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只怪我对女人没经验,居然不懂女人的心思这么难测!枉我熟读兵书千册,就是没看过一篇研究小女人家心事的文章!"
今晚的主人不只爱捉弄人,简直像个光会耍赖顽皮的小男孩!"没经验?越说越不像话了,放开人家啦,你以前答应过不碰我的!"
唉,他只能很无奈的叹息,女人不只心事麻烦,该聪明的时候偏偏傻得可以,他不都解释得这么清楚了,她居然还要糊涂到底!
"拿我说过的话来堵我的嘴?只怪我太在乎、也太疼你了,才会被你误导。哼,我实在该好好惩罚你,害我错过多少夜花月良宵,看你怎么赔我?"
讨债的人对着艳红菱唇先强取一个香吻!吱吱作响,很用力很具毁灭性的一个吻!
老天,山洞的空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稀薄啊?她头晕脑胀了,"赔什么啊?"
"你酿成我一辈子的憾事,难道我能轻易放过你?"
侵略性的唇在她粉颊边呵着气,扎人的胡子若有似无的拂过她敏感的肌肤,让她浑身软绵绵地。啊,快要站不住了!
"我有吗?什么憾事?"她将眼睛闭上了,他野性十足的双瞳眸简直就要把她吞噬了。
"活了快三十年,眼睛里除了天下,只瞧见你一个人的身影,至今还没有体验过男欢女爱的欢愉,难道不叫我遗憾吗?"
他佯装生气,一把将她放开,跑到火堆旁边,拿起一截枯柴胡乱拨弄着火舌。
顿失支撑力量,她差点跌一跤。浑沌迷乱焦虑的脑子经过这么一摔,也找回思考能力了。
过分!睁眼说瞎话,她很努力回忆着那一夜的印象,"你没有体验过……我明明看见……"
他把手中的木柴丢入火堆里,让火焰燃得更旺,双手抱胸诘问着让他又气又爱的糊涂蛋。"你看见什么?我吻了她?我抱了她?我把她压在床褥上?"
"我看见……"她是什么都没看见,那一夜主人赶她走,然后油灯就熄灭了。
"你什么都没看见,你只是自以为是,笨女人!"他翻翻白眼低斥着。
主人没碰她……天哪!怎会这样?
她奔了过来,跪在他跟前,眼睛亮晶晶又哭又笑地叫着,"可是,后来你还把晋王的子女都留在宫里啊!主人,你今晚就爱逗我,真的不是拿话来唬我吗?"
"难道我该赶尽杀绝?难道我该把他们流放到边疆塞外去?难道我该实实在在合乎天下人骂我'狂野武夫恶贯满盈,自取灭亡'的恶名?"他尖锐地自我嘲讽着。
她哑口无言,只任凭胸口的喜悦不断扩大,还有喜悦的泪水无边无际滚落!
"羽尘,我还以为你真的懂我每一个心思!我要天下是不变的誓言,但是利用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为手段,我还不会作践自己到那种地步!"他颇感受伤地拧蹙着两道浓眉。
"原来我真的弄错了,对不起呀!我真的很想追着你的想法,可是,主人你的性子变化万千,实在不好懂呢!"她轻扯着他的衣袖,拿着泪眼祈求原谅。
他伸出手,以指腹抹去她满脸的泪花,她嘴边甜笑的小涡儿迷人极了,一直诱惑着他将唇再靠过去……不,不能沉不住气,为她解忧去惑无伤大雅的手段该结束了。
他低嚷着,"天哪!你别再哭了行不行?我都要不认识这样的你了!"
"羽尘也不认识这样子的主人啊!今晚闹得人家又惊又怕、忽悲忽喜的……"
他扬着右手,示意她安静,"听!"
一听之下,才知悲伤的气氛四处感染着,今晚释放郁结感情的人不只他俩而已,外边传来低浑伤情的歌声,是"国殇"的后半部,像一首安魂曲--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乎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夫秦弓,首身离个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败死兮神已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冷御天遥想着出征时将士们的意气风发,与今相对天渊之别,他吟啸着,回头原来十年梦,转瞬今日楚歌声,不复当年豪壮情,大势去覆水难收!"
江羽尘替他感到难过不已,冲入他的怀中,一叠连声低呼着,"是梦,是梦!"
"羽尘,别这样。失败是事实,不必怨天尤人,英雄气短,平添忧扰烦郁。冷静的看待明天,好吗?"
他以掌顺着她乌溜的长发。
"明天?破晓到来之前还可以有一夜好梦……"她戛然住口。
她滴溜溜的眼珠眨啊眨的。嗯,心结已解,又想转移主人的注意力。不委身于以天下为己志的男人,是谁脑筋混沌时发出的狂誓啊?星斗会转移,今夜就忘了前言吧!
她挣扎坐起,迷离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他,"主人,请你彻底要了羽尘吧!"
她半刻也没浪费,利落的解下自己的束腰带,任由外衣飘开。
他深吸口气,苍凉的声音充满震愕感动,"我走了好远的路,整整十年,现在两手空空一无所有,而你要这样的我?"
