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我在等待,我想我会等到的。”
若云半信半疑地摇摇头。
“难道你对自己哥哥都没有信心吗?”
“不是我对你没有信心,而是我们对菲姊不够了解,我总觉得她在隐瞒什么。”
“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我有信心能卸除她的心墙。”
若云伸出手,与江若帆对拍了一下:“哥哥总是成功者,但愿这次也是。”
江若帆很自信,他向来自信。
阿玲一连一个星期没有到江家去,电话也没打。自从圣诞夜目睹那一幕之后,阿玲再也不想去江家了。她一直以为江若帆是她一个人的,谁知道她最亲密的菲姊竟然……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圣诞夜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伤心的一次。她一口气跑口家里就关上房门扑在床上大哭,苏绍夫和苏太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敲门也不开,急得两人一夜未睡。第二天阿玲两眼红肿地出门去了。回来后,苏太太忙问:“怎么回事?阿玲,快告诉我们。”
“没你们的事,我自己生气。”
“哎呀!快新年了,别闹什么别扭,是不是哪个朋友欺负你了?”
“没有。不!有的。”
“谁?”
“江若帆。”
“若帆都那么大了,他怎么会欺负你?一定是你自己先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阿玲急得又要哭。
苏太太知道女儿喜欢江若帆,她对若帆也很满意,但是从江若帆的态度看来,就知道他没有这个意思,所以也不想勉强他。再说女儿年纪小,要找一个比江若帆更好的也不是不可能,于是她说:“阿玲,你现在还小,多用点心思在功课上,不要整天只顾着玩,胡思乱想的。”
“妈咪,你真不了解我。”阿玲满脸委屈,“你们自己去问菲姊嘛!”
“小菲?这跟小菲有什么关系?”苏氏夫妇惊异地问。
“不过小菲今天打电话给我,说要请一个月的假,我也没多问,大概要出去玩吧!”苏绍夫想起来林菲现在已不在公司里。
“什么?她去玩?哼!我就知道!好啊!还没举行婚礼,就先去度蜜月,动作倒是挺迅速。”阿玲气呼呼地说着。
“你在说什么?阿玲,什么婚礼?什么蜜月?谁和谁结婚了?”苏太太听得胡里胡涂。
“还会有谁!”
“小菲吗?不会的。”苏大太惊叫着。
“当然不会了。”
“哎呀!越说越胡涂,阿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从头到尾讲个清楚,我们都被你搞得晕头转向。”苏绍夫皱着眉说。
阿玲于是把那晚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得又急又气,脸胀得通红。但苏氏夫妇总算搞清楚怎么回事了。
苏绍夫觉得不必太惊讶,他本来就认为江若帆和林菲是一对,对女儿的行为还有点不满,“阿玲,他们没做错什么呀,你别耍性子。”
阿玲见苏绍夫不但不帮自己,还帮江若帆和林菲说话,又羞又怒,一下子扑在苏太太怀里,“妈咪!你可要帮我。”
苏太太爱怜地抚着女儿,虽说她也觉得江若帆和林菲挺登对,但这时候总得帮帮女儿。
“好啦,好啦!若帆好是好,但是阿玲你以后机会多的是,找一个比他更好的——”
苏太太话还没说完,就被阿玲打断,“我不要!我不要嘛!”
苏氏夫妇对女儿的娇纵毫无办法,只能让时间来冲淡。像阿玲这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出半个月,自然就没事了。
但是这次阿玲似乎不像以前,脾气越来越坏,动不动就骂佣人出气,或是晚上一出去玩就是一个通宵。
若云因为林菲的出走难过了好一阵,幸好宇飞日日陪伴在她身边,带她出去玩,逗她开心,若云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开朗。为了排遣寂寞,宇飞又帮若云办了几张旁听证,白天若云有精力就去听听课,渐渐地身体也健康起来,脸也变得红扑扑的。
宇飞约若云晚上去“梦中人”咖啡屋,这是他们经常光顾的一家,地方不大,但情调很好。老板跟他们也很熟,特意留了好座位。
咖啡杯上缭绕着热气,悠悠地散开。若云加了块糖,用小汤匙轻轻搅拌,两眼始终盯着杯中的咖啡,偶尔一抬眼,看见宇飞正凝视着她。
“怎么啦?这么看我,不认识我吗?”
“看你还不允许?”
“不是啊!你这样看我,好像明天就见不到我了。”
宇飞哈哈大笑,换了个姿势,但双眼仍注视着若云。
若云故意扭过脸,“看吧!我看你看腻了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看腻了就换一个。”
若云噘着小嘴,托着腮,对宇飞不加理睬。
宇飞伸出手抵着她的下颚,轻轻转过她的脸:“怎么啦?生气了?”
