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最后一个都行。”们是老朋友似的。
“泡咖啡?”她瞪大了眼睛。
“你不喝咖啡吗?”他反问她一句。
“你没说错?”
“我很会泡咖啡。”
“一个高高在上的总裁给一个兼差的小职员泡咖啡?”她像见了鬼似的。“就算你是美式作风的人,也不要这么吓人,我担待不起。”
“我不是总裁,你也不是兼差的小职员。”
“是你该去看脑科,还是我得去看耳鼻喉科?”她诧异地委婉说道,她总不能当他的面说他疯了吧!“我看我去看好了。”
“沉芸生!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所以你不是兼差的小职员,我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总裁。”
“我不习惯。”她还是老话一句。“我真的非常、非常的不习惯。”
“你会习惯。”他向她承诺。
“你很‘习惯’替别人决定事情?”
“如果我觉得是有益时。”
“你想你会不会太主观了一些?”
“几乎没有,在我成功、爬到现在的地位后,几乎没有。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高处不胜寒’?”他很费力的绷着张脸,事实上,他想笑。
“所以找最好识趣点的让你去替我泡咖啡?”她的下巴不自觉地一扬。
“最好是如此。”
“如果我不喝咖啡呢?”她想反抗他。
“公司里应该有红茶包。”
“如果我也不喝红茶呢?”
“沉芸生!你存心要我下不了台吗?”他近得已经可以嗅到她的发香,而那股发香撩拨着他,使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子似的。
“总裁大人!”她故意装出一副惶恐状。“虽然我只是晚上兼差,但是你的事,尤其是和那些名媛淑女的韵事,在我们这些兼差的同仁中也广为流传,据说你坚守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
“你听那些小道消息?”
“我的耳朵并不聋。”
“你可以自己去证实这些“传闻口。”
沉芸生真的有些恼火,白天上一天班已经够烦了,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晚上这三个小时的兼差已经算是透支体力,她很疲倦了,却还要应付这种原先她料不到的事。这家伙是不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换青菜豆腐?
“莫凡!”她突然直呼他的名字。“没有这一万块我可能日子会苦一些,但还不至于饿死。”
“沉芸生,这不是性搔扰。”他提到目前最热门的话题。“我也不是要你做我的情妇,你还不够格!”
“谢谢你!”
他站起身,将原先他坐的椅子摆回原位。“我不和你争,简单的回答我一句,咖啡或红茶?”
“白开水。”
“你要白开水?”
“我就是要白开水。”
“很好。”他暗暗赞赏道:“现在像你这样的女人多不多?”
“像我这样?”
“有自己主张,不被人牵着鼻子走,不怕‘恶势力’,而且敢于表达自己真正的想法,面对‘威胁利诱’不为所动的,多不多啊?”他正色的问着她,好象她真的有这么好似的。
“希望你不是明褒暗贬。”
“我不会拐弯抹角。”
“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让我把事情做完好吗?”她看看表。“现在可不是早上十点半。”
“我会送你。”他告诉她。
“搭公车很便宜。”
“沉芸生!等我们争完这一点,大概已经十一点了。”他似乎是在讥笑她的好辩。“放弃你的固执吧!现在我先去倒你的白开水,而你完成你的工作。”
她只能看看他的背影,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 ※ ※
莫凡在送沉芸生回家前,他们还一起去吃了消夜:简单的清粥小菜,还有担仔面。
她本来是想严词拒绝的,但是她饿坏了,人在饥饿时总会违反自己的原则,而她印证了这一点。
说是两个人吃消夜,但是莫凡看的时间比吃的时间多,和沉芸生相处的机会愈多,时间愈久,他就愈发现在她身上有些可喜的优点,她不矫揉造作,乐观开朗,说话不会咬文嚼字,但也不会言语乏味,她自然,她平实,她令人感到舒服、自在。
“谈谈你的家庭。”他不自觉地带着命令的口吻。
她没理会他的话,注意力全摆在面前的一盘小菜上,有海带、猪心和大肠,都是她最爱的。
“‘请’谈谈你的家庭。”他换了个问话的方式。
她停止筷子。“我的人事资料上有。”
“我不想看那些没有生命的文字,我宁可听你亲口说。”他拿出烟。
“你为什么不谈谈你自己?”她反将他一军。
“我?”
“是啊!你会好奇,我也会好奇,何况我还没有你的人事资料呢!”她又夹了片猪心,沾上酱油膏。”难不成你是那种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人?‘以身作则’你懂不懂?”