"让你没有遗憾,也让我没有遗憾。"前一刻不都说要她赔了?给他无怨无悔的爱情和清白的身子,他不会不收吧?
再执起他的手环往自己的腰上,她坚定的说:"请抱着我,让我不觉得冷夜寒意!"
"啊!你知道我从来就由着你一人予取予求!"他狂吼一声,熨贴住她的唇瓣,吻得难舍难分。
终于,他将身上的披风铺在地面,又伸手轻轻抽掉她绑发的白头巾,凝视着上头每一处洗不去的旧血渍,他慨叹着,"晋国宫围时繁华多少,你笨得不要!而今山洞石冷追兵在后,你却不离不弃!能有你,冷御天此生夫复何求?仗剑一生,终也成就了这一夜的欢情!"
"这一夜很长的。"她如痴如醉的低哝。
"对,从现在到天明,还有五个时辰。"他拨开她的单衣,低声问着,"你要我很快的爱你,还是慢慢的爱你?"
五个时辰,平时也许糊里糊涂就过了,但是亡命天涯时,每一分秒都弥足珍贵,他一点也不舍得虚掷浪费啊!。
她咬唇羞睨着他情浓的脸庞!"哎呀,问我?人家哪会懂!"
"哎呀!这可惨了!我没经验,哪懂得了多少!"他轻搔着她的颈窝。
"真的不懂?"两个生手?她不免有些着急了。
"假的。"他忍住笑,挑开她的兜衣环结,顺着她的锁骨往下轻抚。
"还逗我?你很不正经喔!"她又羞又气捶着他的胸。真不知如果以前就知晓主人玩性也惊人,她还会不会死心塌地的爱着他?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哪来这么多正经事?"他揉弄着她刚与冷空气接触而瑟瑟颤抖的胸,灼热的瞳光欣赏着她的完美。
胸口好热,她惊喘着,"你稍微控制一下好不好?"她指的是他调皮爱捉弄她的性子。
"嘎?"他的唇舔着她的艳唇,邪恶地放意曲解她的话,"这时候我可没办法控制我自己,你纯净无瑕,美得像天仙,我已经等不及要把你吃掉啃掉了!"
他真的把她吃得啃得很彻底,狂猛取走她早已沦陷多年的芳心和身体。
她不住呻吟着,"啊--别啊--完了完了,雷驰他们如果在洞口,一定听到了!哎呀……"
最后这一声是一句痛呼,她的小脸揪成一团,因为他终于沉入她身体里了。
"吼,原来你是天堂!"他额上青筋纠结,面容狰狞,一心想不顾一切策马驰骋在等了一辈子的天堂里。
但,他还是忍住了,哑声安抚着她,"不怕,不痛!雷驰他们会识相地把耳朵关起来,我会让他们不敢笑你。羽尘,你好一些了吗?"
"不好不好!"整个人都要爆炸了怎会好?
"那我先停止好了!"可是离开她,他会痛苦得血脉爆炸啊!
"不要!"她躬身屈膝迎向他,双手紧抓着他精瘦强健的腰杆。
"意见这么多,你的温顺乖巧跑哪去了?"他吻着她的嫣颊,又深深的埋入。
"啊,还逗人家,好坏喔--"她破碎嘤咛着。
"这样就算坏?好,真的使点坏的让你知道!"
他坏得有够彻底,把一场激情欢爱发挥到极限。
唇舌轻佻慢咬着她每一个敏感带,他野性的身体与她的搅滚在一起,惊人的能量霸占着她的每一个呼息、每一道喘息,让她欲死欲狂。
在最后激情呐喊的那一刹那,他嘶吼着,"还有遗憾吗?有吗?"他强劲的身躯宛如被惊涛骇浪给淹没了。
"没有,没有啊!"她抖如秋风中的落叶,咬住他的肩胛肉,满足的栖息在他的身下。
在这惟美、绝美,又凄美稍纵即逝的一夜,刚烈如火的冷御天尽情地与他柔情似水的女人缠绵,直到天明……他还有时间,他还有五个时辰啊!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该死的,深夜与天明为什么连接得这么近啊?
最美的这一夜爱诗,竟是他此生最痛的眷恋!
在满心的不舍里,他更加想抓紧手中仅有的数个时辰,他尽情席卷属于她的每一分力量,直到她昏昏的沉入睡乡。
"瞧,真的把你累惨了!"她睡得很熟,就连他帮她穿戴整理好衣物也浑然不觉。
"羽尘,安心睡吧!"
他彻夜守候这一个在他怀里安身立命的女人,让她安憩于无风无雨的世界!
前半夜他以笑护来压制恐惧!还以嬉闹来淡化死亡的阴影,但是阴影并不会就此消逝无踪,他知道联军一定撒下重金要他的首级,回乡路坎坷无比啊!
"当冷御天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时,我该怎么来爱我的女人呢?"
相识十载,十载情分,牵绊一生,没有一天或离。"羽尘,倘若我死了,你该怎么办?"
