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害相思而已。”任水晶走进玄关换上拖鞋后,走到父女俩身边,“你啊,就甭操心了。”一副过来人的口气。
“哪个不长眼的浑小子居然看不上我女儿?”爱妻已大致跟他讲了一下情况,不过,他至今仍不相信,凭湘澄的好条件再加上主动的倒追,竟然有男人免疫!“别怕,爸爸介绍一些青年才俊给你,把他忘了吧。”
宝贝爱女养那么大了,当然舍不得她这么早就嫁人。
“你就别出馊主意了。”任水晶把老公推开。夫妻做这么久了,哪会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宝贝女儿,别担心,我再教你别的招数。”
“你可别让她白白吃亏上当。”虽说席伯书把老婆吃得死死的,但仍怕大胆的老婆想一些有的没的刺激他的心脏。
“放心,必要时段总得使出必要手段。”任水晶抛出一记媚眼,“我会很有分寸的。”
席伯书拍了下额头,“最怕你这么说。”
“怎么,你不信任我啊!”任水晶嘟嘴不依,“你还不是被我成功的拐来了。”
“我是心甘情愿,并不是你够聪明。”这女人非得每次提醒他,唯一的一次在她面前让他丧失男性尊严的事情吗?
“我……”任水晶不服,正想继续与亲爱的老公大战几回合时……
“好啦,电话在响了,你们就别吵了。”湘澄想也知道等一下会出现什么样的场景,“席公馆,请问找哪位?哦,请稍等一下。”她转身望向那对吻得难分难舍的夫妻,“妈咪,找你的。”怕他们不知吻到什么时候,于是湘澄将两人拉开,并将电话子机塞进任水晶怀里。
吻得双唇又红又肿的任水晶拿起话筒,“我是任水晶。”声音是慵懒性感的。
对方不知讲了什么,只见任水晶不敢置信的叫了一声“什么”,随即话筒由她手中滑落。
“怎么了?”席伯书反应极快的搀扶爱妻,并拿起话筒,“发生什么事了……什么?我知道了,我们会马上赶过去的。”他冷静地问了对方一些问题后才挂上电话。
“爸,发生什么事了?”湘澄一看也知道发生大事了,否则妈咪不会吓得快昏倒。
“你外公,”席伯书选择最适当的字眼,“可能就快离开我们了。”
什么?那不就是快死了?
砰一声,任水晶昏倒了。
※ ※ ※
湘澄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见到她那有钱的外公的一天。
在接到外公病危的电话后,席家三口连同湘澄的爱狗乖乖连夜驱车到台南。
“爸,我们没有要去医院吗?”望着路旁豪华的别墅,看得出这一黄金路段若非有钱人是住不起的。
“你舅舅说你外公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坚持要回家住。”席伯书拍拍眼睛哭得红肿的爱妻,“别太难过了。”
“我好不孝,”任水晶仍是泪水流过不停,“当年我们私奔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爸爸了,没想到……”相隔二十二年,再相见时,居然面临生离死别。
“别哭了,爸爸既然叫我们回来,就表示他已经原谅我们了。”席伯书了解她的心结。
“是啊,妈咪,”湘澄试着安慰母亲,“也许是舅舅知道外公太想念你了,故意把他的病情说得很严重呢。”
“但愿如此。”如今,任水晶只能自欺欺人。
只不过,湘澄万万没有料到,一趟台南之行改变了她的命运。
※ ※ ※
一片迷雾白茫茫的,像走入时光的洪流中,浮浮沉沉的,有点真实却又令人看不太清楚,在现实与梦幻中徘徊——
自小,他只爱亲近他的母亲,因为其他人见了他,不是冷嘲热讽便是孤立他,连他的亲身父亲也是如此,直到长大些才明白,他会受到这种冷漠的对待是因为他有一双紫瞳。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美丽却哀怨的妇人低低哭泣,“从孩子出世后,你的态度就变了。”丈夫的绯闻传到令她无法忍受,真个是情何以堪。
“你自己心里有数。”男人那双深情的眼眸变了,变得无情、冷漠,在他心里,他主观地认为是妻子背叛了他。
“你要相信我,孩子真的是你的。”妇人急切的保证,“你知道,我是个孤儿,也许……也许是因为我亲人的遗传关系,孩子的眼睛才会是紫色的。”
男人稍微信服了她的话,冷峻的眸子开始有了暖意,时光开始倒转到两人恩爱的时刻。
好景不长,来自远方的朋友彻底地打断这对夫妻的感情。
啪,巴掌声伴随着男孩的哭叫声。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女人愤怒地哭喊着她被心爱男人的错待。
摸着红肿的脸颊,男人语气依旧冷漠并夹杂着暗讽,“这巴掌算是我欠你的,如果你要跟那个男人离开,我是不会阻止你的。毕竟,你跟他还生下了孩子呢。”冷眼看着不停哭泣的男孩,那孩子的眼瞳……
他眯起了眼,依旧是紫色的,跟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你……”女人恍然大悟,急着道:“他真的只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很少见面,而且,要不是他帮助我,凭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怎么可能有能力读到大学呢?”