若云垂着眼睛,还是不说话。
“喂,真生气啦,我刚才说换一个——又没说换人。你这个小傻瓜,还当真。”
若云噗哧一下笑了,“谁说我当真了?我跟你开玩笑的。”
“噢!你也骗我。”宇飞说着就搔若云的手心。
若云怕痒,连忙缩回手,笑得脸通红了。
半晌,若云长长地叹了口气,宇飞问道:“有什么心事吗?”
“我在想菲姊。”
“你在为她和你哥哥的事烦恼?”
“嗯,有时我觉得很了解她,有时又觉得她像个陌生人。”
“她的脾气有点古怪。”
“可是她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这几天哥哥瘦了好多。”
“好啦!”宇飞紧紧握住若云的手说:“我看你每天为他们操心,愁眉不展,把自己弄得都不开心了。”
“他们都是我最爱的人嘛!”
“那我呢?”
若云瞟了宇飞一眼,见他似笑非笑,撒娇地说:“还要问我吗?”
“既然这样,笑一笑给我看。”
若云望着宇飞,略带羞涩地绽出一朵微笑,像初开的玫瑰。
宇飞捧住若云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说:“就这样,我要你永远保持这样的笑容,永远快乐。我要一个开心的若云。”
“永远?”
“永远!”
桌上的烛光燃烧着他们的誓言。
从咖啡屋出来,外面的风好大,若云不由得直打哆嗦,宇飞脱下外套披在若云身上。两人相视而笑。
“不用了!”若云问宇飞,“你穿这么少。”说完就要把宇飞的外套脱下来。
宇飞阻止她,“小心着凉。我不要紧,我天天锻链身体,很棒的。再说跟你在一起,再冷也感觉不到。”
若云笑了,笑得甜甜的。
“哎呀。”忽然,宇飞惊叫了一声。
若云好紧张,“什么事?”
“我的车钥匙不见了。”
“停车的时候我还看见你放在口袋里,怎么忽然不见了?仔细找找。”
宇飞翻遍所有的衣袋都没找到。
若云眼睛一亮:“会不会掉在咖啡屋里?”
“对啊!可能刚才付帐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了。”宇飞猜测,“我马上过去找,你在这儿等我。”
“好吧!你快点啊!”
“知道。”宇飞穿过马路,幸好他们没走多远,咖啡屋就在斜对面。
若云倚在电线杆上,焦急地望着对面的咖啡屋,“梦中人”三个字在夜幕下闪闪烁烁。
不一会儿,宇飞就出来了,朝若云这边扬了扬手,钥匙果然找到了。
若云高兴地朝宇飞挥挥手,不知不觉竟穿过马路,向宇飞跑去。
“小心!”宇飞看见一辆汽车从若云背后疾驰过来,不觉惊慌大叫。
“啊!”若云一回头,只见两盏刺目的车灯。
宇飞已经冲到若云身边,猛力把她拉向一旁,但是已经晚了,虽然若云脱险,宇飞自己却被车撞倒在地,血一滴滴地淌下来,白衬衣染得鲜红。若云早已不省人事地晕倒在宇飞身旁。
※ ※ ※
医院里,若云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江若帆焦急地坐在一旁。
若云感到头部无比疼痛,微微睁开双眼,刚才的那一幕像一场噩梦一般,在她眼前重现。“啊!”若云又尖叫起来,江若帆连忙走到她床前。
“若云,你醒了。”
若云定了定神,发现是哥哥,又看了看周围,才知道自己躺在医院里。
“宇飞呢?宇飞怎么样?他在哪儿,告诉我,快告诉我。”
“别紧张,若云,宇飞没事的。”
“他,他找到钥匙了,我就跑过去,后来,后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若云自言自语。
“是宇飞救了你。”
“他——他人呢?”
“他在做手术,不过问题不大,没有生命危险!”江若帆安慰着若云。
“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若云边说边从床上爬起来。
“不行,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起来。”
“不,我一定要去,哥哥,你让我去吧。”若云两眼满含泪水,楚楚可怜的哀求着。
江若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把若云扶下了床,若云刚着地,就觉得全身剧烈地疼痛,像万根钢针穿过一样,人顿时要瘫软下去。
“怎么样?我说不行吧!”
若云咬着嘴唇,抓着江若帆的胳膊一步步地朝门口挪动。
刚走到手术室门口,门正好打开。宇飞躺在手术床上被推了出来,头上被绷带密密地裹住了。
若云看到宇飞,马上冲了上去,“宇飞,宇飞,是我,是若云。”
宇飞吃力地睁开双眼,嘴角牵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
若云看了心都要碎了,她紧紧握住宇飞的手,泪珠顺着苍白的脸庞大颗大颗往下滴:“宇飞,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宇飞用力点点头,额上满了汗珠,过了好一会儿,他费力地张了张嘴:“笑——笑。”
“别说话,我明白你的意思!”
若云望着宇飞笑了,笑得很甜,泪却还是不住地流。
“小姐,病人需要休息,请你让开吧!”护士在一旁拉开若云。
江若帆也拉过若云:“让宇飞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去看他,好吗?”
