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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郎君有意狐  第4页    作者:杨蕙

  什么呀?!她又变成是来抢客的烟花女子了!「滚到一边去,你这个没长眼的。」敢凶她、赶她,说她是做妓女的,不要命的大龟公。铁靳用力朝他小腿的穴道一踢,气呼呼的推开半掩的门,留下倒地惨叫的看门人。

  ◇◇◇

  臭阿堤到底是躲在哪个房里?逢阻挡之人便踹脚点穴,怒气冲天的铁靳为了尽快抓他回家,忍着一肚子的羞愤,充耳不闻后头自称此窝所有人的许嬷嬷的喊叫,再闯一间房。

  「铁靳大人,我的小祖宗,求求你不要再乱闯啦!」许梅枝如丧考妣的垮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跟在后头。

  也不是这间。

  在床上两个赤身裸体、浑然忘我的人尚未发现之前,她已关上门,退了出来。「不说他在哪里,我就自己一间一间找。」她看够了,也受够了,一群沉迷酒色的浑人。

  没想到今天会有人上门闹市,还是常为手下莺莺燕燕看病的铁大夫。「许嬷嬷我先替外头那个不识得你的笨蛋给你赔不是,你就大人大量,歇手啦!」

  她也不想无理取闹,看那些会长针眼的活春宫。「叫出童仓堤,我就走人,绝不惹是生非。」

  「童公子,呃──他──」许嬷嬷两只眼睛飘啊飘的,就是开不了口对童子鸡的铁大夫解释他正在巫山云雨中。

  许嬷嬷的脸在向她表示──不想说。

  怎地,这次找人那么难?冷下脸来,她威胁道:「不叫他出来,我可不只是入内瞧一眼而已喔!」她就不信用恐吓的,许嬷嬷还不说。

  哎呀!使不得,千万不能再让他闹下去了。

  铁大夫一路闯闯撞撞,已经破坏了多位金主的兴致,若再发狠闹下去,她的美人窝不是要宣告关门了?「童公子在右转最后一间房,我叫人请他出来。」权宜之下,她只好忍痛扫童公子的兴,以后再找机会补偿他了。

  「不用了,我自个儿去找。」虽说她是个大夫,看惯了男男女女之身,但要未经人事的她在这儿耗上半个时辰,瞧尽男女巫山云雨,实属难事。

  现下,知道阿堤在哪儿就好办了。铁靳甩脱许嬷嬷拉扯的手,快步走向目的地,想速速摆平。

  苦啊!通报童公子是一回事,直接让他进入牡丹房,坏了童公子的好事,他不大发雷霆,从此不上这儿才有鬼咧!「等等呀!铁大夫,求你别乱闯啊!」撩起了裙襬,许梅枝不顾形象的追赶而去。