“说得好听。”对女人的爱恋已逝,他的心思开始远飓至前日遇见的女子。
“要不,我们去验DNA。”女人拉着孩子要跟他一同上医院检查。
“不必了。”一旦有了主观意识,男人便再也听不进任何的解释。
他拂袖离去,她掩面哭泣,而躲在角落的紫眸男孩则睁着大眼看着这一切,心知有些事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跳、跳、跳,时光往后推近了几年。
偌大的房屋依旧冷冷清清的,小男孩害怕的走着。
“妈咪……”他的语气中有着害怕,怕唯一愿意陪在他身边的人也要弃他而去。
他走得好快、好急。慌乱的步伐让他没注意到凸出的步阶,就这么不小心的跌了一跤。
“呜……”他哭得好大声,“妈咪……你在哪里?”
“啧,这孩子傻了啊,”仆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他妈妈早就死了,还在那里哭着要妈妈。”
低声交谈终止于一位高大男人的出现。
“孩子,别哭了。”男人抱起哭泣中的男孩,“跟叔叔走吧,我会代替你母亲好好照顾你的。”
“叔叔?”男孩停止了哭泣,好奇的看着这个有着莫名亲切感的男人。
他知道他会跟他一起离开这个没有爱的家,而最主要的原因是:男人有着跟他如出一辙的紫眸。
※ ※ ※
她今天依旧没来。
木颖翔第三次发现自己心不在焉。他安慰自己是因为平常习惯了她的笑话与浑身充满着热情洋溢的气息吧,所以才会在她接连一个星期没出现时产生失落的情绪。
“该死的。”他的心不在焉让他打翻了一杯咖啡。
“发生了什么事?”一记活泼甜美的女声扬起,“颖翔,刚刚是你在说话吗?”是她听错了吧,他怎么可能会咒骂?
“是啊,我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木颖翔转身看到湘澄时,不知为何,心情突然觉得愉快了起来。
“真的啊!”湘澄傻笑,这木头人终于注意到她的存在了,真是可喜可贺。“我不在,你是不是很想我?”
“是啊,”木颖翔推了下黑框眼镜,有了开玩笑的好心情。“我在想,如果你不赶快回来的话,我这堆资料就没人整理了。”
“你……”湘澄无语问苍天。
“哦,对了,”他将桌上的一份资料递给湘澄,“两个礼拜后我们要去宜兰参加一场研讨会,你把资料填好传给主办单位。”语毕,他埋首于未完的工作。
气得湘澄将资料带出办公室时没注意到一张纸掉在地上。
她发觉,“朽木不可雕也”这句话同样适用在这个男人身上。
※ ※ ※
中午休息时间,意外地,没看到乖乖在老地方等候她。
由于家里没人照顾它,再加上她现在上课、打工的地点都在这个校园,于是,她理所当然地将乖乖带来学校。除了每天中午会固定带它去散步外,下午打完工后便会直接带乖乖回家。
等了十分钟,她开始担心起它来。它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心急的湘澄急忙地在校园内搜寻了起来,找了十几分钟后,她终于在后山看到她那只笨狗。
一只笨狗,再加上一个……一个可爱的男人。
湘澄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一人一狗,心头不如为何涌上一阵感动。
那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画面。
男人低着身子与狗狗玩耍,乖乖的身体不停地蹭着男人的膝盖,男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搔着乖乖的耳朵,舒服过瘾的乖乖干脆翻身躺在草地上,露出白白的肚皮。
男人一阵低笑,“怎么跟你的主人一样那么可爱。”开始伸手去搔它的肚皮。
距离太远,湘澄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不过,光是他那温柔的目光、迷人的笑容,就够让湘澄心动不已。
唉,自己真的是爱惨他了。
心中暗忖,对付这根笨木头的方法,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
湘澄决定,直接告诉他,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 ※ ※|
“我喜欢你,”湘澄勇敢无惧地将心中的爱意表达出来,“请你当我的男朋友!”
终于——湘澄暗自吞了一口口水,呵……终于说出来了。
噗一声,木颖翔将口中的茶水全数喷了出来。“呃,你……你……说……什……么?”配合他现在应扮演的角色,结巴男再度出现。
实在是太震撼了,他虽然知道这小妮子钟情于他,但在他刻意地漠视她对他的感情之际,谅她没那个胆也不敢将他们之间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给挑明开来。
是怎样的勇气让她打破女子的矜持?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
他的深思没有维持太久的时间,好笑的发现这个大胆示爱的女生开始大舌头。
“你……你……的……答案是什么?”
