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放心毕雅夫,而是女人太容易爱上毕雅夫这种不羁的男人。
他知道高敏君不是那种容易动摇的个性,但她现在很脆弱,谁又能保证什么呢?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她在你那里?」毕衡达问。
「高敏君要我发毒誓不能说。」
「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我连高敏君待在你那里,我都不知情了,怎么可能知道高敏君把你的猫带到哪去了!」毕衡达皱著眉,不客气地说道。
「好吧!我实话实说吧,我只是想找个人同病相怜而已。」毕雅夫双手一摊,老实地说道。
毕衡达拿了新酒杯,递了瓶红酒到毕雅夫面前。
「你女人常去的地方你都找过了吗?」毕衡达打量著老弟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是对那位『小猫』有点好奇了。
「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毕雅夫在连喝了三杯红酒之後,才又开始说话。
毕衡达握紧了酒杯,忍不住嘎声问道:「高敏君还好吗?」
他没有勇气打电话给她——反正,就算他打了,她也不会接吧。
「刚到我家的前几天,行动迟缓。小猫喂她,她就吃;小猫如果忘了煮饭,她也就忘了吃。多数时候,小猫放音乐,她就抱著书发呆。不过,你决定要找她了?你可以给她真正想要的感情了吗?」
「我不确定,所以我要找她回来确定。」如果他找得到她的话。
「你的高敏君开始找工作了,她会重现江湖的。可是,我的小猫就可怕了,她可以一天到晚吃泡面,吃到营养不良为止,才会去找工作。」毕雅夫叹了口气,继续暍闷酒。
「高敏君要找什么工作?」
毕雅夫哀怨地看了老哥一眼,悲惨地发现老哥并不想听他发牢骚。不过,老哥的心情,他很了解啦。
「应该是找那种中小型企业的秘书吧。你们这种大集团,人事流来传去,她被同业认出来,或者被你找到的机会很高。」毕雅夫说。
「她的能力在中小型企业担任经理都游刀有余。」毕衡达喃喃自语地说道,脑子里的混沌却像拨云见日般地开阔了起来。
他有自信,只要她开始递履历表,他就有法子找到她。
能够再度见面,就多一次尝试的机会。交往一年多的感情,如果连他都有那么多回忆的话,她不可能毫不留恋。
毕衡达的唇角微扬,将红酒一饮而尽时,脑中也已经有了初步计划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俩上次暍醉,是你十八岁生日那天。」毕雅夫帮老哥倒红酒,开始对两兄弟同时失神的状况感到好笑。「你隔天就搬出家里了,你不知道我那时失去了说话对象,有多旁徨无助。」
「你怎么会受到影响?我记得你那时候正和一个女大学生打得火热。」毕衡达不能置信地看著这个身边永远有女人围绕的情场浪子。
「因为除了你之外,没人愿意无怨无求地理会我的苦闷。那些女人为了得到我,至少愿意专心地聆听。」毕雅夫冷笑一声,神态竟和毕衡达一样地讥诮。
毕衡达停住了所有动作,看著弟弟唇边的苦笑。
「见鬼了,我们是怎么样的一个家庭啊!」毕衡达低吼一声,拚命似地暍起酒来。
「美丽的母亲自私又爱抱怨,有钱的父亲漠不关心。我看我也别接手家族饭店了,乾脆拿我们的故事来写小说,或是演场电视剧好了。」毕雅夫拿著酒杯,放声说道。
唉!
两兄弟互看了一眼,各自继续暍起苦闷的酒。
毕衡达喝累了,倒在地板上睡著了,他睡得颇沈,因为有信心即将找到高敏君的下落。
毕雅夫也睡著了,不过他睡得并不好,因为他明天还要出发去找他那只可能从此消失无踪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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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的一个晚上,毕衡达爬上六楼公寓,瞪著那扇不锈钢铁门。
他的呼吸并未因为爬了六层楼而微喘,他的粗重喘息纯粹是因为——
他找到高敏君了!
毕衡达将额头靠在门板上,深呼吸了好几次以调整自己的心情。
他伸出冰冷的手压住门铃。
「谁?」高敏君的声音迟疑地从门内传出,
毕衡达握紧拳头,知道她就在门内的欣喜,让他几乎惊跳起来。
「开门。」他压低声音,尽可能不让情绪失控。
门内一片静谧。
「开门!」急切不安的心让他踢了下门,想著要快点见到她。
「我不想开门。」
她的拒绝透过门板,甩了他一耳光。
「我去叫锁匠。」他嘎声说道,惯性的骄傲让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向她低头。
「你没有资格去叫锁匠,你不是我的谁。」
他和她生活了一年,她居然说得出口——他不是她的谁!
