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谢谢。」她客套道谢,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她要是把颜筑的应酬赞美告诉单靖扬,九成十笑掉他的大牙。
「不必跟我道谢,只要记得无论如何都要帮我的忙,不过我拜托你的事要请你守口如瓶,就连靖扬也不能吐露半句,否则他若怪我乱出馊主意而讨厌我,届时我会哭死。总之我一生的幸福全靠你了,我家还有客人,先走了。」
窈窕的身影落下一大串话,拍拍她的肩膀以兹鼓励后,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即像只彩蝶翮然离去,留下蓝澄心独自一人呆望大门。
她还没做下决定答应颜筑耶,怎她竟要她负责她一生的幸福!借问—下,她现在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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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九点四十,单靖扬到公司取拿一份忘在办公室,过两天需生产制作,必须作最后确定的玩具设计稿,正准备回自个的住处。
四周闪烁的七彩霓虹代表着台北夜生活的多彩多姿,却独独引不起他的恋栈,车子一路平稳前行。
或许是他骨子里佣懒因子居多,除了感兴趣的工作,对于放纵玩乐他向来不怎么起劲,宁可窝进自己的小窝,坐拥满屋的宁静惬意。
放缓车速,打算于前方的十字路口右转,一道骤然间映入眼帘的人影让他直觉反应的将车拐停路边,在脑袋下达命令前他已下车,走向那个这时候不该出现街头的丫头。
「你在这里干什么坏事?」劈头就是一句不客气的质问。
低头盯看手机的蓝澄心,没有防备的被耳边骤落的声音吓掉手上电话。
他眼明手快伸手接住她的手机。「这么容易就被吓到,你真又干坏事了?」
单手环抱住险些也被吓掉的提袋,她另一只手猛拍心脏狂跳的胸口,无暇惊诧她和这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主人的再次巧遇,拾起头狠狠瞪向他,「你才吃饱撑着,像个鬼魅蹦出来吓人,我要是有心脏病,早就被你吓死了。」
「还能这样伶牙俐齿,足见你的心脏强壮得可以。」见她心有余悸,单靖扬心底浮泛不忍,出口却照常犀利,早上他因她而受的惊吓程度远远超过她,且这么晚她一个女孩子仍在街上晃荡,实在不像话。
记起之前她直盯手机似乎想打电话,他举起接握住的手机,直接查看她想打给谁,萤幕上未拨出的赫然是他的手机号码。
「你刚刚要打电话给我?」他讶问。
蓝澄心困窘的抢过手机,将怀中的提袋递向他,「你的西装外套,还你。」
「别告诉我你这么晚要打电话叫我来拿外套,除非你承认自己笨笨的,不晓得这样没诚意的行为会让我想骂人,我就考虑相信你。」
这个损人不带脏宇的男人,什么他会想骂人,她若真打电话叫他来拿衣服,他肯定会骂她。知道辩不过他,她硬着头皮说实话——
「我忘记拿回替你送洗的外套,特地过来拿,顺便打电话告诉你——」暗吸口气,抱紧他没接过的衣服,她豁出去的说:「我答应当你的假妻子。」
「你确定?」他有些意外她今晚就给答覆。
小脑袋重重一点,这是她连想好几个小时才做下的决定。
「你要多少报酬?」这个有花钱不知节制恶习的丫头会藉机索要何种天价?
「半毛都不要。」
他唯恐听错的问:「再说一次,你说什么?」
「我不会拿你的钱。」
「也就是要钻石、金饰、珍珠或玛瑙?总值多少?」
「你胡说什么呀!」蓝澄心忍不住跺脚,她几时说要那些珠宝。见他又要开口,她抢先落话,「别再抬出房子、车子什么的,我说过我半毛都不要。我会答应你假结婚只是因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所以刚好趁这个机会体会一下当人老婆的感觉,感受一下夫妻相处之道,亦即我将这场假凤虚凰当作我人生中唯一会有的婚姻经历,不想让它跟金钱交易画上等号,这样你明白吗?」
她承认,答应当他假妻子的决定她反覆犹豫许多次,虽然颜筑的请托推了她一把,但她很清楚促使她下定决心接受他提议的最大关键,是自己的私心。无法拥有家庭的她,真的想体会夫妻相处的情形,而能满足她这个奢望的,也只有眼前这场假结婚的戏。
然而这种可笑的心态即使她说了他又如何能懂?更别提他已经见过她跟人打赌赚钱、卖别人相赠雨伞换钱的钱鬼行径,岂可能相信她会放弃可以海削一笔的大好机会,半毛都不要。
「算了,当我没说,你找别人当你的新娘吧。」赶紧逃开,或许能避免被他奚落的难堪。
岂料他伸臂一扯,她踅开的身子煞车不及的撞入他怀里。
「你——」才抬头,他的问话已落。
「你也是不婚主义者?」
「没人规定得结婚。」想他拉回她是企图取笑她之前的由衷言论,蓝澄心没注意他用了也字,总算想起的将提袋推往他胸前,「衣服还你,我要回家了。」
「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双臂环揽,单靖扬将有落跑意图的她连人加提袋困锁在他的怀抱里,他是讶异年纪轻轻的她竟也抱持独身主义,但这无所谓,只要她确定答应充当他的妻子,让他赢得飞扬总裁的豁免权就好。
