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着整理这些花嘛!菊花,你来得正好,和我一同把花送到挽春阁去,姊姊快等不及了。”骆茜解释道。
“这些花我送过去就好,小姐,您赶快用膳,再迟,你的时间才会来不及呢!”
菊花一手抱起花束,一手拉着骆茜匆匆落座。“小姐,您快些吃,待会儿有个惊喜给您,您可别怪菊花自做主张,没事先通知一声!”
“菊花儿,等一等,你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骆茜莫名地问道,但话都还没说完,菊花就急惊风似的跑不见了!
“惊喜?”骆茜拿起饭碗,纳闷地自问,这小丫头到底又瞒着她在玩些什么把戏?
骆府墙外的大树上,站着一个体态颀硕的伟岸男子,待一见到骆薇的轿子浩浩荡荡地离开骆府之后,这才轻轻地往府内一跃,恰巧落在苗圃的亭子之后,温柔的双眸定睛凝视着在亭内用膳的可人儿。
骆茜吃了几口,突然惊觉身后似乎多了一个人,本以为是菊花回来了,转身一瞧,没想到竟看到——“将……将军大人!”骆茜惊呼出声,她日夜思念的人竟出现在她眼前!“小茜,别来无恙?”狄飞大跨几步,一把将骆茜清瘦的身子拥入怀里,细心地呵护着。
“还说已经把身体调养好了,才几日不见,你又掉了这么多肉,要我怎能放心得下?”狄飞半责备道。
“我现在真的是好多了嘛!”骆茜不依地辩解。“大人,您怎么可以跑进来?
我没听说您又回骆府了呀!“
“是你的小婢菊花帮的忙,还好有她,不然我还不知何时才能见你一面呢!
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坏丫头。“狄飞轻拧骆茜小巧的鼻头,恨恨地埋怨道:”连写封信给我,也不知道要多写些贴心话,若不是我早知你个性如此,我还真不晓得要被你伤几回呢!“
“对……对不起嘛!我也不是要故意伤害您的,而是……我真的不知该给您回些什么,一想到分别当日,我对您说的那些无情话,我……我真不知该如何解释。”骆茜微下头,喃喃地解释着。
当天她一说完就自觉后悔,本以为和大人早就没了未来,她才会如此狠心,谁知他俩竟还会有再相见的一日。
“你就是这个脾气,一点都不自私,才会让我如此放不下你。对了,小茜,你刚刚叫我什么?”
“大人啊!不对吗?”骆茜天真地回答。
“当然不对,你该叫我的名字,来,唤一句让我听听。”狄飞哄道。
“狄……狄飞。”骆茜粉颊微红,害羞地轻唤出声。
“这才是我的好小茜!”狄飞紧紧地搂住这迟来的幸福,鼓励似地在小茜额上印下一吻,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享受这甜美幸福的一刻。
坐在石椅上,狄飞盯着骆茜用完了早膳,才又开口说话。“小茜,你觉得我何时来向你爹提亲比较妥当?”狄飞搂住小茜,一手抚着她黑亮的秀发,轻声问道。“提亲?”骆茜心里一惊。
“是啊!我早想把你迎娶进门,和你厮守一生,你若舍不得这苗圃,我们可以在将军府里筑一个一模一样的,你说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骆茜犹豫地起身,望着远方。“我怕姊姊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最痛苦的,她不都熬过去了吗?”狄飞指的是前些天的退婚事件。“我和嘉骏谈过,其实,骆薇姑娘对我的感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深刻,她甚至对我的冷酷还颇有微词,小茜,拖到现在才退婚,是因为我先前不知情,算不上我的错;我若明知不合适,还闷不吭声的和骆薇成亲,对她才真的是种伤害。”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姊姊的个性一向不服输,尤其我又是那么平凡的女子,一旦她知道你是为了我才提出退婚,心里一定会很不好受的。”骆茜体恤地说。“傻丫头!”狄飞起身站在小茜身后,轻拥住她。“千万别如此妄自菲薄,你可要知道你是堂堂护国大将军亲自挑选的未来夫人,怎么可能会输给任何人呢?
不可否认,骆薇长得的确是倾国倾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人与人相处,凭的就是感觉二字,任凭她长得再美,对我而言,犹不及你的十分之一,小茜,你可了解我的意思?“
“我当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并非她对自己太没自信,而是姊姊实在太完美,从小就被教导成为一位称职的将军夫人,谈吐举止都以合乎礼节为前提,而她不过是个被诅咒缠身二小姐,若不是狄飞一再表现出他的真、心诚意,她根本就不会相信自己有如此好运道。
“小茜,你在担心些什么?难道是怕,我对你只是一时的兴趣使然?”狄飞不解地反问。
“我怎能不担心?”骆茜微低着头,缓缓诉说着自己的心情,很多事情她非得和狄飞说个明白才行。“我出生之后娘就病逝了,而爹爹请来的大师又一再叮嘱他,不可把我教导得太好,让我学得过多只会克死父母和亲人,于是爹爹长年把我扔在留秋苑,几乎不闻不问。若不是后来因缘际会遇上了刘师父,或许我今日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更别提和你相识了,相恋更是万万不可能了!”
