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欧阳鹏没有见死不救,英勇骑士偶尔来一阵疾言厉色,她还挺得住啦!
“这次是你自己理亏,我即使想打架也帮不了你,我今天可没碰你放在餐桌上的扑克牌,别把帐赖到我头上。”
咦?今天他的话比她还多呢?楼茵茵暗吐舌,点头乖乖听训。
“我没怪你啦!是我自己签合同的时候不小心,所以我甘愿赔那家公司一整天的租棚费,可是接下来……唉!情况就很不乐观了,我好像已经负债了!”她非常小心地丢出这一个让她整天心神不宁的坏消息。
他听出她话中的玄机,问着,“说清楚一点。”
“我一早就接到银行打到我手机的电话……”她顿了顿。
楼小姐居然会结巴?反常喔!“然后?”
“我信用卡的转帐缴费户头被冻结了,银行叫我要赶快去缴一些最低消费额。”
“被冻结的原因?”
她更结巴了,“那个……”
他干脆替她说了,“你老爸终于发觉你跳机,所以切断你的经济来源。”
“欸!所以我才会一听到那家公司的人说只要拍一个上午的照片,就有三万块钱好拿,一时不察和人家签下合约。”她垂下头,期期艾艾地说完。
“你预备怎么办?”
“我明天会再去找工作!”她尖尖的下巴又上扬。
不!独立生活不能只有短短三天就结束,初生之犊绝不能轻易畏于几只丛林猛虎……哦!不!是都市猛虎!
一听到她还要找工作,欧阳鹏差点将方向盘打滑冲到安全岛上,他掀着眉毛逼近她。“你还要找工作?”
昨天五万块靠他讨回来,不过她大小姐全花在购物上,今天又损失了十万块,明天赔的钱难保不会成等比级数增加?
“不然我怎么支付自己的生活费,还有欠银行的钱?”
“你的精神令我感佩,但是明天可别……”又找我收拾残局,我就要搬走了……他的声音隐了去,猛一甩头。“该死的!我又错过和仲介去看房子的时间了。”
他一心想赶快另觅住处,却一天一天和她纠葛得愈来愈深。
“欧阳鹏,书房再借你住一天。”楼茵茵答应得很爽快。
“不怕误会和我‘同居’?”
“反正我们两个人清白就好了。”她低下头,将忐忑的眼神隐没在长长的刘海后,无措地胡乱玩弄着自己的衣角。
跟个大男人“同居”,她当然会别扭不安,更何况人言可畏,但是过河拆桥的事她做不来。
而且他如果真的走了,她一定会怀念他的骑士作风!
她干嘛低头啊?银色大耳环都打到她眼前……咦?他发觉她的小耳垂呈现粉红色,她、她不是在害羞吧?
像她这样打扮新潮的新新人类,行为多半也是惊世骇俗,动不动就把援助交际挂在嘴边,可是她居然面红耳赤?
“我当然更希望别人别对着我叫‘欧阳太太’,不然你的正牌女朋友知道了,你一定得跪算盘!”楼茵茵迅速恢复自若神色,仰头消遣着他。
女朋友?还在天边打转呢!欧阳鹏不动声色地问着,“你知道援助交际吗?”
考她啊?“在台湾似乎已渐渐流行起来了,拜金城武和深田恭子几年前那一部偶像剧之赐,金城武好帅喔!我——”
“你对援助交际的看法呢?”他的手绕到她的椅背上。
“前两天我到西门町,就亲眼看见好几个例子。”
“你要不要呢?”他一语双关问着,趁着红灯时朝她逼近,鼻息喷在她脸上。
“要什么?老天!”她的小脸青笋笋地尖叫。“你别扑过来,你把车子开到西门町去,燕瘦环肥随你挑!”她跳过机,这会儿不用跳车保贞操吧?
过去两天,他真的被她的外表给晃点了,误会她了!
“我要……”他顿了顿,和气地问道:“……吃晚饭,我肚子饿了。”
“嗄?你是在问我要不要吃饭?”她放松地吁出一口气,忘情地抓着他的手臂。“欧阳鹏,那里有一家小火锅店,我要吃!”
他用力弹了一下她耳垂上摇晃得很夸张的大耳环。“小火锅?我吃不饱啦!”刚是谁在嚷没钱了?一点精算概念都没有!
欧阳鹏将车头一转,到大卖场去采购煮火锅的食材料理和一些民生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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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鹏单手提着两大袋食物,后头跟着活蹦乱跳的楼茵茵。
“好棒喔!马上就可以好好吃一顿了。”她非常地高兴。
欧阳鹏阅人无数,这辈子还是头一遭碰到这一类型的女孩子,他忍不住回过头打量她一眼,除了看不清楚她的眼睛之外,他相信自己已经将她看透了。
看她那副兴高采烈、万事不忧的样子,真不知该说她天真还是乐观过了头,反正她只要有好吃的,就可以把烦恼全抛到天边!
大楼到了,管理员和他们打着招呼,“欧阳先生、欧阳太太,很恩爱喔!今晚吃什么好料的啊?”
