遁入工作与排拒爱情等消极的报复方法,报复的对象与其说是别人,不如说是曾相信爱情的近乎天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