男子汉应该是女人的保护者,天塌下来,男人就该顶着,不让女人吃一点苦,他怎能任凭她落入敌手,遭受敌人的凌虐折磨啊?
他沉喟着,"我又怎能丢下你?"
这个让他极度困扰的问题耗去他整夜的思考,急白了少年头……
当黑夜该引退的时候,他狂冷绝然的凝望着酣睡的人儿许久许久。他的双手终于蒙住脸孔,心如刀割凄埂道:"我若死了,也要你陪我,这样我就不必为你操心了!"
这样生不行死不离的感情,连他自己都觉得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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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军大开庆功宴,一杯水酒送至邬子潭面前,"这是诸位大王赏赐的!"
邬子潭酣然饮下,得意的笑了两秒,随即痛苦的脸色大变,以手锁住咽喉,如狼嗥的声音更加破碎了,"啊!这酒……"
他倒地而亡。
酒使踢他一脚,言道:"这酒掺了鸩毒。诸王们一致说,你能背叛楚王一次,就能再背叛王子们第二次。你没了利用价值,自然留你不得啊!"
第七章
淮水幽幽,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汉,无名氏,古诗十九首之十)
"元帅,有追兵,请快上马。这里就留给我们来拖延时间!"
雷驰石破天惊的一声,将冷御天及江羽尘逼出山洞,送上了骊关马。
微曦斜风冰两里,冷御天说道:"雷驰,大伙儿一起走。"
"请元帅恕属下难听命。雷驰就此别过元帅,请元帅保重他恳请江姑娘保护元帅回楚地!"雷驰一脸严肃说完,他们一于人就头也不回的奔向山脚下追兵火炬的来处。
江羽尘仓促回望冷御天一眼,还来不及细想主人的样子……好像与往昔有些不同呀!就发觉他有跳下马跟过去的企图。
"主人,羽尘放肆了,这次我不能听你的了!"她二话不说双手拉紧缰绳,双脚蹬向马腹,鹿耳马随即风驰电掣奔跑起来!
"罢了!"他没反对。反正追兵以至,葬身何处对他来说并没多大分别!
冰雨扑打在脸上像刀片在割,寒凉澈骨。他将她护在身下,不让她给雨丝侵透了。骊关马踏飞奔的路上,能多怜惜宠爱她一刻是一刻。
山谷荒烟漫径里路难寻,只能依循着旭日初透的地方找寻方向。
然而,高空寒雪坠落融为冰雨的冷凝时候,灰涛蒙的厚厚云层遮蔽日光,想要分辨东西南北更难了。
冷御天没有浪费力气在找寻南方的天空,他由着通灵性的鹿耳马摸索前进。
他困锁抑郁的脑海里有着天下梦觉的蓦然回首。
他这一生好像一场空幻,空幻里抓不住多少实体印象,偏偏鲜明难忘的只剩与羽尘在一起的每一个画面……
风沙入眼不流泪十岁的她、躲在江边直喊着就要死掉十四岁的她、送他一把故乡泥土十六岁的她、夜袭武关几乎丧命十七岁的她,还有焚城时的她,最后是昨夜让他爱得如痴如狂二十岁的她……
抛不掉的情缘、舍不下的人儿,他感慨着,"啊!羽尘,几经思量已然恍觉,我的天下梦抵不过你一个人重要,如果能重来一次,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当个寻常农家渔樵,早就爱你恋你每天每夜了!"
她侧过身子,环着他的腰,埋入他的怀里,吐气如梦语,"以后要爱我恋我每天每夜!"
听着她的期待,他纠结的眉端愁云笼罩无法伸展,终究无力回天,终究他昨夜的决定还是要贯彻。
"可是,我真的下不了手啊!"他在心里喊了几千几万次!
旷世名驹脚程终日不歇,跑过几座山头,从冰雨初落的破晓,跑到银雪纷飞的黄昏,他们来到一条浓烟轻雾氤氲弥漫的河流前面。
前有河流,后有追兵,路断阻了。"羽尘,就是这儿了!"冷御天出声。
江羽尘从大披风里探出头,满面风雪即刻迎来,心中很不解的问道:"什么?啊--"她爆出惊叫声。
她一只手拼合拍打他的头发,雪花纷纷滚落了,然而银白依旧。
她讶然叫嚷着,"主人,你的头发……全白了!今天早上我就觉得你的发根很不对,可是……怎会一夕一朝全变白了啊?"
他不以为意说着,"原来这样啊,是心中太急了吧!古时候这种例子不是没有,伍子胥过昭关的时候不也一晚白了少年头!"
伍子胥只是过昭关,他却得提起紫郢剑挥向爱人心髓的女人,艰钜更胜伍子胥千万倍啊!
这般的痛苦挣扎,白了头发算什么!
她心疼的抚着他疲倦的眼角,"没关系,这样更好,敌人一定认不出主人来。"
他拉下她的手,说道:"不是长相的问题,我们已经没路走了。"
"没路?啊!主人,你看……河畔有一艘小船,有人在垂钓呢!我们快过去找船夫帮我们渡河!"她一溜烟滑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