楼茵茵脸色一沉,急忙张开嘴,“我不是——”没了声音,因为欧阳鹏空出一只大掌将她的嘴巴给捂住。
将她塞入电梯后,他随即放开手,等着她高分贝的尖叫或高八度的聒噪声来凌虐他的神经。
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他只瞧见她满脸通红,樱唇微张细细地喘着气。
不会吧?他确信自己力道拿捏得很好,不会让她有断气窒息的可能啊!
“楼茵茵,你还好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我怕愈解释愈惹人疑窦,也会愈瞄愈黑,你若要生气,就对着我来好了,我不想你和别人吵架……”瞧他到底在说什么啊?欧阳鹏尴尬地扯着自己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啦!”
“我不知道。”优美的唇型打着颤,刘海遮盖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娇羞莹亮。
十楼到了,楼茵茵一马当先冲出电梯,三两下就打开大门闪了进去,想快快平复狂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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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茵茵失眠了,她生平头一遭尝到夜里失眠的滋味!
缩在大床上,她的食指轻轻碰触自己的唇瓣。
他是第一个碰到她嘴唇的男人,他的手就是放在这儿,很温热、强悍有力又带着粗糙线条的一只大手。
还没交过男朋友,她现在居然让别人开口闭口喊她“欧阳太太”,也和他“同居”满两天了,老天!他还碰了她的柔唇——
“停!楼茵茵,你心脏那里别小鹿乱撞了行不行?他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把自己弄得疯疯癫癫啊!”什么糗事都让他看见了,他包准在心里将她笑翻了,哪会对她有意思!
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扑克牌翻身下床,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去吹夜风看星星。
“真的有星星耶!哪个是猎户座?哪个是仙女座?哪个是……”她拿着手指乱指一通,一点概念也没有。
“我不懂天文,也弄不明白,但是能够享受这一片美丽夜空,感觉真的很不错……唉!我就是这样,只知道不要老爸帮我安排的人生,却也弄不清自己想追求的生活是什么?”她趴在阳台上,双手托着腮。“第一次离家,两次找工作上当,还有你这一副牌,居然连着晃点我三天!”
她席地坐了下来,开始洗牌动作,小嘴嘟囔着,“扑克牌啊扑克牌,给副好牌,让我对未来增加一点点信心了!”
她翻出一张牌。“唔……先来了石老七,运气还马马虎虎……接下来是梅花皇后,呜呜~~还有霉运跟着哪!那最后呢?”
她迟疑了半晌,咬咬牙,还是弄糊了手中的牌。“不了不了,我没勇气看,不能太贪心,一下子就想知道结局。”
将牌收好放进口袋,她顺势躺在冰凉的地上哀声叹气,“就快要没钱了,工作都还不知在哪里?”
她瞥了一眼书房的窗户,从她出来就没见着有亮光……
欧阳鹏应该早早就和周公大人打招呼去了吧?一想到他的名字,楼茵茵的心情就更加低沉。
这个欧阳鹏,外表看来又酷又硬,原来也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那一类型的人!和他又吵又闹了三天,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水火不容,到他一次又一次帮助她离险脱难,对他的戒心至今已完全撤防了。
“唯一认识的欧阳鹏很快也要离开了,我在台北就一个朋友也没有了。”唉!早知道就不对他大呼小叫了!
仰望着静寂的天空发呆半天,楼茵茵发觉躺在这儿挺舒服的。现在虽然是夏天,但今晚的风多少还是有点凉意。
就窝在这儿吧!也许还能睡得着,有满天繁星陪伴,她不孤独也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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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哩咕噜半天,终于肯进屋去了吧?”
欧阳鹏翻下床,走到窗口撩开窗帘,一眼就看到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小人儿睡在地板上。
“真的想在阳台睡到明天啊?笨妮子?就不懂清晨露水会冰凉,光嚷着要破产了,还想感冒来上身,弄到贫病交迫!”
他跑出书房去开隔壁的房门。“什么?上锁的?”
他又踱回书房,推开整面窗户,在那儿瞧了老半天,差一点就要出声将她喊醒……
不行!这样会吵到左邻右舍。
仔细计算了一下,窗口和阳台之间只隔了两尺宽,他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一下子就跃上窗台跳进阳台。
她睡得很熟,轻轻地呼着气,发出柔柔的酣声。他轻触了一下她的脸颊,果然冰凉了。
唉!就好人做到吧!
欧阳鹏轻手轻脚地将小人儿抱了起来,足跟一回转,就把她送进屋送上床。
楼茵茵翻了个身,眼皮眨了眨,迷糊地梦呓着,“是你啊!欧阳鹏,别搬走好不好?留下来……当我的朋友……”
闻言,欧阳鹏差点吓掉了呼吸能力,还以为她醒了要惊声尖叫“非礼”了!