「你明白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不会笑她?全副心思全在这意外发展上,蓝澄心没察觉两人此刻的姿势既亲密又暧昧。
「不就是你要当我老婆吗?」
呃……她的心随着他简化过头的老婆两字,跳撞好大一声,她要不要提醒他,假老婆少掉一个假字,听起来令人怪别扭的。
「走吧,我的车在那里。」大手转抵她的背,轻推她住他的座车走,今晚的秋风大了些,久站街头她恐捱不住沁凉寒意。
「那个,我刚刚说的想体会当老婆的感觉,不包括、包括跟你上床哦。」很让人脸红心跳的申明,可她有必要跟他说清楚。
「该死的你把我当色狼还是种马!」单靖扬没好气的横睨她,若非顾忌她腰有瘀伤,他已经用力掐紧她。
出乎他预料的,她没不驯的回驳,唇边反而绽露出令他愣眼的清甜笑靥。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就算早知道平凡得可以的自己,绝非他喜欢的类型,但假扮夫妻,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对女方总是比较没保障,现在有他其实不算保证的一句气吼,她明了自己可以完全信赖他。
「笨蛋。」他伸手胡乱揉乱她一头极适合她的俏丽短发。
基本上即便是君子,男人亦随时能变身大野狼,她居然因为他随口一句抗议就对他放心,这个笨丫头根本不懂男人,他委实想像不出她能胜任勾引男人的重责大任,那通抹黑她的匿名电话,究竟是什么人打的?
然他无法否认,她宛若山间百合的清新笑容,在夜里看来别具迷人韵味,让他一不小心恍了神。下次得提醒她没他在身旁,不行对别的男人笑得这样甜美,以免其他男人想占她便宜。
无端被扫上笨蛋的帽子,蓝澄心正想申诉,单靖扬已将她按坐进车子里,抛出另一句问话——
「你家人同意你和男人同居吗?」结婚虽假,两人住在一起是必然。
未料到他有此一问,她神情一僵,连忙藉着低头收拢怀抱的提袋,掩饰起伏心情,力持平静回答,「我爸不在了,妈妈也改嫁,不会干涉我的生活。」
「你一个人住?」因为夜色的遮蔽,他没看出她努力隐藏唇角的僵涩弧度,心里却因听见她独自一人,生起不舍情怀。
「嗯。」她只敢低声轻应,怕多说个只字片语,会泄露太多藏匿的情绪。
「OK,就这么决定了。」他猛然迸出一句,替她关上车门,由车头绕坐入驾驶座。
她不解的看他,「决定什么?」
「我载你回家收拾行李,今晚就住到我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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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她的想像。人家结婚至少也有半个月的准备工作吧?虽是假结婚,但从他提出要她当他假妻子开始不到七小时,她就被迫打包行李住进他住处,这样的快速未免太惊人。
「单总——」蓝澄心才想开口,话就被拦断。
「你见过哪个妻子喊她老公生疏的职街?」单靖扬双手环胸,姿态优雅的倚站卧房门前,望向她的眼神透着不敢恭维,都已经告诉过她住进他的住处,两人假夫妻的关系即刻展开,所有互动都要假得像、假得没有破绽,她一开口就破功了。
她微咬红唇,「我还不习惯喊你的名字呀。」
靖扬,回来的路上她在心里练习喊过,可每喊一次,也不知为何心脏老是古怪的跳快好几拍。
「所以才要你今晚就搬来,我们两个必须尽快习惯彼此的存在,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我们的关系是假的,否则我找你假结婚就没意义了。」
她明白,倘若让他大哥看出两人之间仅是作戏,他会被逼接下总裁职位。「可是我怕我会搞砸。」到时他会不会宰了她?
见她愁凝小脸,单靖扬走近她,双手鼓舞的轻拍她的脸,「放轻松,你不是想体会夫妻的相处之道?那就自我催眠我们是一对刚结婚的新婚夫妻,正要开始新的生活,跟着感觉走就对了。」
「跟着感觉走?」奇异的,她的担忧好似在他低柔的安抚中逐渐退去。
他轻轻颉首,「一看就知道你没演戏天份,要你走完美路线是有些强人所难,走自然风反而能取信于人。」
哦,过份。这分明是明褒暗眨嘛!「说到底你就是嫌我这个老婆不够完美,那你干么找我假结婚?」去找颜筑不就得了。可惜颜筑叮嘱过不能透露她喜欢他,想找最佳时机再向他表白心意,她硬是忍着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不错,现在有精神多了,给你个奖赏。」伸指就弹向她柔嫩耳垂。
坦白讲,他也想过可以上演员培训机构请人充当他的妻,然也只是想想,丝毫没这个意愿。说不上来的,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小女人是最适合的人选,或许他相信她全身上下那股浑然天成的自然清新气息,比他人完美但容易过于矫情的演技,更令人产生信服的说服力吧!
