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又变得诡异,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全盯着陆君琪,每个人心里都在猜测:她是故意的吗?
「哎哟,我是不小心的啦!大概酒喝多了,一时脚滑。」陆君琪嘻皮笑脸,丝毫不以为意。
大伙还是不说话,定定地直视她,她总算察觉大家的不满,装出无辜的模样,压低姿态道歉。「对不起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等会儿尹倩姐出来,我会再好好向她道歉。」
陆君琪说得泫然欲泣,大家也不好意思再追究。
然而罗劻炜没被她骗倒,原本他还觉得这女孩活泼大方,热情爽朗,满好相处的,可是这会他对她的感觉已经变成深深厌恶。
他可以断定她绝对是故意的!
打从尹倩一来,她就不断针对她,刻意嘲笑她、作弄她,刚才和她跳舞时,她也不断在他耳边说尹倩的坏话,取笑尹倩是嫁不出去的老处女。
她大概不知道,他最讨厌的女人就是喜欢道人长短的三姑六婆。
他看得出陆君琪对他颇有好感,但是一个嘴巴这么恶毒、心机又这么深沉的女人,能够打动他的心才有鬼。
虽然尹倩的外貌不如她,但是她给他的好感远胜过陆君琪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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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正在洗手间里的尹倩——
「糟了,好像洗不掉。」她咬着唇,拿着沾了水的手帕努力擦拭上衣的酒渍。
她丧气地抬头瞪着镜子,里头那个女人头发又湿又乱,衣服东一块、西一块红渍,狼狈落魄。
「算了!」既然头发都湿了,盘着也没意思,于是她将发夹一一取下,放下蓬松的黑发。
接着她脱掉灾情最为惨重的外套,看起来果然好一点,不过里头的白衬衫在胸前的部位也沾到了些红色酒渍。「怎么办?」
她望着那块污渍,突然灵机一动。「幸好还没把礼物送出去。」她打开皮包,取出本来要送给陆君琪的礼物,决定先用那条丝巾遮丑,等明天再另补一份生日礼物给她。
她解开白衬衫上方两颗钮扣,用丝巾巧妙地遮住那块酒渍,丝巾花色鲜艳,正好点缀她朴素的服饰,有画龙点睛之妙,使她看起来少了严肃,多了些娇媚。
擦净脸上的些许酒渍,再补上一些粉,她望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折叠好外套收进大皮包里正要离开时,才发现脏污的手帕还捏在她手里。
罗劻炜的手帕。
想起方才他大声为她说话,还有紧张地掏出手帕给她的样子……她对他的坏印象又好转了几分。
花色朴素的浅蓝格纹手帕如今沾上酒渍,恐怕也洗不掉了,看来只好再赔一条给他。
她拎着手帕来到垃圾桶前,打算将它扔进去,然而手却在垃圾桶上方顿住了。
罗劻炜那张含笑的俊逸脸庞,像电影画面般不断在她面前重复播放……
许久之后,她缓缓收回手。
接着她做了件连自己也莫名奇妙的事——将那条脏污的手帕装进放置丝巾的纸袋里,再小心地收回皮包,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快步走出洗手间。
「……她在公司里就是这样,千篇一律的穿着,教人看了就反……」话语戛然停止。
原本正在背后道人长短的陆君琪,仿佛像看到鬼似的,万分诧异地瞪着正朝座位走来的尹倩。
「怎么了?」
大伙儿发现她的表情很诡异,连忙转头朝后方望去,正好看到尹倩走回座位,也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
「急忙处理一下,幸好可以补救。」尹倩拉开椅子坐下,对大家微微一笑。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他们全用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她,像在猜测她是否在洗手间里变了什么魔术。
「怎么了?」怎么全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盯着她?难道是她的打扮很奇怪吗?尹倩不由得低头重新审视自己。
「尹倩姐,你这样打扮好漂亮喔!」苏小珊忍不住赞美道。
她们早就知道尹倩长得不错,只可惜平日的穿着稍嫌古板,为她的美丽扣了些分数。而这会她放下长发,还用鲜艳的丝巾做为点缀,整个人顿时好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我收回在精品店里说的话,这条丝巾非常适合你,你这样的装扮很好看。」罗劻炜嗓音喑哑,眼眸中透出浓浓的欣赏。他知道她长得还不错,只是没料到她脱下外套后的身材,竟是如此玲珑曼妙。
「是啊,真的好漂亮!」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赞美,杨富元更是痴迷不已。
「哼!」陆君琪不但没达到羞辱尹倩的目的,反而意外让大家窥见尹倩刻意隐藏的美貌,简直让她气炸了。
尤其罗劻炜注视尹倩的眼神,更让她感到危机与不服。她明明就比尹倩美上好几倍,为何不见他用那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她?