木颖翔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湘澄娇羞的脸蛋,个性向来开朗、大而化之的她此刻正双颊酡红呈现出女人迷人可爱的一面,她微微低着头,却不时地偷看他的反应。
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看来,她还是第一次向男人示爱呢!瞧,她的双手不停绞。他若不出声,他还真怕她自虐地将她细白滑嫩的双手给弄红肿了。
“我……”爱情目前不是他最想要的,更何况,他并不相信爱情,没必要去伤害一个纯真女子的心。如果她是一名放浪的女子,他是不会排斥与她玩一场游戏,但她并不是。所以,拒绝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正当他要有礼地拒绝她的当口,有人比他还要快出声。
“哎呀,你再结巴下去,我这个看戏的都快看不下去了。”原来是盼盼躲在门外偷听了好一会儿,心急的她误以为她二哥讲话又要开始结结巴巴了,急得赶紧跳出来。
“盼盼,你……你躲在那里多久了?”湘澄毕竟是女孩子家,这种告白的场面被人撞见了,即使是好朋友也会害羞的。
“不久,不久,”盼盼捉弄地对她一笑,“只不过,该听到的部分我都听到了。”
“盼盼……”对这个唯一付出关心的妹妹,木颖翔顿时有种无力感,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平常太宠溺她了,害得他这个二哥在她面前一点威严都没有。
“好啦,”盼盼举起双手制止两人的再度发言,随后,她转向她的好朋友,“湘澄,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二哥啊?”背对着木颖翔,她眨眼给湘澄打气。
知道盼盼帮她,湘澄宛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是啊,我真的很喜欢他。”她双眼毫不逃避地注视着木颖翎的双眸,对他说出她的心里话。
木颖翔确实被她眼中的感情给震动了下,那双纯真的眸子是那么地清澈、无伪,圣洁得几乎要让他相信她的爱。
耳边传来盼盼的喳呼声,他的心有个角落却在崩坍,那是他十岁后开始懂事以来就告诫自己的事之一;绝不轻信爱情,爱情使人盲目,更甚者,做践自己的情感只换来他人的讪笑与鄙视。
“二哥,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盼盼笑得好不开心。
“什么事?”通常他只有在他最信任的人在身边时才会降低警戒心,所以他刚才一时分心没注意盼盼说了些什么,如今看到湘澄那娇羞却掩不住笑意的俏脸时,他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哎呀,你真是的!”盼盼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我说,二哥啊,反正你现在又没有女朋友,而且以你这种呆呆的个性,哎呀,简言之,就是那种不知感情为何物的木头人啦,不如你就当湘澄的男朋友吧。”
“我……”看来,他是演得太过火了,从不知道他本性的盼盼还真当他是个感情白痴哩。
“好啦,知道你害羞的个性,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大功告成,媒人该功成身退啦。“为了不打扰你们两位谈恋爱,我这个大电灯泡就不杵在这里碍事啦。”语毕,便一溜烟地走掉了。
我没答应吧,小妹。这句未说出口的话,就这么梗在喉咙里。
风和日丽的午后,木颖翔与席湘澄正式成为男女朋友。
第五章
穿过重重的走道,十五岁的男孩越走越快,几乎要跑了起来,直到找到他要寻找人才愤怒的叫喊:“为什么?”
四十多岁的男人像是不懂他的气愤来自何处,只见他严厉的斥喝:“你怎么到现在还如此不会控制情绪?忘了我给你的训练吗?”
被男人这么一喝令,男孩的情绪很快地稳定下来,但双眼仍透露着一股怒气。“全岛的人都说玫瑰是您的亲生女儿。”
男人没料到男孩会跟他谈这个,想到女儿的调皮任性,他不禁微微一笑,“是啊。”
男孩讶异于见到男人慈父的面孔,那是他从未在他面前展露的。“那我呢?虽然我们都唤您师父,但我以为我跟玫瑰都是您的孩子,为何当我这么说时,岛上的人都露出一副不自然的神情?”
“孩子,你误会了。”男人没想到男孩竟会把他当亲生父亲,着实吓了一大跳。
“怎么可能不是!”男孩拒绝相信这个事实,“我跟玫瑰都遗传到您的紫眸,如果不是这样,爸爸为何会怀疑我不是他的亲生儿,而您又为何把我带回来?”
男人叹气,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一切。“孩子,其实你母亲的死我也该负一部分的责任,若是我早点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也许你的母亲就不会因为你父亲的冷落变得郁郁寡欢而死了。”
听着师父的言词,男孩的手脚开始冰冷。不,这与他预期的不符合,如果说师父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么他的亲生父亲难道真的是那个自小就从未给他父爱且从未好好待过他的男人吗?那个折磨母亲心神,害得母亲日日垂泪到天明的负心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