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阳,我们还是把红宝石丢了,快点逃走,好不好?”
苏嫣柔颤声催促,泪眼婆娑,哦,要她怎能再禁得起一次同样的失去?
欧煦阳竟然笑了,温柔地捧起妻子苍白的面孔,用唇吻去她脸上的泪,最后落在那两片颤抖的粉嫩唇瓣上,轻柔地吸吮去她所有的恐惧与惊慌。
“心肝,放心,把一切都交给我处理,好不好?”他柔声在她唇际说。
“但是,但是……”
“你瞧,我早就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们,而且听你说完整件事,竟然也没有紧张害怕,可见你老公我并不是普通人,对不对?”他贼贼笑着,让妻子枕在他肩头。
“不是普通人是什么意思?”
苏嫣柔的呼吸终于平静下来。靠在如此宽厚的胸膛,她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欧煦阳思忖一下,决定先用比较婉转的说法,循序渐进让妻子知道比较好。
“其实你老公我的工作并不完全是空中少爷,那只是我的兼差,我真正的工作是……嗯,类似私家侦探这种性质的。”他缓缓说。
“你又在开玩笑了,对不对?”苏嫣柔怀疑地斜睨丈夫。
“不,是真的。我只有在工作需要的时候才上天端盘子,平常时候空中少爷只是我的身份掩护,所以,你可以把此事完全交给我,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苏嫣柔见他一脸严肃认真,实在不像说笑,才渐渐相信。
“可是你竟然连我都没有说?”她不满地嗔道。
“咦,你们女人不是都喜欢有神秘感的男人吗?”一下子又皮起来了。
“仅止于欣赏而已!自己丈夫就不能有半点神秘感!”
“不公平!你双重标准!”他耍赖大叫。
“就算双重标准好了!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她也大叫。
欧煦阳抓抓头,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一次给亲爱的老婆太多刺激。
“剩下不多了。”
听见这种诚实到近乎白痴的回答,没有女人不继续追问。欧煦阳看老婆嘴唇果然已经蠢蠢欲动,赶快说:“你不是问我好几次,婚礼当天抓住你的那个女孩是谁吗?其实她是我的搭挡,这下子你以后不会再吃醋了吧?”
他很有技巧地先挑选其中一件老婆铁定会有兴趣的事招供,好转移她的注意力,至于其他的,就……嗯,慢慢来吧。
“真的?她的身份掩护是空中小姐吗?”苏嫣柔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
还是单纯的女人好哄!欧煦阳心里感激自己的好命,若是娶到像小雨那样古灵精怪的女人,这辈子可惨了。“不是,她平常的工作是到处自助旅行,打工加写稿,所以我们常常会搭同一班飞机出差,可是却装作互不认识。”他回答。
“听来真好玩。她几岁了?”
“二十五,适婚年龄,可怜嫁不出去。”
“为什么?我记得她长得很漂亮啊。”
“对啊,她可爱极了,聪明机灵,嘴巴又皮又甜,谁见了都喜欢,这也就是她很容易取得人家信任,能顺利探听情报的原因。她没有结婚是她自己这些年满脑子里只想着要为亲人翻案,所以从来没有考虑过结婚这件事,唉,眼看青春就要消失了,你说这丫头可不可怜?”
她张大眼睛。“翻案?怎么回事?”
欧煦阳想了半晌,认为现在说出整件故事只会增加嫣柔的心理负担,所以说:
“嗯,这样讲好了。有一位她很重视的长辈,因为被冤枉而入狱,现在还关在牢里。所以她一直希望能重新调查那件案子,帮那位长辈翻案──我答应她等我们蜜月回去以后,我会帮她。”
“那你以前为什么都不帮她呢?”
“不是我不帮她,而是……很多原因造成困难。”他事实上帮小雨争取过很多次,奈何总部始终不放他们去调查。“像……我们手边还有许多需要即刻处理的案子啦等等,另外我觉得她还不能完全独当一面,也是原因。”
“哦,你不信任她的能力?”