「劻炜,我们再去跳舞!」她不害臊地拉着罗劻炜的手,硬逼他离开尹倩。
「你自己去吧,我现在不想跳舞。」罗劻炜有些冷淡地推开她的手,她人是长得挺美,但心地却这般丑恶,相处久了,真面目就露出来了。
「你!」陆君琪没想到自己竟会被拒绝,大感没面子,气得猛跺脚。
「呃……君琪,如果你不介意,陪我跳一曲吧?」赵亚鸿眼看气氛有点僵,连忙出面打圆场。
「对啊!我们也去跳舞吧!小珊、梅美,愿意赏个脸吗?」张任豪也跳起来,帮忙活络气氛。
「当然好!」苏小珊和吴梅美喜出望外,娇羞地跟着下舞池去了。
因为少了一个男舞伴,所以临走前张任豪把杨富元也一起拖走了,杨富元身不由己,人已经逐渐被拉远,目光却还痴痴望着尹倩。
陆君琪嘟着嘴走了,虽然赵亚鸿替她搭了座台阶让她下,但她还是很生气,气不过自己心仪的对象竟然拒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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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喧哗着离开后,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冷清下来,尹倩默默喝着果汁,而罗劻炜则斜倚在桌边,有趣地凝视她秀丽的小脸。
真有意思!他明明坐在这里,她却有办法假装他不存在,专注地喝着果汁。
好吧,如果她想演一出「我看不到你」的魔术剧码,他也很乐意配合当个隐形人。
尹倩手里端着果汁,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杯口,一小口一小口专注喝着,仿佛那是多么珍贵的琼浆玉液。
其实她知道罗劻炜一直盯着她,只是她不晓得该和他说些什么,所以才假装很认真地喝果汁。一直到喝光了它,她放下杯子,抬起头,那道热烈的视线还是霸道地锁注她。
她略为紧张地舔舔唇,不得不开口找话说。「呃……刚才非常谢谢你。只是很对不起,你的手帕弄脏了,红酒的污渍没办法洗掉,我会再买一条赔给你。」
「不要紧。只是一条手帕而已,不足挂齿。」
「嗯,谢谢。」尹倩不知他的心思,轻轻点头微笑。
罗劻炜那双阒黑的眸子,直盯着她刚舔过的唇,湿润饱满的唇瓣红润诱人,饶是纵横情场数载的他,也不由得怦然心动。
他也忍不住舔唇,口干舌燥地端起酒杯啜饮薄酒。
「抱歉,打扰一下。」
尹倩背后突然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她疑惑地转头一看,只见一位打扮得像只公孔雀的俊男,自以为潇洒地对她微笑。「嗨!」
「我认识你吗?」认错人了吧?
「你真爱说笑,宝贝!要跳舞吗?」
宝贝?!尹倩恶心地看着他,他们素昧平生,又非亲非故的,居然随便叫她宝贝?未免太厚脸皮了吧!
「我不会跳舞,不好意思。」尹倩淡然拒绝。
「没关系!宝贝,我可以教你。」公孔雀性格地甩了甩那头精心保养的长发,尹倩只担心他的头皮屑会掉进她的果汁里。
「对不起,或许我说得不够清楚,我不是不会跳舞,而是根本不想跳舞。」
孔雀男悻悻然走了。可是安静不到两分钟,又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出现了。
「哈啰!」
这个一身肌肉、孔武有力的男人竟然不请自来,一屁股坐在她身旁的空位,黑色的紧身T恤,夸耀着主人引以为傲的胸肌。
「美丽的女孩,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男人不仅拥有一身傲人的肌肉,还有一张性格帅气的脸庞,罗劻炜原以为尹倩多少会有点心动,谁知道她却连瞧都不瞧一眼。
「很遗憾,我对酒精过敏。」尹倩冷淡地把视线转开。
「没关系!不然我请你喝果汁。」
「我也不想喝果汁了,谢谢。另外,不好意思提醒你一下,这个位子有人坐,她就快回来了。」
肌肉男很快败北。他离开没多久,又来了一只蜜蜂绕着她嗡嗡叫。
「迷人的小姐,我一直注意着你。」
这名男子和前面两个截然不同,是属于斯文俊秀的类型。
「你的美貌深深吸引着我,请接受我的邀舞,让我们共谱一曲美丽恋情吧!」他宛如吟诗作对般,拿着一朵不知从哪张桌子上偷来的紫玫瑰,歌咏赞美尹倩。
美丽恋情?我还爱情挽歌呢!这家伙以为他是诗人喔?这年代居然还有人用这种吟游诗人的招式追求女孩子?
