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反应逗笑了身后的厉劲焰,欢畅的笑声几乎要冲破亭子的顶盖。
哦!上天,她好可爱。
「你笑什么?不许笑。」差点被他的畅笑气得吐血,不待笑声渐歇,柳蝶舞再度斥喝他。
厉劲焰在大笑之际,突然想起她似乎一直叫他不许笑,欢畅的笑声更加瞭亮。
「叫你不许笑你听不懂啊?有什么好笑的?神经病……」面柱的柳蝶舞是以嘟哝的语气说出下面那两句话的。
「小粉蝶,嫁给我好不好?」
笑意方歇,厉劲焰故意以开玩笑的口吻道出心里的渴望,因为他知道,盛怒中的舞儿绝对会不当一回事。
「哼!神经病,鬼才要嫁给你,还有,不许叫我小粉蝶。」被他逗弄到心头火熊熊攀升,她怒火中烧的转身离去,忽略了玩笑意味背后的认真神情。
「小粉蝶,你又投降了。」收敛起眸中淡淡的失望,厉劲焰望着渐去渐远的背
影,满意于她在盛怒之际依然记得带走被她搁置在一旁的大麾。
他的小粉蝶心里有他,只是还末发觉而已。
「哼!」远去的身影顿了顿,像在极力抗拒再度与他对骂的冲动,只见她小小的拳头紧紧的握了握,然后又像放弃似的松开,继续举步往前走。
「小粉蝶!」厉劲焰见状,莞尔的哂笑着,然后继续他的挑弄游戏。
远去的背影再度僵了僵,片刻,只见她回过身怒瞪他。
「我不是小粉蝶!不是、不是!不许你再这样叫我,我有名有姓,姓柳名蝶舞,柳蝶舞,你听懂了吗?」
恼极的嘶喊止于忙愕不信的眼神,柳蝶舞刷白了脸,静静的看了他片刻,然后像承受不住疼痛似的蹲下身,抱住头尖叫着。
柳蝶舞!是了……她叫柳蝶舞。
尖锐的刺痛狠狠的揪住了她。
舞儿,你叉调皮了……
不!我没有……
舞儿,再这么不听话我真的生气了……
不!我没有……谁,是谁在说话?你是谁?为什么我不认识你……不,不对!我认识你,可是我不知道你是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小粉蝶,你怎么了?」厉劲焰心痛万分的将她拥入怀中,焦急的低头问着。
「我……」柳蝶舞在慌乱中忘了自己正与他对峙,她泪光浮动的眸子惊恐的瞪向他,伸出手拼命的敲着自己的脑袋。
「我记起自己是谁……我记起自己是谁了……可是、可是……」她全身止不住的轻顫着,无措的泪水不断滑落。
「可是什么?小蝶儿?」心疼的为她拭泪,厉劲焰的心已让她哭得紧揪成一团。
「可是我除了知道自已叫柳蝶舞外,其他的还是不记得啊!」说完,她便像个娃娃般的放声大哭。
厉劲焰拥紧怀中哭泣的泪人儿,轻柔的摇晃着,像在呵护着受惊的珍宝。
「小粉蝶,不哭,慢慢来,失去的记忆很快便会回来的。」他柔声安慰她。
「真的吗?」她嗚咽着,用可怜兮兮的眼光向他索取保证,像一个迷途的小孩。
「真的。」厉劲焰悄悄地舒缓了口气,怜惜的眸里泛起坚決,拥抱的手缓缓收拢,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更密实。
想不起来也好……我的小粉蝶……想不起来也好。
***
「我……我是不是很爱哭?」
闷首埋在温暖的胸膛里,柳蝶舞极小声的嗫嚅道出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不是失忆前的她也同现今一样,老是动不动就掉泪,不然怎么一遇上事,她便以泪水来解決呢?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这段时间,我好像都以泪水来……」仰起泪痕犹溼的小脸,柳蝶舞忘记了与他之间火爆的对峙,像个寻求安慰的小娃娃一样,难过地道出心中感受。
想起自己竟然不争气的哭得像个孩子,她慌忙的看向四周,直到确定没有旁人后,才暂舒了口安心的气;但是担忧让人瞧见成为笑柄的心却仍放不下来,想到方才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嚎陶大哭,她便沮丧待想挖个洞将自己藏起来。
好丟脸,如果教人瞧见宣畅出去,说她竟然像个撒泼的孩子一样,那教她的颜面往哪儿摆啊!
「你……不要说出去好不好?」赧红了脸求他,柳蝶舞担心习惯捉弄她的他会将此事传扬开,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同也很丟脸啊!