  ◇◇◇

  牡丹花房内,袒胸露背的童仓堤一颗头埋于牡丹腹间撩拨。

  「够了,堤──啊──」美人窝的首席花魁──牡丹扭腰摆臀,嘶声的娇吟。

  两个专注在性欲中的人完全未闻得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他们……

  眼见熟识的人做这档事,铁靳闪了神地张大眼,楞怔在当场。

  她对阿堤的风流是早已知晓,但亲眼目睹,有点不是滋味的心漏跳了一拍。

  骯脏!这是她此刻感受到的字眼。

  铁靳重重地往桌上一拍。

  这次的声响引起床上人的注意了。

  醉眼惺忪的童仓堤抬头望向发声处。

  没想到这美人窝里竟有人身形像极了铁靳啊!甩甩头,他笑笑的俯身找寻身下人的唇瓣。

  身无寸褛的牡丹发现床前多了个未曾谋面的貌美男子和嬷嬷,她神色自若地闪躲童仓堤的脸,轻推开他下了床。「这位公子闯入牡丹房有何贵事?」

  她……不拿件衣衫蔽体,就这样光溜溜地站在自己面前问话!铁靳微张着口,眼睛眨也未眨的与牡丹对望。

  玲珑剔透的肌肤、饱满可观的胸、纤腰、圆臀,还有柔细的嗓音,自己一样也比不上她,难怪阿堤会乐不思蜀。「我来带他回去。」铁靳手一指,清清嗓子,表明来意。

  「原来这位公子是童公子的朋友。」牡丹害羞有礼的对这美男子欠了欠身。「童公子现在可能不方便和公子走。」

  满身酒臭味、神智不清的躺在床上傻笑,她说得没错,要阿堤自己走,很难。「无碍,我会搀扶着他。」捡起他丢在地上的衣服,铁靳往床边一坐,一巴掌甩打在他的右脸上。「起来,回家了。」她威吓道。

  脸颊火辣辣的痛传入脑中,童仓堤猛然睁眼,没看清是谁,反射性的拉下人来,凑上嘴就是一阵唇舌并用的热吻。

  「堤!」

  「哎哟喂呀!」

  臭阿堤在做什么!听到牡丹和许嬷嬷惊讶的呼声,铁靳咿咿呀呀的出声扭动,就是无法扯开他的箝制。

  不准的焦距迎合着他所吻的人,好像铁靳啊!童仓堤有如置身天堂,唇舌更加卖力的想取悦人儿。

  这是什么感觉?阿堤濡湿的唇舌温温热热的,没有想象中的恶心。

  她许梅枝从十六岁跳入火坑熬至今坐三望四的岁数,是曾听闻断袖之癖,可还没真正当场瞧过,两个大男人嘴对嘴的,缠得难分难舍。看得她脸红心跳,胸腹起了欲念。

  铁公子长得眉清目秀状似女子,不能怪醉醺醺的童公子将他错看。但是两个大男人这样吻在一块儿,太惊世骇俗了。「快点将他们两人拉开!」冷静的牡丹一边唤醒犹在惊愕中的许嬷嬷,一边走向前喊道。

  人说醉汉力大,胜过三、五个平常人,这句话用在此时,一点都没错。

  牡丹和许嬷嬷使出所有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才将铁靳由童仓堤的怀中扯离。

  四个人经过一阵拉扯,酒气甚浓的童仓堤嘴角含笑的睡去,其他三人因不同的缘由气喘吁吁的呼吸着。

  「找几个人帮我把他扛回童府。」铁靳尴尬异常的红着脸要求。

  「我们会的,是不是,嬷嬷?」看遍人生百态的牡丹一边镇定地应和,一边对许梅枝使眼色。

  「当然。铁大夫不必担心,许嬷嬷我马上派人送童公子回府,甚至刚才发生的事,许嬷嬷我向你保证,仅有你知、我知、牡丹知,绝不会再有人知。」许梅枝鞠躬哈腰的拍胸脯打包票。

  「许嬷嬷不愧是见过世面、做大生意的料,那铁靳先向你道声谢了。」虽不太能相信烟花女子的嘴,但现在这个局面,她也只能期望她们两人说到做到了。

  「好说,好说。铁大夫若有需要,欢迎到美人窝来呀!我们牡丹定会好好招待、伺候你的。」许梅枝语音暧昧地说。

  要她上窑子?!有没有搞错?「牡丹姑娘是不是先穿上衣服比较好?」看着大方不害臊、光着身子的牡丹,铁靳自惭形秽。

  ◇◇◇

  接连好几日的细雨纷飞,总算在今天晌午后放晴。

  铁靳偷得浮生半日闲地漫步在枫树林内,欣赏五叶枫,晒晒秋阳。

  「铁靳,你在这儿啊!」

  是阿堤。

  避了多日,竟在她享受枫红美景时,跑来杀风景,扫人兴,真是讨厌。两手置于身后,铁靳充耳不闻的漫步树林里。

  「我是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不过这么多天了,你气也该消了吧?」童仓堤弄不懂自己是何时惹火了铁靳,让他远远见到自己就避。

  他当然不会晓得她在气什么,因为她是很想气,可是气不起来呀!