当一个小女孩,从小被灌输自己可能会成为祸害的观念,哪里有可能培养得出一丝自信呢?
“那你相信那个算命先生说的诨话吗?”狄飞心疼地抚着骆茜的秀发,若让他碰上当初那个乌龙命相大师,狄飞一定会叫他再好好算算,还要他解释凭什么为了他那莫名其妙的预言,就白白伤害了一个好姑娘的前途?实在太不负责了!
“不管我信不信,我爹爹就是这么认为,十多年了,一点也没有改变。狄飞,现在有了你,我才真的担心,若当年那个算命大师说的全是实话,那……”“那跟我们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小茜,我们好不容易才心心相印,我可不准你再用那些无聊的预言来阻隔我和你,明白吗?”狄飞不屑一顾道。
“我明白了。”骆茜乖顺地点点头,两滴眼泪潸然落下。
“傻丫头!哭什么?我可没有责骂你的意思啊!”
“我知道,我只是太高兴了!”骆茜撒娇地直往狄飞怀里钻。
狄飞一手轻轻拍抚着骆茜,体贴地任她流泪,委屈了这么多年,终有一日能让她好好宣泄一番,怎能不放任她大哭一回、倾吐一番呢?
狄飞和骆茜就在菊花忠心的守护下,过了十分愉快的一天。
当骆茜在苗圃里照顾花儿时,狄飞就会不定时的奉茶送水;当狄飞过午练拳时,骆茜则安静地在旁看书相陪,待他练完功,她就会奉上一盅香郁的牡丹花酿,供狄飞提神润喉,一天下来,日子虽然平淡,却也十分安详甜蜜。
而这才是一辈子真正该做的事情。
夕阳西下,离情依依,在不得不分别的时刻,狄飞解下相随已久的传家玉佩,挂在骆茜身上。
“收下这个玉佩,我这辈子认定你了,不管任何风雨,一定要一路相伴向前行,可不容你再退缩了!”狄飞坚定地说。
“我知道,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骆茜点点头,细心地把玉佩收进怀里,睁着迷的大眼,泪眼汪汪地目送情人离去。
“狄飞,你千万要小心,一定要保重自己!”她嘱咐道。
“放心吧!你才要好好保重自己,别因为太想我而搞得面黄肌瘦,下回我再看到你这样,可就不会如此好说话了,知道吗?”狄飞认真地交代道。
“讨厌!快回去吧!”骆茜娇嗔道,随即破涕而笑。
“对嘛!这样才乖,累了一整天,你快回去休息,待我想好周全对策,一定会尽快娶你过门。”狄飞依依不舍地凝望骆茜片刻,才一咬牙,狠心转身越墙离去。骆茜含泪挥手送别情郎,独自站在徐徐的晚风之中,甜蜜地回想着这一天……
第五章
骆薇一行人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达香火鼎盛的“南华寺”。今天她前来礼佛朝拜的目的,是希望佛陀保佑她的婚事,使她能够顺利地度过此次危机。倘若神佛真的有灵,说不定,将军大人在回京细想后,会打消退亲的念头。
“徐嬷嬷,帮我把这束鲜花呈献给菩萨。”骆薇虔诚地跪在观音菩萨座前,看着祥静安和的观音面容,心中不禁滑过一股暖流,仿佛像坐在慈母眼前,安全地享受母亲的抚慰。
祝祷完毕,骆薇起身,上前卜了个卦,拿着签文要求寺里的住持帮她解答。
“这位女施主,请问您要求些什么?”女住持问道。
“我……我要问姻缘,请问我可有一个良好的归宿?”骆薇红着脸颊,不好意思地低头问道。
老尼姑了解似地拍拍骆薇的手,要她抬头,好仔细观察骆薇的面相,加上签文所示,老尼姑几乎可以肯定,这位女施主将来一定会入主将相之家,只不过,目前似乎有些烦心之事梗在她心里,令她郁闷烦忧。
“女施主心中,似乎有些烦扰,跟你所问之事可有关?”
“这签文……也看得出来吗?”骆薇怀疑地问。
“当然不行,老尼是依你目前的面相来判定,施主,请恕老尼直言,得饶人处且饶人,有时命运会带给你不可思议的惊喜,但如果太过苛求,对你、对其他人都并非好事。”老尼姑诚心劝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师父,我不懂,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我能决定的,哪来的饶人处呢?”骆薇坐在老尼姑身边,不解地望着她。
“放心,施主,将来你会懂的,你只要记住老尼的话,幸福就会出现在你料想不到的人身上,老尼言尽于此,告辞!”老尼姑说完便起身离开。
“师父!请留步,师父……”骆薇起身想留住她,但老尼只是回过身,朝她鞠个躬,虔诚地说了句“阿弥陀佛”,便又转身离去。
骆薇不解地望着尼姑的背影,喃喃地埋怨道:“我问的,她一句也没提,胡乱说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还要我把它们放在心上,什么幸福会出现在我意想不到的人身上!还要我静心等,真是!”
