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母上前搂住女儿,拍拍她的背,“好了,别说,妈都知道了。”
站在外头的贺维伦静静聆听著他最爱的人被他深深伤害所感受到的痛楚。
一字一句都像刀般插入他的心里。
他晓得天恩的心很痛,却不清楚原来是那么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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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厨房忙妥一切,孟天恩来到客厅发现贺维伦居然在喝酒,要他别喝了,他竟说还剩下半罐,不喝完太浪费了,她拗不过他,只好等他解决剩下半罐的啤酒,然后才把他架上车里。
很多年没开车了,再次坐上驾驶座,身边坐的又是重要的人,难免有点战战兢兢,孟天恩闭了闭眼,回想一下学过的开车技术以及开车的感觉。
“怎么了?”
“很久没开车,要回想。”她老实回答。
“我来开。”他酒量还不错,不至于醉到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红灯绿灯。
“不可以!又不是想死,你乖乖坐好,我会把你平安送回去。”
既然不需要他,贺维伦又瘫在椅子上,缓缓闭上眼睛。“就算不平安也没关系啊,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就好了,就像在电梯那次一样,你只要抓著我的手就没事了。”
“你醉了吗?”
“哈!要我醉很难,我现在再清醒不过了,但……有时候醉了也很好,什么事情都不用想、不必烦恼,当个流浪汉也不错。”他笑笑地说,不知道孟天恩睁大眼睛看著他。“你知道吗?我一直忘不了跟你困在电梯里的情景……”
很好,居然开始回顾历史,可以确定的是贺维伦的确醉了。
“明明你比我还紧张,小小的个头居然还想安抚我,不让我害怕;一紧张起来就开始胡言乱语,把你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诉我……我真的觉得你实在很有趣,就像是个不起眼的盒子竟不按排理出牌,让我摸不著你的下一步,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能跟你在一起,我应该会很幸福……”
孟天恩懒得搭理他回顾陈年往事,迳自把车子开上马路。
“后来我也知道你为了我做过不少事情,对吧?”他忽然发出呵呵的笑声,那笑声是他清醒时绝对不会发出的,一点也不符合他的形象。
都是些年幼无知干下的蠢事,不值一提。
“知道我喜欢看恐怖电影,你总是脸色苍白地答应陪我看DVD,就算明知事后会恶梦三天也要说不怕,就是因为你的这份勇气,才让我每次都很想逗逗你,可是你却从来没跟我求饶过,有时还真讨厌你的太坚强。”
讨厌什么啊?坚强很好,她才不希望自己变成动不动就胡乱尖叫的笨蛋。
“唉,我多么希望你能投进我怀抱说你很怕,那样我就能好好安慰你了。”
“你不是说英雄是很蠢的吗?”绿灯行,红灯停,即使马路上没什么车子,孟天恩依然乖乖守法,绝不把红绿灯当作参考指标。
“但我喜欢当你一个人的英雄,你啊,只有看见蟑螂才会想到找我。”他抱怨道。
又是她的错?
“后来你晓得我喜欢长头发的女人,所以你就把头发留长,对吧?呵呵,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长头发的女人吗?”
她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手背上隐约可见浮动的青筋,就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想开车去撞路树。可恶!他没事乱记一通做什么?像他这种人不是不会在意那种小事吗?
“因为做爱的时候看见你头发凌乱地散在白皙的肌肤上,很美。”
这是什么烂理由?
“很抱歉,我明天就去把头发剪了,麻烦你去找别的女人。”
“宝贝,我已经有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别人?”他一脸无辜地问。
“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了!”火气愈来愈旺盛,孟天恩连忙把冷气调大点,免得一时气愤,真的把开车去撞树。
“那是你逼我离婚,我根本没答应,是你逼我!”就像是个做错事错不肯低头认错的小孩,贺维伦胡嚷著,“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跟你离婚……”
“什么叫做我逼你的?贺维伦,你给我说清楚!”孟天恩终于忍不住发火了。现在是怎样?她居然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
贺维伦压根不理她的质问,迳自问:“还记得结婚当天你对我说了什么话吗?”他把脸面向孟天恩,想要得到答案。
“我不想理你。”她不跟醉鬼说话,专心开车比较重要。
“记得吗?”
“不记得了。”她又不是电脑,哪能记住曾经说过的每句话。
贺维伦神情略显失落,“原来你不记得了……但我记得,记得很清楚,我一直牢牢记在脑子里,那时候你对我说‘我会好好爱你’,就是这句话教我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
但他却伤了她。孟天恩眼眶有点湿意,也许是今晚的情况太容易使人跌入回忆中,才让她又想到过去,可是她很不喜欢这么做,缅怀过去有什么意义?