  她光是瞧着他就会想起牡丹房里的事,想到那件事,她就不自在得不敢面对他。

  「听牡──说,前些天是你上那儿带我回来的?」好吧,好吧!他不出声,就由自己来说、来问。

  「嗯。」臭阿堤,哪壶不开提哪壶。铁靳吭了一声,朝回头路走去,不愿与倒着走的他眼对眼。

  「老实说,当天的情形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问牡──她,仅是掩口笑说要我回来问你,她还要我下次去时邀你一块同往。」他跟着铁靳转了个弯,还是倒着走又道:「你倒是说一下,我是做了什么,让你气得好几天对我不理不睬?」

  「没有。」他不记得最好,她才不会自打嘴巴说给他知。

  「一定有,不然你不会连话都不和我说。」

  都回没有了,还不死心的问!「我还有事,先走了。」铁靳拔腿就跑,远远地将他抛在身后。

  「我到底是做了啥事,让他见我如见鬼?」童仓堤不知所以然的站在枫树林间自问着。

  ◇◇◇

  抚了抚快速起伏的胸口,逃回住处的铁靳吞了几口口水润润干涩的喉咙。

  「靳儿。」

  久未听见的声音响起,是母亲!铁靳倏地直起背脊,环顾四周。「娘,你在哪里?是不是爹要你来带我回去了?」房内遍寻不着母亲的身影,她星眸粲然地对着天空大声问。

  「娘在族里,娘是以破空之音来告诉你一件事。」

  不是来带她回去的,不是要让她离他远点。铁靳泄气的拧眉坐上椅子。

  「族里发生了一些事,娘要你自己决定是回来帮你爹,或是留在童家。」

  「族里发生什么事?爹怎么了?」娘无头绪的说辞,挑起她无限的恐惧。

  「娘下面要说的话是瞒着你爹告诉你的,这事对你来说有很大的危险性,不论你回或不回,娘都支持你的选择。这几年,族中有人企图……」

  事情听来非常严重。铁靳理理被童仓堤打乱的思绪,集中精神聆听由娘口中吐出的惊人故事。

  ◇◇◇

  「你再说一次!」大厅上,童重吉一边安抚瘫软在椅子上的老伴,一边瞪大了眼,难以消化从儿子口中吐出的话。

  儿子说为了那该死的抢官银案,要出远门到京城去!

  童家延续香火的唯一子嗣再一次要离家了。「要去多久?」童重吉臭着一张脸问。

  「少说有半载,也可能一年。」

  「不行。」这个不孝子,一出门就是一年半载。「儿啊!你近而立之年,街坊邻居与你年纪相当的,早就成家立业,儿女成群了,然而你……唉!」

  童重吉想起十四年前,儿子因天生身子骨不好,他用尽珍贵补品,只望改善儿子的体质,可儿子的身子却对上好的补品完全吸收不了。当他在束手无策、绝望的准备为儿子办后事,铁靳的父亲──铁翱及时出现。

  他说有位绝世高人可以帮助儿子,让阿堤能像常人一样蹦蹦跳跳,但高人隐居在人烟罕至的深山中,不问世事多年,想要有求于他,必须曾是有恩于他的人,拿着恩人的信物上门。这样的高人童家说什么也不可能请得到,童重吉在听完铁靳父亲的话后,心由原本的浮上希望跌入失望。

  不知是不是阿堤八字好,福大命大,铁靳的爹下头要说的话,让童重吉又惊又喜的再度燃起希望。

  他说他晓得高人所居之地,并和此高人有过一面之缘,可由他带阿堤寻访请求此人,但有个条件。这等好机运,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百个,童重吉说什么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于是他一口答允铁翱将儿子铁靳寄托在童家,直到他来接。

  他留下虽年幼却很懂事、善解人意的铁靳,并约定好一年后回来带阿堤去找高人。

  一年后他依约带走儿子,留下不舍独子的两老天天盼着儿子早日回来。

  六年前,好不容易让他们两老盼回了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儿子。

  这个由鬼门关绕一圈回来的儿子也因没了缠身的宿疾,性情转为开朗,而且是那种过了头的开朗,仿佛他有九条命死不完似的,着实让人担心。

  担心他一天到晚随着县太爷东奔西跑,不顾自身安危。担心他在外的风流事会影响名声,别人家会不愿将女儿嫁入童家。如今儿子竟又要离家出远门,为了件不干他事的案子上京城。「要去可以,先办好你的终身大事。」童重吉神色一凛地回道。