「什么事不要说出去?」厉劲焰笑着问她,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她柔亮的发丝,轻揽的手悄悄收拢,满意于现在相依偎的姿势,不愿放开她。
「就是我像个孩子……像个孩子……」她微低着头,吶吶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对她难得展现的娇态,厉劲焰微微哂笑着,逗她的念头又克制不住的湧现。
「像个孩子怎样啊?」
「像个孩子一样……」柳蝶舞娇憨地捲着他的发带玩,螓首垂得低低的,仍未发觉他眼底捉弄的笑意。「呃……一样……」
「一样贪哭!」
突兀杀进的话打破空气中的温存,柳蝶舞僵住戏耍的手,随即像发现什么似的,将自己紧紧的闷进厉劲焰怀中藏起来。
厉劲焰见状,警告的冷眸倏地射向来人。
来人低笑地看着他保护意味浓厚的姿态,在看见不悦的表情下潜藏的温柔后,嘴角玩味的勾起一抹笑。
「你回来了。」不悦的语调夹带着浓浓的警告,厉劲焰定定的迎接来者查探的目光,以眼神示意他最好适可而止。
男子轻挑的斜扬剑眉,眉边挑勾的笑意越勾越深,一个俐落的动作,男于瞬间来到他们眼前站定。
「大哥,你应该谢谢我。」男子低笑着倾身盯住正在偷瞄他的柳蝶舞,吓得她再度僵在厉劲焰的怀中不敢动弹。
他是谁?好俊的一张脸,却有着又邪又轻佻的表情。柳蝶舞心里十分好奇,同又畏惧于那彷彿能看穿人心的目光而不敢抬起头。
「是吗?」厉劲焰再度以眼神示意他闭嘴,同时伸手轻拍她僵硬的背脊。
男子见状,唇角淡凝的笑意更深,他似颇感有趣的轻笑着,「君子有成人之美。」随即,拔高的身形几个迅捷的起落,转瞬间,灰暗的夜色中已无他的踪影。
但极远处仍传来一句淡淡的嘲谑……
「亲爱的大哥,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句谢谢。」
好半晌,晚风轻吹,埋首的人儿直到确定那男子已离去后,才敢抬头,小巧脸蛋闷得晕红。
「他是谁?」柳蝶舞极小声地询问,彷彿怕再引来那名男子般。
她可爱的样子再度引来厉劲焰宠溺的微笑。
「他叫厉重炎,是我二弟。」
「哦……」得到答案的柳蝶舞像是累极地打了个呵欠,然后才猛然发觉自己偎依的姿势过于暧昧,不安的动了动身子挣扎着想下来。
厉劲焰不理会她迟来的羞赧,铁般的臂膀依然将她抱得紧紧的。
「放我下来啦……」她左顾右盼,臊红着脸蛋不依的嘟囔。
回应她的是轻轻的摇晃及益加紧箍的搂拥。
无奈之余,她只好放弃抵抗、羞红着丽颜任由他抱着自己。反正……只要再一会儿……再让他抱一会儿就好。
她睏倦地打着呵欠。
厉劲焰见状,将她腾空抱起,紧紧的护卫在胸前,步履稳健的步下石阶。
柳蝶舞晕红的脸蛋已经热汤了,她不想出声抗议,但想到他根本就不会理会她,犹豫片刻,她干脆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将脸蛋藏起来。
这样,应该就没有人会认出她了吧?
「不管怎样,你还是个霸道的、惹人厌的大色狼。」不甘心的她埋首闷闷的抱怨着。
回应她的依然是低沉的轻笑。
笑得柳蝶舞的心有一点点悸动……和一点点的滚汤。
第七章
梳洗过后,柳蝶舞沁着一身香气四溢的槴子馨香,心口犹热的坐在雕花栏杆上发呆,心里还在想着傍晚时厉劲焰提到的事--
小粉蝶,嫁给我好不好……
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呢?若说是认真的……他又以戏弄的口吻道出;但若说不是嘛……怎么会有人拿终身大事来开玩笑呢?
可是又不一定……她立时皱眉否定了这个理论,他本就不是常人啊,他是一个没正经的大变态,总是有事没事就以戏耍她来寻开心。
谁晓得自己是不是那群被他胡乱求亲的姑娘团中的一个。
嗯!就是这样,没错。
「舞儿!」
柳蝶舞梳成长辫的发突然被人由后拉了一下,她吓一大跳,惊呼之余忙稳住自己,避免摔跌的命运。
「是你啊,如敏。」她轻拍胸脯,水眸瞋怒的斜睨如敏一眼,随即便定在如敏右手上的匣盒,怔怔的凝视着。
这是什么……为什么她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不久之前,自己曾见过它,同时亦深深的喜爱着。如果她没有猜错,那么如敏手背下的匣盖图案,应是一对展翅飞舞的蝶恋花……
无言的接过如敏递上来的匣盒,她如着了魔般的轻抚着匣盒。
「舞儿,你怎么了?」
厉如敏关心的问,可舞儿仍沉浸在最初的震撼中,她的脑袋乱轰轰的,就像有什么事即将冲破尘封的记忆之锁,但她却又不争气的想不起来……
这个蝶盒一定很重要!