「喂!会痛耶,你——」
「我去洗澡,你将带来的衣物放进衣柜里,有缺什么明天再带你去买。」说着他由上衣口袋内拿出不久前到公司自然而然带回来的退瘀药膏,「这药膏的退瘀效果应该比今天医生开给你的显著,等会记得上点药。」
手握药膏,直至他进入浴室,蓝澄心的心窝仍暖暖的,唇畔有笑。
其实,他是个心思细腻的男人。嘴巴坏的贬损她,只为松懈她怕假扮不来他妻子的紧张心情,更贴心的给她上回那条疗效奇佳的退瘀药膏。突然发觉,她此刻的心情很平静,心里的紧张惶怕早已不翼而飞。
跟着感觉走,自然的做她自己就好吗?她想,她应该做得到。
当她准备整理带来的衣服时,她忽然想到有通电话必须打——
「表姊,是我。」电话接通时,她对着手机低声说道。
「澄心!真的是你?」电话里的声音惊喜中含带一丝不确定。
「真的是你表妹我。」她含笑坐到床边,「抱歉,这么晚还打电话吵你。」
「说什么傻话,你知道我恨不得你每天都能上我家来吵我,偏偏你冥顽不灵,坚持至少三个月才能跟你母亲、我,还有茵茵见面,连打电话都规定半个月才能联络一次。今天我本来想带茵茵杀到你家帮你过生日,不过终究怕你怪我破坏约定,接连好几个月不见我和茵茵而作罢,你总算有良心自动打电话来了。」
迭串的叨念里全是李虹瑜的心疼与不舍。
她和舅妈不只一次跟澄心说过家里的一切变故和她的命底无关,怎奈她执意将克亲的枷锁往自己身上套,担心太亲近会连累他们,逼自己许久许久才和他们见上一面,甚至电话也不太敢打,担怕会间接连累他们,更有一辈子不结婚的打算。她这是何苦呢?
「只要不再有人因我发生不幸,一切都值得的。」幽涩的语气里固执依旧。
「澄心——」
「表姊,我们别谈这个,我是想告诉你我现在住朋友这儿,以后你要联络我直接拨我的手机,免得我没接到。」
「你住朋友那儿?哪个朋友?」李虹瑜好奇的问。
「呃——」糟糕,要扯哪个朋友出来?
「你交男朋友了?!」电话里陡然传来十足兴奋的猜测。
手上的手机险些滑落,蓝澄心窘促的抓稳手机正想解释,表姊雀跃的声音再次飘入她耳里。
「谢天谢地,你终于肯交男友了。这样就对了,不要顾忌太多、想太多,好好享受恋爱的甜蜜,我跟舅妈都很期待你幸福的走上红毯。」
「表姊!」她无奈低喊,想太多的根本是她。
李虹瑜当她害羞,一迳笑道:「别害臊,我是替你高兴,没取笑你的意思。茵茵已经睡了,你别忘记过阵子是你们见面的日子,她几乎天天都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你呢!我就不耽搁你跟男朋友谈情说爱的时间,改天你再带他让我跟舅妈看看。拜啦,晚安。」
麦姊说拜就拜,蓝澄心无法不莞尔摇头。
算了,反正她也不知如何跟表姊说她跟单靖扬的关系,就这么让她误会也好,她现在要做的是尽量放松心情投入假妻子的角色,从中体会所谓的婚姻生活,填补她今生无法真正嫁人,拥有自个家庭的缺憾。
于是,当晚她和单靖扬为尽快增加两人的熟悉度,协议今晚便同床而眠,她拚命要自己压下忸伲困窘,心跳快速的躺卧他身边。
在屋里的氛围静得有点暧昧诡异,她连作数个深呼吸之后——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小声的开口。
「什么?」单靖扬微微转头,很讶异的发现自己很习惯她睡在身边,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因为他很入戏,她现在本来就是他「老婆」吗?
侧身面对他,她颊上浅浅泛红,「当老婆的是不是可以窝在老公的怀里睡?」
「要不难道窝在情夫怀里?」这小女人问这什么烂问题。
这酷哥的回答有够犀利。可是……「那,你的胸膛能不能借我窝睡一下?」鼓起所有勇气,她道出心中所想。
他明显被她的话怔住,没想到她会说出如此大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