  又来了!「老爹啊!可不可以不要提这档事?」让人听了生烦,听久生厌。童仓堤蹙眉瞪眼地望着父亲。

  「不可能。我会提,提到你娶了媳妇进门那一刻,提到我和你娘两腿一伸,进了棺木那一刻。」有时他还真有点想念病榻上的乖儿子。

  「老爷,少说一句吧!」童氏不舍儿子要出远门,但她已较先前儿子提出时能面对了。

  反正口已说干劝累,她看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成年的儿子从回家以来,对他们两老的小小期盼压根儿不放在心上。

  「是啊!老爹,娶妻这等事是随缘的,可遇不可求。你老人家就甭操心了。」有娘撑腰,童仓堤理直气壮了。

  「夫人,我正借机劝儿子,你怎净扯我后腿?」

  「我哪是扯你后腿?你想想,儿子自从回来后,咱们软的、硬的都施过,他有屈服听进去吗?」

  「是没有。但那不代表咱们就任由他胡来、为所欲为。」

  童家两老忘了原先的目的,相互斗起嘴来。童仓堤轻松自在的盘腿坐在太师椅上,边品茶边看着家中二宝你来我往的为他的事拌嘴。

  「干爹、干娘都在这儿啊!」接到亲娘传来的讯息,铁靳匆匆忙忙奔出房门,预备向童家两老辞别。

  「你也来看热闹啊!嘘──要看热闹,不要出声。」瞧见来者是铁靳,童仓堤顽皮的对她眨眨眼,低声说道。

  没想到刚才才躲开了他,现在又于大厅上和他碰个正着,铁靳顿感挫败地叹口气,故意装作没瞧见他。

  「来来来,要不要喝茶?」挡在铁靳身前,童仓堤厚颜的不顾她的不理不睬,送上自己喝了两口的茶。

  臭阿堤,喝过的茶竟拿给她喝!

  瞪着他手上的杯子,她想起那一幕。「没一刻正经,懒得理你。」

  「你终于看我啦!」视他如瘟神的铁靳与自己对上眼,童仓堤有说不出的欣喜,马上以十足诚挚的眼神求情。

  啊?!他干嘛用深邃黑亮的眼睛盯着她不放?慌乱的铁靳移开视线,直接走到童家两老中间。「干爹、干娘,我有一事要和你们说。」她神情肃穆,语气凝重。

  又避开他了!童仓堤颓唐的垮下肩。

  铁靳清清喉咙后说:「家中请人捎来口信,要孩儿即刻回乡。」娘诉说族中的乱象,让身为族长之女的她能自私的待在此处,不回去帮爹吗?

  什么口信,这些天衙门没大案,他留守家中,没上牡丹那儿,根本未曾看过有生人上门啊!

  搞什么嘛!儿子刚提出要出远门,干儿子又说要回乡了,难不成府里真要留他们两个孤单老人干瞪眼!「我说靳儿呀,你爹可有说何时回去?」

  「愈快愈好。」早一日回去,她便能早一天陪着爹娘渡过难关。

  「呃!」人家亲生爹上门要人了,他能霸着不放人吗?童重吉失望的说道:「那回乡之后会马上再回这个家吗?」

  会回来吗?此去凶险不明,她不能给答案,也给不起。铁靳抱歉的戚然一笑。

  铁靳不太对劲。

  除了这些天和他的不对盘外,现下的铁靳眼底有决然赴义的神色,字字带着诀别的意味。「铁伯父为何急着唤你回去?」

  「这……」

  「这么难说出口?或者是你不想待在这个家,所以胡编个伯父要你回去的理由?」童仓堤收了平时的吊儿郎当,眼光锐利的出声咄咄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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