一股怒焰钻人心窝里,烧得他双眸发亮。
「我会让锁匠帮我开门的。」他威胁道。
「你不会浪费时间去找锁匠的。」
哈哈哈……
隔著门,毕衡达听见了她那比哭声还让人心碎的轻笑声,他後悔地想甩自己一巴掌。
他有什么资格对她愤怒?在她和他同居的那一年里,他又真的把她当成他的谁了吗?
倚著墙壁,毕衡达粗喘著气,难堪地看著水泥地板。
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他乞求她开门,求她给他一个机会吗?毕衡达颈间的青筋怒债而出,几番张口欲言,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你要挽回,就不该让你的自尊挡了路。」他无声地对自己说道。
毕衡达笔直走到门口,双眼直勾勾地看向屋内。
对他来说,只有错误的策略,没有达不到的成果。
「锁匠来了。」他说。
「你怎么敢真的去找锁匠——」高敏君的声音还没落地,门就由内被推开了
他看到了她!
她穿著浴泡,面白如雪地站在门边,像一抹游魂。
毕衡达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有法子敛去他所有的表情,不冲上前将她狠狠拽入怀里。
看著她像闪躲毒蛇猛兽般地逃回屋内,他立刻上前,尾随而入。
「你闹够了吧。」言毕,他一愣。
他不是要她回去吗?怎么说出口的话,尽是这种指责语气呢?
她惊恐伤心的表情,让他自责得想甩自己一巴掌啊!
毕衡达抿紧唇,全然不知道他心底的焦急,让他原本冷峭的脸孔显得更加严厉
了 。
「请你出去。」高敏君仍然在後退著。
毕衡达摇头,步步逼近著她,直到将她逼入了角落里。
「出去——」高敏君的心在动摇,所以根本不敢往他看上一眼。
毕衡达凝望著她,他伸出手掌抵在她的脸庞边,她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他甚至连呼吸都在颤抖。
「我要你回来。」他俯低脸庞,忘情地低语道。
感觉她身子倏地紧绷了起来,他不敢看她的回应,也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他一意孤行地吻住了她的唇。
才接触她微凉的唇舌,他便情不自禁地加深了吻。
不是没察觉到她的抗拒,可他不许她再逃脱了。
他扣紧她的後颈,火热的唇舌探索著她柔软的香津,小心翼翼地珍惜著她每一声娇喘,在曾经失去她之後,他已经懂得要珍惜她与他之间的契合。
他在她唇问尝到了咸咸的泪水,他放轻了力道,尽可能地想把他的内疚与不舍全都渗入这个深吻之间。
当她的手臂勾住他的颈子时,他以为自己的心会高兴到跳出来。
激情的吻与他的手一同滑下她的唇边,松开了她的浴袍,沿著她水嫩的肩颈,流连至她柔软的胸口。
她的浴袍缓缓地落在地上,冷空气滑上她的肌肤,让她蓦地打了个冷颤。
高敏君一回神,立刻伸手推开了他。
「你走——你走、你走!」她弯下身,拾起睡袍,紧紧地裹住自己。
她的双颊飞红似火,她懊恼地想去撞壁,她气愤到忘了提醒自己不要看他。
她抬头瞪他——
「我想你。」他说。
第八章
高敏君睁大眼,来不及阻止的泪水在瞬间夺眶而出。
毕衡达一瞬也不瞬的注视著她,他此时眼里的深情,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情感啊。可是,现在……
高敏君重重咬住手背,痛到她整个人狠缩了下身子。
「你以为我会欣喜若狂吗?」她沙哑地问道。
毕衡达一怔,却没有接话,因为他确实是认为她会那么想的。
「我不想再回到你身边了。」她仰起下颚,勇敢地说道。
毕衡达蓦地扣住她的手腕,大掌温度甚至还比她的温度冷低几分。
「我不信。」他嘎声说道。
「你最好相信,因为我是认真的,我不要再经历一次把自己的心思都放在男人身上的恐惧了。生活里少了你,我一度连吃东西都食不知味,我干么要回到你身边?干么要再折磨我自己?」她大气不喘地抛出一大段话,完全不给他任何说服她的机会。
「我……」他不放弃。
高敏君倏地抽回她的手腕,漠然地说道:「请你回去吧,不要再来扰乱我了。」
「不。」毕衡达斩钉截铁地说道。
高敏君抬头看他,他一脸铁青,双臂交握在胸前。
「那我走。」高敏君拎起衣服,就要走进浴室换衣。
「慢著。」毕衡达挡住她的去路,握住她的下颚,锁住著她不愿意正视他的脸庞。「我走,你好好休息。」
他的回答,让高敏君惊讶得迎上了他的视线。
认识他两年多了,她比谁都清楚这个天之骄子向来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他从不妥协,只有别人配合他的分。
「记住,别再逃了。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他沈声说道,黑眸没有片刻离开过她。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毕衡达没有把整句话说完,只是定定地凝视著她。
「如果我早几个月发现你原来也有心,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她苦笑一声,迳自走向门口。
「给我一个机会,这么困难?」
高敏君没接话,在她还没厘清他是因为不习惯没有她的生活,还是真的在意她之前,她绝不会踏出下一步。
她再不要为爱而冲动了。那些失魂落魄的日子,她真的怕了。
现在角色互换,活该是他受苦的日子了。
「你走吧,我明天还要早起。」高敏君拉开房门,淡淡地说道。
毕衡达没有再和她争辩,他转身走出她的房间。
在房门即将关上的前一秒,他开口说道:「对不起。」
高敏君旋地转过身,房门却已经被悄悄阖上了。
她怔怔地看著门板,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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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脑子里念头太多时,真的很难入睡。
毕衡达的那句「对不起」,让高敏君整个晚上都一直在动心起念,生出了至少一百个想法。
其中,让她的情绪久久无法平息的就是——
他真的变了。
她从不曾从他的嘴巴里听到过「对不起」这三个字啊。
对冷傲的他而言、那句话太谦卑。
近一个月前,她因为他不肯改变的冷漠而选择了离场,但他的态度现在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那她该改变心意吗?