只见她偏过脸,嘴边笑意浅浅,又陷入睡眠状态,唇缘还像个小婴儿般淌出了一小滴晶莹发光的口水。
她的睡容乍看很纯洁,可是凝视久了之后却很……诱人心神荡漾,让他的胸窝“咚”的猛撞一下。
任务早完毕了,该回去了,可他的双脚却不听使唤,固执地想多留一会儿。
旖旎夏夜的浪漫因子特别容易鼓动,周遭的气氛很迷人,他的思绪开始游离,手指轻轻地拂开她复额的刘海,瞧着她的小脸蛋——
眼睫卷而翘,柳眉弯而秀。
搞得他三天来乌烟瘴气,诸事不顺、工作半停摆的小女人,原来就是生得这等模样啊!
欧阳鹏轻叹口气。“可惜没能见着你的眼睛,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
他半眯的眼眸精光骤现,眷顾流连着她清丽纯稚的睡颜,心房那儿怦怦响起快板节奏,神经末梢充斥着软软麻麻的温暖感觉。
“朋友?我们只会是朋友而已吗?”他低喃着自己飘忽的心情,手指却不由自主地轻轻刷过她的芙蓉颊。
多么美丽精致的一只小麻雀啊!其实他已经完全不介意她骂人的绝顶功力了,搞不好搬离开这里以后,他还会很怀念她的一颦一笑呢!
回忆着她这几日来停留在他脑海中的影像——初见时的伶牙俐齿让他头顶冒烟;找工作落难时的仓皇无助让他忍不下心拂袖不管;有东西可以填饱小小肠胃时又是十足的天真娇憨。
他刚刚又被强迫聆听了老半天有关她的心情告白,她想借由扑克牌来算出自己未来的命运,让他忍俊不住地想笑。
没想到天底下真的有这么绝妙单纯的人啊!也难怪她会在台北这个大红尘中处处碰壁!
他靠在落地窗边,回忆她刚才孑然一身的自我感叹,也放任自己寥落的感觉到处飘荡……
夜色里有火热霓虹在燃烧,在孤单的心情里只能解读成寂寞的符号。
多少年来,他为了力争上游,拒绝了来自温柔乡里多余的诱惑,总让寂寞的滋味追着他的影子跑。
而楼茵茵与他一样,都想挣脱过去找寻新的起点,他却看不下去她一个人继续撞得头破血流!
“真该帮她一把!”他低喃着。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个莫名的念头来——独自一人来到台北后,身边没有人来关爱他,但是若有一个人可以让他来照顾疼爱好像……也不错。
对啊!守护着这个憨傻迷糊又纯洁天真的小女人,他的心也就不会只被孤单寂寞装填得满满了。
一有了决定,欧阳鹏便蹑手蹑脚地打开落地窗,轻松愉快地跳入自己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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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今天这么早啊?”
楼茵茵一跨出房门,差点就和欧阳鹏在走道上撞个满怀。
昨晚睡得很沉,连后来怎么爬回床上都不清楚。
“你也很早啊!马上要出门吗?”他没说他早就起床在等她了。
“我想先玩一玩扑克牌。”她坐到餐桌边。
他赶快闪进厨房,端出一大叠吐司、乳酩、火腿,还有一大一小两盒鲜奶,然后坐到她旁边问着,“我想边吃边看你的神奇扑克牌。”
“唔!你别碰就好了。”她头也不抬地回道。
他不着痕迹地撕下一小块吐司,趁她张开嘴的第一时间塞了进去。
她全神贯注地忙着洗牌,也没发觉异常,无意识地咀嚼口中吐司说着,“我习惯一早的时候卜一卜当日的运气。”
他将鲜奶盒打开,吸管送进去,然后举到她嘴边。
嗯……吐司干干的,配着鲜奶入喉正好。楼茵茵吸进一大口,仍然很专心地将手中最上面那几张牌送出去。
咦?刀叉上叉着火腿和乳酩,在眼前瓢啊飘的,看起来很爽口的样子。楼茵茵毫不客气地吃进嘴巴了。
“你过去这几天是不是都拿到大烂牌了,所以才会拼命掉钱?”
他是有听过目前满流行以星座、血型那些东西来算运势,但是玩梭哈赌钱用的扑克牌也可以派上用场?还真令人绝倒!也只有单纯的她才会深信不疑了。
“也不知怎的,扑克牌好像愈来愈不准了,它明明都给我不错的排列,可我就是遇不上好运气!”楼茵茵垮着小脸,又吞入一块火腿大力嚼着,好像在发泄不满的情绪。
“这样啊!你最想找工作吧?我帮你拿捏看看。”他小心地引入正题,也让她再喝下不少鲜奶。
“怎么帮?你不是要去找房子吗?”她的眼睛仍然黏在一张一张的牌面上伤脑筋,随口搭着腔。
不过,她好像吃出兴趣来了,完全没拒绝又送到嘴边的吐司。
欧阳鹏清了清喉咙,“那个仲介一连被我放了鸽子两次,他不理我了。我想和你打个商量,书房先租给我住一个月可以吗?”
她猛然抬起头,急着想说话,“啊?咳咳!”差点被吐司噎着了,她赶紧将剩余的鲜奶全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