只是更伤痛罢了。
“把那句话忘了吧。”
不,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贺维伦回以专注深情的目光。
第八章
慈善义卖会的执行工作开始了,白雅伶的企画案通过,照道理她应该要参与执行,哪知到了要执行当天,众人才晓得执行者换成孟天恩,连企画案也变成她的。
据说白雅伶因为工作太忙,所以不能继续支援。
孟天恩当然很高兴,不管白雅伶交给她来完成的理由是什么,她都会尽力做好。
义卖会如火如茶地展开,孟天恩白天在办公室忙著,下午则到会场监督,时常要跟负责布置会场的人员讨论,有时还忙到忘了吃饭,却一点也不觉得饿,乐此不疲。
忙到晚上十点多回到家是经常的事情,这天也是。
客厅里留了一盏小灯,她想贺维伦应该是睡了,蹑手蹑脚地去洗了个澡,然后躺平在床上,全身酸痛得要命,她却睡不著,满脑子想著要如何让布置更完善。
听见开门声,她转头看见贺维伦走人房间。
“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下次如果要到这么晚,告诉我,我去接你。”
“不用啦,有同事送我回来,你白天上班很累,晚上不要再跑出去。”她揉揉小腿,今天站得太久,得按摩一下免得明天会腿酸。
贺维伦二话不说,抬起她的小腿接手她的工作。
孟天恩本想拒绝,但他的手劲让她很舒服,比起自己无用的手指好太多了。
“谢谢。”
“天恩,你每天早出晚归,也不让我接送,甚王中午也跑得不见踪影,你……是不是在逃避我?”他不是笨蛋,借口与工作分得很清楚。
在他显露他的意图之后,能够感受到天恩对他有种淡淡的排拒感,淡到他若没有仔细观察就会忽略了,他明知她在怕什么,却不知怎么让她安心。
她对他曾经很信任,可信任一旦崩毁后,又该如何重建?
在公司里,他能应付不同的客户,不同的突发状况,什么样的问题就用什么样的方式处理,他做事向来有条不紊,交给他的事情绝不可能有出错的机会,但面对他最爱、却又无法信任他的人,他竟有点力不从心。
“我不敢拿其他男人来当作例子,只是……能不能试著重新接受我?你还是对我有感情的吧?能不能试一试呢?”按摩著她的小腿,贺维伦发觉自己的手心居然冒汗,这是自从他第—次处理金额破亿的案子后再也没有过的感觉。
“天恩,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他终于问出口了,只有“好”或“不好”两种选择,但是他完全不能预料天恩会给他什么答覆。
他只能静静等著一个答案。
静静地……
咦?四周似乎太安静了。
他转过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孟天恩已经睡著了,歪著头的模样还是那样惹人怜爱。看来他的判决还要再延迟个几天,贺维伦叹了口气,将她的身子放平,替她盖好薄被,把冷气的温度调到适中后,才离开她的房间。
就在贺维伦离去没多久,躺在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直直望著天花板,然后眨了眨,翻过身,再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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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义卖会的布置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只要贺维伦不要用那种深情款款的眼神直盯著她,她就能减少出错的机会。
每次他一盯著她,她就会不对劲,不是绊到脚,就是拐了一下,反正不曾在她身上发生过的糗事统统疱了出来,听见旁边的人偷偷笑著,她的脸都快丢光了。
贺维伦想挽回她的动作很内敛,他不以行动表示,所有的情意却彻底展现在他那双眼睛里,有好几次她真的看到失神了,若不是听见别人的声音,恐怕还回不过神来。
以前她就很喜欢注视贺维伦,还以为离婚后能戒掉这习惯,谁知她愈来愈迷恋,她很怕自己最后会守不住那道防线。
毕竟,她曾经深爱过他。
纵使拒绝贺维伦的接送,他依旧天天来报到,她待多晚,他便留多晚,反正他本来就挂名统筹企画负责人,待在会场是天经地义的。
五天后就要举行慈善义卖会了,这几天孟天恩几乎都留到晚上十一点多,贺维伦亦步亦趋的跟著她。
就在她最后一次巡视时,脚尖不小心踢到东西,她一个踉舱,脚跟勾住一条绳子,她重心不稳的倒下,绳子扯掉了上头的重物,贺维伦见状,连忙扑上前用身体保护她,并举起右手挡住掉下来的重物。
轰隆一声巨响,孟天恩紧闭著双眼躲在贺维伦的保护下,之俊,四周出现脚步声、呼救声,她睁开眼睛,乍见贺维伦右手满是鲜红的血——
“维伦!维伦!”