「噗……」因为实在觉得太荒谬,罗劻炜低着头拼命忍笑,那模样让尹倩鼓起双颊白他一眼,却也忍不住跟着想笑。
「抱歉。我不想跳舞。」尹倩没有接受那朵玫瑰,努力维持面无表情的姿态,淡淡摇头。
「请给我一次机会,陪我跳一支舞吧!」
「很抱歉,我真的不想跳舞。」
「那么,可以单独和我聊聊吗?我保证不会做出不规矩的事……」
这男人看来白净文弱,充满书卷气,但个性却满顽强的,不断死缠烂打,试图说服她接受他的追求。
「真的很抱歉。」尹倩依然毫不留情地拒绝。
眼前这名男子乍看温文儒雅,像个斯文的好男人,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面带桃花,眼神飘忽,是典型的花心大萝卜。
尹倩的坚定意志,饶是纵横情场的书生型俊男也不得不举白旗投降。
一连拒绝了三个男人,尹倩以为自己总算能获得安宁,谁晓得马上又来了一名不识相的追求者。
「哈啰!美丽的小姐——」
「拜托!别再来了。」尹倩「砰」地将额头抵在桌面上,低声哀号。
让她稍微安静一会儿可不可以呀?
「哈哈哈哈!」罗劻炜忍不住放声大笑,原来太多人追求的女人,也是有困扰的。「抱歉!老兄,你可能要失望了,她是我的女伴。」他以屠龙英雄的姿态,起身走到尹倩身旁,假装亲匿地搂着她的肩。
第四个男人见她名花有主,这才死心离去。
「谢天谢地!」尹倩总算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应该谢谢我才对吧?」罗劻炜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
「对啦,我是该谢你。奇怪!我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这些人干嘛前仆后继地过来搭讪?难道这里也和军营一样,母猪赛貂蝉吗?」尹倩嘟着嘴咕哝。
「哈哈哈!」罗劻炜再度哈哈大笑,笑得太过激动,全身都在颤抖。
许久之后,他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说:「我有三个重点要严正声明。第一,这里绝对不是军营。第二,你也绝对不是母猪。第三,他们的审美眼光完全正常。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吗?」
「我?」尹倩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不是个自卑的人,但也从不认为自己有多美丽。「我的外貌只能算过得去而已,这里比我漂亮的女孩多得是。」
至少,她环视周遭一圈,随便一数就看到六七位亮丽出色的大美女。
「不!你只是不晓得自己的魅力在什么地方。」罗劻炜摇摇头,认真解释道:「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这里人工美女很多,但是浑然天成的自然美女很少。」
「自然美女?」尹倩诧异地睁大眼。这是什么新名词?
「就是没整型,不需要浓妆艳抹的美女。你所看到的美女在灯光下看是不错,但若是带回家、卸妆之后,可能就很吓人了。而且同类型的女人看多、看久了,很容易就腻了。这些过来搭讪的男人,都看见了你真实的美丽,他们才是真正懂得欣赏女人的人。」
「我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出色呀!」尹倩认为自己只是普通罢了。
「要有眼光的男人,才看得出你的好。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几位男士都算不错,有个长得帅,有个身材很棒,还有一个文质彬彬、风度翩翩,你都没有满意的吗?为什么都不肯接受?」罗劻炜感到十分好奇。
如果同时有这么多男人表示好感,绝大多数的女人一定会感到很欣喜,但是他从她脸上感受不到那份虚荣,她的表情骗不了人,她是真的为此感到困扰。
「我怎么可能接受?」尹倩不敢置信地低嚷。「他们不是自以为潇洒有魅力,就是卖弄肌肉,再不然就是花心大萝卜,我才不欣赏呢!」
她对男人的眼光可是非常严苛的,老实木讷的父亲是她理想伴侣的楷模,而这种流连于声色场所的男人,她绝不可能满意!
「你这么挑剔呀?」没想到连他都觉得杰出的类型,还被她批评得一文不值,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获得她的青睐?
如果是他呢?也会被拒绝吗?
他没想过要追求她,即使他认为她是个美丽又聪慧的女子。
她不是他的STYLE,她太循规蹈矩、严谨古板,这样的女人对感情绝对认真,玩不起爱情游戏。
他还没打算为谁定下来,当然不可能招惹像她这样的良家妇女。
不过,在看见这么多出色的男人成为「烈士」之后,他莫名地想知道,她对他的评价为何?
于是他随口问道:「那么我呢?如果我要追你,你会答应吗?」
「你?」尹倩转过头,认真地上下打量他,像在评估这件商品有没有瑕疵、值不值得购买。
「是啊!我追你怎样?」他半戏谑地问,其实胸有成竹。他不是自恋,而是自信,毕竟他从十五岁谈恋爱起,还没遇过追不到的女孩。
「很抱歉!」定定凝视他半晌,尹倩遗憾地摇摇头。
很、抱、歉?!罗劻炜呆望着尹倩,许久无法从震惊中平复。他难以置信,自己得到的回答竟是这三个字!
生平第一次有女人拒绝他,他活了二十八年,在情场上向来所向披靡、无所不胜,从没想过自己有被女人说抱歉的一天。
他觉得很不是滋味,自尊心大受打击,不由得猜想自己被拒绝的原因。「为什么拒绝我?因为我不够好看?」罗劻炜这么揣测。