“小姐,我已经把您今晚要住的厢房整理好了,您先过去歇息吧!”徐嬷嬷恭敬地站在一旁对骆薇说。
“徐嬷嬷,这南华寺,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灵?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骆薇将矛头指向徐嬷嬷。
“我的好小姐,求佛在于虔诚,南华寺可有好多位得道的高僧在此住持过呢!
您千万别亵渎了这个灵修圣地啊!“徐嬷嬷一边行走一边交代,深怕小姐一个不注意,胡乱说话得罪了寺里的尼姑们。
“知道了,我只是说说罢了!”骆薇俏皮地吐吐舌头,随着徐嬷嬷进入了她今晚借宿的厢房。
骆薇进入南华寺不久,嘉骏随后入寺。他今天前来,目的是为了要拜访他的启蒙恩师——云华大师,恰巧师父云游至此,一经知会,他立刻动身前来一探。
和师父也有五年时间未见上一面,师父性喜云游四方,难得欣逢如此机缘,竟能在江南一叙!
“小师父,麻烦您向云华大师通报一声,说是弟子嘉骏前来拜见。”嘉骏有礼地朝小沙弥行礼,丝毫不因自己身为王爷而显现任何骄矜之气。
“您是嘉骏王爷?王爷,我是悟言,您忘记了吗?”小沙弥欣喜地问道。
“悟言?天啊!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嘉骏惊喜地瞧着悟言,五年前他和悟言有过几面之缘,当时悟言不过才十来岁,想不到五年不见,悟言转眼间已长得这么高大了!
“是啊!王爷,您还是一点都没变,总是一副温文儒雅的俊秀模样,师父要是见着了您,一定会很开心。您稍待一会儿,我马上为您通报!”说完,悟言双手合十一拜,立刻转身前去通报,早上师父已有交代,若见嘉骏王爷前来,一定要马上向他通报,师父还说今儿个在南华寺,有一段王爷命里已定的机缘,要他千万怠慢不得。
“王爷!”云华大师现身后,朝嘉骏行了个简单的宫廷之礼。
“师父,别这样,您这可折煞弟子!”嘉骏连忙伸手阻止,诚惶诚恐地说道。
“礼不可废啊!”云华大师呵呵一笑,看着这位许久未见的俗家弟子,心里着实觉得高兴。
当年王爷不过到他住持的寺里住上几天,两人谈了些许人生难解的哲理,从此就一直维系着师徒之情,只要王爷知道他身在何方,时间一旦许可,王爷必定前来一探。对云华大师而言,穷极一生,能够得此一真情重义的好子弟,也真是他三生有幸啊!
“师父,此次您前来南华寺,可会多住上几日?”嘉骏期待地问。
“老衲还不能确定,今日下江南,其实是想办妥一件分内该完成的事,倘若大事底定,南华非我所住,我一样会早早离开。”云华大师解释道。
“有弟子可以效劳的地方吗?”嘉骏恭敬地询问。
“当然,这件事情,还真的只有你才能帮得上忙!”
“愿闻其详!”
云华大师从袖袋里拿出一册经书,翻开其中一页,对着嘉骏解释。
“这本书册,是很久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占卜之术,前几日我拿来详读时,才发现有一件大事会发生在江南的苏州城,若没有妥善处理,可是会酿成大祸的!”
“大祸?师父,可否再说得更详细些?”嘉骏急忙要求。
“相传在天上人间,有一位主司花开花谢、四季轮回的花神——绝艳,将会在三百年后的今日,下凡至人间游历,而她平日所住之处,则会开出百年难得一见的紫色牡丹花。”
“紫……紫色的牡丹花?”嘉骏惊讶地问,他身为贵族之后,看过了不少稀世奇珍,可还真没听说过有纯紫色的牡丹花!
“没错!”云华大师肯定地点点头,又接着道:“因为这朵牡丹难得一见,所以能够种植培育‘她’的人,也是位相当具有福报之人,只可惜,老袖为这朵花的主人卜上一卦,发现此人近日会有劫数,一个失神,紫牡丹花可会凋谢,这样一来,花神无处居住,群花顿失依靠,可会让这苏州城植不出任何一朵花,许多靠植花维生的人家,将会因此而断了生路。”
“竟有这么严重的事情?师父,您要弟子怎么做?”这件事若由其他人提起,嘉骏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而一笑置之,但若由他最尊敬的师父提起,他便不得不相信,原来早在三百年前,老祖宗早就先预算到这事了!“想办法去保护栽种者的心,有心则根不亡,根不亡则花存,嘉骏,这是老衲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