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径自蹲下身,默默地以大拇指按住吸管一端,待吸起了牛奶,再轻柔地放到小猫嘴边喂食。
「母猫很凶,不肯走。」她淡淡地说。
「我去找兽医,一定有办法,别急。」吴嘉凯立刻跑下楼。
那个男的是第一任太子爷沈昱翔?桑宇帆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温柔敦厚的英俊笑脸,正像个小学生似地向吴嘉凯挥手说再见。
这个家族的亲子关系好像满复杂的,回去还得叫糖醋鱼帮他复习一下才行。不过此刻最重要的事,应该是跟她好好算帐。
「糖醋鱼,头抬起来,看我。」
「干嘛啦?」丢人!不看就是不看。
「我到处找妳,刚才喊妳,妳怎么没反应?」
「我有听到啊,可是找不到人,我以为听错了嘛。」
「早上妳说那个什么笨话!害我以为妳了无生趣。」
「我讲话本来就这样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听我说话。」
「妳说得过头了,害我担心得要命。」
「咦!是你自己误解我的意思啊。」她总算抓到把柄了,开心得意地抬起头来,「刚刚是谁做笨事了?眼睛那么大也不看清楚,以为有人跳楼了,还哭得那么伤心!」
「我哪有哭?!」他恼得拿手掌抹了抹脸,顺便将生气的对象转到那堵奇怪又碍眼的矮墙。「好好的一块天台,是哪个白痴筑了这道围墙?!害我以为围墙外面就掉下去了。」
「蚕宝宝!」汤淑怡惨叫一声,他就是喜欢自毁前程吗?
正在帮猫咪喂奶的龚茜倩和静香也吃吃偷笑。
「是我。」沈昱翔微笑回答。
「啊……」桑宇帆站起身,尴尬地伸出右手。「沈专员,我是财务部的桑宇帆,刚来一个多月,第一次见到你。」
「桑副理。」沈昱翔愉快地和他握手,「我认得你,你去爬山那天也哭得很大声。」
「我那天没有哭。」他沉住气回答。
「咦!可是我老婆说有一个男生哭得很大声,后来才知道是你。」
八卦是怎么传的?!桑宇帆懊恼地望向已经躲到墙边避风头的糖醋鱼。千错万错,全始于她当天过度夸大他的受伤状况,加上他唉了几声,然后一传十,十传百,蚕宝宝也可以变成酷斯拉了。
还有今天的出糗,相信此刻楼下已经传讲开来,这让他努力堆砌起来的专业稳重形象完全毁了。
不管了,他觉得自己也很翔飞了,而翔飞员工的特色就是爱八卦。
「呃……沈专员怎会筑这道墙?」
沈昱翔抚上那道矮墙,微笑说:「以前我当特助的时候,常常在下面的十八楼会议室开会,有时同事在这边走动,震动声音很大,我脾气不好,觉得被干扰到了,很生气,就叫人照着会议室的范围筑起这道墙,警告同事不能跨越。」
「这个……」好像有点笨。
「其实都是同一块楼板。」沈昱翔笑容腼腆,「不管在墙的那边、还是这边走动跑步,都一样会震动到;就好像爱情一样,你们早就喜欢对方了,即使隔了一道墙,也能感受到彼此的振动。」
咦!人家说他车祸大脑受伤变笨,但看起来一点也不笨嘛。
「这道墙是我特助任内做过最可笑的事了,应该要拆了。」
「不,这道墙将会成为翔飞科技的传奇地标。」桑宇帆以双手按向矮墙,笑容满面地说:「它可以让母猫在墙角生小猫,绵延后代;还可以让我知道,这个女生对我而言有多么重要。」
他就当着所有还在笑嘻嘻注视他们的同仁面前,大剌剌地指向缩成一团的糖醋鱼。
「我当年做的笨事也造福人群了。」沈昱翔露出释怀的笑容。
「功德无量。」
嘿嘿!他绝对会给沈专员一张喜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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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
「我一向都用两支晒衣夹。」
「只夹两头?不够啦,力道不足,你要多夹几支才够力。」
「这条绳子不行吗?」
「不行,又软又烂的,不够坚固,你也绑得不牢。」
「换铁链行吗?」
「呜,好恐怖!阴森森的,又重,塑胶链子就行了。」
「好吧,那吊到上面的铁架子总行了吧?」
「不要啦,不要吊那么高啦,我有惧高症。」
「是吊棉被上去,又不是把妳挂上去。」
桑宇帆冷冷地扯下那条黑烂的晒衣绳。他实在不明白,明明是个浪漫的烛光晚餐,他们怎么有办法谈到洗衣服、晒棉被,然后就一起到阳台去看他的晒衣绳了?