他的神色有些漠然,似乎满懊悔问了这个问题。如果他不回答她的话,以她的个性,她一定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是,他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沉芸生没有催他,好象他回不回答都没有关系。她一口一口的喝着汤,筷子像在玩似的挑着面条,她差不多饱了,也准备打道回府。
“我在孤儿院长大,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他只用了两句话就把他的前半生交代完了。
她愣了下,微微的张口,不相信他的经历是如此平凡,而且这么“简单”的交代自己二、三十年的生活和岁月。
“你说完了?”
“说完了。”
“但你其实什么也没说,不是吗?”
“我说了,这就是我到目前为止的生平。”
“那我只能夸你非常懂得‘说话的艺术’。”她话中带刺的说。
“现在轮到你了。”他坚持道。
“我能用两句话就说完吗?”
“如果你的经历和我一样的乏味。”
她不想和他一样的狡猾,何况她的家庭也没什么不能谈的,就算登不了大雅之堂,也还没有到羞于启齿的地步。“小家庭,爸爸自由业,妈妈是家庭主妇,我哥成家了,然后就是我。”
“你可以说得生动、精采一些。”虽然他从六岁以后就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至少他还有姊弟之情在支撑他,给他鼓舞,虽然他姊姊已不在人世,但他曾经拥有过。“除非你是在口报复口我。”
“人是相对的,你多说我就不会少说,既然你少说了,找也就不会多说。”
“你讲究公平?”
“我不占人便宜,但是找他不想吃亏。”
她的话令他不觅得莞尔一笑。很明显的,她是一个爱恨分明,而且敢爱敢恨型的,有个性却不偏激,固执得可爱。
“所以你已经介绍完你自己了?”
“就是这样。”
“其它的必须靠我自己发掘?”
“我想是人之常情吧!”她用一种半是疑问、半是肯定的语气说道:“山珍海味吃多了总会想尝尝青菜豆腐。莫凡,咱们‘门不当户不对’,我不喜欢成为别人玩玩的对象。”
“你为什么主观的把我想得这么恶劣?”他玩味的问道:“我以为你是一个有智能的女孩,你应该很会看人,但是我发现你已经把我定型了。”
“因为我不是一个常作白日梦的女孩。”
“你没有在等白马王子?”
“白马王子?”她的语气带着不屑。“很抱歉!我不看言情小说,我也过了风花雪月的年纪,如果我存着幻想,就不会晚上兼差赚钱,我会把时间花在交男朋友上面,期待有天能嫁个有钱人,做少奶奶。”她肯定的摇头。“但是我不幻想,我宁可脚踏实地的赚钱,缘分来时,我会找到那个有缘人。”
他想为她的话鼓掌。“所以我这种人配不上你?”
“换个方式说,”她俏皮的一笑。“我高攀不上如何?我该配的是普通人。”
“那岂不糟蹋你。”他的眼中有笑意。
“龙配龙,凤配凤,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健康,至少我不会有天突然从天堂掉到地狱。生活并不一定要刺激,我喜欢平静。”
“你这么年轻,为什么会有这么成熟的想法?”
沉芸生本来不说的,也许是莫凡的态度够诚恳。“我想是因为看了我哥的例子吧!他娶了一个有钱的太太,但从此失去了尊严,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和做男人的样子,我不觉得他娶对了人,我们家境连小康都谈不上,他却娶了个有万贯家财的富家女,不配嘛!”
“也许你哥是想改善你家的生活状况,也许他爱那个富家女。”
“如果他们爱着彼此,他们一定会善待对方的家人,我不知道我哥对他老婆的家人如何,但是我那个嫂子却把我家当狗屎,她到我家的次数连五根手指头都数不完,不过,我也不怪她,要她放下身段当小媳妇,我看是不容易。”
“你很会替别人着想。”
“不然日子岂不是更难过!”
“我对你颇有好感。”
“喂!别开这种玩笑!否则我会把你的好感和喜欢当场丢回你的脸上。”
“反正你再找兼差的工作不难?”他笑道。
“对!只要我肯吃苦。”
“你真是威武不能屈!”
也许是他用词不当,也许是她吃饱了、喝足了,心情愉快,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这一笑,拉近了他们不少距离。
“沉芸生,灰姑娘的故事多动人。”
“莫凡,那是骗小孩的!”
“那些令人传诵的童话故事说不定会发生在你的身上。”他的眼神热烈。“人都需要一个梦想,一个使自己去面对平凡生活的梦想。”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何不由你自己来发掘。”
他们的对话到此为止。莫凡走向面摊的老板去结帐,而沉芸生则陷入沉思。她哥哥的例子已摆在面前,她还有勇气再拿自己去赌吗?