她惊恐地乱了方寸,只希望他睁开眼睛看著她,但他早已昏厥不省人事。
“快点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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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贺维伦是用右手去挡下重物,所以造成右手手臂严重撕裂伤,伤口一个星期不能碰水,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大碍,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上回她脚扭伤,是他背著她下山,这回轮到他挂彩,还是为了保护她。
她不懂,为什么贺维伦对她的好非要等到离婚之后才表现出来?
难道……他真的是爱著她的?
贺维伦留在医院观察两天后,医生见他复原情况良好,便同意他出院。
“还是家里舒服。天恩,你怎么不说话?”
“没有,只是很累而已。”她白天到会场监工,晚上就留在医院陪他,直到会客时间结束才回家,医院、公司两地跑,两天下来,著实让她瘦了一圈。
“你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去洗澡。”这两天都是擦澡,他全身很痒,非好好洗个澡不可。
“医生不是说你暂时不能碰水?”
“没关系。”他才不管医生怎么说,不洗澡他才会死。说完贺维伦直接走入浴室。
孟天恩连忙起身追上去。“我帮你洗。”贺维伦的身体她不是没看过,再说他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伤,她应该要负起照顾他的责任。
“你确定?”面对心爱的人,他可没什么自制力,只担心洗到一半自己的反应会让她很尴尬。
“嗯。”她用力点头坚定表明心意。
“那好,进来吧。”既然有人自投罗网,他当然没理由拒绝。
帮人洗澡第一步骤,就是脱光对方全身上下的衣物,注意,是全身上下,当然包括那小小的内裤。贺维伦不方便脱上半身的衣服,所以由她代劳,下半身则是他自己负责,只是左手不灵活,花了点时间才脱下最后一件衣物。
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养眼的画面了,孟天恩有短暂的错愕,不晓得该把眼睛放哪儿;放在他眼睛上,伯被他给勾引过去,放在他的胸膛,似乎是同样结果,要把目光放在“那个地方”是更不可能。
“宝贝,我不介意你一直盯著我,你的欣赏会让我更骄傲。”或许是气氛太暧昧,贺维伦又变得有点邪气,开始逗弄呆呆的小可爱。
可恶!孟天恩最后决定闭上眼睛。
他故意低下头,在她耳畔呼了口气,勾引道:“又不是没看过我的身体,难道不好看吗?”
孟天恩一恼,扭开莲蓬头,他连忙把包著塑胶袋的右手拾高。
“站著乖乖让我洗!”她生气了,豁出去跟他杠上。
先用水淋湿他全身,她一手拿著海绵,另一手抓著他的左手,背部很简单,没有诱人的眼眸,没有刺激养眼的地方,她洗得很轻松,但接著而来的是她避不开的前胸部位以及他恶质的神情。
“干嘛一直瞪著我?”他无辜的问道。
“麻烦你闭上眼睛。”省得他那双勾魂眼一直放电,电得她晕头转向。
“是是是,我闭眼睛就是了,记得帮我洗干净点。”对他来说,衣服可以穿得普通但澡不能洗得随便,这是他的洁癖。
见他不再盯著自己,孟天恩轻松许多,继续认真帮他洗澡。
抹抹抹、刷刷刷,她手上的海绵从贺维伦的胸膛一路下滑至大腿内侧,对于眼前的东西,她视而不见,不过就是有人要跟她过不去——
“贺先生,能不能请你不要胡思乱想?”不该有反应的地方居然当著她的面悄悄振作起来,害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还好贺维伦闭著眼睛,要不然她会更尴尬。
贺维伦也很无奈。
“我很努力控制。”对一个健康成熟的男人来说,生理反应很正常,尤其是他好几个月没有做爱了,自制力当然更薄如蝉翼。
“你先出去吧,剩下的我来洗就好了。”若继续下去,恐怕会让他伤上加伤,最后伤重不治。
孟天恩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男人的生理反应很正常,于是继续帮他把腿洗好,拿起莲蓬头,再将他身上的肥皂泡沫冲掉,先是前胸,接著是后背,看著他背上有红紫不一的淤青,再想到当天的画面——
突然,眼眶一红,她紧紧抱住他的背,低声啜泣。
看见贺维伦昏倒的瞬间,她真的好怕会失去他。
“天恩,我真的没事,别怕。”
被她抱住,他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手是那么小,根本圈不住他健硕的身躯,但这双手却将他牢牢缚住,再也动弹不得。
直到此时,她才能将那天的担忧,紧张、不安全部释放出来,泪水不停滑落,莲蓬头的水淋在他两人身上,正好盖过她的哭泣、她的泪水,却冲刷不了她对贺维伦的感情,她的的确确还挂念著他,也还爱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