可她心有未甘啊!
总觉得自己煎熬了这么久的时间,凭什么他只要念头一转,她就该飞奔到他怀里呢?
就算她对他还有一点点、一丝丝的爱意,也不行……
无数的念头折磨著高敏君,她抱著枕头,辗转反侧到凌晨两、三点。
起床时,高敏君毫无意外地多了两丸黑眼圈。她花了平常的两倍时间化妆,好遮住脸上的疲惫。
今天是她第一天到新公司上班,总不能给别人坏印象吧。
她穿上深蓝色套装,随便吃了片吐司加咖啡牛奶後,打开了门。
吓!
高敏君瞪著门外的楼梯,震惊到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毕衡达坐在楼梯口,长腿正对著她的房门,冷峻脸庞靠在楼梯扶手上,皱著眉头,看起来睡得很不舒服。
一个身高一百八的男人,睡在楼梯口,会觉得舒服才奇怪。
高敏君瞠大眼眸看著毕衡达,根本就不敢眨眼。
她害怕一眨眼,眼泪就要落下,毁了她辛苦化出来的妆。
毕衡达嘴里命令她不准逃跑,说他会有法子找到她,可他却又担心她真的又彻夜逃跑了,所以守在门口,不肯离去。
他这样的举动是「在意」啊!
高敏君拚命地吸著鼻子,皱鼻强忍哭意的滑稽表情,和她身上的严肃套装恰成了明显的对比。
他今天的行为,比他送给她一百栋房子还让她感动啊。
「毕衡达。」她弯身凝视著他,哑声唤道。
毕衡达皱眉,蓦地睁开眼睛。
她水亮的眸子正近在咫尺,柔柔地瞅著他。
毕衡达一甩头,用力一眨眼,眨去睡意。「该死,我怎么睡到连你开门都没发觉——」
「你赶快回家去睡觉。」她低声说道,
「我……咳咳。」他侧身乾咳了几声,喉咙有些不适。
「我不会再一声不响跑走的。」高敏君扶著他站起身,顺手帮他拍去身上、後背所沾染上的灰尘。真难想像这么爱乾净爱挑剔的人,竟在楼梯口睡了一晚哪!
毕衡达站起身,望著她不再那么无动於衷的脸孔,心下一暖。
不过,他才站直身子,蜷曲了一夜的身躯骨头竟嘎啦作响了几声。
毕衡达皱著眉,苦笑地说道:「太久没上健身房了。」
「你不是一星期至少都去两次吗?」
「你走後,我就没去过了。喝酒是我比较常做的事。」他老实说。
「反正你暍不醉。」他酒量极好。
「喝不醉才痛苦。」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高敏君後退了几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她看著他因为紧张而抿起的双唇,突然有种角色对调的混乱感。
「我不同情你。因为当你之前把我的付出和自尊甩回到我面前时,我的难堪都 是你现在痛苦的好几倍。」她瑟缩了一下身子,不愿再回想。
「当时,我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任何变化,任何一丁点与婚姻有关的暗示, 都会让我神经紧张。」他爸妈的婚姻,让他对结婚成家这种制度,一直深恶痛绝。
「我要的不是婚姻,我要的只是你对我多一点在乎。」高敏君打断他的话,不 想自己的动机被污名化。
「所以,我现在站在这里,等著你给我一个机会。」
毕衡达的眼坚定地看著她,高敏君却别开了眼。
她要他想清楚!她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她受伤一次已经够惨烈了,若是她第二次投入对他的爱恋,却又落得无疾而终的下场,她会痛不欲生的。
「我要去上班了。」高敏君低声说道,迳自跨下楼梯。
「我载你。」
「你先回去休息。」她头也下回地说道。
「顺路。」
「你怎么知道我新公司在哪里?」她回头看他,眼里闪过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