“也不是这样说。她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明师门下哪有低徒勒?只是……有些状况毕竟男人比女人适合胜任。”比方每次为了取得掩护身份的结婚,他总是争取揽到自己身上,不愿让小雨一个女孩子与人假结婚。可怜一片好心还屡屡被小雨骂成花心。
“原来如此,从师徒变成搭挡。”
“对啊,我一开始也是和带我的老师搭挡,我全身本领也都是他教我的。”
“你也有老师?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啦,你用不着问得酸溜溜的。他把我带到能独当一面之后,就此不见了,我从未再见过他,后来才开始和小美眉搭挡,因为我觉得和女生一起比较好玩。”他嘿嘿笑,还是存心不良,要惹老婆吃醋。
“我看你是巴不得和她成为鹣鲽情深的鸳鸯搭挡,对不对?”
“不对!搭挡就是搭挡,绝对绝对不能变成情侣,一旦有了感情,很多状况就会失去正确判断,反而会有危险。”欧煦阳难得露出认真表情,以严肃无比的语气回答老婆刻意取笑的话。
苏嫣柔脸色陡变。“你的工作常常会有危险吗?”她颤声问。
欧煦阳暗骂自己,立刻换上嘻皮笑脸。
“非常危险的哦。比方说,如果你是我的搭挡,而我因为任务需要必须和一位绝世美女搭讪,搭讪结果就走进了宾馆,你在旁边看了会不会气到脑溢血?这一来你的生命就有危险啦,然后等我们回家,就换成我的生命有危险了,也许被你乱棍打死呢。你说,是不是真的好危险?”
苏嫣柔噗哧笑出来。“我才不会这么无理取闹呢。给你绑贞操带就好啦。”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呻吟:“老天,贞操带……看来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看见老婆格格笑得很开心,欧煦阳更是绽开阳光般的笑容。
苏嫣柔痴痴望着他英俊的面庞,感动莫名,悠悠说:
“我知道你一直要哄我开心,唉,煦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么好呢?”
“傻瓜,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你是我最心爱的人哪!”
说这话时,欧煦阳的语气是慎重而温柔无比地。对啦,他知道自己天生的油嘴滑舌没法子改,但此心可问天,他对嫣柔所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
在说话的同时,欧煦阳已经想妥接下来的计画。
“我们走吧。”他拉着妻子手站起身。
“去哪里?我们要离开巴黎了吗?”
被搂在丈夫稳定有力的胳膊中,苏嫣柔踩着坚定的脚步随他向前走。
进入街边一家礼品店,欧煦阳考虑半晌,挑了只小泰迪熊宝宝。
“真可爱,你要送谁?”苏嫣柔自己都爱不释手。
“傻瓜,这也要问!当然不可能是男人啦。”
欧煦阳笑吟吟地看亲爱的老婆气鼓鼓的俏模样,随手扯断了熊宝宝的领结。
***
颜飞轩再也受不了。他用力扯开领口间的扣子,才透过一口气来。
“子舜,我发誓,等你投胎以后,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请你不要再用这种破铜声音提醒我们记得你,好不好?你的声音让我头痛欲裂,全身发烧。”
“今天子舜的歌声好像特别难听,我听的心烦气躁。”沈蓓珊大声说。
“说诚实的,我也有点腻了,你还是换首歌唱吧。”姜曼婷好客气的柔声细语。
“你们!太过分了!请多给鬼一点同情心,行不行?”凌子舜悲愤地大叫。
“奇怪,是不是空调坏了,确实很闷热。”席培铭伸手去拨空调开关。
“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呢。”葛雨莹松了口气,她还以为灼热的空气是因为黎渊的缘故而给搅热的。
几人的几句话却让黎渊整个人呆了几秒,脸色陡然一悚,人跳了起来。
“快,我们立刻离开这里!”他大叫。
几乎就在黎渊跳起来的同时,房门被惊慌失措的服务生用力推开。
“请各位快点疏散,失火了,起火了,警铃坏了,三楼就快烧到四楼了……”
“黎渊!”丁仪安惊叫一声,双手拉着他臂膀,眼泪立刻往下滑落。
服务生匆匆忙忙跑到下一个包厢房间敲门,重复着同样语无伦次的喊叫。
已经冲出房间的客人,有的向左逃,有的向右跑,哭喊声和尖叫声几秒钟内充满走廊。这把别有企图的夺命大火,来得太凶太猛太急太快,层层烟雾如黑色浪头,几乎是紧随着服务生慌张的脚步而至,毫不留情地涌进了四楼。
“往这边!楼梯在这边!”服务生在呛咳中大声指示。
姜曼婷脸色苍白,身子微微发抖,颜飞轩伸手与她紧紧相握。沈蓓珊在一阵惊慌之后,稳定颤抖的身体,在席培铭手臂中重新提起勇气。黎渊张臂拥住不知所措的丁仪安,一转头,目光与葛雨莹的视线相融,于刹那间望见她眼底的冷静。
黎渊浅浅扬起嘴角,柔声问她:“不怕?”