------------------------------
特别感谢网友Old Man OCR、校正。
爱情夜未眠工作小组辛勤扫图校对整理,独家推出,请勿擅自转载。
若要转载,请务必遵守以下规则:
1 .在转载前请先来信征求站长同意。
2 .请网友不要擅自将此小说转贴到bbs区。
3 .请勿在小说放上一个礼拜之内转载。
4 .请勿删除此段。
爱情夜未眠:http://members.xoom.com/_XOOM/weisleepless/xindex.html
第二章
夜色昏沉,万籁俱寂,偌大的别墅中,除了沈佳富和佣人外,他的妻子不知流连在哪。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曾娶一个任性、刁蛮又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
在美国念书的那一段日子真苦,除了必须接受家里的接济,偶尔打打工外,实在别无其它的经济来源;然后施莉菁出现了,在这群台湾来的学生群中起了骚动,她漂亮、家世好,会玩、会闹,几乎是每一个人追求的对象,除了他,因为那时他已经心有所属,偏偏施莉菁是个不服输的女孩,愈得不到的她愈想要。
没多久,沈佳富移情别恋。他投入施莉菁的怀中,一年后他们结婚,而他爱过的那个女孩却死在疗养院中。
莫琼文。这个名字总能唤起他内心最深沉的哀痛。他只能在自己的心里咒骂自己,为了过舒服的日子,他出卖了她;为了光明的前途,他背弃了她。回到台湾,他在自己丈人的计算机公司任职,住华屋、居高位,但是他内心的空洞谁了解?他不只是出卖了莫琼文,连他自己的家人也都一起卖掉了。
他终于了解自己不是要了施莉菁,而是“嫁”给施莉菁,如果要比赛没自尊、没骨气,他一定可以夺标。
他想过离婚,但是离婚就得和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说再见,他舍得吗?
高跟鞋的声音传进他的其中,他本能的低头看了下表,“才”凌晨一点半,这次他老婆回来得够早了。她有彻夜不归的纪录,半夜三、四点返家更是家常便饭。
没一会,她的人已经出现在房门口,身上带着酒味,衣衫不整,脸上的残妆更显示出她的老态。她过惯了吃喝玩乐的夜生活,所以年纪轻轻就已经一副历尽沧桑的样子,那身像妓女似的衣着、打扮,更是令沈佳富摇头。
“怎么样?”她非但没有因迟归而心虚的反应,反而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什么怎么样?”他忍耐的看着她。
“你不是要来一篇陈腔滥调的训词吗?”
“我不敢。”
“很好!你有自知之明。”她一屁股往梳妆台前的椅子一坐,对着镜子扯下耳环和颈子上的颈炼,也拔下戴在手上的手环。她总是披披挂挂一身,像是要炫耀她的有钱似的。
我想至少我可以问一声你去了哪里吧?”
“KTV唱歌。”
“能唱到三更半夜?佣人说你下午就出门了。”
“我不可以去打牌、逛街、喝茶聊天吗?”她的眼神从镜子里和他的视线对上。“我用的可是我爸爸的钱,我可没用过你的,话再说回来,你的薪水还是我爸爸付的。”
她的嚣张令沈佳富恨在心里,却无计可施。从他在美国开始接受她金钱资助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失去说话的资格。他可以说是被她养的,稍有一点志气的男人,怕早就一头撞死。
他替自己可悲。
施莉菁可恶。他比施莉菁更可恶!
“不要那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她把乳液抹在脸上。”要不是我,你会有今天吗?也不想想在美国时你过什么日子,回到台湾后过得又是什么日子,这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就算全是你给我的,你也不必三天两头的提醒我!我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说话别这么刻薄。”她故作微笑状。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沈佳富!你最好不要把我给惹火了,否则我会让你从云端跌到深渊里,那滋味可不好受!”她面带冰霜的说:“到时,你经理当不上变成业务员就难看了。”
他忍了下来,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对话。
“这个星期天是我妈的生日。”他换了个话题。“我希望你能和我回去一趟。”
“我不想回去。”她一口回绝。“不过我不会失礼,包个大红包如何?”她故意无辜的询问他。“钱比什么都好,有钱去就皆大欢喜,而且你家也正好需要,你说包个十万元够不够?”
“莉菁!”他的语调充满了危险性。
“不够?”她冷眼看他。
“你太过分了!”
她冷笑出声。“那你自己看着办好了,钱我可以出,反正我家有的是,其它的事,你就少来烦我!”
沈佳富一个转身,早晚有天他会和她摊牌,会和她一刀两断,但是目前他必须忍。
※ ※ ※
沉母看着又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儿子,她就叹气,但是婚都结了,她总不能叫儿子离婚。媳妇看不起他们沈家也就算了,至今却连一个孙子都不生给她,教她一想到就不免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