真像是一对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老夫老妻。
什么嘛!未免进展太快了,他都还没表现出他的浪漫诚意呢。
「进来。」他扯她回到屋子,命令她在地毯上坐下。
再从书桌底下拿出他的秘密武器,笑咪咪地放到茶几上。
汤淑怡抱着抱枕,睁大眼睛看他放下一束用白色纱缦扎起来的干燥花,里头有艳红的玫瑰,几支红苋菜,白色的满天星,紫蓝的绣球花和桔梗花,还有松果和麦穗,热热闹闹错落有致地摆在一起,虽然不如鲜花明艳亮丽,却也散出特有的淡淡清香,令人闻了十分舒服。
「哇,好漂亮,做什么啊?」
「干燥花。」
「我知道是干燥花,满好看的。」她拿起来左右翻看,十分好奇地说:「你买这干燥花做什么?这么一大捆恐怕比真花还贵了。不过做得真好看,放在屋子里也挺香的。」
「小糖糖,送妳。」
「什么?」
「送妳。」他又强调一遍,一双大黑眼珠子直直地瞧她,「小糖糖,我早就准备好了,这是我对妳的心意。」
她一颗心提了上来,两声小糖糖让她心脏拚命打鼓,可是……呜!她是该含羞不语呢?还是将这束干燥花摔回他脸上?
她做不来那种狗血连续剧的动作,只好结结巴巴地抗议。
「人家、人家、人家送的是真花,你、你、你竟然送干燥花!」
「干燥花很好啊。」他仍是一脸正经,「在处理干燥花的过程中,把会造成腐败的水份挤出去,剩下的就是天长地久了。」
「呵?!」还作诗了。
「就如同即使妳被岁月榨干变成了黄脸婆,妳依然是妳,在我心目中永远不变。」
这是哪门子的甜言蜜语啊?!
「蚕宝宝!」她吼了出来,不知是生气还是感动的泪珠就在眼眶打转,「你也是天兵一个!不怕我转身就走,再也不理你了?」
「妳早就喜欢我了,妳不会不理我,更舍不得离开我。」
一番话让她耳根都热了,只好低头去摸干燥花。
他望着她的苹果脸,慢慢地说:「真花很快就会烂掉,这是我第一次送花给妳,所以我十分慎重挑了这束可以长长久久的干燥花。」
她眨眨眼睛,为长长久久四个字而悸动。
「如果妳要漂亮的新鲜玫瑰花,我可以每天送妳。」
「与其每天花钱送我花,你不如折算现金给我,我帮你存着。」她脑筋一转,开始数落着,「你好不容易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接下来要付新房子的贷款,添购新家具,也要好好奉养你爸爸,还钱给他,还要买车子,娶太太……」
「然后呢?」
「小孩的教育基金……」她的声音小了。
「愿意嫁给我了?」
「等等,」她低下头,嗫嚅着,「你让我回去想想,好不好?」
「都让我吻了,还有什么好想的?」
「可是,我妈咪有教过,嫁到缘投尪,十暝九暝空。」她抬起头,很为自己终于找到的这个理由振奋不已,大声地宣告:「所以,你是个危险人物!我得考虑考虑。」
「我要是个危险人物,早吃掉妳了。」
「吓!吃我?」她本能地抱紧抱枕。
桑字帆再也摆不下过分正经的「情圣」脸孔,恢复本性继续吼道:「我每天就想吃苹果,用力吃下去,狠狠咬下去,吃到连核都不剩!」
「吃苹果?咦!你冰箱里不是有一大袋?我去削给你吃。」
「呼……」深呼吸,深呼吸,跟天兵讲话就不必依循常理,到了该「洗脑」的时候还是得灌输她正确的观念。
「谁说长得好看的男人一定会到外面风流、夜不归营?妳看我哪一天没回来睡觉?又哪天在外头花天酒地?」
「唔……那是俗语嘛,是一种普遍的现象……」看到蚕宝宝鼓起来的俊脸,她很识趣地将下巴靠到茶几上,拿手指玩粉晶七星阵。
「我再跟妳说,我爸爸有教过,娶到好某,嬴过做祖。也就是说,有了好老婆,那可比做神仙老祖宗还快活了。所以我一直以娶到一个好老婆为终身目标。」
「我是好老婆?」她很惊奇地问。
他拿指头点点她的鼻子,微笑说:「也只有妳这只糖醋鱼,才能把我从青蛙变回王子了。」
「什么嘛,我看你还是青蛙一只。」而她竟然喜欢这只青蛙!