葛雨莹微一摇头,答以一个坚定的微笑。
席培铭和颜飞轩分别或搂或牵着未婚妻,弯着腰摸索着墙壁,在弥漫的烟雾中穿梭前进,时时必须闪避从对面奔逃而来的人潮。丁仪安不断呛咳,泪如雨下,几乎将自己全副重量都攀在黎渊身上,他必须半拖着妻子发软的双脚前进。
“凌子舜,早就叫你练习瞬间移动……咳咳!咳!”
“闭嘴。”席培铭低声斥责沈蓓珊。
姜曼婷忍着被烟熏刺痛的双眼,不让恐惧的泪滴落,手指几乎要融进颜飞轩手掌中那样紧密地与他相缠,两人无声而稳定地向前。
“往左边转!”凌子舜大叫,代替着早已逃跑得不见踪影的服务生,指示逃生楼梯的所在位置。此刻只有他能完全不受致命烟雾的影响,放声说话,来去自如。
奔到逃生门口,却见火焰从三楼楼梯口直直卷了上进来……
这把火,竟是决意要断去他们逃生之路……
隐约听见底下血红的火舌之中,传来一个男孩的哭喊声,在咳嗽中不断叫妈妈。
黎渊向葛雨莹望了一眼,她没有犹豫半秒钟,迅速向着他张开手臂。
黎渊不发一语,当下拉开丁仪安缠抱在他腰间的手臂,将啜泣不已的妻子推进葛雨莹等待的双臂之中,往下奔进三楼整片通红的火光里。
“往上走!小心!这里堆了很多东西!”凌子舜在四楼通往五楼的转角处大嚷。
席培铭紧紧拥着沈蓓珊,避开从楼梯中间窜起的火焰,爬上楼梯往天台奔去。
颜飞轩牵着姜曼婷向上跑,跑过转角,她回头叫葛雨莹:
“咳,小姑!莹莹!快啊!”