柳蝶舞的脑际闪过这个念头,不知为什么,她知道这个蝶盒一定很重要,一定是她生命中颇珍贵的一部分,只是她太大意,所以遗失了;或是……锁在记忆中暂时尘封。
「我的,对不对?」柳蝶舞垂下眼,将手心上的蝶盒轻轻的拥近心口,一种像是遥远的、来自心灵的呼唤顿时冲上她的心扉……
「舞儿,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一旁的厉如敏焦急的看着她怔愣的双眼闪现着迷濛的水光,情急的伸手摇晃着她,可她却视若无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厉如敏更加着急了,只好将蝶盒自她手中抢下,希望能唤回她的神智。
「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柳蝶舞被她的动作推弄得差点跌倒,踉蹌的步伐尚未站稳,便伸手将蝶盒再次夺回来。
「我的!」她将蝶盒紧紧地守护在自己怀中。
「舞儿,别急……」
「这盒是我的,对不对?」柳蝶舞喃喃自语的自问自答。
「舞儿,别这样啦,你的样子好吓人,我知道这盒是你的。」厉如敏对她解释:「对……对不起啦!我忘了把它拿给你,对不起啦……」
「我……如敏……」柳蝶舞无言的靠向一旁的凭栏,泪眼汪汪的呢喃:「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自己来自哪里。」
没道理啊!大夫曾经告诉过她,失去的记忆会一点一点慢慢回来的,怎么都过了两个多月,她还是记不起遗忘的一切。
「舞儿,慢慢来嘛,我知道那种滋味很难受,可是这事偏又急不得啊,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很快便能恢复记忆。」厉如敏伸出手轻轻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里也跟着蘊满了泪意。
「是吗……」
「嗯!舞儿,我不是故意忘记将它还给你的,你不会气我,对不对?」厉如敏不待她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还有,舞儿,如果有一天你恢复记忆,我们还是好姐妹哦!」
柳蝶舞保证般的笑着对她点点头。
拥紧怀中的匣盒,她的双眼再度迷濛起来……为了失去的记忆,心底遥远但熟悉的声音,还有这段日子来如敏的友谊……
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找回失落的记忆,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辛运之神一定会眷顾她的。
***
幽静的林子突然灯火通明,柳蝶舞由浓密的叶片中探身往下看,只见一大群身穿烈火图案的灰衣侍卫正人手一把火炬,面容凜肃地像在找寻什么似的。
好奇之余,她原本想下去问个清楚,但就在行动之际,眼角余光瞧见厉劲焰,微一犹豫,探下的脚又悄悄的收拢回去。
现在下去一定又会让他嘲笑的!她看着自己末着鞋袜的光脚丫,在心里猜臆着。
「大哥,怎么办?已经半个时辰,还是找不到舞儿,她会不会……会不会……」找得一身香汗淋漓的厉如敏红着眼眶。一脸担忧的问,小脸上充满自责。
舞儿该不会为了刚才的事而想不开吧!都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早点将匣盒还她就好了。
可……可是自已又不是故意的,況且舞儿也说不怪自己了!会不会她只是一时心情不好想一人独自静一静,所以便躲起来,但是……就算她是躲起来,可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找不到呢?厉如敏越想心越乱,越想越担心。
「大哥,舞儿会不会想不开啊……」
厉劲焰不发一语,只以警告的眼神瞪向她,瞪得她毛骨悚然,但又不服气的顶了一句。「不然你说她会去哪里?」
「如敏啊,你再多说一句,有人可会真的翻脸了。」
咦?这不是傍晚时出现在亭子里的那个人吗?柳蝶舞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
「二哥,人家又没有问你。」厉如敏哇哇大叫的抗议。
「你们女人真烦,全是一堆净惹麻烦的动物。」
唔!树上的柳蝶舞不悦的微瞇着眼,她決定了,她讨厌他。你才是一只傲慢的大公鸡,她在心底骂他。
「总好过你这只傲慢的孔雀吧!」厉如敏伶牙俐齿的回嘴。
嘻,傲慢的孔雀!不愧是好姐妹,可是孔雀?太抬举他了吧!
「你们吵完了吗?」厉劲焰阴郁着脸,不悦的看着前方,这里是最后一处搜寻的地点,若再找不到,他真的不知该往哪里找;況且,他也已出动了所有可以动用的人,怎么会连一点蛛丝马跡都没有,这么一大群人竟然找不到一个小女人……
「大哥,怎么办?」厉如敏打断厉劲焰的沉思。
「再找,直到找到人为止。」不带一丝情感的俊颜冷冷的下令,声音中些微的轻顫引来众人狐疑的目光,但他仍视若无睹的转身展开另一次更细密的找寻。
「咦!」柳蝶舞突然轻叫出声。那个老爱戏弄她的大色狼是不是在担心她啊,不然怎么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噓!」厉重炎突然示意大夥噤声,侧耳倾听后以眼神朝蓊郁的树丛间示意。
一阵沉默之后--
「下来。」突然间厉劲焰双目危险的瞇起,他仰头朝树上的调皮精灵警告:
「我说下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自树梢传开来,只见柳蝶舞自树叶縫隙中探出头来,用着一脸不开心的倔模样瞪视树下两手扠腰的人。
「下来。」咬牙切齿的声音暗示着主人已瀕临怒气爆发边缘。
「不要。」
「下来。」
「不要。」这一次,柳蝶舞干脆将身子缩回去。
大夥儿全安静的观赏这难得一见的好戏,于是,现场除了火焰燃烧的哔剝声与蛙呜声外,静得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大夥儿就这么僵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