那根指头又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脸上游移,简直拿她的脸当画布乱画了。她趁他摸到她嘴边,张口就去咬他的指头,却让他给缩了回去,她张开的嘴巴也就只好抗议着:「你们男生只想娶好老婆让自己舒服快活,然后就翘着二郎腿看电视,再让好老婆忙成黄脸婆?」
「娶老婆不就要做爱,做爱不就会舒服快活?」
「吓?!」她吓得坐直了身子,伸出指头指着他,惊恐地说:「你、你你你你你好色……」
「我不色,结婚作啥?生得出小孩吗?」他仍然很冷静地说着。
「唔……」
「妳那间房子退租吧,搬过来一起住,挤一挤,过几个月就可以搬新家了。」
「同居?!」
「结婚不就要同居吗?」
「喂,等一下,你今天才吻我,还没谈到要结婚那么快……」
「还有,我先说了,为了顾全我们两人的身体健康,以后就由我下厨,妳负责吃饭就好,我保证让妳一辈子吃到没办法减肥。至于扫地拖地也是我的强项,我只要花个十分钟,就可以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嗯,洗衣服交给洗衣机洗就行了。还有,我把啊有教过,听某嘴,大富贵,为了我俩将来的富贵平安,其它有什么事情就由妳发号施令,我照做就是了。」
「等一下,你在说什么?」她听得糊里糊涂的。
「准备结婚。」
「可是我才让你吻一次……」完了,好像说错话了。
「要我吻很多次也行。」他迫不及待地黏到她身边,大手一揽,就将她拥进怀里,用力吸闻她身上香香的沐浴乳气味,大笑说:「我们已经变成翔飞最hot的热门八卦话题人物了。既然不是表兄妹,又住在隔壁,为了保全妳的名节,我也只好忍痛牺牲自己下半辈子的自由,娶妳进门了。」
「什么名节!又不是古代!」她捶他。
「嗯,不错,挺开放的。」他吻上她的脸颊,以最低沉的磁性嗓音诱惑她,说:「来吧。」
「去哪里?」
「沙发还是床,任妳选。」
「不要!」踢他。
早知道她悍,他赶紧护住重要部位。「喂,妳把我踢坏了,妳这辈子的幸福就完了。」
「我踢我踢我踢踢踢……」
救命啊,手脚不能动了,蚕宝宝好大的力气,将她裹进他的蚕茧里去了,还不断吸取她的真气……
噢,没气了,她会死,醉死在他天长地久的缠绵热吻里了。
「你说……唔,别亲啦,你说,还没打败匈奴,就不交女朋友……」
「我不是交女朋友,我是要结婚。」
「可是,我都还没交过男朋友……」
「不准交!我就是妳的男朋友,不,是老公。」
「唔……」
「嫁给我。」
「唔……」
「妳再不答应嫁给我,我就吻到妳答应为止!」
「咿?」
又被堵住嘴了。什么嘛,不给她嘴巴讲话,她又要怎么答应他?
好吧,反正接吻的滋味还真是甜蜜美妙,那她就不要答应他,就让他一直吻、一直吻、一直吻……
嘿嘿!蚕宝宝你完了,作茧自缚了喔。
【全书完】
后记
以前默雨在银行上班时,有某先生不知怎么蒙混面试的高级主管,竟然以相当于襄理级的专员职等进来;可是一叫他做事,最基本的存款柜台工作竟然一窍不通,财务报表摊在他面前,他就呆了,更遑论具备审核贷款的能力。
其实嘛,不懂没关系,银行工作大多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嘴巴长在脸上,问一下,认真学,努力记,照样可以做得吓吓叫。只是这位老兄自命不凡,认为自己是做大事的大人物,所以不屑做这种简单的存放款工作。咱们经理拿他没辙,只好派他跑外务,负责去跟客户聊天招揽业务;这一聊,就聊出了一个笑话……
这位老兄叫陈猿猿(化名),本行还有一位精明干练的陈襄理,有一天,默雨接到了一通电话。
客户:「喂,我找陈襄理。」
默雨往后看,捏起甜甜的嗓音说:「对不起,陈襄理不在耶,请问哪里找,有什么事可以为您服务吗?」
(呵呵,这就是标准的电话礼节和客套话,熟悉的客户会直接叫你别啰嗦了,免得浪费时间)
客户:「我知道他不在,他才从我们公司离开,妳叫他……叽哩咕噜……巴拉巴拉……」
默雨大惊。「等一下!我们襄理没有离开银行啊,他好像只是去上厕所,又怎么会在你们公司?」
(p.s.优良主管外出时,一定会将业务交代给别的主管,并告知我们这群嗷嗷待哺的小毛头,免得我们找不到大人)
客户也惊。「明明就是你们陈襄理啊!」
默雨更惊。「吓!难不成我们襄理还会分身……等等!」灵光一闪,又问:「你说的陈襄理,莫非是陈猿猿吗?」
「就是他呀。」
这位老兄向来自负自傲,上头不给他当襄理,他就自己当;上头不敢「重用」他,他更是怨叹壮志难酬,怪这个怪那个,就是怪不到自己。
有一回,可怜的默雨跟他一起去收钱,他走到人家公司门口就闪人,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待办,好死不死,那次收款金额高达一百多万……各位,有看过银行员将钞票打成一把漂亮的扇子吗?(专业术语叫做「展钞」)人家公司里没有点钞机,那天默雨就拚命打扇子,每十万元打一次,打一次还不够,还要打两次免得算错,一直打到手腕酸疼、手指抽筋,一百多万都快数完了,他老兄才姗姗来迟,原来是去吃冰了。
后来,这位老兄总算另有「高就」,某银行真的请他去当襄理了,当下全体同仁立刻为这家银行「默哀」。
世间人,百百种,再来谈另一个女同事。
她是某大企业大主管的千金,嫁给了医生,同事们都认为她大可在家享福,不必出来工作了,但她秉持着对金融业的高度热忱,依然坚守工作岗位,努力不懈,然而,只要一到加班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