若云依依不舍地放开宇飞的手,让病床过去,两眼一直跟着它直到消失在电梯口。
若云再也支持不住了,一下子瘫倒在江若帆的怀里。
若云在病床上连躺了两天,见不到宇飞的日子每一秒都难熬,更何况不知宇飞的情况到底如何,若云心急如焚。
趁没人在的时候,若云悄悄溜下来,找到宇飞的病房。宇飞头上还里着纱布,但脸色已经不再像那天惨白地吓人了。
宇飞见若云过来,笑道:“你怎么跟我想做的事一样?”
“心有灵犀一点通。”若云见宇飞没事,放心了一大半,“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那天你可把我吓坏了,你知道吗?你那样跑过来,多危险!”
“下次再也不敢啦!”若云抿着小嘴。
宇飞捏了捏她的脸蛋,“看你平时文文静静的,原来也会疯。”
“谁疯了!还不是为了你。”
若云依偎在宇飞胸前,轻声地说:“我看见你从手术室出来,我好害怕,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
“傻若云,不会的,我命大。小时候有一次从阳台上掉下来也没死掉。”
若云急忙掩住宇飞的嘴,“不许说这个字。”
宇飞抓住若云的手,枕在脸旁。
“我希望你马上就好。”若云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只要你天天为我祈祷祝福,我很快就好了。”
“嗯,我一定时时刻刻为你祈祷。”
宇飞疼爱地抚摸着若云乌黑柔软的头发,若云感到无比幸福。
有人敲门,若云忙坐起来,打开门,原来是江若帆。
“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儿。”江若帆笑道。
江若帆害羞地笑着低下了头,接过若帆手中的鲜花插在花瓶里。
“你们两个真是形影不离,连住院都要一起住,唉!真是没办法。”
“哥哥又拿我们开玩笑!”若云嗔怪若帆。
“宇飞,我这妹妹交给你,你可得好好照顾,如果有半点差错,我可饶不了你!”
若云打断若帆的话:“宇飞还在养病,你倒先教训起人来了。”
“我开个玩笑嘛!怎么,心疼了?”
“哼,你好坏,不跟你说了。”
宇飞见他们兄妹二人拌嘴,觉得很有意思。
“菲姊有消息吗?”若云忽然问道。
江若帆刚才还笑嘻嘻的脸一下子变得严肃了,半天才摇摇头:“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
“总之,我不会背叛我的誓言,我相信她也不会。”又沉默了半天,江若帆迸出这么一句话。
宇飞和若云眼神交会,彼此都感到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若云本可以出院了,但为了多陪陪宇飞,又多住了几天,若云感到再也舍不得离开宇飞。
这天,若云差人订购了一大束鲜红的玫瑰,送到病房里,她要拿着去送给宇飞,让他大吃一惊。
走到病房门前,若云故意不敲门,一下子就推了进去。一手高高地举着玫瑰。可是一进病房,若云的手就僵住了,里面早已有人,原来是叶志南和雅伦来看望宇飞。
“若云,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爸爸,这是雅伦阿姨。”
若云藏在背后的手慢慢垂了下来,她从没听宇飞说过他的父亲,只好尴尬地点点头。
雅伦拿挑剔的眼光打量着若云,若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低头看自己的脚。她一身便服,脚上还踏着拖鞋,头发因为奔跑有点乱,与雅伦的一身精心打扮站在一起确实不配。
宇飞发觉气氛僵硬,便叫若云过去,“若云,这么好看的玫瑰,哪儿来的?”
若云走到床前,把花插在瓶中,说道:“送给你的。”有叶氏夫妇在场,她也不多说话。
若云刚要转身走开,被宇飞一把拉住,挣也挣不脱,脸都急红了,因为叶氏夫妇在,她不知道宇飞到底要干什么,只想快点离开。便轻声叫道:“宇飞,你干什么,快点放手。”
谁知宇飞手握得更紧了,他拉着若云对叶志南说:“我还没给你们介绍呢,她叫江若云,是我的女朋友。”
叶志南和雅伦同时“哦”了一声,那神情却说明他们早已猜到了。叶志南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雅伦打断:“小飞,怎么我以前没听你提起过,是新认识的吗?”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若云听着这话好像自己是宇飞众多女友中无足轻重的一个,但宇飞说过她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宇飞知道雅伦的性格,不想和她计较,他绕开话题,“我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最近很忙,所以很少去看你们。”
“没关系。不知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叶志南问宇飞。
“当然是先找事做,我想不会太难。”
“那要靠你的本事,如果需要帮忙,就尽管跟爸爸说——”
叶志南话还没说完,就被宇飞打断了。“谢谢爸爸,不用麻烦。”
叶志南瞧着儿子一脸倔强,脸上露出微笑,既有赞赏,又有无奈。若云看在眼里,觉得宇飞跟叶志南长得不很相像,但有种神态却十分酷似,不过没法具体地说出来,只是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