葛雨莹在烟雾中眯起双眼,半推半扶着猛烈咳嗽的丁仪安爬上楼,回头一瞥之下,黎渊已穿过弥漫黑烟和火光,从三楼跑回来,手里夹着一个嚎啕大哭的三岁男孩。黎渊大步奔到她身边,空出的一手拥住葛雨莹肩头,强健的大手在她肩上用力一握,随即拉起丁仪安的手,用臂膀将妻子环住。
“快,莹莹!楼下已经是火海了。”
“小姑!”葛雨莹尖叫。
堆积在转角处的杂物塌将下来,黎渊用力拉扯脚步虚浮的丁仪安,葛雨莹同时往前一推,丁仪安惊喊,在一拉一推之中踉跄几步,立足未定,已然昏眩过去,软倒在黎渊胸前,却正好避开一块铁板直直落到她头上的命运。
那铁板,砸上为了推开她而向前扑来的葛雨莹身上。
“莹莹!”黎渊狂吼。
葛雨莹发出惨呼,右脚被落下的铁板打个正着,身子倒在地上。要不是身处在如此混乱的情况里,她可以肯定听见自己脚骨断裂的声音。
隔开了。随着铁板落下的几个沈重纸箱在眨眼间便隔开了她与黎渊。
残忍火舌从楼梯栏杆中无情往上卷,由纸箱的一角烧起,顷刻蔓延成海。
黎渊脸上血色尽失,双腿软到险些倒下,怀里的孩子重逾千斤,差点松手坠地。
葛雨莹剧烈咳嗽,两手用力推开铁板,滚烫的温度让她不得不咬住嘴唇,咬住痛撤心扉的尖叫不从嘴中溢出。左手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在几番用力之下,缝线终于整个绽开,鲜血迅速渗满白色绷带,她深吸一口气,用右手在地上一撑,勉强要站起来,脚却痛得不听使唤,呻吟一声,重重跌倒在地。
火气在转眼喷红了她苍白的脸颊,热度逼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葛雨莹勉强压抑慌乱恐惧的情绪,抬起头,穿过火红与黑烟缭绕之中望向黎渊。
“黎渊!你走,一条命!你回头,四条命!”她喊。
红光中只见那双勇敢的清澄眼眸传来无言催促,成为黎渊椎心刺骨的痛。
他愿意将自己投进地狱烈火中,只要能取代她现在的位置。
“若是你撑不下去,那将是两条命,不是一条!”冷凝说完,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夹着丁仪安,迅速转身迈往楼上。
空气灼热得彷佛在发出嘶吼,烘烧着他浑身上下,热得让人爆裂。
心,却已经在转过身的瞬间,冻结僵硬。
***
黎渊夹着丁仪安和孩子,终于爬到十楼,眼见的景象让他狠狠大抽一口气。
席培铭和颜飞轩正在用力撞门,发出砰砰巨响,却没有撼动厚重的铁门分毫。
“天台门从外面被反锁了。”姜曼婷在咳嗽中镇静地告诉黎渊。
“莹莹呢?头子!”沈蓓珊尖叫,不好的预感立刻逼迫出她的眼泪。
黎渊无法言语,根本是连声音也已失去了。
他将孩子塞进沈蓓珊怀里,丁仪安身子由姜曼婷扶着,眼略一搜寻,毫不犹豫从沈蓓珊头上抽下一根发夹,用力推开几乎已经耗尽全身力气而在气喘中剧烈咳嗽的席培铭和颜飞轩,迳自拿发夹去撩拨钥匙孔。
即使他经过训练,开锁依然需要赋予全副的集中力和稳定灵敏的手指。
黎渊咬着嘴唇,他不能去想正在楼下等待他的莹莹,不能去想她最后那一眼是如何勇敢的让他崩溃,不能去想她一手旧创迸裂又一脚骨折而蜷缩在地的无助画面,不能去想她纤小的身子会被火焰啃噬而哀嚎,不能去想她会在万分痛苦中窒息于滚滚黑浪之间,不能去想他会永远失去她甜美温柔的笑容……
几分钟的时间,他颤抖得快要死去的心却像已经埋葬了整个世纪……
门开了。嘴唇已被咬得皮开肉绽,血液从深刻的伤口中迸出。
黎渊转身往楼下奔去。
***
葛雨莹被痛逼出阵阵冷汗,却转眼被燥热蒸发于无形。她抗拒头昏目眩,眯眼望着黎渊硕长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直至完全被黑烟完全隔绝……
凌子舜在她耳边大叫:“莹莹!你不能昏过去!”
“嗯,现在还可以撑。其他人怎么样?”
“他们都平安到了十楼,烟也已经弥漫到那里了,可是天台门被反锁,培培和飞轩企图撞开没成功,现在头子在试着开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